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有期-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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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如同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镜楼拉起被子，阻止自己再回忆。
　　两天后，隐隐听到城墙外头有了进攻的声音，镜楼才惊觉，才踏出了房门，就看见江令辰站在门口，神色平静，眼神中却带着恳求。
　　“敌军是佯攻，督军不必担忧，我等在大帐里，等待督军坐镇。”
　　镜楼细听声音，只有鼓点，没有脚步和马蹄，远处也不见旗子飘动，显然是佯攻来扰乱这边的策略罢了，镜楼惨然一笑，自己连这些也分不清了吗？
　　“派几个斥候查查敌情，”镜楼转身进了房间，对江令辰说道：“立刻召集参将以上将士，再寻几个好说话些的当地人，把提供黑龙谷消息的几个人放回去罢。”
　　“这个……”江令辰有些犹豫。
　　镜楼对他说道：“那几个就算是奸细，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何况，黑龙谷在几十里外，根本不是黑石店的地方，当时不就因为黑龙谷偏僻鲜少有人知道，我们才走那条路的吗？自己这边有了奸细泄了密，不能怪那几个老乡。”
　　“是。”江令辰低头，看着房门关上，心下一阵感叹。
　　一会所有人都站了一片，还有两三个当地人不安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问出什么来了？”镜楼问江令辰。
　　江令辰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自然心领神会，说道：“仁王河的大堤离这儿不远，可以做些文章，饶是程蟠的大军再会打水仗，也抵不过大水，可地势却不好，程蟠的大军在低洼处，却有个小坡挡着，要淹也淹不了多少。”
　　“若是没有别的主意，就只能主动出击或者死守了，这两样都不是我想看到的，还有人有主意吗？”镜楼朝着下面问道。
　　没有人接话。
　　无论是出击或者死守等援军，对兵力的消耗都很大，万一程蟠的二十万人直接扑击，他们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就十台马克沁机枪也顶不住如蚂蚁一般涌上来的军队啊。
　　镜楼叹口气，让人把三个当地人带下去，重新安排了巡防等事宜后，让众人离开了。
　　“新研制的烈性炸药，是该试试了，找人去大堤埋好。”镜楼淡淡地吩咐道。
　　“可是，不是说那地势淹不死程蟠的人马吗？”江令辰不解。
　　镜楼看了他一眼，说：“记得埋足了。”
　　江令辰不解归不解，也不敢不服从命令，心下想，或许是为了打乱敌方阵脚也说不定，可是若是因此引起程蟠的绝地反击，也不是好事。他皱紧眉头，看着镜楼坚决的神色，只好无奈地安排下去。
　　“明日此时，我们去城墙，看仁王爷怎么为我们的将士报仇……”镜楼飘忽的声音传来，让江令辰不住地打了个冷噤。
　　这种烈性炸药是黄色的，凡之手下有一批能人，从洋人那里的样品一点点分解出来研制的，爆破能力之强，连镜楼都觉得心惊，可因为经常出事故，到现在镜楼都不大敢用，可是炸大堤，也只有这种炸药能有最好的效果。
　　接到命令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炸药运到大堤处，几个当地人尽管不乐意，还是指了路，埋了一整夜，第二天的早晨，才挖好了洞，埋到事先算好的位置上。
　　镜楼一身孝服，映衬着骄阳，让江令辰感到窒息的压力。
　　“都准备好了？”镜楼问。
　　“好了。”江令辰不知为何，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镜楼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旌旗和帐顶，远远地还有一声声炊饭声传来，好不热闹的样子。
　　“炸。”镜楼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江令辰不敢有误，立刻派人去点引线，引线有许多根，一时间黑石店的某处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这这一刻。
　　几声闷响震动了大地，镜楼盯着仁王河的方向，感觉到最亲切的东西奔涌而来！、
　　“全部后退！”镜楼大喝一声，面纱轻扬，浑身都像是笼罩住了水汽，江令辰被这样的气势震住了，连忙后退，在狭小的城墙上留出一大片的空地，几乎是从心底升起的那股畏惧，一瞬间不少人都闭上眼不敢看。
　　奔涌的河水掺杂着河岸边的树木和泥石，像一个巨大的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四周，而程蟠的军营地势高，冲过去的河水显然放慢了速度，此时，镜楼却站稳，感觉着周身因为江水泛滥而充盈在空气中的水汽，她放松身体，让所有能感知到的水都牵引到自己身上，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浩瀚。
　　那是水，整条仁王河奔涌而来的压力，深不见底的水流……
　　镜楼感觉到了一切，她睁开眼，双眼泛出碧绿的颜色，而因为面向程蟠大营，所有人又被河水震慑住，没有人发现。
　　接着，让人惊惧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变得缓慢的河流忽然间打出一个巨浪，河水瞬间暴涨，疯狂地扑向程蟠大营！
　　所有人都等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也看到镜楼站在城墙出，双手托起，嘴里念念有词。
　　是妖术？！
　　江令辰立刻低下头，这剩下的一切可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不过好在在城墙上的都是镜楼和自己的亲信。
　　对方的大营很快被河水淹没，旗帜也倒了大片。
　　镜楼放松了身体，奋力将自己从河水的牵制中把自己的意念收回来，却因为河水的牵制太过强大，等她放松了力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被退去的河水拉着走。
　　因为动用的力量太过，她反而被河水控制住了！
　　镜楼没有时间恐慌，立刻运起内力和神力，阻挡河水紧紧拉住自己往仁王河退去的力道，才一会，她已满头是汗紧紧抓住城墙，这样似乎可以让她稳住一般。耳边听到了澎湃的河水声，镜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浸没在水中，感觉到了河中刺骨的冰冷，再一会，再一会她就要摆脱这浆糊似的河水了！
　　周围的喊声清晰起来，镜楼一睁眼，看见周围围着一圈人，她摸摸自己的脸颊，面纱还在，却能感觉到脸上是湿的。
　　原来真的差一点，自己就要被吸进河水中去了。
　　镜楼看着城墙下自己立起来的木桩，笑得苦涩，自己擅自动用了这个力量，而且还是如此大的规模，就算借助阵法，还是抵不过仁王河的威力。
　　“程蟠……”镜楼咬着牙说了这两个字。
　　江令辰立刻明白过来，小声道：“程蟠二十万大军被困住了，死伤过半。”其实他觉得，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惨样，相信程蟠的主力还是被河水卷走的多数。
　　“退水要半个时辰，我们立刻整军，争取拿下程蟠，别让他回积尧！”镜楼想要走下城墙去，却没有力气，一把扶住墙垛，用力甩甩晕眩的头。
　　江令辰不大敢上前来，只道：“我立刻点兵，程蟠剩下的兵力已经没了士气，不足为惧。”
　　镜楼抬手，道：“无妨，给我半个时辰就足够了。”动用了太多的力量，幸好有沐璇留下的药丸，这次追击程蟠，她一定要亲自去讨利息！
　　

一百八十一　流言四起

　“点兵！”江令辰一吼，城墙下的一阵应和声，整齐划一，可见士气如虹，让江令辰热血沸腾。
　　“架炮！”
　　“火枪队列阵！”
　　“填弹！”
　　镜楼在城下的临时帐篷里眯了半个时辰，身上的力量虚耗的厉害，可没有影响到内力，身体的损耗因为沐璇救急的药丸恢复了大半，提起美人刀来用力甩两下。
　　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了，镜楼起身，向着外面的一声声呼喊声走去。
　　程蟠并没有果断地逃回积尧府，而是决定利用地势和镜楼打起了游击战，而程蟠也却是是聪明的，比起陈锐来更是难缠，三年来看似默默无闻，在镜楼看来，他不应该这么毛躁地出手才是，可偏偏又像是趁火打劫一般冲了上来，镜楼在黑石店疗伤时，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亲自带兵，江令辰于是接过虎符调派大军，历时半个月，终于在打打停停后把程蟠生擒，剩余的人马一刻不停地逃回了积尧。
　　“穷寇莫追。”镜楼看了一眼战报，淡淡地说道。
　　不仅是攻城战，追也追得十分辛苦，镜楼盘算着兵力的损耗，看似强大的长平其实并没有那种实力打那么多次仗，这样劳民伤财，她可不希望看到长平沦落到和闵州那样。
　　三日后程蟠被押解到黑石店，镜楼在地牢里看到了这个风光一时的大将。
　　“你在积尧经营多年，我不相信你会一时冲动过来挑衅，背后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程蟠蓬头垢面，看了看眼前娇小，声音也极为年轻的女子一眼，十分诧异，却并没有开口。
　　“是个道士吧。”镜楼冷哼一声。
　　程蟠把头埋得更低了，依旧不开口。
　　她冷笑，说：“立刻处死。”她可没有心情做一些多折磨人的事情，免得夜长梦多，万一那个道士来了，把程蟠救走了，得不偿失。
　　“可是处置程蟠这样的大事……”江令辰觉得有些草率，他们还没上刑的，万一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无妨，我会和王爷说清楚。”道士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说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杀了程蟠，也等于断了那道士一条胳膊。镜楼扶着墙缓缓站起来，那道士欠了她那么多，迟早有一天她会抓到他，用弑神剑砍得他永世不得超生！
　　镜楼的杀意让江令辰脊背一凉，暗自心惊，督军的戾气太重，想想当时在打下黑石店时她的武功，和那样割麦子一般的杀人手法，如此麻木，不怪乎有这么重的戾气，可一个女子，这样的戾气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程蟠被秘密处死。
　　积尧府里尚有大军守着，程蟠手下的人尊了皇九子，也就是别邑王衡淇为王，他们还没胆子称帝，现在程蟠大败，他们最后的王牌就是这个名正言顺的王爷了。然而这些人这么识相，镜楼也没多计较，打到城外，活捉了程蟠后便让一个使者送了信便离开了，至于听说那道士在里面，镜楼可没这么冲动，一旦攻城，场面就会失控，趁乱溜走十分方便，还不如保住这座城，暗地里慢慢查探。
　　长平此次伤亡惨重，又得了大批战俘，镜楼不再恋战，顾不得身体还未恢复，即可就班师回长平，镜楼生怕长平的空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比大军先行，先到闵州好好补充一下粮草，没了程蟠，闵州现在无疑是十分安全的，适宜大军暂作修整。
　　闵州地势险要，隔江便是东域，向来是富饶之地，和东域的肥沃比起来相差不离，可镜楼看到的闵州府，却是破败不堪的，她只能暂时歇在城内的客栈，大军驻扎在城外，她只有在客栈里才能好好地洗个澡。原本想着住在刘子麟的府中，可想到自己也是女眷，到底不想落人口舌，收了刘子麟的礼，却还是住到客栈来。
　　而刘子麟也明白其中道理，心里却还是觉得自己还是被镜楼防着，颇有些失落。
　　“如此以来新帝登基，定是要有一番改动，显庆帝在位才六年而已，此次据说是扶持十九皇子即位，今年才七岁，定了年号叫平熙。”刘子麟把邸报递了过来，这是近几年来唯一的一次邸报了。
　　镜楼轻嗤一声，说：“辛傲之铲除了元昌帝大半的老臣，还遣散了四大营，这次估计要对宗室的昆仑府动手了吧？或者是司天监，都是曾经元昌帝的死忠，况且这个皇子在显庆帝即位时才一岁，是不是真的十九皇子还不得而知。”
　　刘子麟也是一笑，“我就说也是这么个道理，辛傲之现在的心那是路人皆知，自封了辅国大将军，下一步估计要小皇帝禅让了。”
　　“其他有什么消息吗？王爷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镜楼问道。
　　“可是奇怪得紧，”刘子麟抓抓脑袋，颇为苦恼：“这段日子我派人送去的信都没什么消息，又不是大冬天了封了路。”
　　镜楼神色一紧，连忙又问：“那我们的军情呢？”
　　“这是八百里加急，不会有误的。”刘子麟回答道。
　　八百里加急，走的是官道，镜楼就是怕长平里面的鬼怪作祟。
　　“我今日再派人亲自送。”军情的重要性刘子麟还是知道的，连忙起身保证。
　　“那你快去办吧，我就怕万一。”镜楼蹙起眉头，如是说道。
　　刘子麟点头，告辞了一声退出客栈的小院子。
　　镜楼记挂着军情，又处理了进城后的军务，到了晚上才有时间舒服地洗了个澡，拿着客栈老板特地给自己准备的毛巾绞着头发，翻看店家给给自己的衣服都是素淡的，那两万人马是因自己的失策而丧命，镜楼戴了七天的大丧，现在才换了素净衣服，这店家还挺识眼色。抬手摸摸自己手腕，脉象紊乱，她试着催动茶水，却毫无动静，果然是用了大力的后果吗？
　　“大人，外头有一姑娘找您。”伙计在外头恭敬地说道。
　　“大人！”小蝶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镜楼意外地站起来，开门果然看见小蝶揪着店小二的后领子站在门口，一脸惊喜还闪着泪花哽咽不已。店小二哪里敢抬头看，看见两方认得，马上一溜烟地跑了。
　　“大人，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蝶嚎啕大哭，一边拿着袖子抹泪。
　　镜楼无奈地把她拉进来，关好门，才道：“你可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小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一边断断续续地听完了她的话，原来自己战败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长平去了。
　　“大人，那莫兰真不是个东西，到了长平就四处说你已经战死，苏大人和顾姑娘都急病了。”小蝶坐在一边，忿忿地一拍桌子，镜楼一会才反应过来，苏大人指的正是苏雅，想到这两人还关心自己，镜楼总算是有些欣慰。
　　“现在不是还有军队驻扎在此，那个什么王爷的又过来送粮草了，到时候那莫兰还得跟过来，大人可要小心了。”小蝶自然察觉到这个莫兰次次针对督军，这次听大人说，根本算不上战败，可莫兰在长平已经兴风作浪多时，小蝶担心镜楼会被责问。
　　“无妨的……”镜楼刚想说什么，觉得窗口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小蝶立刻警觉地靠上去，小心地在窗下听着动静。
　　“镜儿，是我。”窗外竟然是十三的声音。
　　镜楼马上上起来开窗，一看真的是十三，小蝶则是在奇怪，镜儿是谁？难不成是叫瑾儿？
　　十三起色很不好，而且神情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百八十二　十三之死

　“十三哥，你这是？”镜楼连忙把人拉进来。
　　十三进来，看着满眼戒备的小蝶一眼，说：“我是听说你来了城里，想找你帮我一个忙。”
　　“有什么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镜楼觉得十三的神色很不对劲。
　　“我发现了莫兰的接头人，她是奸细！”十三声音顿时变得尖锐，双拳紧握，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她好像偷了六哥的图纸，还有其他什么……镜儿，我怀疑一切都是她做的，我早些天跟踪她，发现她今天好像要去见那个接头人，我怕是说了六哥也不信，身边可以相信的人武功平平，生怕那边有高手，就想让你陪我走一趟，去了证据去揭开那女人的真面目，以你我二人的武功，不怕生擒不了那个接头之人！”
　　原来那图纸是莫兰泄露出去的？！镜楼大骇，第一觉得不可能，莫兰一辈子的荣辱都系在六哥身上，她怎么会背叛六哥，况且莫俊也在长平王手下，她为何要做奸细？
　　“那个竹筒子，我可是见洋人变过这把戏，当时就是没想起来，那东西连上线，能听到好远之外的声音，而且清清楚楚，这把戏不知道为什么让莫兰知道了，竟然用在算计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