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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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虎”压场　2
体育老师原本在一所重点中学任教过，而且凭借着“胖虎”如斯威猛的外号，应该到大学做校队教练率领大学生冲击大*赛冠军才对，但上级安排了他在这所麻雀学校简直是委屈了他。作为一个负屈的人才他又不好意思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怕有直露之嫌，所以就将一腔闷气发泄在篮球场上——不是打球，而是指导学生。“指导”顾名思义，可以知道是一定要用手指的，所以体育老师总是站在场边虎啸的同时，手指一味猛指校队球员刚刚在他的“指”导下背离的地方，因此朱健波之流在场上是永远追寻自己的足迹而走的。

　　体育老师本来继续在“指”导学生的捡球技术，大力叱喝学生动作要快一点，跑动要积极一点，评论的技巧大概是从某些权威体育电视台的评述身上学会来的。这时见到校长在为一群衣装光洁的富商开路而来，知道领导终于到达，忙东张西望看还有那些学生没有准备好，就像隔了老远见到美女走过来的的单身汉，鸡手鸭脚地用口水当发胶将被吹乱了的鬓发弄回帖服一样。

　　他一眼望过去那片蛮荒之地，见到那里的人口密度比格陵兰的冰原还要低，比他夜夜寂寞的心还要空虚，只有李鸿一人在那里爬行，比爱斯基摩人更有力地展示着人类的伟大适应力，在这片荒芜又危机重重的土地上依然能够生存下来。

　　“喂！踢球的哪去了，还不快下场踢！”

　　那批歌姬可能都在全心全力地弄娘儿的手艺，完全听不到他的命令，更没有动身的意愿。

　　“呃。。。。。。”脾气这家伙跟放屁一样，同样是一时冲动，同样能够波及多人。李鸿在外首当其冲，倒是听得出他的脾气很大，瞥眼看见歌姬们在楼下都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不忍打扰。欲言又止，索性埋头苦干装起聋来当听不到，表现出禅宗的心无外物。

　　“喂，李鸿！”体育老师将李鸿设定为一只失手后被扔得老远的篮球，使出看家的捡球本领，跑到了跑道上。

　　“嗯？”李鸿装出沉醉于足球后刚刚才听到他的叫唤的初醒，回头应道：“什么事啊？”

　　“其他学生呢！”

　　“呃，上。。。。。。”李鸿对厕所情有独钟，一旦有人问道他某人在哪里的时候，就会条件反射地回答出“上厕所了”。但这次考虑到学校厕所负荷力不太高强，断无理由同时容纳十几人；况且一时间十几人同上厕所这样的壮观场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足够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所以立即收回。

　　“。。。。。。那边！”李鸿做了一回二五仔，“指”导体育老师那些“剩余物资”的的匿藏之所。

　　“嘿！踢球的怎么还不去踢啊，领导都到了，快去踢！”

　　那十三人好像罗马斗兽场的斗士一样被赶下场了，嘴里少不了咒骂。幸亏目标明确巨大，所有矛头都直指体育老师，众斗士完全忽略了李鸿的出卖。

　　“放心，领导不会关注你们的，就随随便便走动一下就够了。”使出安抚伎俩欺骗学生的感情，但见学生仍然慢吞吞毫不体会得到他的心急如焚，几乎要将球场上的草都统统烧干净，催促道：“快点，分开两队，你们够人数了。”人数是够了，球就不够。

　　体育老师兼职完足球队领队后立即归位，回到篮球场边。为了表现出自己篮球理念的别树一帜和与国际接轨的先进，体育老师一见到学生连贯地做出一个花巧利落的插花、后手、cross　over完成上篮后，大批其华而不实，不懂篮球，真正上了球场正式比赛就只会做出失误来，必须要踏实稳健得连打快攻都要停稳在篮底下双手上篮；一见到学生将球从胸前直接推送，连no　look　pass都不用地做出一记助攻后，又大骂他视野狭隘，做不了出色的组织者，对他们最低要求是要闭上眼睛都能在底线向插入篮底进攻的队友精准地送出妙传，抢到后场篮板的要头望场外一边将球交给另一边的控卫。

　　相比之下，这边草场在自由主义下仍然处以冷冷清清的状况。

开球
“踢全场吗？”斗士甲提出建设性疑问。

　　“当然啦，你有多一个球吗？”斗士乙作出理智而切到重点的回答。

　　“好啦好啦，各人随便走啦，一边七个。”

　　“哇，谁做龙门啊，我就不做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斗士误认为龙门真的困住了一条蛟龙，吓得都不敢去守。

　　“不用守龙门了，全部都不许用手碰球。”李鸿心想反正群情汹涌时球就像弹珠般在中间弹来弹去，肯定过不了长草林立的中场；而且这群高手的球技可以媲美中国国足，随时够胆把球从自己的禁区抱到对方的龙门里去，认为那里都是自己的禁区范围，遂一个英明的决定排除了很多具争议的可能。

　　中国球迷对国家队的最高要求就是全队所有球员的至少有其中一个，在对方洞穿自己球门之前碰到过一次皮球。得益于中国足球的稀烂，李鸿他们的意义就跟球场上的草一样，技术不是问题，会不会踢球也不是问题，有没有球在滚动都不是问题，最要紧是有人在走动。这跟一个月相亲十几回的女人对男方的要求是一致的，帅不帅不是问题，有没有修养更不是问题，学识更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有没有房有没有楼有没有钱。

　　看国家队踢世界杯资格赛的时候，听得邻居暴跳如雷地发出最高频率的声音有两种：一种是夹杂着国骂用椅凳砸电视机的声音，另一种就是语气铿锵的一句“我踢得还要比他好！”李鸿看见这十几个为了填满14人名单而凑合起来的不会踢球的“剩余物资”，他们在场上的拼劲足够让国足上下所有人无地自容到刎颈自杀以谢天下。原来那一句“我踢得还要比他好”不是头脑发热的大话，而是真的。李鸿见到这一群非常有潜质的球员，仿佛看到了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

　　“喝！”场内沙尘滚滚，飞沙走石，一声声闷响在足球弹到脚上之前迸出，似乎是码头上苦力将货物起到肩膀上的那一声闷哼。

　　或许是那一下苦力的叫声太过“扣人心弦”，领导被这群好球之人吸引，觉得比温泉关三百勇士还要惨烈，竟然从篮球场上移架到跑道指点着观看。

　　李鸿眼角一瞥，第一眼看见领导们的尊容，脑子里就联想起美国蜚声海外的膨化食品来，想他们真的是对不起身上这套名牌西服。同时也庆幸有这群身材如此“健硕”的领导，日后有人拿自己的入学照取笑自己以前痴肥的时候，至少还能搬出这几个同病相怜的前辈，以缓解自己孤军作战、势单力薄的状况。

　　看到整群领导都在看自己，李鸿享受着国足幻想在世界大赛上受到的关注，窃喜之余，压力骤增，马上积极跑动起来，主动要球。

　　假如跟其他人一样，见球一来就用力大脚往冲过来的人的脸上扫过去还好，一旦想要特殊起来就有点麻烦，十三人会像公狗一样将你当做发春中的人形*，蜂拥而来。李鸿径走边路，狂推数十码，克服避无可避的长草的阻力做功。球就像大意下从泰山山顶滚下一样，在他面前越弹越高。

　　远处的领导看到的视觉效果奇佳，他们见到李鸿一路高速推进，还要一路颠球，技术高超。痛惜足协没把他弄进国家队又糟蹋一块材料，惊叹了一番。

　　“哎，你们的学生都挺会踢球的嘛。”领导难得肯开金口赞扬李鸿。

　　“啊，领导，你很懂足球喔！”

　　“年轻时踢得过几年，踢得还可以，现在嘛，身体不行了。”看他的身材是要把草都践踏死。

　　“其实我们一早就看得出这小子是块踢球的料，想要培训他。可是我们的资源不足，像样的足球都没有一只，更不要说场地。。。。。。”

　　“哎呀！”领导阅尽百色人物，晓得主任是要顺藤摸瓜，趁机向他伸手要经费，反应出来后立即假装出对比赛投入以击破主任的诡计。　。　想看书来

开球　2
球顽皮地跳，李鸿头顶脚踢前进，好不容易来到禁区已经五劳七伤，正是要起脚射门，大腿拉到极限，释放下来，一下清脆的的声响，球丢了！李鸿踢起了几茎长草，球就在他脚下溜过，避过了将会送它流亡的一脚。李鸿脚由于惯性缘故，弄得他自己也被掀翻，屁股一下子着地，像嫦娥一号卫星撞击月球一样硬吃了一记重击，李鸿双目圆碌，碍于公众场合所以没有用手掩住重灾区。

　　主任不满自己目的即将达到，却被李鸿这一脚迟不来，早不来的起脚弄砸了。李鸿高估对方的侵略意识，以为他会去抢球，于是模仿英超直播里面仅仅中柱的前锋十分懊恼的造型，双手搭在头上，张大了嘴，睁圆了眼。恨没有麦克风，否则要大喊一声“哎呦”。

　　原来众潜力球员都是看客，望着李鸿，回忆他那一下完全碰不到球的起脚，停了脚步原地发呆，只剩下球在地草林间歇息。李鸿骤然醒悟：没有女球迷在看，表情再浮夸、再想表达自己那一脚射门与进球的接近也没有意义。瞬即回身夺回控球权，在密密麻麻的长草后卫群面前插花、做假动作。

　　可是越靠近龙门，草的生命力越是旺盛，李鸿在假得连自己都骗过了的假动作的掩护下，护球足有五分钟。其余十三分人就在那方寸之地上扫荡。李鸿苦心守候，终于等到了又一个射门良机，这次不敢大脚猛射，想要挑高空球。说时迟，那时快，右面已经有人来夺球。李鸿见射门并非上佳选择，决定横传，向边一拨，将球送到由一开始就已经站在禁区等待助攻的队友晓成脚下。晓成心想自己难得一身好本领，此刻正是一举成名的机会，于是又大脚拉起，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张大了鬼叫一样的嘴上。

　　这一脚腾空好久，足够在哈尔滨的严冬吃两个冰激凌，两对方球员已经接近，晓成拼尽吃奶的力去射。不料这身体偏偏跟他对着干，他的脚“浮光掠影”地碰触到了球皮一下，失了重心加上在禁区站了几十分钟，终于体力不支摔倒了！

　　“点球！”远处领导传来了欣喜的激动，仿佛他是下了重注，其激动不亚于国际友谊赛巴西对中国，中国球员大脚解围，不料脚法太臭球偏向对方龙门，对方守门员因为太闷睡觉了来不及起床反应而取得进球。

　　晓成终于依靠这一神奇的动作立功，他继承了中国病秧子的优秀传统，林黛玉，贾宝玉，方世玉，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他一个人代表了中国足球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

　　“哦。。。。。。哦，点球！”

　　“点球！”晓成快速抱起球对外宣称自己拥有这个射点球的权利，兴奋得几乎要给它签名，放到离龙门五六米的位置。

　　对方球员斟酌了很长时间，你推我让十分客气，演绎了中华文明几千年儒家士大夫的礼让。最后终于由一视死如归的勇士上线，大有易水临别的壮烈。

　　“大家看好了——死角！”晓成脚尖一撞，诡异的一幕已出现了，那是台球不可能出现的偏斜。成功了！球终于避开龙门，他成功地避免了一次必然发生的灾难性的撞击！但晓成非常懊恼，他完全复制李鸿刚才的造型，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分依旧是0：0，有人去捡球，但球害羞地藏起来了。众人都想请体育老师出手，但可惜没有足够的面子，等到捡回球，都下课了。连续两节体育课结束了，打篮球的看见女生都从原来任务里解脱出来为他们打气，意犹未尽，继续下一场。领导饿其体肤后终于可以大快朵颐，食指大动地拿车匙。

　　虽然多数官司都是别人盛意拳拳请你吃的，但由于通常情况下都要自己掏荷包付钱，所以领导最不愿吃的就是官司。但是只要日程表上有空，除了官司外，领导对一切别人请的都会毫不客气地接受。

振“聋”发聩的教育
晚上八点多，一众领导走出酒楼。尽管小镇特产不少，酒楼菜色别有风味，但对于吃惯珍馐佳僎的领导们，这些土特产要是作为平日普普通通的一餐还算不错，但作为评估的加分就显得过于寒碜，这分还是打得不高。吃完那顿饭后，领导们也毫无欠了一餐的不好意思，大咧咧地打了个嗝，抱着肚子上车回家

　　第二天早操时间，主任尚未知道最后的评分，但觉得学生都醒目，形象工程做得不错，有资格成为国内的最大承包商。根据昨天领导对学校的良好评价，他兴奋地表达了自己对学校光明未来的美好展望。

　　晚修，李鸿被张主任叫了去教师办公室隔壁的小房子密谈。归结缘由，是昨天李鸿破坏了财经主任的百年大计，意志传达到张主任这里。本来张主任不是管收入的，但通过平时的吃喝拉撒睡的报销触类旁通，了解到财政运作对个人生活的重要性。又想起李鸿近来在校表现差强，决定对李鸿进行思想指导。

　　李鸿一进入小房子就见到张主任二郎腿坐在那里在笑着对他说：“坐下呀。”李鸿见他的欢笑堆积得将脸皮当做花胶一样发水扒开后都放不下，心想自己倒霉，遇到了一个现代化的李林甫。

　　李鸿“哦”地应了一声，四平八稳地走到椅子边拉了拉椅子坐下，左腿横搭在右腿，双手分别握住搭在上面的左腿的脚踝和膝盖。

　　对于这种以外的宾主权利转移，张主任略感诧异：何以他对我的态度如斯冷淡，近乎自我？比起初中时的恭敬，不但迷失了口头上精彩有劲的颂赞，而且连俯伏时的膝盖和背脊似乎不如以前弯得灵便，甚至是没有。

　　“近来学习怎样啊？”

　　“呃，还可以，暂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

　　“现在不算难，到高二就感到压力，高三就可能透不过气。”

　　李鸿被他恐吓得开始慌张，但在老父面前锻造得坚如磐石的木无表情依旧雄踞脸上。

　　“其实你是最对自己的前途负责的，我就只对你才说真话，因为我知道你是这批学生里唯一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人。从你初中时问我问题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第一天入学我就知道是大学生的材料，而且是重点大学的材料。”言外之意就是假如李鸿问其他老师就与众相同，不仅不是一块重点大学的材料，连大学都材料都不是。

　　人们会对熟悉的咒骂产生习惯然后漠视，对熟悉的恭维产生反感然后警戒。李鸿不是拖着两行鼻涕的乳臭孩提，对着如此熟悉的老对白，等同于一个女人听到花心大萝卜对她说你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李鸿心中的警戒线拉得更高。

　　“其实我们做老师的不就是为了学生而已，我们做得再勤力，再辛苦，也就是领取那相同的一份人工。我们大可以放手任你们自己走，学到什么是你们的事；你们考的再好我们人工也不会涨，奖金也不算什么；还有以后的补习，我们仅仅收你2块钱一堂课，比起我们正常工作日前里的少了不知多少，我们根本不在乎。”

　　“呃，不知什么时候要补课？”李鸿为了舒缓自己逐渐局促的呼吸，问了一个他唯一感兴趣的问题。

　　“呃，高二吧，高二应该要补课了。”

　　张主任本来心中已经拟定好一篇对自己的赞词，以供对应李鸿的赞美是否周到和中肯。他说了这么多绝大部分老师都习惯当作是心声的话，目的就是抛砖引玉，为了要引出李鸿对自己好象真心要说的赞颂。赞颂必须合符受用者的虚荣，而偏偏它又要出诸傍人的贡献。不必出自己的口，而能称自己的心，就是张主任的所求，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