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纪-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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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双手垂了下去，在身上划过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我真是低沉极了，什么兴致也提不起来了。我淡淡地说，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我看到楼下的花朵上落满了蜜蜂，它身上透明的翅膀显得分外干净。我想，我就跟这翅膀似的，我是干净的，无论肖芒怎么说我。

　　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事情还会继续下去，我依然每天都要从肖芒身边走过，走过她身边泥泞的道路。

　　我心事重重的下了楼梯，忽然觉得我的一生就跟这栏杆上的圆环似的，一个连着一个的波折，这每一道弯都是那么的莫测，都是那么的诡异。

　　肖芒是不是一道弯，我没有想过，她的身上有我太多的不忍和迁就。不是我比不过她。

　　这天，我到肖芒的班里找了她，当她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她，怪不得呢。我来的时候就把周围的一切都遗忘了，甚至连影像都没有了。现在的世界里仿佛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肖芒。

　　我们两个人相互静止对望着，就像两个巅峰对决的剑手。

话哭花落泪1
我想，如果肖芒不开口，我会永远的说不出话来。但是这天我跟她讲话了。

　　是，肖芒先问了我，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现在很想和你谈一下。

　　肖芒冷冰冰地看着我，说，你真有内涵，我们之间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不紧不燥。她说这句话给我，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讽刺。

　　她漂了我一眼，又问，你难道心如止水？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吧，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明白。

　　肖芒妩媚的笑了，她的眉毛弯起来就跟彩虹一样，一样的绚丽。这样一个姽婳的女子在这平静的天空下，注定会起一些轩然。

　　看着她，我本来是有许多话要跟她讲的，但到了嘴边上，话语一个也掉不出来了。我想，这也许就是我懦弱的表现。

　　反而，肖芒问我，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对一个人充满了愧疚？

　　愧疚，为什么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想到了枫灵巷，他淡蓝色的头发晃来晃去的分外清晰，好像真的出现在我面前。

　　肖芒的笑容变得很嘲弄，她说，你不是经常认为自己是一个完美的女子吗，一个本身就有许多缺点的人，你凭什么去指责别人。

　　她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是来指责我的。

　　我说，可是，即使我又缺点你也不能把没有发生的事情诬赖到我的身上，我欺辱过你吗，是我对不起你吗？

　　肖芒怔了一会，然后说，你来争潘小浩就是欺辱我，就是对不起我，是你在半路闯了进来，扰乱了我的生活。

　　记忆中，这是肖芒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她绝对是颠倒了黑白，在我的故事里我是主角。但是仔细的想一想，在她的生命里，她生活的错位全是因为我的出现。

　　我想，我是可以原谅她的吧。

　　于是，我对她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诬蔑我，你不要把我的容忍当成懦弱。

　　肖芒说，只要你离开，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我是不会离开的，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在天堂里也不会快乐。

　　我一直都在看着肖芒，这次她竟然差点就哭出来，那是一张欲哭无泪的脸，雪白雪白的脸。我很惊异她的变化，甚至，她说话的声调都变了，她说，冰清，在以后的某一天里你一定会明白，现在离开是最正确的。

　　她的表情把我深深地震颤了。

　　我说，肖芒，如果不是为了小浩，我没也许会成为朋友的。

　　不可能，我怎么会和你做朋友，我现在才想通，我刚才是糊涂了，我和老师谈话的内容你怎么会知道，我本来是有愧于你的，你竟然偷听人家的谈话，真叫人不齿。

　　一阵风突然刮了过来，我们的头发在风里凌乱，肖芒，我看不清你了，你是什么表情呢，诡异，神秘，还是重叠了恨的恨。

　　还是无限的春光。

　　肖芒见我没说话，甩了甩头发，骄傲的地走开了，她的背影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刚才那个幻境般的世界已经瓦解，那周围的建筑，它们的轮廓在明亮的阳光下分外分明，它们的倒影落在我的身上。

　　我想，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事情，总是会落下错误。我此时的心情就跟这些倒影似的，阴沉沉的。

　　看着被我踩在脚下的路，我迷茫到一定境界。

　　回到自己的教室，我的内心在逐渐的平静下来，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很温馨。潘小浩朝我走了过来，他问我，你相信宿命吗？他离得我很近，都快要拥到我的身上来了，我又闻到他身上薄荷般的气味了。

　　相信，然后我问他，你怎么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很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本来我不相信，可是发生了许多事情让我不得不信服了，好像有一条线把我往那方面指引。

　　我说，我也一样。

　　潘小浩说，从前有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但这个男孩子不喜欢她，后来女孩子嫁给了男孩的双胞胎弟弟，她知道以后已经太晚了。

　　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这个男孩子的弟弟又把女孩子抛弃了。

　　小浩这短短的一段话重叠了多少个错过和巧合，根本就无法清楚的计算了，他眼睛里存在的无奈却闪亮的耀眼，好像强光下鱼的磷片。

　　他说，这其实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不是命运的安排吗，哪怕有一点曲折也不会变成这个结局。

　　我说，也许吧，也许我见到你也是命运的安排。

　　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想，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潘小浩脸色稍微一变，又说，这次……我听说这次进学校社团的名额只有两个，你，肖芒，我希望你能让她。

　　我也终于明白潘小浩为什么要跟我讲宿命的事情，有些时候老天真会捉弄人，一根根编好的结随时植入你的体内。入选学校的社团我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可笑的事又跟肖芒有了联系，我可以让她，但我不可以听到这句话从小浩的嘴里说出来。

　　我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浩看见我的波动，连忙说，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想就算了吧。

　　我说，潘小浩，你这又是怎么了，你这么帮她。

　　因为，因为我欠她的。

　　看着他的充满魔力的脸，能控制我喜怒的脸，清秀的让我难过。我说，潘小浩，你对我真的很残忍。

　　他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他说，你不想，就算了吧。

　　这句话在我耳边翻来覆去的，妖娆而且蛊惑，好像鬼魅的声音。迷惑住了我。

　　我说，好，我让她。

　　回到寝室我扒到床上就哭了，被单都湿漉漉的了，我以前痛苦的时候想把眼睛哭盲，哭得什么都看不见了，而现在，我想一动不动的死在这里。

　　下铺的女孩子突然说，冰清，你再这样下去，早晚被自己的眼泪淹死，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你说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说你真是可笑，为了那个狗屁男人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你再说一遍我就让你灰飞烟灭。

　　女孩肯定被我的这句话吓倒了，要不她拿在手里的水晶怎么会掉在地上呢，那刺耳的声音一瞬间就撕裂了我的鼓膜。

　　其实我说出来的话都是用来发泄的，我想让压抑的心情咆哮着冲出来。

　　我蹲了下去，搂住她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强烈的发抖了。

　　抚摸着她的头发，我感受到了一阵阵涌出的悲凉，那种感觉就像一块炽热的火山石突然掉进了冰窖里，在无数个冰墙上翻滚，所到之处留下了深刻的痕。她的头发都在我的肌肤上留下了痕。

　　我对她说，你别害怕，我宁肯伤害自己也不会对你那么做的。

　　她没有回应我，我不知道她是默认还是排斥。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我听见有人叫了我一声，那人说，冰清，楼下有人找呢。

　　我本以为是肖芒或者潘小浩，到了楼下我才发现这个人是那么的陌生，我惊讶的站住了。倒是他一步步地冲我走来，冲我笑，他说，怎么，不认识了吗？

　　我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就发出了声音，我说，啊。我淡淡说，是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他说，我想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是那么美丽。他的眼睛里蒙满了白色的雾气，宛如那天上的云烟。

　　我也对他笑，笑得是那么的无奈，我想，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的复杂。

　　他仔细的看了我一会，突然对我说，冰清，你有心事，你的心凉的好似一个冰砣。

　　我说，我没有，我现在仍然好好的。

　　冰清，你不要骗我了，我什么都能看出来，我知道现在有个女子让你不开心。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在他转身的那一个，我忽然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我叫他，枫灵巷，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是的，他正是枫灵巷，也难怪我认不出他，剪了头发换了衣服，脸上也焕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英气。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旋绕，他说，冰清，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谁都不能让你受伤害，谁都不能。

　　他的这句话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泪如雨下。

　　我从来没想过枫灵巷会去找肖芒，只是认为他在安慰我，要修复我的伤疤。可是那天肖芒泪眼汪汪的从我身边跑了过去，我想叫住她，刚一回头就看见了枫灵巷，枫灵巷木无表情。

　　肖芒在我身旁跑过的那一瞬间，我已深刻的记在了脑海里，她脸上的痛楚那么的复杂，不再是那种单纯的表情，仿佛有一种折磨，吞噬了她的内心。

　　我问枫灵巷，你怎么对她了？

　　枫灵巷和我擦肩而过，他发丝的末梢划在了我的脸上，就是这一刻，他对我说，冰清，你不要怪这个女子。

　　听声音他也是痛楚的，我可以想象他的眉头皱得像死结一样，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肖芒带着泪珠从我身边跑过后，我再也没从校园里见过她，我很想知道她和枫灵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二人都是那么的诡异起来。

　　可是谜底一直没有解开。

　　直到许多天以后，我在樵子居的门口看到了她的背影，当我伸手去拍她肩膀的时候，肖芒回过头来，她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怔在了原地。

　　她说，你是谁？

　　我很惊讶，因为肖芒的面容清晰的存在了我的脑海里，我肯定不是认错，但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我想，或许是枫灵巷洗掉了她的记忆，或许肖芒打算在心里把我遗忘。

　　我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拥有可闭月可羞花的容颜，还是婀娜的身姿，嘴角还是带着一抹易碎的笑。

　　她的身后，阳光还是无限的明亮。

　　我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想，在我的生命里，她仍旧只是一个过客，她的离开仍是一次错过。

　　肖芒笑了笑走掉了，步子迈得很大，匆匆忙忙的样子。这个样子仿佛和曾经的她有些不同，她的脚步本是沉稳的。就是这个步子预示着我和她将来还会见面，在一个不敢想象的地方，那里无数多桃花，犹如太阳的碎片。

　　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肯定会更繁忙，无法再回过头去细数破碎的时光。

　　肖芒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变得忙碌而简单，琐碎而快乐。每天我都会和和许多人在一起，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就像一个大家族。在这个家族中我仿佛成了最小的，我受到了很多人的呵护。我再也不用担心突然有人蹦出来说我的不是，也没有人揭我的伤疤。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

　　倒是潘小浩问过我，你知不知道肖芒到哪里去了，她怎么好似一朵随风飘荡的云彩，忽东忽西的。

　　我回答他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你不是她最后的目的，自然不会了解到她的方向。

　　潘小浩说，其实……她走了，这样更好。

　　当时我看了潘小浩一眼，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安和惋惜，仿佛丢失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的木然让我更开心了，都少次我都很期待这样的表情。

　　从开始认识潘小浩到现在，我总是把和他在一起当成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虽然我不止一次的走进这个梦境，一经他如却是立刻破碎，粉屑都不会沾到我的身上。

　　可我还是在做同一个梦，现在我突然觉得，梦境和现实之间的界线渐渐的模糊了。

　　有一天我会猛地醒过来，一睁眼，可以看到潘小浩在对我笑。

　　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仍旧会躺在床上，对着虚无轻轻地握，脸上挂满了忧伤。而此刻天气已经越来越炎热了。

　　在某一天里，我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阳光炎炎的，让蓝天突然显得不清澈了。

　　于是我躲在了树荫的底下，但是我仍感觉不到凉爽，我的汗水从每个毛孔里溢了出来。我很羡慕地看着眼前奔跑的小孩子，他们的身影不停地摇晃，也不觉得热。我记得，我和小浩也这样在一起奔跑过，那是一个雪天，我们身后有无数多雪花翩翩起舞，当时也像这些孩子们一样快乐。

　　我现在却炎热的不想动弹。

　　其实我出现在这个街道的边上，是为了等潘小浩，但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无故的走在一起。

　　这时，其中一个小孩子的母亲来了，她牵住他的手说，别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角湿润了，我想起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母后也给我说过这样的话，而现在，她却不知身在何处。我的耳边顿时又回响起她幽幽的声音，孩子，要记住你的家。

　　我想，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

　　想着想着我的心就痛了，像无数刀锋切下去一样，剧烈的难以形容。我真的好长时间没见到过母后了，我希望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幸福的生活着，希望她的一颦一笑还是那么动人。母后，你难道就不想我们吗，你会梦见我吗？

　　我们都在创造梦境，也都会出现在别人的梦中。

　　现在我再抬起头，那对母子已经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望着熟悉的街道和陌生的人群，望着天上的飞鸟和漂泊的云朵，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双眼忽然就黑了下去，我迅速地伸出手去，抱住了树的干，有人却抱住了我，同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冰清，我来扶住你。

　　我的心底也有了一个声音，那是我最深处的声音，它在呼唤，潘小浩，为什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你。为什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他，枫灵巷。

　　枫灵巷是一副很焦急的样子，他一直在施展医疗的法术在我身上。

　　我对他说，刚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好多了。

　　枫灵巷说，你在深海域住了那么多年，是最忌光的，在这里却呆了这么久，你真傻。

　　我说，你也陪了我这么久吗？

　　他说，我怕你出什么闪失。

　　这里是凡世，又不是在天界，没有人会伤害到我的身体。

　　可是我却很想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身边，做你的依靠。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一个很奇特的画面，一株弱小的百合被风雨压得弯了腰，凋零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