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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小丈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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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不慌不忙地把捧在手上的一只长锦盒交给一旁的总管。徐家老总管接过。
“贤侄,你今天总算肯带著新媳妇来给我瞧瞧了。原来这位就是你等了好些年、非娶不可的姑娘吗?”丝毫不显失礼地打量著眼前容貌不输自家孙女、气态落落大方的女子。“侄媳妇,老朽在这里先对你说声抱歉,你和贤侄成亲那日,老朽刚好不在城里,所以没去喝你们的喜酒。”
“老太爷,没关系,小女子不介意。”听得出这位仿佛看尽许多事、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的老人家早已经清楚他们的状况,洪夏衫赶紧摇头。
徐老太爷呵呵笑了。“本来我以为有机会得到侄媳妇亲酿的酒当寿礼呢,看来我得失望了。”
“老太爷若不嫌弃,小女子很愿意为您酿一坛适合您喝的酒。”既然他是云深的长辈,又是对他有恩的人,她真心地答应下来。
徐老太爷眼睛马上一亮,宏亮的笑声随即响彻大厅。“哈哈哈!太好了!我这贤侄果然娶到了个好媳妇儿啊。”懂得孝敬老人家。这令他心情大畅,对她的印象更是大好。
向来不爱旁人和他分享妻子酒酿的路云深,这回倒是难得的没出言反对。
之后洪夏衫才知道,原来她公公早在他们之前就已到达,不过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徐老太爷偷偷说了,他是去会养在西街的二姨太去了。
稍后,寿筵热闹开席,路云深被开心的老太爷拉去坐同桌,而她当然是被下人带往女眷桌。
台子上,戏班子正搬演著精采的麻姑献寿,让台下主人、宾客看得目不转睛、大声叫好。
坐得离戏台子稍远的洪夏衫,其实对看戏并没有什么兴致,更何况她觉得自己此刻更像戏台上被观看的主角──打从她一坐下,同桌所有一个比一个打扮得艳丽、香粉味重得让她直想掩鼻逃离的姑娘女眷们,就很不客气地朝她全身上下打量,眼中显现出好奇、轻鄙、嫉妒、羡慕;更有人毫不掩饰地当著她的面,就和身旁之人寒寒串串说著什么以为路爷会与路家的表小姐成亲呢,还有人插嘴反驳说是徐家的孙小姐……
“……唉唷!不管是表小姐或孙小姐啦,她们全都配得上路爷,那才叫门当户对嘛,你们说是不是?”某个风韵犹存的红衣大婶声音稍大了点儿。
有几个闺秀小姐胆子也大起地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路家家大业大,要成为当家夫人,当然要有称头的身分才行。”
“没错。唉,可听说路家的新夫人只是个酒铺出身的,这根本是侮辱了路家嘛。”
众女眷你一言我一句,言语愈见尖酸刻薄。难道她们不知道当事人就坐在她们旁边?错!其实路云深带著新夫人参加宴会的消息一传开,这些女眷为了目睹传闻中路夫人的庐山真面目,跑得比谁都快。老实说,路夫人比传言中还要美是令她们惊讶了些,但她们可不会因此而减低批评嘲讽的火力。
路夫人一坐下来,她们立刻就知道她是谁了。
洪夏衫全听到了,不过她们说她们的,她吃她的。
这筵席的菜色不油不腻,正好她也饿了,所以她吃得很痛快。
其余人没想到她被明嘲暗讽地骂,还能面不改色,而且还没啥好人家小姐形象地大口大口吃菜,反倒令她们傻眼得慢慢停住嘴,面面相觑。
“喂,路夫人……”终于有个一脸傲慢的千金小姐忍不住叫了她。
洪夏衫刚好把最后一口百味羹吞下肚,吃饱了。放下碗筷,她抬起头来,朝正对面的千金小姐绽出意外的芙蓉笑靥。“咦!原来众位姐姐妹妹知道小女子的夫婿是路爷啊?辛苦大家了。这酒菜我刚尝过,美味得很,大家应该渴了、饿了吧?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留下目瞪口呆、表情尴尬的一桌娘子军,她潇洒起身离开。
她直接往路云深所在的方向走。不过,当她在不远处看到路云深身畔不仅有个青春貌美的姑娘紧挨著他坐,还不避讳地用爱慕的眼光盯著他,并替他殷勤夹倒酒时,她的心冷不防一窒,停住脚步,然后下意识地往反方向移动。
远离闹烘烘的筵席场合,一会儿之后,她察觉到自己似乎走进了徐家的一座侧院。
她正站在一栋透出温暖灯光的朴实屋子前。
筵席进行中的喧哗声清楚传来,她略皱了皱眉,才想退离这明显是主人家的私人区域时,却忽然有人打开屋子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时走避不及,意外和跨出屋门的人打了照面──
那是一名身形修长的黑衣女子。虽然从屋内映射出来的光线使得黑衣女子的面貌显得有些朦胧不清,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女子的面容清秀,同时拥有一双如灿亮寒星的眸子。
黑衣女子自然也看见站在院子中的洪夏衫了;她步子略一停顿,当她清楚瞧见洪夏衫的脸孔时,柳眉几不可察地一动。
“对不起,打扰了。”以为黑衣女子是在默然指控她的失礼,洪夏衫回过神来,赶紧对黑衣女子一敛身,立即往屋外退了出去。
黑衣女子并没有出声。洪夏衫一直到踏出了那座院子数尺外,这才缓缓驻足、松了口气。
即使刚才她并没有回头,却可以感受到那黑衣女子投向她背后的强烈目光──黑衣女子当然是徐府里的人。还好她的反应不算慢。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小插曲。
筵席依然在进行中。
洪夏衫站在廊下,再次望向路云深坐的那桌,可意外地,原本他坐著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再搜寻了一次,发现老太爷和其他人仍在那里大口畅饮,而路云深的确已不在座位上了。
对了!还有方才黏在他身上的年轻姑娘也跟著不见了。
抿唇,轻吸一口气,她左闪右避的避开人群,循原路往徐家大门的方向走。
她了解他,所以不会对刚才的画面胡思乱想;只不过,对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避讳展现自己情意的姑娘,她忍不住好奇起她的身分。
她当然知道依他的身分,就算他不刻意去招惹,但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绝不会少;只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有其他女人贴著他,还一副快为他融化的情景,老实说,她的心可不怎么舒畅啊。
蹙眉凝思,有些恍神了;下一刻,等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快迎面撞上一个正慢慢走在她前方的细瘦人影时已经来不及。可当她逸出一声轻呼,直觉要跳开时,那人影竟也忽地转过来,她这才看到一张陌生男人的枯瘦脸孔,紧接著,一抹怪异难闻的味道已经连同他的手覆向她的鼻脸──
在瞬间察觉到不对劲,却已避不开。带著异味的布巾粗鲁用力地盖向她,她不小心吸进一口、呛住──。
“住手,你在做什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冽的声音倏地出现。
原本感到脑袋开始晕眩的她,随著那声音的出现、和抓著她的人将手松开,她整个人随即瘫软在地──扑跪在石板道上,感觉膝和手肘一痛,却也刚好让她脑子一醒。
伏在地上用力喘了几口气,她鼻间虽然仍残留著方才几乎令她昏迷的古怪气味,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安全了。
耳边传来叱喝和激烈的打斗声响。
她赶紧抬起头,这才见到发生在她眼前的事──
前面离她不过数尺的地上,一个作徐府下人打扮的细瘦男人被制伏,半跪在旁扣住他一只胳膊和脖颈的,是一名青衣汉子;当她的视线对上立在一旁、手持丝扇的俊美男子后,蓦地明白为什么她方才会觉得那个叫“住手”的声音听来有些耳熟了。
“关公子!”她微跌坐在地上,愕讶地脱口而出。
关清朗。
他那张很难令人遗忘、也不可能让人错认的“绝色”面容,她当然立刻认出来了。
而关清朗和护卫阿克,原本只是凑巧见到一个徐家下人行迹诡异地用迷巾要迷倒一名少妇这一幕,他想也没想便出声身边的阿克也跃上前制住那下人,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意外救下的,会是洪夏衫。
几个大步来到仍坐在地上的洪夏衫面前,他弯身扶起她。“小嫂子,你还好吧?这是怎么回事?”边问,同时他发现,四旁竟没有路云深的人影,他的朗眉皱得更紧了。
被他扶了起来,洪夏衫舒了口气,摇头。她的目光忍不住移到地上那个已经被阿克打昏的人脸上。“……我不知道……那个人……我没见过……”她才是最疑惑的那个。
阿克走过去,将那人落在地上要用来迷昏洪夏衫的巾子捡起来,并且凑在鼻前嗅了嗅。
“蒙汗迷香。”他对关清朗报告。
关清朗脸现嫌恶,啐了声。
就在这时,一阵疾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地,路云深高大的身影从石径树影后跨出,当他一眼见到他找了好一阵子的夏衫不但呆立在那里,连关清朗和阿克也在时,他先是一愕,接著感觉敏锐、反应迅速的他,下一霎便看见一具昏迷在地上的人。
锐利目光在地上人脸上扫过一眼,再转到三人身上,当他的视线扫到夏衫裙膝处的尘灰和疑似血迹的地方,脸色乍地变得难看。
“夏衫,你受伤了?是哪个兔崽子干的?”两个大步便缩短了与她之间的距离,他一边狠恶著语气问。
而这会儿,从他刚才出来的石径,随著气喘吁吁的胡同来的,是那名先前和他坐在一起的貌美少女。
“爷……啊……夫人……夫人找到了!”还没发现现场气氛诡谲、酝酿风暴,跟著主子爷跑上跑下找突然失踪夫人的胡同,这时见到夫人站在那里,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咦……关公子,阿克兄,你们也来啦?”后知后觉地喊出声。
路云深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在洪夏衫身前,双掌摸上她沾了灰的裙。
她下意识退开一步,不让他碰。“我……我没事。”伸手要将他拉起来。
他丝毫不见撼动,反而用腕臂圈住她的双腿后膝,不让她再逃。他厉眸微眯,注意到染上她裙面的,果然有一丝血的痕迹。“你还敢说你没事!”一声闷雷响起。
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膝盖已经擦破皮了,倒是他在外人面前这样搂著她的举动,让她万分不自在。她还没开口,一旁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
“小嫂子方才大概是不小心跌倒弄伤了。不过你要算帐要发火,最好找躺在地上那个家伙去。”好心提示这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关清朗三两下便把没多久前发生的惊险意外说了一遍。
看来,是有人趁乱想将洪夏衫迷昏带走,就不知道这家伙是临时起意或是有计画?又或者,他不是徐府的下人?
听完,除了路云深的面色深沉铁青,连胡同也吓了一大跳。
“徐小姐,那是您府里的下人吗?”机灵的胡同立刻转身问了这一路紧跟著主子爷的徐家孙小姐。
徐欣欣自一来,便一直将气恼的美目盯在路云深和洪夏衫两人身上。尤其当她发现向来对女人、甚至是她都不曾有过任何温柔体贴眼神举动的路云深,不但不避讳当著众人的面对这女人呵护有加,就连他脸上那抹……心疼的表情,也是她首次见到的。
她咬著牙,迁怒地瞪向胡同。“我又不是总管,府里的下人这么多,我哪儿知道!”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只是惋惜地想,那家伙怎么没成功把这女人抓走!
竟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意图劫走路云深的妻子!再加上事情又是发生在徐家,这下,连老太爷都震怒了!
仔细处理了肘及膝上的破皮小伤后,洪夏衫被路云深以要她好好休息为由,软硬兼施地让胡同和刘义先送她回家。至于他,当然是留下来解决这事。
一送她到家,胡同和刘义又匆匆忙忙返回徐府;而她一踏进拾楼,等她等得快睡著的翠萍马上从门边跳起来。
“夫人,您回来啦。寿宴怎么样?好不好玩?我猜您一定是宴会上最美丽、最出锋头的夫人对不对?相信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咦!爷呢?”一边吱吱喳喳,一边替夫人退下保暖的轻裘,直到这会儿她才忽然察觉少了主子爷的身影。
洪夏衫轻描淡写带过:“他还有点儿事要做。”
又让翠萍替她取下发上的复杂簪钗后,她把翠萍赶回去睡,剩下的她自己来。
卸下脸上的妆,换下身上华重大袖衫裙,当她低头看到自己膝上敷著药的伤时,顿了下,然后赶紧穿上舒适轻暖的睡衣。
夜深浓。
面目狰狞的人影逼近,枯骨般的两只手抓住了她,她挣扎著,试著喊叫出声,但她的脖子被紧紧掐住,她……她不能呼吸了……
绝望、死亡的阴影笼罩向她,令她无处可逃。
“……深……救我……小深……”终于呜鸣出一点声音,同时黑魔影子也在瞬间消失。
“……夏衫,衫……怎么了?”耳畔蓦地出现唤她的沙哑急切声音。
猛喘一口气,她倏地张开眼睛。
暗影仍残存在她的意识里未完全褪尽,但她知道她刚才是作了梦。
眨眨眼,看清了黑暗中近在她面前的刚棱脸庞,也察觉自己正从他怀抱里醒来。她的意识更清明了。
“……小深……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他等到睡著了,却完全没发现他是何时在她身边躺下的。
黑暗中,他炯锐的眼瞳宛如火炬般地紧盯著她的脸。“才回来一会儿。”嗓音低得像耳语。他原本搁在她腰际的臂膀动了一动,手指爬上她略僵硬的纤背轻轻摩挲著。“是不是作恶梦了?”刚才她一在他怀里不安地挣动,他便醒了。
感受到他在她颈背上安抚揉捏的力量了,她先是静止了一会儿,然后才吁了口气,缓缓放松自己。“……好像是吧。”呢喃。她忘了作什么梦了。扬眸回视他关切的眼,她悠然一笑,抬手,掌心贴上他的颊。“你才回来,我却把你吵醒了……你快睡吧,明天我再问你想知道的事。”夜半了吧?才从徐府回来,可见那个想抓走她的人身分和目的不单纯。
现在想来,当时她就像经历了一场梦;在徐府没办法想太多,但一回到家、躺在床上,才惊觉自己多么幸运地刚好遇上关清朗的搭救而躲过一劫。
她应该是怀著恐惧入睡的吧?
长到这么大,她从不曾遇过如此惊险的事,没想到她才第一次顶著「路夫人”的身分公开出现便出事,虽然不大愿意往树大招风这方向想,不过看来她以后还是低调一些好。
他按抚她手指的动作还是没停下。“夏衫,对不起,连累了你。”短短一句代表了一切。
她听懂了。
果然是和他有关系。
顿了一下,她的手心继续滑过他已经冒出刺人青渣的下巴。“那个人,不是徐老太爷家里的人?”既然他还不想睡,她就干脆问个彻底好了。
“不是。”其实他想的是,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最好,不过他也知道不可能,否则……她刚才不会作恶梦──是发生那样的事才让她作了恶梦吧?
在她出事后的每一刻,只要他一想到她竟在他的守护下差点被迷昏抓走,他就想狠狠地揍自己几拳。当然,他更不会放过胆敢打她主意的家伙和指使他的人。
不由自主地,他的眉眼染上一抹异常阴郁骇人的血腥煞气。
连她都感觉到了。凝视著他陷入某种长考的表情与其中透露出的冷酷凶狠,她明白,不管要伤害她的是什么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做什么?”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她还是要知道。
眨了眨眼,心思立到回到眼前。他眉目间的暴戾之气在碰上她瞅视的柔光时,迅速消褪了八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心不甘情不地开口:“前阵子路家商行接连被偷袭,后来我终于追查出是另一个和我竞争朝廷贡货轮了的商行嫌疑最大,最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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