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人手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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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黑袍人明显不是婴怨，因为婴怨是没有形体的。



　　黑袍人没有回答苏砚的话，苏砚也不敢妄动，周围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苏砚只能紧紧地攥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住在这儿的女孩在哪儿？回答我！”苏砚怒吼道。



　　听到苏砚的话，黑袍人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抬起头，口齿不清地问道：“苏……砚……苏……砚？”



　　苏砚没想到黑袍人竟然认识自己：“你认识我？没错，我是苏砚，你……”



　　听苏砚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黑袍人怪笑一声，那笑声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刺耳，恐怖，听之如有一只大手攫住了自己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黑袍人回过头，黑袍连着的兜帽遮住了他的上半脸，但是兜帽遮不住的下半部分，露出了一张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怪异大嘴。



　　这张嘴里有两圈牙齿，牙齿密而尖，正微微翕动着。他的黑袍和脸上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而在他的手中，捧着一样东西，就是这东西，让苏砚口不能言。



　　一只人的胳膊！



　　强烈的呕吐感从腹中涌了出来，苏砚极力想压制住，但无济于事。



　　那是只右手，长度只到手肘，断口处参差不齐，满是奇怪的齿痕。



　　苏砚看到那只右手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檀木手链，是前年安小童和苏砚一起去外地旅游时，从寺庙里求来的，苏砚有个一样的，不过不愿意带，觉得迷信。安小童却很喜欢，一直戴着，洗澡也不离身，据说能保平安，驱邪魔。



　　不用黑袍人回答，苏砚已经知道了安小童的去向，但这个残忍的答案他宁愿不知道。



　　苏砚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想流泪，想愤怒，却什么行动也没有。



　　他只是跪在地上吐，一直在吐，把胆汁都吐了出来，直到呕出来的都是清水，他才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受控制的，苏砚全身的肌肉开始痉挛，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他大口的喘着气，可是呼吸还是很困难，连带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苏砚……苏砚……”



　　黑袍人将人手扔在一边，向着苏砚走去，他的嘴里流出带着血沫的蜒液，看着苏砚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盘桌上美餐。



　　苏砚倒在地上，眼前发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看着黑袍人靠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苏砚并不害怕，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快些死去。



　　“你敢碰他，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黑袍人的手要碰到苏砚的时候，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一个矫健的身影冲了过来，血红色的拳影，狠狠打在了黑袍人的身上。



　　黑袍人被拳影击退，他似乎对来人有些忌惮，也不纠缠，怪叫一声，朝着窗口奔去。



　　“稀里哗啦！”



　　黑袍人撞破了窗玻璃，从四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鹿……容？



　　苏砚看着趴在窗口上，确认黑袍人去向的身影，这个身影此时此刻是如此地让人心安。



　　“呼~呼~呼~”



　　苏砚的呼吸变得更为急促，鹿容顾不得再管黑袍人，快步回到苏砚身边。



　　“小砚，控制你的情绪，呼吸，大口呼吸！”鹿容急道。



　　“哈~哈……”



　　鹿容不断地按摩着苏砚的胸口，试图帮助苏砚呼吸，终于让苏砚的呼吸平缓了起来。



　　状况好了一些，苏砚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涕泗横流：“小童死了……小童死了啊！小童死了……”



　　鹿容将苏砚揽在怀里，沉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有我在，还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呜……啊！”



　　苏砚在鹿容的怀里放声大哭，二十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不停地哭，哭到嗓子都哑了，口水也干了，哭到精疲力尽，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小……童……”



　　……



　　苏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小房间里，看周围的布置，像是个招待所。



　　“你醒了？”鹿容推门进来，手里平端着一碗水，“喝水。”



　　苏砚接过碗，双手捧着，咕噜咕噜一口喝干，喝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鹿容笑道：“哭得时候挺畅快，脱水了吧？”



　　苏砚用衣袖擦了擦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被换掉了，而且手掌微痛，竟是不知何时被拉了一个大口子。



　　“哦，这个你可不能怪我，我要掩饰现场，总得用点材料。”鹿容解释道。



　　“这是哪儿？”苏砚开口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干涩。



　　鹿容回答道：“招待所。”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苏砚又问。



　　“是我把你抗到这里的，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鹿容说道，“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要是把你留在那儿，你肯定会被当成杀人犯——至少是嫌疑人——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说都说不清。所以我就把你的衣服全都撕碎扔在那儿，又放了你一点血，造成你也被杀的假象……”



　　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些事情可能会刺激到苏砚，鹿容连忙看了看苏砚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才继续说道：“我给李瑶琪说了情况，让她帮忙做伪证，不出意外，你应该会被判定为已经死亡。”



　　对自己莫名其妙被开了“死亡证明”的事情，苏砚似乎没什么反应，他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鹿容闻言坐在苏砚身边，缓缓讲述道：“它不是人，是兽。”



　　“兽？”



　　“对，魔界之兽。”鹿容看着苏砚的眼睛，“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其实不是来找你一起驱魔的，而是跟着它来的。”



　　“它叫‘猰貐’，是一种吃人的魔兽，我和师父已经跟了它很久了。”鹿容说道，“师父失踪后，我一直追着它来到这个城市，意外地发现你也在这里。我担心它会对你不利，所以一直暗中保护你。”



　　苏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所以昨天你一直在跟着我，才让它找到可乘之机，杀了小童？”



　　“……”鹿容闭目道，“是。”



　　苏砚突地伸手抓住鹿容的衣领，怒目而视：“你为什么不救她！”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感觉到它在这座城市，但是它具体在哪儿我早都跟丢了。我跟你其实是前脚后脚到的，虽然很遗憾，但我只来得及救你，救不了她。”鹿容淡然道。



　　“为什么要保护我？你应该去跟着那个怪物！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这个杀人凶手！”苏砚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啪！



　　鹿容一把打开苏砚的手，冷声道：“苏砚，你别搞错了。我是驱魔人没错，但我驱魔可没有报酬！驱魔成功是我的功德，没成功顶多算我功力太浅，责任无论如何找不到我的头上来！这么说吧，如果没有我，安小童照样会死，甚至连你也会死！”



　　“你放屁！”苏砚起身怒吼。



　　“我只是说事实！”鹿容大声道。



　　鹿容的话犹如一桶冷水，浇得苏砚心结冰霜。他无力地坐倒在床上，喃喃道：“你说得对。”



　　“你明白就好。”鹿容起身，要把碗还给老板。



　　“鹿容，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驱魔吗？”苏砚低声道。



　　鹿容眼神闪烁，拒绝道：“用不着，我随口说说而已。回去是不能回去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托朋友给你造一套假身份，你可以在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那就算我拜托你……”苏砚说道。



　　“？”



　　苏砚抬起头，脸上无悲无喜，可是那眼神，却让鹿容看得不寒而栗。



　　“请让我跟你一起驱魔吧！”苏砚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亲手拧下猰貐的脑袋！”
第十三章　花谢花开：新案子
　　敲击键盘的声音响成一片，黑暗的小房间里，电脑屏幕的光影在苏砚脸上不断变换，让人看不清苏砚的表情。



　　啪，鹿容推门进来，打开了房间的灯。



　　“为什么不开灯？这么黑，看得清吗？”鹿容问道。



　　苏砚头也不抬，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专注地查着资料。



　　鹿容坐到苏砚身边，斜眼看了看屏幕，好几个标签页的开头两字都是“猰貐”。



　　“猰貐的传说”，“猰貐的弱点”，“猰貐的现实原型”……



　　看苏砚这样子，鹿容叹了口气，回想起前天晚上苏砚和自己的对话。



　　“……我要亲手拧下猰貐的脑袋！”苏砚道。



　　鹿容重新坐了回来，他认真地问道：“苏砚，你最好想清楚，驱魔这条路，一旦踏上，这辈子都别想退出。”



　　苏砚不说话，只是直视着鹿容。鹿容明白了，他从苏砚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东西。



　　或许等苏砚将来报了仇，对驱魔之事会有所厌倦，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苏砚的眼神告诉鹿容，谁也别想阻止他学习驱魔，就算鹿容不同意做他的领路人，苏砚也毕竟会自己踩出一条路。



　　想到这，鹿容点了点头。



　　苏砚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从哪里开始学起？”



　　鹿容伸手一拍苏砚的后脑勺，笑骂道：“你以为驱魔是小学代数呢？你先好好休养，驱魔不是能速成的东西。”



　　……



　　“想什么呢？”苏砚的话让鹿容从恍惚中回神，他将笔记本屏幕转向鹿容说道，“你看这个。”



　　鹿容闻言向屏幕看去，只见上面有一篇关于中国古代神兽的论文，其中就包括猰貐。



　　只大略扫了一眼，鹿容就不屑地说道：“你别看这些有的没的了，全都是胡编乱造。”



　　苏砚皱眉：“怎么，难道我找了这么多文献，就没有一个有用的吗？”



　　“有。”鹿容摸过鼠标，点开其中一个标签页，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猰貐是被后羿杀掉的，这是真的。”



　　苏砚眼前一亮，大喜道：“我真是蠢！我早该想到了，既然猰貐真的存在，那后羿应该也存在！那么这后羿弓就是它的克星，只要找到后羿弓……”



　　“打住！”鹿容制止苏砚的唾沫横飞，“且不说后羿弓我们去哪儿找，我说你是看不懂字吗？猰貐已经死了，死了！”



　　“死了？”苏砚先是不解，随后怒道，“鹿容你在耍我吗？猰貐死了，难道我撞见的是鬼不成？”



　　“可以啊，都会抢答了？”鹿容诧异道。



　　见苏砚一脸地莫名其妙，鹿容解释道：“根据师父告诉我的故事，猰貐在上古时代确实被后羿给干掉了，但是人死了都有魂魄，难道这种神兽死了就没有吗？当然不，猰貐死后去了阴间，以另一种形式存活至今，也就是我们遇见的那个。”



　　“说它是‘鬼’，它又和普通的鬼不太一样，具体不好细说，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鹿容说道，“所以，你就别想着用后羿弓杀它了，它已经死了，要再杀它一次，得用别的办法。”



　　苏砚气得一拳砸在床上。



　　“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伤肝！还有这个，还给你！”



　　鹿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甩到苏砚身上：“你这卡不能用了，应该是你养父母把你的卡给注销了。”



　　苏砚捏着手中的银行卡，这是他和安小童两人几年来的全部积蓄，本来是留着给两人结婚用的，可是安小童身故，自己又净身出门，也只能拿来应急了。



　　听鹿容说自己的卡已经被养父母注销，苏砚叹了口气。



　　这倒也在苏砚的意料之中，只是可怜自己的养父母，膝下除了自己，再无子嗣，为自己的“死”，两个老人恐怕已经哭的死去活来了。



　　等自己报了仇，一定会再回去尽孝。苏砚暗暗决定。



　　鹿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带，他的全部家当一个蛇皮口袋都装不满。



　　“你干吗？”苏砚问。



　　“收拾东西，走。”鹿容的话简洁明了。



　　苏砚奇怪道：“去哪儿？”



　　话一出口，苏砚立刻兴奋起来：“是不是你找到猰貐的踪迹了？”



　　鹿容翻白眼道：“哪那么容易啊！要是这么简单，我和师父还会跟它这么久？是一个老朋友联系我，有案子。”



　　一听跟猰貐没关系，苏砚的兴致立刻消了大半，他的视线又转回到电脑屏幕：“哦，那我不去了，反正你一个人就足够应付了吧？”



　　啪。鹿容伸手把笔记本盖上了。



　　“你干吗！”苏砚对鹿容怒目而视。



　　鹿容说道：“你也得去。”



　　“为什么！”



　　“为什么？”鹿容冷笑一声，点着苏砚的胸口说道，“你记住了，现在的你，可不是那个知名大学的大学生了，你的那个身份，已经死了！”



　　鹿容双手大张道：“看见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了吧？虽然只是招待所，那也是要钱的！还有我们这些天的吃饭喝水，都是钱。你以为钱是哪儿来的？是我厚着脸皮找瑶琪借的！”



　　“那天晚上我抗你出来的时候，除了你房间里的几件衣服，我什么都没拿！就连你现在用的笔记本电脑，都是瑶琪送你的！”鹿容一幅“孩子不懂事”的表情说道，“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没了，而你的银行卡，卵用都没有！跟我学驱魔，不收你学费就不错了，我可没义务养着你。所以要是想有床睡，有饭吃，就得给我干活！你幸运的很，我这个老朋友，恰好是个有钱人，这种油水丰厚的案子，几年都难得一个！”



　　苏砚呼地站起来想要辩解，双手抬起又放下，嗯啊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



　　因为苏砚豁然发现，鹿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好吧！”苏砚无力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正如鹿容所言，他也不过只有几件衣服，没有别的什么行李。



　　见苏砚在那边慢吞吞地叠衣服，鹿容不耐烦的把衣服全都抢过来，握成一团往自己的蛇皮口袋里一扔了事。苏砚行动上不能反抗，只能在嘴上表示抗议：“你这个野人！”



　　“少废话！等你收拾完，老板又要给我们多算一天房费了！”鹿容骂道。



　　两人出了招待所，刺目的阳光让苏砚有些不适应。



　　鹿容担心出事以后苏砚的精神状态，同时也是为了避风声，所以这两天都让苏砚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让他出来过。善后的事情，全都是鹿容和李瑶琪在忙活。



　　让鹿容欣慰的是，从现在的状况看，苏砚除了有些执着于报仇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异状，算是恢复的不错。



　　鹿容找到自己那辆小绵羊，掀开车后座，拿出头盔，然后将蛇皮口袋叠吧叠吧硬塞了进去。苏砚有些看不下去，不过想想鹿容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索性啥也没说。



　　鹿容自己戴上了那个天蓝的头盔，把粉红的那个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