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少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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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她表现得再怎么神气，我还是知道，她架着梯子爬上车棚顶端，一定是吃尽了苦头，那鼻子和下巴上的伤就是在那个时候摔伤的。　　　
　　为了我，为了那个对她深恶痛绝的我，她把一向骄傲的自己摔得灰头土脸。心灵最深处，有花瓣柔软至湿润。　　　
　　我看着那本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童话书说：〃洛柯，你真傻。〃　　　
　　才一说她傻，她立即跳了起来：〃乔安，你才傻呢！我再傻也不及你啊，长那么大了还看这种幼儿园小朋友看的书，小心智商停留在五岁啊！〃　　　
　　这时，厕所里又响起了打水仗的声音，不过晃荡得更多的是一串串银铃般动听的欢声笑语。　　　
　　那一天，两颗互相背离的心，在渐渐靠近。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迷迷糊糊和洛柯好上了。只知道神曲来到我们教室门口等我回家时，洛柯就凑到我面前说：〃哇，那个男生就是你哥哥吗？长得好好看啊！〃　　　
　　确实，神曲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阵骚动。他是从来不敢进我们班的，一进来他就摆脱不了被人家当大猩猩欣赏的命运，所以很多时候，他总是把书包搭在肩上，背对着我们，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直到我收拾完东西，走过去对他说：〃哥，我们回家了。〃　
　　
　　以后的日子，洛柯更加疯狂，每次神曲一来到我们教室门口，她便和我们班的女生挤在窗户边明目张胆地喊他的名字，对他挥手，对他微笑。　　　
　　而神曲不为所动，低头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鼻子，然后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等我。　　　
　　神曲这么受人瞩目，我也挺自豪的。他在等我时候，我总故意磨磨蹭蹭，让他多等一会儿再多等一会儿，然后在最多人挤在窗口上对着他春心荡漾的时候，走过去，和他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这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个天使般漂亮的白衣少年，静静地站在走廊上，是为了等待一个名字叫乔安的女孩，是为了把她平平安安地领回家。　　　
　　事实就是这样的，请原谅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的虚荣心。　　　
　　〃乔安，你哥哥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像碧海的烟波般浩瀚缥缈！〃某天洛柯与神曲在校道上擦身而过后，她跑到我面前大声叫道，那激动的模样，就像是发现外星人降临地球似的。　
　　
　　〃嗯。〃我淡淡地回答，继续看书。　　　
　　〃那你哥哥一定是混血儿吧？！他带的是哪一国的血统？〃洛柯激动万分地摇着我的手臂，迫切地等待我的回答。　　　
　　〃混血儿？〃这个概念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神曲是混血儿】　　　
　　〃什么混血儿？〃我疑惑地问道。　　　
　　〃就是带着不同国籍血统的人！神曲有着东方人的容貌，却带着西方贵族的气质特征，真的很特别！乔安，神曲他像谁？你爸爸还是你妈妈？〃洛柯满脸期待继续问道。　　　
　　神曲他像谁？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是地地道道的东方人，而神曲却带着西方人的气质，那么只有一个结论，神曲像他的妈妈！但是，他的妈妈是谁？现在身在何方？我无从知道，从小到大，神曲没有跟我提起过他亲生妈妈的事。　
　　　　　　　　
虹桥门户网。　　　
第21节：沙漏里的豆蔻年华（10）　　　　　　　　　
　　在我的脑海中，连她最模糊的形象也无法勾勒。　　　
　　〃我也不知道神曲像谁……〃我低着头，满脸的黯然。　　　
　　〃不是吧乔安？你竟然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亲兄妹。〃洛柯皱着眉头嘀咕，虽然无心，却触痛了我内心深处那根最脆弱的琴弦。　　　
　　〃我和神曲同一个爸爸，但是……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说完，我跑出教室，到教学楼后面那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默默地哭泣。　　　
　　如果可以，我情愿神曲真的不是我的哥哥！不是！　　　
　　亲爱的神曲，我是多么希望，你就是上辈子埋藏我的人，可惜你不是，永远不可能是你。一切，早已注定，无论我多么听话乖巧，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乔安，对不起，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洛柯喃喃地向我道歉。　　　
　　〃没事。〃我抬头，对她浅浅地笑。　　　
　　时间过得真快，如白驹过隙，一下子便漫过了我们色彩斑斓的童年。回过头，突然发现，那些拉着神曲衣角漫不经心地成长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学会了多愁善感。那个无法见光的少女情怀，从心里掏出来，又狠狠地摁回去，如此反反复复，连自己都为这种风雨无阻的忙碌感到辛酸。　　　
　　无比的辛酸。　　　
　　那张在梦里出现无数次的天使般漂亮的面庞，只能小心翼翼地掂量，然后天亮之前，准时放回内心深处的秘密花园。再怎么哭泣，也无法让它多逗留片刻。　　　
　　如果知道长大是这么麻烦的事，那么，我情愿自己永远不要长大，永远跟在神曲后面，做他最忠实的跟屁虫。　　　
　　神曲，是我一生无法磨灭的信仰，不可取代。　　　
　　他如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带着我走出孤独，走出荒漠般沉寂的黑暗，走向春光灿烂的黎明。　　　
　　那一处残留着我手心余温的衣角，叫我如何割舍得了？　　　
　　十年，我整整抓了十年……冰凉的指尖，早已在上面落地生根，我该怎样拔除？怎样连根拔除？早已习惯的温暖，它该迁徙到何处？　　　
　　注定是一场血淋淋的迁徙啊。　　　
　　带着无处安放的悲伤，随风飘摇，无处安顿。　　　
　　自从那次之后，很多女生跑到我面前问我说：〃乔安，神曲真的是混血儿吗？他长得好好看啊……请问他带的是哪一个国籍的血统？他的妈妈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高贵优雅呢？他是怎么来到无柳镇的？〃　
　　
　　好多好多的问题，她们像可恶的苍蝇，一看见我就缠着不放，在我耳边聒噪个不停。这些，我自问可以从容应对。但是，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我竟然和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样，对神曲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神曲是我的全部，只是等她们问到的那刻，我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对他的了解是那么贫乏。　
　　
　　这真的让我无法忍受，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我竟然不知道神曲从哪里而来，将来又要回到哪里去？我不知道他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又身在何方？　　　
　　混血儿在贫穷落后的无柳镇，是极其稀奇的事，所以人们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我带着最悲切的疑问，冲出教室，向有神曲的地方跑去。　　　
　　这时，他们要上的是体育课，全班的人都集中在操场上。我跑到操场时，看见神曲站在远处的木棉树下，红色的木棉花，如华丽绚烂的红地毯，铺了一地。　　　
　　神曲倚在树背上，白衣胜雪，如童话里走出的王子，高贵优雅无可匹敌。手里的篮球，在指尖不停地旋转，像是思考问题，又像是独自享受喧嚣的夏日里这份难得的清净。　　　
　　〃哥……〃我走过去，轻轻地唤他。　　　
　　〃嗯，乔安。〃抬头看见是我，神曲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2节：沙漏里的豆蔻年华（11）　　　　　　　　　
　　我想我应该自豪，只有对着我，神曲才会笑得如此动人；只有对着我，他深埋的目光，才会装载着浩瀚的碧海，折射出太阳的七彩光芒。　　　
　　〃都要上课了，还跑下来。〃神曲走过来，伸手轻轻地拍我的脸颊。　　　
　　〃哥……〃我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问他说，〃哥，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混血儿吗？你从哪里而来，将来又会到哪里去？〃　　　
　　神曲顿时怔住，随后，把那如天使般漂亮的烟波绿眸子望向远处，浅浅地微笑：〃傻丫头，又上哪里听闲话了吧。〃　　　
　　我望着神曲完美无瑕的唇线，一时间，无言与对。突然觉得好失落，对于自己的过去，神曲连在我的面前也不愿意多讲。　　　
　　〃神曲，打球了！〃远处有人招手喊他，看样子是他们班上的男生。　　　
　　〃好。〃神曲点点头，然后转身对我说，〃乔安，回教室去吧，就上课了呢。〃说完，拿着篮球向操场跑去。　　　
　　〃哥……〃神曲手长脚长，一下子便在我的视线里跑开。　　　
　　满眼空空落落的，只剩一片混沌空洞的茫然，开天辟地，把我的世界严严实实地笼盖。　　　
　　我亲爱的哥哥，你可不可以跑慢一点，再慢一点……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多么害怕把你跟丢了。茫茫人海，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用尽全力却依旧抓不住与你有关的气息……　　　
　　神曲是优秀的，到哪里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到哪里都无法不招人耳目。上了初中，成绩优异无比的他，在班上连续当了三年的班长。老师的赞赏，同学们的拥戴，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缩在角落被人指着鼻子骂成小妖怪的小男孩了。如今的他，已经长成一个让女生一见便会脸红心跳的翩翩少年。　
　　
　　虽然，他还是喜欢目光深埋，静静地和别人说话；还是喜欢闭着眼睛坐在长满藤蔓的窗台上，聆听微风拂过耳畔的声音。　　　
　　我每次从他们班经过，都看见神曲的身边挤满了人，排队问问题的人前仆后继，几欲把那小小的座位夷为平地。在走廊上，我也会经常看见他和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抱着作业本从我们班经过，女生在他面前欢呼雀跃，而他只是浅浅地微笑着。最疯狂的是下午放学后的篮球场，每次有神曲出现，那里准是闹哄哄的，而且大部分是女生，她们托着下巴，为神曲的每一个举动喝彩，为他每一个迷人的眼神春心荡漾。　
　　
　　我也会到篮球场看神曲打球，但每次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场下，看着豆蔻年华里如浪花般澎湃的笑脸。　　　
　　全世界的人都为他喝彩，但是他的外套只会塞给我：〃乔安，帮哥哥拿着。〃每次他把外套丢给我，然后就跑上场去打球。　　　
　　不知从何时起，神曲已经习惯把自己外套往我怀里塞。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习惯坐在场下，闻着神曲衣服上淡淡的菊花香，直至暮色四合。　　　
　　有时，看见太多的女生为他递水、拿毛巾，侍奉鞍前马后，我会莫名其妙地不高兴。所以，我起身对神曲说：〃哥，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从小到大，神曲从来都不忍心让我挨饿，所以我每次都用这一招，把他于众目睽睽之下拐回家。　　　
　　也许，我是幸运的。　　　
　　全世界，只有我可以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不放；只有我可以抓着他的衣角，屁颠屁颠地跟他回家。　　　
　　上初中以来，我都是坐着神曲的单车上下学的，可是后来我被挤下他的车后座。突然有一段时间，神曲他们班上接二连三出现伤患，不是腰闪到了就是脚扭到了，应有尽有，而且后果一律都是不能踩单车了。更让我纳闷的是，那些人竟然全都是女生。　
　　
　　再后来，神曲一个手榴弹扔了过来，把我的世界炸翻。他跑到班上对我说：〃乔安，你坐洛柯的车回去吧，我们班上的小辨脚扭伤了，骑不了单车，我们班主任要我送她回家。〃　
　　　　　　　　
虹桥门户网。　　　
第23节：沙漏里的豆蔻年华（12）　　　　　　　　　
　　〃啊？〃我顿时语结，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便？我说叫的名字怎么这么难听啊，无柳镇的人怎么这么没文化，连帮自家孩子取的名字都这么上不了台面。等下过几天，是不是又有个叫什么〃大便〃的家伙弄断了手不能骑车，要我们家神曲送回家呀？真是的！　
　　
　　我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卖力地点了头。谁叫神曲是班长呢，什么费劲的差事都得让他亲力亲为，不然就会落下个不尽责的骂名。　　　
　　让我大吓一跳的是，神曲要送回家的那个〃小便〃居然是一个大胖妞来的。别说我看不起人，我见到她时真的就一个感觉：猪一样的人类！拐着脚走起路都气吞山河，要是正常的话肯定是地动山摇。更离谱的是，她们家居然住在那种很偏僻的地段，而且是很多上下坡的那种！我一想到我们家神曲，要载一只体重上吨的大肥猪翻山越岭，我就觉得特心疼。　
　　
　　噩梦还没有结束，他们班上连续有女生出现断手断脚的情况，所以神曲继续丢下我，为那帮极品〃尤物〃服务。　　　
　　〃我说，你哥哥的班怎么成了伤残人士招待所啦！三天两头有人出毛病，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吃什么长大的，那么经不起摔！〃终于，洛柯开始纳闷了，〃乔安，我觉得那些女生肯定是故意的，她们都是为了和神曲更亲近。〃　
　　
　　洛柯说这些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话。　　　
　　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每个人都可以不择手段地向神曲表达她们的爱慕之情，唯独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争先恐后地向他的世界靠近。　　　
　　我甚至不知道他那道高筑的心墙，会为谁倒塌……　　　
　　神曲就是这样一个男孩，永远特别，永远招人耳目。如今，连我们家那辆破旧的单车，人们也整天虎视眈眈。　　　
　　曾经，它被我和神曲深深地嫌弃过。　　　
　　曾经，它只属于我和神曲，只属于我们水晶般透明的豆蔻年华。　　　
　　如今，它已成为童话里的南瓜车，装载着无数少女年少的梦想。　　　
　　再后来，我做了坏事，对于那些整天霸占着神曲的女生，我偷偷跑到车棚把她单车的气给放了。然后躲到一边，看她们来取车时骂爹骂娘的惨痛模样。　　　
　　说我小家子气也好，说我恶作剧也好，反正那时就是暗地里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乔安，原来你整天跑到这里干坏事！小心以后生孩子没屁眼啊！〃一次行动中，竟然让洛柯发现了。　　　
　　〃我……〃我呆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你什么你！这么好玩的事竟然也不带上我，你太不够意思了！〃　　　
　　〃啊？！〃我惊吓到了，〃你……你……你就不怕你以后生的孩子没屁眼？！〃　　　
　　〃没屁眼就没屁眼！我们叫咱的孩子配对成双，哈哈……〃洛柯对我拼命地挤眼睛，一看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不良小孩。　　　
　　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被全年级奉为模范标兵的洛柯么？不知道是不是鬼附身了，冒冷汗……　　　
　　虽然满肚子疑问，但那时我们真的是手牵手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谁和神曲走得近，我们放谁的车胎，搞得放学后大家作鸟兽散时，总能听到车棚里响起一声声凄厉的鬼哭狼嚎。　
　　
　　蓦然回首，和洛柯一起神出鬼没，把人家车胎里的气放精光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岁月。　　　
　　再后来，神曲迎来了初中毕业考试，他面临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抉择。学校很多成绩好的人，都会选择报考雅中……我们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但即便是尖子生，考上的也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临近的几所中学，离家不远，又逍遥自在。　
　　
　　而神曲，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雅中表现出特有的狂热，也没有说他想报考哪个学校，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上下学。　　　
　　〃哥，你要报考哪一间学校？〃终于忍不住，我跑过去问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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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满地狼藉的成长印记（1）　　　　　　　　　
　　第三章　　　
　　满地狼藉的成长印记　　　
　　曾经以为神曲手心里蜿蜒的生命线，就是我的一辈子，就是我混沌的漫漫余生。　　　
　　【帝伯尔高中】　　　
　　吃完饭，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