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象牙塔-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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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欢上了蝴蝶结。喜欢对着镜子发呆，想，他那浑厚的男中音，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眼睛。

　　自然而然，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工程师的眼睛。于是他想方设法的安排了更多的相聚。每到周末，他都要邀请金梦一同外出垂钓。

　　钟涛原本只有两个鱼杆，为此他又新添了一个。不过淑芬那一个基本是形同虚设的，因为她是钓不上鱼来。要她坐禅似的等着鱼儿上钩原本就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看见浮子有了晃动，她就忍不住拉线。这时候鱼儿还没有吃到鱼钩呢，自然钓不上来。

　　倒是金梦，极有耐性，每次外出必有斩获。这样一来，淑芬就沦为了侍女。端茶倒水，递鱼饵，钓上鱼了，张一张网。也并非无事可做。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金梦的兴致还是仅仅局限于钓鱼。不过钟涛一点都不着急。十年的钓龄，早已培养了他非凡的耐性。钓鱼么，以静制动。只要鱼饵足够香，只要沉得住气，鱼儿终究都逃不过被俘的命运。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月，金梦还是没有一丝上钩的迹象。或许，生活原本就是如此，每个人既是一条鱼又是一个饵。每一天，都有很多饵在我们面前晃动，但是我们的眼里往往只有鱼，没有饵。

　　看来必须作些必要的提示了。

　　这天下午他们又去钓鱼了，再一次满载而归。经过一番煎、炒、焖、炸、炖，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钟涛解下了围裙，然后给每人倒了一杯葡萄酒。晚餐便宣告开始了。

　　开始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垂钓啦，围棋啦，深圳的现状啦，国内形势啦，国际形势啦，都是些过渡性的话题。

　　终于到主题了。钟涛和金梦聊起了研究生的生活。他说：“听说你们学校的研究生女的比男的多？”

　　金梦说：“大概是吧，确切的人数我也不知道。”钟涛问：“那你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金梦说：“暂时还没有，现在真的好忙，哪有时间想这个问题呀。”

　　“那也该有个标准吧，比如学历，容貌，性格等等。”

　　“谈不上有什么标准，凭感觉吧。感情要靠缘分的。”

　　“你应该注意观察，尤其是你认识的女孩。毕竟，人的生活圈子十分有限，缘分要靠你自己去发现和珍惜。事业固然重要，但事业和爱情并不是相互排斥、不可共存的，有时候，它们可以双双起飞。”

　　这是钟涛第一次与金梦谈这方面的问题，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

四　爱的真谛
钟涛的一番话很是触动了金梦。那几句话一次又一次的在金梦的耳边回响。在一次吃中饭的时候，金梦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淑芬觉得奇怪，于是她用筷子狠狠的敲向了碗边，“当”的一声响，把金梦吓了一跳。淑芬忍不住笑了。

　　“喂，好好的，发什么呆呀！”　

　　金梦拍了拍脑袋，说：“我在想，要是我谈对象了，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都说女孩子心眼小，像我们这样相处，她肯定会吃醋呢。看来事情还挺复杂的。”

　　淑芬说：“凡事都有个例外。说不定就有这样的女孩，她不会在乎我们整天待在一起。”

　　金梦想了半天都没想出这女孩是谁。他说：“告诉我她是谁？”

　　淑芬用手指戳了他的头。“你自己想啦，笨蛋！”

　　回了宿舍，金梦把认识的所有女孩的名字都写在了一张白纸上面，写了满满一页。“淑芬应该认识她。”金梦用红笔划掉了一大串。“她肯定没有男朋友。”名单上的人又少了一大半。

　　一个个排除，最后只剩下五个人，但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那种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女孩，但这几个女孩都不是淑女。茫茫人海，知音难觅啊。即使偶尔遇见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抛开这个不说，单说不吃醋的女孩。这个世上，已经进化到这种境界的女孩又能有几个？

　　金梦的头胀得像充入了高压气体，简直要爆炸了，他索性把白纸扔进了抽屉。

　　淑芬用手指戳他那一幕冒了出来。“自己想啦，笨蛋！”他清楚的记得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难道，她说的不吃醋的女孩就是她自己？金梦看了看名单，上面居然没有她的名字！

　　金梦楞了很久。他对她的忽略，居然能达到如此地步。也难怪，他们靠得如此之近，如果把他比作眼睛，那么她就是眼前的睫毛，眼睛能看见很远的物体，却容易忽略最近的睫毛。

　　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淑芬没有一个朋友，他觉得呵护她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在内心深处，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私心杂念。他没有想过要和她牵手，白头偕老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事情。

　　她凶的跟母老虎似的，距他喜欢的类型可谓是相去十万八千里。

　　怎么办呢，人家已经表*迹了。拒绝她吧，怕她一时难于承受，接受她吧，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或许是错误的把他的犹豫不决当成了一种默许。在一个晚上，在林荫道上散步的时候，她挽住了他的手。他愣了一下，没有挣脱。

　　从那以后，她变得有恃无恐了。即使在公共场合，她也会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他的肩膀。

　　可是，金梦却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怦然心跳，没有朝思暮想。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他不禁有些怀疑。

　　恰在此时，学校组团去西藏考察，考察期为一个月。金梦背着淑芬第一个报了名。名单公布那天，淑芬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说：“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这一个月时间，我一个人怎么过？”

　　哭完了，她打起精神为他准备行囊。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她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瓶防晒霜，两双运动鞋，几本杂志。金梦第一次觉得她有点像女孩。

　　这一去就到了西藏。金梦生平第一次踏上了“世界屋脊”，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藏羚羊，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连绵的雪峰。他的心随着布达拉宫、雅鲁藏布、珠穆朗玛而跳动不已。他沉浸在西藏绮丽的风景、独特的文化中。此时的他，哪里还会记起有个人在望眼欲穿的等着他归来？

　　考察的任务及其艰巨。涵盖了草原、原始森林、湖泊、雪峰、熔岩等诸多地形地貌。真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户外的紫外线很强，好几个人的脖子上、手臂上出现了蜕皮。金梦这才记起包里还有一瓶防晒霜。

　　在登上墨脱的时候，金梦踩到了一块锋利的石头，鞋底当即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只好换了双鞋子。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淑芬送给他的鞋，不大不小，十分舒适。她可是从来都没问过他的鞋码呀！

　　于是他开始想她。想她红着脖子跟人理论的样子，想她靠在他肩膀上一脸骄傲的样子，想她的种种优点和缺点。

　　他翻开了一本杂志，一行娟秀的字体跃入了眼帘：“梦，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一刻金梦真是感慨万千。她写字一直马马虎虎的，为了他，她竟然练起了楷书。忽然之间，他发现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跟别人吵架了。为了他，她已经改变了太多。

　　金梦往下翻了一页，看到了这样一则故事：Tom和Marry是一对夫妻。Marry喜欢唱歌，但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十分刺耳。然而，每当Marry唱歌的时候，Tom都会陪伴在她的身边，微笑着打着节拍为她伴奏。就这样到了白发苍苍。弥留之间，Marry对丈夫说的最后两个字就是“谢谢”。

　　那一刻，金梦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爱情就是接受和包容对方的缺点啊！

　　考察结束之后，两人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28岁的金梦和26岁的淑芬，把初吻献给了对方。　。。

五　月下老人
毕业了，他们进了同一家单位。婚礼定在国庆节举行。

　　婚期临近，平时不修边幅的金梦打扮得格外精神和帅气。淑芬看得心里美滋滋的。她说：“我的青蛙王子，你终于变成白马王子了。哈哈！”

　　金梦不服。他说：“你不知道，从前你是被风沙迷住了眼睛，所以才会把我看成青蛙王子。真是老天开眼，终于让你看见了我的庐山真面目，否则，这个黑锅还真不知道要背到何年何月！”

　　“你给我闭嘴！”她扑了上来，捏住了他的嘴角，使劲的往两边拉。这是她的死党（与金梦恋爱之后淑芬终于有了死党）传授的秘籍，经过反复演习，她已深得其中奥秘。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笑道：“十年后我都成老太婆了，一把硬骨头，那时候你更不是我对手！”

　　他说：“别忘了，我可是精通化学的！”

　　淑芬说：“我知道，你会用王水把我化了。可我不怕，我现在赢了，做鬼也开心。不像某些人，吃了亏只会干瞪眼，只会说几句自欺欺人的话。你说，这种人是不是窝囊透顶？”

　　金梦笑了。他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人，找对象专找窝囊透顶的人。”言外之意是说：当初还是你厚着脸皮表白的呢。

　　她扑了上来，可他早有防范，闪到了一边，跑得远远的。

　　她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像魔术师那样变出了一朵大红花，然后往胸口一戴。“我不是和尚，我是新郎官！”

　　他们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然后背靠背的坐到了一起。他们约好了，结婚之后一起去看大海。

　　一轮满月正行走在白云之间，迎面拂来阵阵清爽的秋风。他不由握紧了她的手。

　　“你闻到花香了吗？”她望着月亮出神。

　　“两年以前，我们一起栽下的桂花树。”他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月下老人清晰可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　结婚钻戒
新房已经装饰一新，嫁妆也准备得一应俱全，就只差一枚结婚钻戒了。这天下午钟涛带着淑芬去了珠宝商城。由于临近国庆，柜台前围满了顾客，大部分都是准备结婚的情侣。父女俩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里面。看了半天，一枚蓝色的钻戒引起了钟涛的注意。

　　他对营业员说：“可以试戴一下吗？”

　　营业员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奕奕的把装有钻戒的盒子拿了出来。淑芬轻轻的捏起了钻戒。就在这时，她记起有篇文章说过，戒指戴在不同的手指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具体的内容。于是她楞在了那里。

　　“单身戴在小指，恋爱戴在中指，结婚戴在无名指。”旁边一对情侣热情的介绍道。

　　可是淑芬还是想不明白。婚礼将在三天之后举行，到底算恋爱还是算结婚呢？

　　钟涛说：“傻丫头，结婚钻戒嘛，当然是戴在无名指啦。”亲手帮她戴到了无名指上。

　　“哇，真的好漂亮！”引来一片赞叹声。

　　那枚钻戒就像是专为她设计的。它和她相互辉映，光芒四射，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是骄傲，抑或是幸福？她不知道。总之，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女研究生也不能免俗。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钟涛对营业员说：“这戒指我买了。多少钱？”

　　营业员说：“五万四千六。我给您开张发票。”

　　“五万四千六？”淑芬瞪大了眼睛，“爸爸，价格这么贵，我们还是不要买吧。”

　　淑芬是个淳朴的孩子，长这么大，她连一件首饰都没有。一枚戒指花上这么多钱，她实在忍心不下。

　　“我买！”“六万我都买！”见此情景有不少人在往这边挤。

　　钟涛说：“孩子，当年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枚戒指。可那时候哪有这个条件呀。我原本打算给你妈补一个的，可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孩子，不要让这样的遗憾重复下去，那样我会很内疚的。”

　　一向固执的淑芬服从了父亲。钟涛付了账，淑芬把装有钻戒的盒子紧紧抱在了胸前。在无数羡艳的目光中，父女俩相拥着往外走去。

　　“以后的事情，让金梦去操心好了。”钟涛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直以来，都有热心的人为他介绍对象，都被他一口回绝了。那时候，他是担心女儿无法接受一个继母。可是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女儿嫁人了，扔下他一个人了。找个伴侣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一阵尖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一看，女儿的脸色很是不对！

　　“爸爸。”淑芬喊了一声就栽倒在地，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个昂贵的钻戒。

　　“救护车！快！”钟涛抱起女儿发疯般的往前冲去。

　　在急救室门口，钟涛和金梦焦灼的等待着结果。他们相互搀扶着，默默的为她祈祷。

　　“情况很危险，你们要作好心理准备。”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了。

　　“滴答！滴答！”时钟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一声声，划破长空，敲打着两颗脆弱的心。窗外开始露出鱼肚白了，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两个倍受煎熬的男人赶忙迎了上去。

　　“医生，情况还好吧？”金梦问道。

　　医生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摊开双手，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淑芬，还有两天你就等不及了吗？”金梦当即晕倒在地。

七　坚强的选择
十月的深圳，依然持续着高温。海滩上到处都是前来纳凉的人们。金梦站在一块礁石上，雕塑般纹丝不动。

　　他们约好了今天来看海的。

　　她来了吗？他在茫茫然四顾。他并不迷信，可是今天，他却宁愿相信有灵魂的存在。或许，此时她正站在他的身后呢。

　　他扭头一看，一只白色的海鸥从他的头顶掠空而过。那一定是她了，她一向都喜欢穿白衣服的。金梦目送着海鸥消失在茫茫大海。

　　涨潮了，海水漫过了他的膝盖。

　　“淑芬，我回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他噙着眼泪往回走去。

　　回到家，他看见钟涛正盯着淑芬的遗像发呆。第一次，他叫了声“爸爸”。

　　“什么？”钟涛以为自己听错了。

　　金梦说：“淑芬是我的妻子，所以你就是我的爸爸。”

　　钟涛连连摆手。“不行，你不能这样叫。你还年青，不能让淑芬耽误你一辈子。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相信她也不忍心看见你这样。”

　　金梦说：“这辈子我不可能接受别的女孩子了。”

　　钟涛说：“金梦，明天你搬到单位去住吧。”他不愿看着金梦就此沉沦。

　　金梦说：“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过？”　

　　钟涛沉默了很久。半饷，他艰难的吐出了这样一句：“我会慢慢习惯的。”

　　金梦说：“爸爸，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钟涛没再坚持。他说：“饭菜还热在锅里，吃完了早点睡，明天到单位去上班。”

　　晚饭之后，金梦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在他的床头，贴着一张淑芬的照片，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冲着他甜甜的笑。

　　“淑芬，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爸爸的。明天我要去上班了，我相信，祖国的大地一定会重现碧水青山的，我们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的。”

　　金梦对着照片亲了一口，然后关了灯。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慢慢的，钟涛习惯了金梦叫他“爸爸”，习惯了做好饭菜坐在窗前等着金梦下班回来，习惯了和金梦躺在沙发打着拍子来一段京剧，习惯了坐在茶几前来一次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