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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上)彩云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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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这般,竟突然笑了起来,说,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男人急火攻心到一口气上不来,竟咳出血来。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笑笑,说,果然还是漂亮的,没白费你父亲的好皮囊。
我看着他,越加惊异,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父亲?
他并不回复我,只是喃喃自语,像是在认真地回忆似的,说,啊,你父亲,你父亲当年可是你们那儿四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只是可惜……可惜啊……
那时,我只是觉得这人诡异,却并不知道,他那句“可惜”的背后,断下的是“可惜啊,他不该碰我的女人”。
我皱着眉头,说,你到底是谁?
他不管我的质疑,笑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狂,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啊,得善待他。
说着,他指了指门外。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他却瞬间将手缩了回来,冲我戏谑般笑笑,别看了,看不到的。哈哈!少安毋躁,他一会儿一定到。
他看看我,拍拍身上,捶捶腰,说,好了,姜生,我的好儿媳,我先回避一下,那小子一定不想见到我在这里。这儿女啊,真是父母前世的债啊。
末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留下一句话,你说啊,这算不算是姜凉之对我的补偿啊?哈哈。
我被他绕得云里雾里,他却转身走人了。
那一刻,我竟想起了八宝,我想,如果那丫头在的话,肯定会吼,鬼是你儿媳妇,我是你妈!
我转头,看着他走到门口。
他站在那里,冲钱助理招招手,钱助理走了进来。
他冲钱助理笑笑,说,我跟你说啊,别总有事没事撺掇着人家小姑娘给你们家那啥做妾,她,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不能给你们做妾。
钱助理有些挠头,却还是纠正了他,说,周部……不……周老板,她是我们程总的……女人。
被称作周老板的人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挑挑眉毛,说,好吧,好吧,以前是程总的女人,现在是我们家的了。
钱助理也被他弄疯了,口不择言地说,她是程太太。
他言之凿凿的模样,仿佛我被明媒正娶了一般。
程……太太?周老板皱皱眉头,然后回过味来,颔首笑笑,说,没错,是程太太。
钱助理刚要再说什么,却见他拍了拍钱助理的肩膀,颇有一种“节哀顺变”的感觉,说,话呢,我今儿就撂这里了,她呢,是我儿子的,这辈子没跑了。甭管周太、程太,她一定是我儿子的!不就一破称呼吗?程太太也很好,我喜欢,很好。
钱助理欲哭无泪。
周老板说,你别这表情看着我,奔丧呢?我跟你说,你要是惹了我不高兴,我就去给你们少爷拔了氧气管,让他有命来,无命走!
我应激反应一般,说,你不能伤害他。
他回头看看我,扯嘴一笑。
直到他离开,我才从满头黑毛线中回过神来。虽隐约猜测到了,却也不敢断定,我问钱助理,他是谁?
钱助理冲我苦笑了一下,说,周慕。
周慕?
我脱口而出,陆文隽的父亲?
钱助理点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也是三少爷的父亲。
三少爷?我愣了愣,一时间脑补不上这剧情。我只知道程家有两只“少爷”,程天佑和程天恩,却没想到还有一“舅舅不亲、姥姥不爱”的表少爷——凉生。
我并不知道,凉生和程家相认期间,还有一段纠葛。
最初,程方正一直以为凉生是程卿与姜凉之所生,所以,多年来,他也任凭凉生漂泊在外。
直到很多年后,他是思女心切也罢,无意间也罢,总之,他翻看了爱女的遗物——一本日记,这才知道,他有个血脉金贵的外孙,这个外孙身上流淌着根红苗正的红色家族的血液——他是周慕的儿子。
当年程卿被周慕强暴,珠胎暗结。
于是,程方正急忙让程家寻找这颗沧海遗珠。
寻到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慕,周慕欣喜若狂。此生失去程卿,本是他生命中无边的遗憾。这遗憾,却在二十年后,因一个十九岁翩翩少年而得以圆满。
这件事情,再次加固了程家和周家的关系。程方正与周慕一起竞标了澳大利亚的三家磁铁矿的开采权,赚得盆满钵满,解除了程家当时因为时风集团外汇合约巨额亏损事件陷入的困境。
最初,周慕一心想要凉生认祖归宗,但程方正却不肯。他认为如果让凉生改姓周的话,无疑是对外宣告,他的爱女程卿曾与有妇之夫周慕有不伦之情,程家不免蒙羞,况且,这也会损害周慕的声誉,影响他的仕途。
周慕这人虽从不拘繁文缛节,更不会在乎程家是否蒙羞,但他却极为珍惜程卿,不忍污了她亡人名声。
程方正也正是利用了这点,才得以让凉生从了程姓,而不是周姓。
两家约定等过些年,时机成熟了,再告诉程三公子,他生身之父是周慕一事。此前,只把他送往巴黎,让他一面读书,一面跟周慕学习做生意。
其实,说到头来,程方正是个纯粹的商人。
寻找凉生,程方正心怀目的,而让凉生从了程姓,程方正亦是怀有其他目的,并非真是为了亡女程卿的名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我当时一时没反应过来,程家何时多了一个“三少爷”,便问钱助理,三少爷是谁?
钱助理看着我,良久,才缓缓地回我,三少爷就是凉生。
我愣了。
哦哦,对哦。
我本该知道的啊。
凉生和陆文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是周慕的儿子。
可是,我却不知,他已是程家的三少爷啊。
三少爷?
呵呵。
我苦笑了一下。
这些日子,“少爷”“老爷”“管家”的,我仿佛被关进了民国剧里一样。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我生活里压根就极少这类称谓了,当然,怪我不够高端,现在总算脑补齐了。
唉。
心里千百种滋味,却不知如何形容。
第6章 因为你就在我心里
钱伯踱着步子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黯然伤神。他指了指那些守在半掩着的门外的人,问钱至,这是?
钱助理为难了一下,说,嗯……是二少爷怕有人惊扰了姜小姐。
钱伯笑眯眯地点点头,未置可否。
钱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说,刚才,周部长来过。
钱伯显然吃了一惊。
不过,他随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像是告诉钱助理一般,沉吟了一句,嗯啊,前两天老爷子说起过,他已经回国了。
风头过了,周慕熬过了这一劫。周家为此多方周旋,虽然是元气大伤,却也保住了根本。
当时,周慕避难法国的时候,苏曼失去依附,在没有攀上其他更高的枝头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背叛,生怕周慕渡过此劫后,她没了好日子过。所以,当初为了换取某些角色和利益时,她宁可出钱找小九她们这些有姿色的女人替自己陪导演、制片啥的,也不主动献身。
想到小九,我的心不由沉了一下,表情郁郁。
钱伯似乎觉察到我的脸色有变,忙问,姜小姐,你没事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直接转脸对钱助理说,我有些累,想休息了。
钱伯愣了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扰声,原本半掩着的门被“哐当”推开了,声响有些尖锐,我不悦地回头,却只见,凉生站在门外。
一身风霜。
我定定地,愣在了那里。
他看着我,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表情,满是血丝的眼睛在瞬间湿润。他没说话,几步走上前,一把将我揽入怀里,紧紧地,紧紧地,再也不肯放手。
几步路,千山万水。
再拥抱,物是人非。
他的眼泪瞬间跌落在我的发丝间。
他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咙间强忍的痛苦的喘息声,响在我的耳边。
这个突来的怀抱啊。
这么迟,却还是来了。
还是来了,却这么迟。
我的眼泪也一下子落了下来,沾满了他的衣衫。
我吞着泪,嗓子憋得生疼,却不敢哭出声音。
半晌,他抬起头,将我的脸轻轻捧着,那般小心地端量着,仿佛触碰的是一场镜花水月,合上眼,一切又将化成泡影。
他漂亮的眼睛噙着泪花,好看得如同那本我唯一看过的漫画书里的男主角一般。他那么认真地看着我,细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轻轻地,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喃喃着,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说完,他的眼泪又重重地跌落。
在我的衣衫,他的襟前。
他再次将哭着的我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再也经不起失去一样,喃喃道,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下啊?他说,这样的错误,我十九岁时就犯过,怎么能一犯再犯啊?他说,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在他心疼的自责声里,我哭出了声音,却已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旁久站的钱伯轻咳了一声,钱助理的视线从我和凉生身上转向了他。
他踱步上前,微微欠了一下身,对着凉生客气有度地招呼了一句“三少爷”。
凉生礼貌地点点头。
他已经习惯这种大家庭里的人情冷暖——
最初被认归时,他莫名地成了三少爷,后来不知为何又莫名地被称作表少爷,再后来,又是三少爷。
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都与一个叫做“周慕”的男人有关,这个男人的起落,注定了他的价值几何。在程家,亲情是个稀罕物,求不得。
钱伯转脸,不急不慢、不卑不亢地清了清嗓子,对我说了那句刚才没说完的话,姜小姐,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大少爷他醒了。
钱伯的话,让我的身体一僵,泪水未干,人已惊起。
我条件反射一般,从凉生怀里挣脱,几乎是一路飞奔,跑去天佑的病房,根本没注意自己还光着脚。
凉生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我冲到他的病房时,却只见空空的床位,已不见他的踪影。
凉生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钱伯急匆匆地跟了上来,见我惶惶的模样,很淡然地说,我忘记跟姜小姐说了,大少爷已经被我接回宅子里了。
我疑惑不解地问,可他刚醒,身体怎么能……
钱伯说,大少爷醒来后,身体虽然虚弱,但到底是盛年,医生说无恙,我就将他接回宅子里休养了。
我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总觉得有种蹊跷,神经不免开始绷紧。
我说,我想看看他。
钱伯说,嗯,大少爷吩咐了,他想先好好休息一下。
我皱眉,什么意思?
钱伯说,姜小姐别想多了。大少爷吩咐,小姐可以先休息。明天下午三点,如果姜小姐方便的话,他想见你。
我看着钱伯。
疑惑和失落加起来,也挡不住心里的郁闷,什么话你就不能一气说完啊!!!
你就说一句,他醒了想先休息明天下午三点见我会死吗?!
钱伯看了凉生一眼,说,姜小姐是在医院里休息,还是跟我回宅子?
我张张嘴,种种蹊跷让我不安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奔去,可奔去又怎样,又不能见他;而且,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凉生的眼睛,他那萧瑟的目光,和风尘仆仆、倦容满面的脸……
最终,我没有接话,转身,默默地从钱伯身边走开了。
钱伯并不死心,跟了出来,他说,姜小姐,宅子里住的地方还给您备着呢,不如这就让司机送您过去。明日里,见大少爷也方便。
我没说话,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心思千头万绪,如鲠在喉,却不知如何说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它们就这样裸露着,这时,我才觉得地板很凉。
凉生默默地走上前,俯下身来,将那双一直默默握在手里的拖鞋从身后拿出,轻轻地放在我的脚边。
不亲昵,亦不疏离。
而就是这份恰当到不能再恰当的分寸,更让我难过,想要抱着谁痛哭一场才好。
钱伯在一旁冷眼看着,末了,他再一次重复,说,姜小姐,住处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是不是该过去住?这样大少爷也能安心。
然后,他又转头对凉生说,家里有大少爷房里的女眷,同居一处也不方便,三少爷,我就让钱至给你准备酒店吧。
谦恭有礼,却拒人千里之外。
凉生看了看他,淡淡地说,我的事情一向有老陈照顾,就不烦劳钱伯如此操心了。
钱伯看了他身边的老陈一眼,笑呵呵地说,三少爷到三亚这么大的事情,陈老你也不跟我们说一下。我们做下人的没照顾周全事儿小,三少爷这要是因我们的怠慢出了什么差池,那麻烦就大了。
老陈稍有尴尬,他曾是程老爷子的人,被委派照顾凉生,实际上是把每日凉生的作息起居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过去。
随着凉生羽翼渐渐丰满,他自然不甘心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老陈两下权衡,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很显然,在程家盘根错节的新旧势力之中,他选择了做凉生的心腹之人。
虽然钱伯当面诘责,但老陈到底是圆融之人,他直对钱伯叹气,满腹委屈的模样,说,我当然是时时刻刻谨记老爷子的训导,事事都以三少爷为大。我哪里能不知道他老人家关心爱护三少爷,十九年骨肉离分之憾,恨不能事事亲替?所以,一直以来,我也厚着脸皮事事跟他老人家那里叨扰,也没让钱老你少跟着费心费力。唉,只是这次……唉!不知哪个挨千刀的,给三少爷寄来一份儿三亚当地的报纸!三少爷不看报纸还好,一看报纸就看到姜姑娘的事啊,急火攻心,咯了血。这是强撑着来到三亚。我这只揪心他的身体,哪里有半点精力去做其他事情?
说到这里,老陈眼里挤出了几滴泪。
钱伯愣了愣,不知为何瞪着眼睛狠狠地挖了钱至两眼,钱至故作迷茫地回望着他的老父亲,一脸“哥是清纯系”的表情,说,报纸不是我邮寄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迭,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钱伯恨到不行,却也不能发作,只能转头顺着老陈的话,满眼关切,对凉生咳血一事嘘寒问暖,一副骇然了的模样,最后,转头对老陈感慨地说,这也难怪,两兄妹从小相依为命,也真的是兄妹情深。
他始终话里有话,刻意强调了“兄妹”二字。
我擦擦眼泪,转脸对钱至说,麻烦你跟钱伯说一下,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因为那本书和天恩的“解读”,我对钱伯印象已然坏掉。
钱助理有些尴尬地看看我,又看看钱伯,然后讪笑着硬着头皮对钱伯说,爸,您看三亚这边的事情这么大,当红模特出事了,公关公司刚来电话,说是比较棘手……
棘手?他们收钱的时候怎么不嫌棘手?钱伯冷笑,并不理钱至。
钱至只能继续赔笑,说,爸,难得您老人家来了,不如给儿子指点一二,我也好跟着学习学习……
钱伯看了看他,说,学习?呵呵!怕是我得跟你学习了吧!
钱至尴尬地笑,说,哪儿能啊。爸,您这边走。
钱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说,我先去处理这边的事情了。你们兄妹难得劫后相聚,我也就不做打扰了。
然后,他就踱着步子,跟钱助理离开了。
他们走后很久,我都一言不发地坐在走廊的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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