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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上)彩云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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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间,我感觉,心底有某种东西碎裂了。
  发出轻轻的,却那么尖锐的声息。
  录完口供后,我回来,一直沉默。
  凉生走进我的房间,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抱着双膝,黑发遮住了这黑夜的无边孤单。
  他俯身,将一串白色的砗磲穿成的佛珠缠在我的手腕上,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看着它们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轻轻地抚摸着,说,一百零八颗佛珠,求证百八三昧,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
  他说,愿你如此。
  我抬眼看着他,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凉生离开后,我偷偷跑出了门。
  我到了小九的门外,站了很长的时间。
  偌大的城市里,突然你发现,有一天,你有了心事,竟不知对谁说。
  门缝里突然透出了灯光,似乎有人起床,传来窸窸窣窣的披衣穿鞋声。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昏暗的灯光映着小九那张美丽清秀却睡眼蒙眬的脸,她看到我的时候,微怔。
  雪就这样下着,在我和她之间。
  ——我要去法国了。
  ——挺洋气。
  ——小九,这些年,你好吗?
  ——还行。
  ——小九,我是姜生,你还记得我吗?
  ——……
  ——小九,我想你了。我想以前,以前的你,以前的北小武,以前的凉生。小九,我好想你们啊。
  说完这句话,眼泪已蜿蜒到我的唇角。
  她的眸光微微抖动,隔着牢不可破的铁门,她看着我,轻轻地说了俩字——傻子。
  我不死心,说,你一定也想我,要不,你怎么能感觉到我,怎么会起床?
  她面无表情,说,我倒马桶啊!
  然后,她重重地将防盗门后的大门给关上了。
  只剩下我,和屋外飘雪的午夜。
  我再次走到飘雪的街上。
  我想起了圣诞节,想起了以前的我们,还有种种往事。
  我并不知道,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木门重重关上之后,那个叫小九的姑娘,她靠着门慢慢倒下,最后蜷缩在门前,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失声哭泣。
  就仿佛是一种灵犀,明明睡着了,却又辗转醒来,心神不宁地开门,却见飘雪之下孤单的我。
  姜生,我也想以前的我们,可是,终究回不去了。
  凉生出现在我的眼前,茫茫白雪中,他停在路边的车的车灯打出一束光柱。他说,姜生,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他,说,我是不是你的一颗棋子?
  他说,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说,陆文隽要我做伪证,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愣了愣,说,我知道。
  我就哭了,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告诉我。不要对着我也用谋略,用手段,我不是一颗棋子,无痛无痒,不知悲伤。
  凉生看着我,眼里荡起一层轻雾般的光,难过得要命的模样,他苦笑道,任何事情?包括对付他吗?
  我微微一怔,瞬间回过神来,无比悲伤,说,你真的拿我当棋子!
  他看看天上的雪,长叹,我视你如命都来不及,怎么会拿你做棋子?陆文隽是跟我提过,要让你去为欧阳娇娇一事录口供,但是,我断然拒绝了!我怎么会为了一己前程让你冒险做伪证?!
  我听着他的解释,那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问,真的?
  他说,真的。
  这一次,他没有躲闪,而是迎着我的眸子,那么坚定的样子。
  只不过是一些坚决的话,一个坚定的眼神,就轻易地将我为之痛苦了一整天的心结打开了。刚刚释怀,可突然间,我又觉得更委屈了,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无辜极了,说,我怎么说?你又没问我。
  我说,我问了。
  他叹气,那么似是而非的话,算问吗?“你真的想我这样回答吗?”这样的话,你当是猜哑谜!
  我就哭了,很委屈地看着他,说,猜哑谜怎么了?电视剧里男女主角不都这样吗?
  ——分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爱!
  ——再问一个。
  ——不后悔!
  ——最后一个。
  ——我会独自将孩子养大!
  他无奈道,这……都什么强盗逻辑啊?
  突然,他又笑了,说,不过你承认我是你的男主角了?
  我说,问作者去!
  凉生说,乖!别出戏!老老实实按剧本来,我们是正剧!
  我……好吧。
  后妈准备的下一个剧情是:
  我仍觉委屈,不死心地问,那你为什么千里迢迢地去深山老林里找我?
  这次他没再说话,直接将我拉入怀里,以吻作答。
  他们说,女人的心,衡量了身体间的距离。
  去机场的路上,我努力同凉生保持着距离。
  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总觉得想逃避这种距离带来的负罪感。
  凉生看着我时刻极度警惕的模样,唇角温吞着笑意,眼眸中的波光恍似春夜潮水,温柔中,有一丝无奈而邪气的魅。
  老陈坐在副驾驶处,不动声色地斜眼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我们,似有心事。
  老陈帮我们领取了登机牌。凉生看了看我,笑了一下,说,到了巴黎呢,我将会送给你一个惊喜。
  我一直处于警惕状态,应激反应般,说,啊?你想怎样?
  凉生生怕我跌倒,轻轻一拉我的手,说,你不至于吧?想什么呢?
  我们走向安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尖锐无比的声音。偌大的机场中,那声音听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
  她说,你要带她走?!
  我们回头时,不由一惊,未央就站在我们身后,如同暗夜里的鬼魅一样,有一种凄艳凛冽的美。
  她看着我那只被凉生拉住的手,突然笑了,说,到了今天,你还要跟我说,你只是把他当哥哥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断向人低声下气解释的人生不是苦短而是苦役。
  我想结束它!
  未央转身看着凉生,她举起手里的桶,对着凉生冷笑,说,今天,如果你带着她走,我就烧死在你面前!
  凉生看着她,唇色被气到发白——这些年来,她似乎一直在用这样自残的方式要挟着他。
  未央拉住他的手,眼泪流了下来,说,我不能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凉生,我爱你啊。求求你,看看我吧!我是爱了你这么多年的未央丫头啊!我们从高中就被大家看作是一对了。你是我所有的青春啊!凉生,求求你……
  凉生看了看我,转头对老陈说,你带姜生先登机,我回头就来。
  他转身,对我说,等我。
  我看着他那只被未央紧紧握住的手,还有未央流泪时楚楚动人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却只能不安地用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脚。
  就像我们小时候,那些不安的时光里一样。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轻轻地握住,抬头看着我,再次说,等我。
  我转身,他说,我一会儿就来。
  那一天,凉生久等未至。
  起飞的时间已过,老陈无比焦急,机舱里埋怨的人渐渐多起来,空乘耐心解释,因为有位头等舱的客人还没来。
  我望着舷窗外,几次想下去,却被老陈和空乘阻止。手机关了又开,最终,等来了他的讯息,正是我所怕的——
  他说,姜生,好好地,在法国等我。
  飞机起飞,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四月微雨的巴黎街头,我刚从博物馆出来,一面擎着伞漫步在湿润的街上,一面与金陵通电话,互报这两个月来彼此的生活。
  金陵说,她即将被主任给压榨成人干了,对人生和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然后,她问我,在巴黎还习惯不?
  我说挺习惯,饮食比英国的暗黑料理强,我正跟着一意大利小哥学画画,不,应该说,未成名的意大利年轻艺术家。
  金陵说,意大利男人?凉仔对自己还真有信心啊。不过,听说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知道她的担心……因为凉生,一直都没有来法国。
  最初有电话的问候和解释……到最后,大约连他自己也没有了解释的力气,所以,多是老陈跟我报平安。
  当然,我也不乐意再接他的电话,每次的借口不外是在运动、在画画、在学语言等等,他也自知。
  所以,老陈就成了标配的中转站。
  心情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黯然,再到安然接受。
  凉生托老陈将那位叫黎乐的心理医生介绍给我,被我生硬地拒绝了。任何关于陆文隽的东西,我都不想碰。
  黎乐在外面厅里倒也实在,不信任我的病人我一概不看,我没信心能治好。说完,她就走了。
  透过古老的窗,我看着那个女人离去的背影,海藻一般的卷发,有一种有别于印象中的医生的妖娆。
  金陵说,你这么长时间不发微信朋友圈的状态,其实我们都挺担心的,但隔了这么远,怕问多了,你难受,也借不了你肩膀。
  我笑笑,说,以后我一定发。其实……你们的我都有看。放心啦,我真的很好。
  金陵再次重复,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我似乎听到她身后是凉生放心了的声音。我心想,原来还这么别出心裁来打探我的真实心情啊,于是,我开玩笑地说,有时候心情也糟糕!非常糟糕!
  果然电话那头金陵很紧张,说,怎么了?
  我叹气,故作哀怨地说,就是巴黎这里吧,有时候太不接地气,我跟艺术家在塞纳河画画的时候,动辄看到有中东国家的妞裹着紫色皮草,戴着HARRYWINSTON的高定珠宝,拿着倒V酒红鳄鱼BIRKIN从你身边摇曳走过,让你突然觉得投胎真是一项技术活。我在魏家坪玩泥巴、狗尾巴花的时候,估计人家已经开始跟着爹妈各大秀场看秀了吧……
  金陵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好啦,保重自己。多发发微信,让我们知道。
  我说,好啦,知道啦。
  挂掉电话,老陈在身后擎着伞,看着我,他突然开口,说,其实,姜小姐,你要是真喜欢,这对你来说,分分钟的事儿。
  我回头看看他,说,女人天生对美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的。我喜欢,但我不习惯,这与我现有的朋友、现有的生活圈子不合。
  老陈说,小姐不觉得巴黎是个很美的地方吗?
  我说,很美。
  他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建立自己全新的圈子。
  我回头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老陈谨慎地笑笑,说,我一个下人……怎么能指指点点?
  我说,我不会跟他说的。
  老陈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程家大少爷,自从欧阳娇娇死去之后,一直落落寡欢,停止了所有工作。记得半年前吧,很多报纸上都转发了这个号称是程天佑发表的声明,而对此,程家也没有正面否定。
  我有些微愣,皱了皱眉头,程天佑……跟欧阳娇娇真的……有一腿?
  老陈说,估计很多腿。
  话一出口,他立刻觉得失言,忙说,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我说,可……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老陈看着我,说,大少爷无心公事之后,你也知道,二少爷身体残疾……所以,小程少爷在这小一年时间里,很受老爷子器重……很多人都传闻了,就算是小程少爷不能继承整个程家,但海外事业必然归小程少爷。更何况,程家现在有意将所有产业都转到海外……
  我笑道,小程少爷?你在他面前可不敢这么称呼吧?
  老陈说,他自尊心太强。
  我故意道,你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不理解。
  老陈说,姜小姐聪慧,怎么能不理解?小程少爷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寄人篱下,难道姜小姐真的想他一生都如此吗?
  我看着他,说,不想又怎样?
  老陈说,我斗胆说,先生如果执意娶你的话,那么程家的一切,必然将同他毫无关系,程老爷子是很忌讳……你的。
  我看着老陈,眉毛挑了挑,说,所以?
  老陈说,姜小姐可以在先生身边,但是一定不能嫁给先生。
  我冷笑道,姨太太?
  老陈没作声。
  我说,你们程家大院里出来的管家们,似乎很喜欢让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做你们主子的小情儿。怎么着,是程家的优良传统吗?
  老陈叹气道,我自知多言,但我是掏心掏肺为了先生。
  我正起脸色,说,陈叔。
  他一愣,说,不敢不敢。
  我说,不该说的话都敢说,一句称呼有何不敢?
  我看着他,在这微雨的巴黎街头,我说,你听好了,以后,别总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话里有话的话,谁都不是傻子!我听起来心情很不好!我心情不好,你的主子心情也绝不会好!你的主子不好,你也别想好!
  老陈一愣,看着我,似乎他从未想到我软弱的外表下,有一天也终有此决绝。
  我迎着他的审视,目光无比坚定——从飞机飞往巴黎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让我的人生再那么稀巴烂下去,任凭他们如何揉捏,我都不反抗。
  我不与人为敌,但是,谁若以我为敌,我必还击。
  我挑了挑眉毛,对老陈说,别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就是我要离开你们少爷,也绝对不会是因为你们的“指点”,而是我自己,想成全,想离开!

第18章 双目失明
  老陈敲门的时候,我正准备带小绵瓜去看埃菲尔铁塔。
  小绵瓜在我之前已经到了巴黎——这是凉生送给我的惊喜,其实,也多亏她的存在,让我那么快就走出了不开心。
  小家伙似乎对埃菲尔铁塔情有独钟,她说,那么高,像程叔叔,会保护我们。对了,还有广场上的大兵叔叔们。
  我心下也暗自思忖程天佑和欧阳娇娇的关系——他为她郁郁寡欢,厌弃了世事,那我的存在是个啥?
  为此我和金陵微信过。
  ——程天佑与欧阳娇娇的事情你知道不?
  ——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有段时间铺天盖地啊这消息。你也别伤心,都已经是旧人了。
  ——如果他们俩是真爱,我当时的存在算个啥?
  ——不知道啊。并存的真爱?程家男人的心你不能用正常脑回路理解!
  …………
  就在我一面沉思着一面给小绵瓜梳小辫的时候,八宝用金陵的微信号大吼了一句过来——怪不得当时公司安排你去服侍欧阳娇娇啊,这明明就是给自己总裁安排真爱的双飞啊。
  小绵瓜转头问我,姐姐,什么是双飞啊?
  我吃力地解释着,双飞……就是两个人一起坐飞机。对。
  小绵瓜说,哦。
  小绵瓜说,安德鲁喜欢你。
  我说,什么?!
  小绵瓜得意地笑道,已经给你摆平了,我说让他别想了,你已经有程叔叔和凉生哥哥了,不会对第三个人动心了。
  我咬着牙,闭着眼,夸她,真聪明!
  她转脸很认真地看着我,稚嫩无比的小脸无比严肃,说,可女生只能娶一个老公,真的好替你烦。
  我说,啊。
  我忍着纠正她,说,女生是嫁。
  小绵瓜将脑袋靠在我的胳膊上,黏黏腻腻的小模样,说,我想程叔叔了。
  我低头,忍着难过,摸摸她的小脑袋,说,一会儿带你看完了铁塔去塞纳河上坐小船好不好?
  小绵瓜撅撅嘴,瞪着大眼睛,说,你和程叔叔……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老陈进来的时候,看着我有些尴尬,但无比恭敬,说,姜小姐,昨天的事情,还请你原谅。
  我回头看看他,将小绵瓜抱下床,挑了挑眉毛,说,关心则乱,你也没错。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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