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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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如此！”那这群学生还得感谢那几位活跃的学生。

　　雨虽然渐渐小起来，但这是回家就来不及返校上晚修，本来在家自修比在校晚修效率好得多，但重点是李鸿一点旷课的意思都没有。

　　又是应届高三学生一年中最紧张艰难的日子——高考。鱼龙中学没有高三学生，所以一派隐士与世隔绝的宁静。但为了打破这种宁静，增加学生纠结的经验，语文老师乘着高考恢复30年之际，要求学生以“高考恢复30年”为题写作。

　　这不是即堂作文，所以下课后学生议论纷纷。因为尚未面临高考的压力，所以学生都可以风凉地大赞高考恢复后对国人民族素质提高和传统知识的传播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是提供给知识青年的最好实现个人价值的机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自讨没趣的“笔战”　2
李鸿写过几篇文章交给语文老师，可语文老师好像还没有发完少女的春，专喜徐志摩的缠绵情话，谓之文采，所以李鸿开始时的文章被批为平淡无奇，分数不高。他本来也爱看徐志摩，但苦于无合适对象，现在得遇志同道合之士，于是改弦易辙转写徐志摩的，什么“流水之光，星之光，露珠之光，电之光”，一并都在在李鸿的眼里闪耀，游云又不断“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他更“不知道风在哪一个方向吹”，总之他就吹牛得厉害。老师看了虽然欢喜，但不是写给自己的，于是又谓之辞藻虚浮，情感空荡。

　　碰过几次壁，最后李鸿终于领会到考试写文章就是要求奇，一般人写不出的就是好文章，连自己写了都不知道为何写得出来的更是好文章，在这个前提下假如又似曾相识的绝对是高考满分文章。

　　虽然李鸿也自诩将会是高考的受益者，对高考充满了感情，可是这次没有感情用事，准备写一篇直斥高考其非的大作。他翻破旧书，这些书是他央他的“达摩”老大高考后带回来的旧版语文课本。其中有一篇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读后感觉精彩绝伦，认为是可造之才，心中默记在那一本课本。现在终于找回，立即惨淡经营，以该文为骨干，翻了几个小时的字典，从看过的武侠小说、徐志摩散文里抓来一鳞半爪，业余充当个填词人。穷一个晚上，完成题词工作，用不太见得光的一手字写下作文簿，取名为《高考30年铁蹄蹂躏下的青年》：

　　1977年，经历十年动荡的中国恢复了高考。百万莘莘学子为前途、为理想的实现无不欣喜。眼睛因流泪而愈发澄明，神州大地闪耀着雨过天晴的明朗与欢愉。仿佛贫困与荒瘠的孤岛周边拔起了海床，大陆伸出臂膀抱紧他的儿女。

　　然而30年过去了，高考考场从希望的田野，变成了血流成河、马革裹尸、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战场！多少考生，不管是为了未来生计，还是抵抗不住多方压力，皓首穷经，焚膏继晷三年，换来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一纸功名，不知白了多少少年头。

　　我叹息高三考生手脚都被铐上沉重的镣铐，背上顶住千般压力，“软骨病”的早被压得粉碎，一具残尸只为堆砌别人攀上功利高台的阶梯；硬骨头的虽抵得住未至倒下，但年久日深，早被压到十八层地狱底下。头上十七层地狱虽然可怕，可一旦微微抖动亦足让人葳葳蕤蕤，茶饭不思，寝卧不安。这头上十七层地狱在一次又一次模拟试无情的得分的吹袭下摇摇欲坠，终于倒下，跌成一堆碎片，在考生空乏虚浮的脑袋中就会如同梦魇一样摧毁他仅余的灵性。

　　学校沦为高考的爪牙，已经成为一个自由匿迹，麻木成风的沙漠。炽热的干燥的风只能最大地攫取我们的资本——光阴，并不能带来一丝的凉快的憧憬。没有选择的我们在热毒的太阳底下备受煎熬，艰难地爬行，身后只留下几个稀疏的痕迹，轻易地被抹去。不协同与不合作的都在爬行的路途中被流放，最后萎缩*掉，任凭热浪将他对社会不满的咆哮切割成地下的沙一样不屑一顾。

　　青年，只是一具奢靡华丽的行尸，有着年轻的资本与奇妙的想法，往往被认为可以创造出无限的可能。但在高考重压的任意践踏下，再奇妙灵动的思想都被当作枯柴一样绞碎，扔到那摧残生命的不义之火中。一部分人选择了妥协，借助那嚣张的气焰去提高自己的地位；另一部分人选择了消极的抵抗，最终烧成一堆残灰，在未灭的余温中*与自伤。我希望：让这些不正义与非人性的罪恶的火都见鬼去吧！让思维的创造性与对生命充满热爱的自由携手并进，将这令人痛苦的不安扔出我们的社会。

　　文章交了上去，李鸿心情激动地等待，自认为妙不可言，理应满分。一个星期后发簿，果然在班上表扬了李鸿一番，说写得有新意，用词有一定功力。但仅仅一掠而过，没有他预期的全班宣读，然后说文解字地逐字逐句拆解分析，遇到不通顺、有语病的一概以鲁迅“孔乙己大约的确已经死了”来解释。这让李鸿失望了好长时间，比未恋先失还要难受。

　　发下簿来，李鸿打开作文簿仔细观看，他不敢像看武侠小说一样一目十行，而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几乎连个“的”字都要查字典，以排除有异意的可能。最后真的是演绎了“幻象在人生里消灭的悲剧”，分数不高，老师批出：你的文章写得很有新意，用词精彩，应当继续保持。但一味偏激，缺乏理性，望你以后写作能平心静气地发挥你的文采。

　　语文老师做足考试做题的榜样，连评语都是标准答案，一定要分两面回答。先赞扬学生做得好的一面，以免激愤之下学生信手撕毁原稿；然后掉转笔头，批评学生不足稚嫩之处以达到根本目的。

　　原来是文章的“一纸功名，不知白了多少少年头”这句踩到了老师的尾巴。老师读过《满江红》，一读起来认定引用得好；但随即想到自己也是高考出身，“白了头”岂不是骂她是“白发魔女”吗？立即批了个“偏激”。其次，“学校沦为高考的爪牙，已经成为一个自由匿迹，麻木成风的沙漠”又是有问题，语文老师理解为自己身为老师，不更是爪牙的爪牙？学校是沙漠，自己至少都是颗沙粒或者一股热风，最赏脸地说是楼兰美女，也都只是一具死尸。还有更多开罪老师的地方，不一而足，团结起来就得出以上评语。

　　李鸿不知就里，心中不屑，认定这个老师不识货，没有水平。但除了心中鄙视外照常上课，未敢抵制，就这样揭过了将要经过的三个高考的第一个。

将有评估
上级领导的工作重点就是领导他们的下属去游览各所学校，心情好还可以当做风景看，所以学校的工作就是尽一切可能让领导高兴。穷乡僻壤如鱼龙中学，每学期也邀请各种领导十几次临到莅临指导。领导来的原因不是评比就是检阅，当然还有见识一下南国临海乡镇的特色水产。过足城管的瘾之后，还能大块朵颐，推动小镇的GDP增长。尚喜小镇虽小，但民以食为天，驰名小镇的酒楼比男女各算一座的公厕加起来的两倍还要多。这其中有小镇人的悭吝，不肯对人开方便之门；也有小镇人的客气，将原本的家庭聚餐改到风雅场所，吃后掏荷包就走，洗碗收拾的时间都省下了。

　　学校的头衔就像打网游一样，从小一个一个BOSS打起，鱼龙中学的管理层倾巢而出扫荡小镇各大酒楼之后，累积到足够经验，总结定下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宏伟目标。计划在头三届学生毕业离校后，学校展开第六届招生之前取得省一级学校的称号。在老师们做前驱以身试食下，领导都安心地来评比，即将面临的是一个区领导莅临视察学生下午活动。

　　这个下午活动搞得学校头都大了，学生的午间活动不就是手部操作，只要一沓草稿纸、一支笔和一本课本。除了那几个对美术很感兴趣所以连上课都在画卡通漫画的学生有参观价值外，难道要领导见识出神入化的睡觉技巧？虽然领导也是骨骼精奇，天身一副能睡的材料，但领导在寒舍是要失眠居多。学校不得不重复使用转移运作经费的“乾坤大挪移”，无中生有地捏造出一个下午活动出来。

　　体育课代表上星期给出一份表单让同学们选择自己想要参加的项目，在班会课上作最后确认。过半男生都选择了篮球，拟定篮球场将会集中吸引超过九成的注意力，仿佛那是股票市场，一早瞄准最热的股票，所以都奋身一搏。相比之下冷清得凄凉的是李鸿所报的足球，只有李鸿等寥寥三人，就连李鸿动用感情攻势都拉不住张敦泉去报篮球。由于篮球人多，中学这个单位不能擅自篡改为篮球俱乐部，所以只好裁员。那些浮游在米至米的首当其冲被大刀阔斧裁掉，成为剩余物资，等待下一步处理；还是多人，就采取PK，欢呼声中终于有足够的剩余物资填埋草场上的炮坑。

　　既然是班会课，班主任循例都要发言代表一下同学们的意志，他说：“大家肯定很期待这次活动，我知道你们都想在领导的面前表现得更好，好为我们鱼龙中学争光。但是玩归玩，终归要注意不要玩得太激烈，特别是打篮球的同学，有些同学在一对一的时候很喜欢用屁股顶开人的，有没有看过NBA的巴克利呀，他就把人顶出场外了。”

　　班主任向来没有多少幽默感，但喜欢说不幽默的笑话。之前说了几个让人笑话的笑话后见群情没有沸腾的迹象，于是谓之现在学生思想太沉重放不开，连别人说笑都舍不得笑，劝告同学们不要活得太苦，言外之意就是说当他说笑时大家要赏脸地笑两声。这次说了个天为之笑的笑话后，那几个专门收作业本交到办公室的学生识趣，会心地一起大笑，利用自己的笑声去掩饰班主任的没有幽默。浮夸之余，确实是给同学们增添了一些笑料，所以同学都笑了，李鸿又有一次得益：原来幽默是由沉默发展而来的。

　　学校就跟红灯区一样，只会在有条子大举出动前才预先整治。大搞卫生是少不了，偏是学校的卫生状况比济公乐观不了多少，没有济公摇身一变高矮肥瘦随心所欲的神通，只好动员学生建设和谐校园。监督老师根据哲学课本的说法就是积极“调动主观能动性”，却忽略客观存在因素，没有照顾到清洁工作量的匪夷所思，惹得*人怨，除了树立了入党做干部的远大理想的几位外（也误以为学校可以保送他们进党），其他学生都不肯尽力。最后由张主任出马将学生“和谐”了一番，工作才继续展开。这又是一个效果显著的反面教材，验证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名言；而“枪杆子里出政权”是政治强人的真理，学校的真理是“笔杆子里出政权”：你学生无论有多么不爽，我校方大笔一挥将你记过，你最后还不得听我说。

“胖虎”压场
星期三的下午，初夏的天气开始不客气地自大起来。

　　男同学们不像互相取暖的豪猪，刚刚相反，他们像椰子，要是经历多两年老师的指导，脸皮累积得足够厚度他们真想剥光。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一身排骨十分自豪，时常主动请缨成为一比一活体生物标本，质量高到最细小的一块骨头都看得分明。

　　亢奋的同学们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准备这次活动，提前享受观众的欢呼；中午吃饭时就开始热身，不可思议地热足了一个午休加上两节课程的身，第二节终于完结。打篮球的简直把第二节的下课铃声当作了军训时教官的哨声，疯狂地往篮球场里冲，激烈地争夺殖民地。其他项目的也各自到指定区域集合。唯独是足球的懒懒散散地安步当车，走得跟旗杆的影子一样快。

　　体育老师只有一个，学生分得这么散，只好劳烦男老师的大驾临场控制，可惜男老师本来就稀缺，更多的愿意去篮球场或兵乓球台跟学生交流，所以也动员了女老师去跳绳，打羽毛球。

　　足球直接没有老师，由参加者各自安排。众人尝试过火蚂蚁蜇人的滋味，知道*如潮，不敢再试。此时好像是声名卖艺不卖身的歌姬一样，突然间有起了贞操和气节，仿佛下了草场就会玷污清白，死命不肯走出阴凉处。

　　他们的意志简直与夏日长存，李鸿本来自己想在众人面前露两下脚法，见整群“剩余物资”龟缩在楼下，就像遭遇强力据点负隅顽抗的战士，举步维艰，于是挺身而出做了董存瑞为他们炸开碉堡。

　　他游目四顾，就只看到一只足球，是苏联援助时期跟随帮助中国建设的苏联科学家一同而来的产品，千疮百孔，扔在草地上一眼望过去以为是扎不进地面的炮弹。李鸿在体育课上就踢过几次，因为这是仅存的一只球。李鸿一开始嫌球没气，是问责下左推右托的官员的的老练，踢上一脚的力好像揭发贪官累累罪债的检举信，如石沉大海，有去没回；于是自备充气泵，泵足了正常使用的气，这时它却暴露出其“嘴尖皮厚腹中空”的本性，装备上全副铠甲的罗马战士还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砸在脚上好比是被《神雕侠侣》里面的断龙石压住。反正李鸿只是背景人物，作用就是龙套而已，没有要求更换道具的明星级数，只好少泵点气，运送危险化学物品一样小心将就着使用。

　　足球场经过国际前沿技术修整，用压路机在上面横行几日，效率奇高，终于将不甘寂寞挺拔起来的压下去。可惜他们把球场当做学生来整治，以为将学生一挤就会散开平均分布的哲学同样适用于这里，因此凹陷下去的就继续空虚。李鸿不敢下去草场，一个人在跑道上盘着球来来回回，小心保养球不要让它中途支离破碎，同时又避免被球的尖嘴咬破球鞋。不像踢球，像是踢栗子球。

　　领导的车络绎不绝地来，似乎都是阖府出动，来向东主道喜。领导下了车，跟校长寒暄几句，祝贺他月月有今日，旬旬有今朝，生意兴隆越做越大，财源广进，一年换车，两年换楼，入伙碧桂园一定要请他之类；而校长礼尚往来地预祝领导们平步青云，官运亨通，飞黄腾达，捧得领导乐呵呵。看见领导一下车这么开心，校长狡黠地为成功了计划的第一步而暗笑。

　　体育老师身高臂长体重，一副废柴中锋的骨骼，受过体校专业捡球训练，一捡起球来动作迅捷如灵猫。自己一旦射出个空气球，八步赶蝉，立即追上捡回。加上在篮球场上一拿起球就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常山赵子龙尚且不能及，有人都给他撞开，没人是因为都客气地让路了；无球要位的时候简直是武松在景阳冈上打死的那条大虫的冤魂上了身，一扑，一掀，一剪，即是假如一下子不能将你撞出球场，卡位时就动手把顶住他的对手掀翻，背篮就用屁股猛顶，虎虎生威。所以赏脸的同学称之为猛虎，于是就有了一个更加深入民心的外号：胖虎。

　　又有热爱运动的才子经年耳闻目见体育老师的球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作诗《龙中虎》一首以流传后世：

　　体重有余技术不足，

　　投篮打铁动作娴熟。

　　干将莫邪恨不能及，

　　九泉有知尚且侧目。

　　这首诗生动形象地刻画了鱼龙“胖虎”的体表特征、技术特点，借古用典表达了他在篮坛的高度连古人都高山仰止。言简意赅，比又长又臭的数据更胜千百倍，使得“胖虎”在校内篮坛烜赫一时。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胖虎”压场　2
体育老师原本在一所重点中学任教过，而且凭借着“胖虎”如斯威猛的外号，应该到大学做校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