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樱花飘零-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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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我还当什么事呢，你是个护士，以后更恐怖的情况都有，学着点吧。”

　　“可是，那女孩真的好可怜。”

　　“哪个病人是不可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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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章：校园童话．那夜樱花飘零　（28）

　　“我不是说那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意识没清醒过，是在浑浑噩噩中走的，到也吃不了很大的苦，可是，那个看似她家属的女孩就可怜了，从没见过这样悲伤的人，悲伤到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这种哭也哭不出的痛苦，一定很残酷吧。”

　　小护士叹了口气，声音渐渐哽咽起来，身旁的护士也默了声，收拾起那些仪器，许久才轻声说：“走吧，我们帮不了她们。”

　　“是啊……”小护士轻轻点头，临走前看了眼窗外飘零的樱花，忽然自言自语道，“那女孩银蓝色的头发真的好漂亮，只可惜，当时那模样，实在凄惨到让人心疼……”

　　沫沫的血都流光了，所以她才会苍白成这样，就像一张脆弱的薄纸，安静地躺在抢救室中央。她的身体冰冷，和这昏暗的抢救室一样，手术台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千夜抓起盖在她身上的白布，一点一点地向下拉开，她就像是睡着了，乖乖地闭着眼睛。

　　“姐姐，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们离开鬼街，住在一个满是阳光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吃的，玩的，还有漂亮暖活的衣服，我都开心地笑醒了，很傻吧？嘿嘿。”

　　这句话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千夜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沫沫说这话时的神情，傻傻地抓着脑勺，不好意思地嘿笑着。

　　沫沫啊，现在，你是不是也在那个世界里开心地笑呢？那里一定撒满了阳光吧，还有好吃的糖果，漂亮的衣服，以及许许多多你明明想要却一直不敢要的东西……

　　林浩然进来的时候，千夜正一个人站在手术台的聚光灯下，惨白的光芒吞没了她的身体，一种荧荧的光辉笼在她的身上，朦胧地恍如梦境。

　　他在抢救室前站了很久，才终于推开抢救室的大门，门的吱呀声仿佛死亡的叹息，在他胸口碰撞出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默然地，他没有说话，甚至不愿呼吸，心底有种强烈的恐惧感在悄悄蔓延，隐隐间，她的银蓝仿佛突然遥远如星际，一个他再也触不到的地方。

　　“那天，木家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对自己说，这是一个离开鬼街的机会，带着晨晨和沫沫一起。”

　　背对着林浩然，千夜幽幽地说着，这是林浩然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事情，他的拳握地死紧，想上前抱住她，却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抱住她的人。

　　“你知道吗？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哭了好久好久，可我还是狠心地走了，别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把她们带离鬼街才离开的，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直到那一天，听到你把他们带出鬼街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冒出很深很深的赎罪感，那时候我才明白，是我丢下她们了，浩然，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是想丢下她们的啊！”

　　她的声音，空空荡荡，泪珠滴下的时候，沾着灯的光芒。

　　林浩然深深望着她，黝黑的瞳眸倒映着她的笑，还有笑里，星星点点的泪光。

　　“你恨我吧。”许久，他闭眸，声音冷凝。

　　“恨？”微微地，千夜怔了怔，忽然扯了扯嘴角，“我不会恨你啊……因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我才是罪魁祸首……”

　　一阵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林浩然睁开眼睛，身体顿然僵硬。报复……原来，她竟是这么想他的么？

　　“浩然，你想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么？”

　　呆呆站着，她一动不动，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仿佛死去。

　　“我想杀了我自己，在你报复我之前，在我伤害你之前，在我离开鬼街之前，甚至，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杀了我自己……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你们一定可以很快乐地活着，非常……非常快乐地活着……”

　　她绝望地说，绝望地笑，那这种神情恍如天空里随风飘扬的樱花，死前，刹那芳华。

　　静静地抬起眸，林浩然靠在墙壁上，靠在那个离她最远的地方，远远地望着她。

　　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她垂下手臂，白色的被单牵扯而下，露出沫沫胸前刚被缝合的伤口，伤口已经流不出血了，就像她的泪水，干枯了。

　　“浩然，你开心么？”终于，她回头，缓缓凝视他，嘴角的笑容微微扯开，就像秋冬里被风撕裂的花瓣，“我现在很痛苦，痛苦到连每一次呼吸都让我觉得深深罪恶，所以，你满意了么？看见这样的我，你满意了么？”

　　走廊的窗口，忽然吹来了风，她的银蓝被风吹起，落进他的眸心，是一片迷离的光澜，他抿着唇，眼中有黯然的痛，可尽管如此，他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尽管她的目光冰冷，深深地，刺地他的心揪疼，可他还是要看，一刻不停地看，哪怕是千分之一秒，他也不想错过，因为，这样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他就要失去她了，或许以后，他就真的再也看不见那片银蓝了……

　　“千夜，你还会原谅我么？”

　　他问她，靠在墙上，黑色的发丝凌乱垂下，形成了一片孤寂的阴影，他真的很孤独，千夜知道，一直都知道，因为，她也同样孤独啊……

　　可是……

　　“不会，”她凝视他，颤抖地，说出了那两个令她心痛的字，“我再也不会原谅你，因为……我就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啊……”

　　她笑着，走向他，靠近他，然后打开门，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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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校园童话．那夜樱花飘零　（29）

　　空气，突然香甜，那是她的味道，带着些许冰冷，却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淡香，就像第一次闻到时那样，他又一次失去理智地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可也就在这时，千夜深吸一口气，在他抓住她手腕的同一瞬说：“浩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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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从他的掌心滑落，残留的余温也随着空气慢慢稀薄。

　　千夜一步步地走，每走一步都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千万，不可以回头！

　　走廊里的阳光，一重一重穿透她的身体，感觉，她就像团快要化开的雾气，从他的世界彻底淡去……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就在她即将消失的前一刻，他沙哑的声音，终究飘进她的心底。

　　“我恨你，恨你伤害我，甚至有想过要让你尝到我的心痛，可是，我做不到，一点也做不到……”

　　“拆除鬼街，是因为我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人挖掘你痛苦的过去，因为，全世界，最不想看见你痛苦的人就是我，你明白么？千夜……千夜……”

　　阳光清冷如雾，偶尔的风扬起她的发，吹起他的衣，静静地，它们飘起，在微风中，恍如夜色下的深海，她的银蓝倒映着他的漆黑，他的漆黑眷恋着她的银蓝。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已经被我伤地体无完肤了啊……

　　千夜闭眸，泪水从眸心淌下，一颗接着一颗地在她周围落满晶莹，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更不忍回头看见他的痛苦与绝望。

　　颤抖着肩膀，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再度迈开了她的步，她知道，他在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走出他的视线，一刀刀在他心尖刻下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痛。

　　可是，她必须逃开，从他的身边，从所有爱着她的人的身边逃开。因为，她再也无法承受他们眼中因为自己而囤积的悲伤，原本，他们可以活地很幸福，非常，非常地幸福……

　　漫无目的地走，阳光变成了夕阳，又从夕阳变成了月光。

　　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依偎在木泽雅的身旁，像个充满幻想的孩子一般，憧憬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存在的地方。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获得幸福吧……

　　她冷笑，抬眸时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鬼街废墟的中央。

　　那里曾经有条河，河边有幢房子，房子很破，没有屋顶，下雨时总会弄地很潮湿，可好在，不下雨时，阳光也会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很暖很暖。

　　房子的对面是颗苍老的树，树枝上曾经有过一座粗糙的秋千，秋千上，留过她的笑，还有奶奶的笑，可渐渐地，这些都成了悲伤的回忆，因为爱她的人都死了，为了她死了。

　　背靠着废墟坐下，千夜抬头，迷惘地望向头顶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樱花，天空死般寂静，就像她的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鬼街本就破烂，如今更是一片荒凉，夜雾静静笼罩在上面，废墟的缝隙甚至冒出了杂草，这里似乎已经没人住了，只是不远的地方突然窜出一个黑瘦的人影，是个孩子，千夜认得他，和晨晨沫沫一样被丢弃在这里的孩子。

　　孩子看见她是似是有点惊讶，楞在那里好一会又忽然慌张地跑开了。

　　突然间，千夜又想起了沫沫，想起她苍白冰冷的小小身体，于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再度占领她的全身，伴随着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了痛，千夜抬头，看见刚才那个孩子正站在她面前，捡起石子想要继续砸她，然后，她看见他的身后，那些曾经与她一起在鬼街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面孔，此时正用一种想要杀死她的眼神狠狠瞪着她。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还回来干吗？！”

　　他们这是在质问么？

　　千夜望着他们，忽然说不出话来，即使再讨厌这里，这里也曾是她的家，所以，她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很恨我们吧？恨我们杀了你奶奶！恨我们曾经打你糟蹋你！所以你才报复我们！故意让人提前拆掉鬼街，好让我们无家可归，是不是？！”

　　为首的一个男人赤红着眼睛，衣服破烂不堪，模样甚是憔悴，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从废墟里走了出来，他们将千夜围了起来，眼睛里迸射出愤恨冰冷的光芒。

　　“报复……”

　　千夜惘然地望着他们，原来，他们竟以为鬼街的拆迁是她故意一手造成的么？也对，故意不故意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鬼街，确实是因她而消失的吧……

　　她垂眸，扯出抹自嘲的笑容。

　　“你还笑？你竟然还笑？你是故意来看我们笑话的吗？故意来看我们有多落魄的吗？你个贱女人！贱人啊！”

　　男人疯狂怒吼，额头露出了青筋，与此同时，一个老人也冲了出来，指着千夜便哭了起来：“你让我们今后怎么活？没了鬼街，你让我们一家老小今后怎么活啊？”

　　“打死她！打死她！”人们忿忿而喊。

　　“打吧，随你们怎么打，”靠在石墙上，千夜抬眸，空洞的眸心顿然绽射出嚣张的光芒，“反正以前在这里也被你们打惯了，什么活不下去，什么无家可归，你们把这里当家了么？你们真的喜欢这里吗？不过就是想找个出气筒而已，好啊！打啊！打啊！像我们这种人，走到哪里都被人当垃圾，既然如此，命又有什么值钱的？当初，你们可以笑着把我奶奶打成肉泥，现在也一定可以这么对我吧？打吧！随便你们打啊！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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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校园童话．那夜樱花飘零　（30）

　　“你以为我们不敢打死你是不是？”男人怒喊。

　　“没啊，”千夜冷笑，“你们从来就是把我往死里打的，不是么？”

　　“那是你活该！”一个女人忽然从人群里冲到千夜面前，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狰狞而笑，“你想报复我们，想让我们无家可归，可是你万万没想到吧，你的沫沫会突然回到鬼街来，然后被施工队活活压死你，你知道吗？这是报应！报应啊！！！”

　　千夜惊怔，像是一道惊雷落进她的脑海：“你闭嘴！”

　　“闭嘴？你不愿听了么？是你亲手杀死了沫沫，我这样说，你不愿听了么？装什么清高，我呸！”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落在女人面颊上。

　　千夜睁大了眼睛，颤抖地瞪着她，瞪着她面前的每一个人：“你们凭什么这样说我？看你们这一张张自私丑陋的面孔，曾经做过多少猪狗不如的事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是！是我害死我了沫沫，是我毁掉了鬼街，我就是要看你们颠沛流离，我就是要让你们痛苦，我就是要报复你们，你们不满意吗？来啊……来杀我了啊！过来把我一刀杀了啊——！”

　　像是彻底疯了，她用力推开那个抓住她的女人，面临这些已然濒临疯狂的鬼街居民，她竟然不顾一切地激怒他们，嘲笑他们，像是把一切都霍出去似地对着他们大笑，疯狂大笑！

　　这群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当其中一个男人大喊着：“你去死吧！”并且掏出把锈迹斑斑的刀向她捅过来的时候，她不躲也不闪，反而安静地看着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突然在触上自己胸口的前一刹那停了下来。

　　“我们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所以当初，在考虑求你保住鬼街的时候，我们真的犹豫了很久。”

　　握着刀的男人呼吸很沉重，仿佛每说一句话都痛不欲生。

　　“可是，那个修女说你是个好人，你很善良，即使再恨你也不会这样报复我们，所以，我们一直相信着，期待着，即使别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想，至少从鬼街出来的你会稍微理解下我们的心情，只要鬼街保下来了，我把命给你都可以，毕竟，就算这里再差，也算是个家吧，算吧……？”

　　男人问她，眼里闪着痛苦无奈的光芒，这才是鬼街人真正的表情，隐藏在每天阴暗非人生活下的真正表情，望着他的眼睛，千夜仿佛看见了自己，看见自己冰冷漠然的外表下，比谁都脆弱的心。

　　家……原来，他们真的一直把这里当家的么……？

　　那么她呢？她也一样吧，否则自己怎么会在万念俱灰下不知不觉地回到这里呢？

　　可是……

　　“你走吧，这里留不住你了，永远离开吧……”

　　小刀被丢在了地上，男人直起身，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穿过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鬼街……

　　最终就连这里，她也不能待了……

　　她真的，被全世界遗弃了……

　　“千夜啊，你很坚强，很善良，只是为什么，你总是看不清你自己？”

　　奶奶的话在耳畔响起，是啊，她从来没有看清过她自己，无论是自己的心，还是周围的世界，她从来，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看过。

　　漆黑的马路只剩夜的冰冷。

　　千夜低着头，茫然地走在路的中央，她甚至没有发现路边闪耀不停的红色交通灯，更或许，是她故意不去注意。

　　身边，有突然窜出的刺眼光芒，紧随而来的一阵喇叭声震破了她的迷惘。

　　她侧头，缓缓望去灯的方向。

　　那里，一辆巨型的卡车正急驰而来，仿佛黑夜里张满獠牙的恶魔，叫嚣着想要将她吞没。她该逃的，可是她没有，不知为何，那道想要吞没她生命的光芒反而让她安心起来，或许，她死去才是对的，活着，才是真正的错事。

　　闭眸，脑海里，有樱花的花香。花瓣在月色下纷纷扬扬，沾着夜的深沉，淡紫如墨的忧伤。

　　“千夜，和我一起，去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地方。”

　　樱花下，他的声音悠悠扬扬，仿佛歌唱般沙哑动听，他对着她笑，向她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