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班日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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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老师，我把姚盟带回家，让他反省，让他知道错了再让他上学！”姚盟爸爸伸手拽住姚盟，姚盟的眉头就纠结在一起。

　　出了两千元，旧事没有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他一点记性都没有增长，姚盟爸爸岂能不恼？姚盟跟着正在气头上的父亲回家，岂能有好果子吃？

　　我拉住姚盟往教室拖：“今天晚自习还有英语测验。孩子毕竟是孩子，总是有弹性的。一下就能改正缺点，岂不是三把两下变成了完人？如果教育见效如此快，世界上岂不是都是圣人了吗？这事，以后再说。我得到教室了，再见。”

　　姚盟走在我身边，偶尔回头望望身后的长廊，仿佛要确证他父亲是否会跟上来偷袭他一下似的。

　　“文老师……”到底是孩子，短短的沉默，就让他忐忑了。“我是真心为我们班好……我不怕得罪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班成为红旗班……”

　　我停下脚步：“你是副班长，是管纪律的，　是执法者，可你的行为也有示范作用，你怎么也不能放纵自己却约束别人啊。　《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行为规范》你也会背吧。为什么不按照守则和规范做？你自己看看，动不动就打人骂人，因为你这样新颖的管理班级纪律的方式，我们今天拜你所赐，又要被扣分了，你达到了管理班上纪律的目的没有？别人没有动手，你倒动手了！你自己想想，解决这事的方法很多，为什么不动脑子就冒然行事，选择了效果最差劲的方式？为什么做事不动脑筋？你想提高你个人的知名度？提高知名度的方法也很多，上光荣榜，参加各种活动，参加奥赛，参加作文竞赛，你却选择了展示你的粗鲁的方法。姚盟，如果你不能约束自己，不能得当的行使管理职能，起一个副班长应有的带头作用，　那么我建议你不当这个副班长了。”

　　姚盟目瞪口呆停步不前。我回头说：“姚盟，老师也是人，不是神！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生气！不是什么都可以包容的！你一次次的犯错，而且，是同一样的错误！间隔的时间长点也好啊，可你在短短的时间里频频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我能不生气吗？今天，对于你的行为，我失望，　更生气！你把我的话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文老师……”他抢步上前，拉着我的衣袖。好像我一旦挣脱，他就失去了保护似的。

　　我又好笑又好气。只是板着脸，既不看他，也不停步。

　　“文老师，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当时也忍过，可他一对嘴我就毛了。怎么动手的，我也不记得了。其实，他也打我了，你看看我的手臂上……”

　　侧脸看过去，他的手臂上确实有浅浅的指甲划过的痕迹。血迹凝成的颗粒，排列在一道线上，已成黑红色。

　　雷云华的长指甲是班上有名的。在上次学校大规模的行为规范检查中，我曾经多次提醒他要剪掉，当时事多，我又觉得强制性执行有违*，没有督促落实，就让他混蒙过关了。现在，一个小小的疏漏，竟然让它成了凶器。

　　停住脚步，我捏着他的手掌，查看一下：“姚盟，你是干部，是班长，你要用不同于一般同学的要求对待自己。你必须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在这个班上才有感召力，才能带着这个班进入正常的学习轨道，营造安宁的学习氛围，才能冲刺明年的中考，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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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五节
“文老师，你会惩罚我吗？你会怎么惩罚我？”

　　“你说我怎么解决这事？”

　　“我写检讨书，写保证书也行！”

　　我有些意外，按照经验，这般大的孩子是承受不了这等挫折，也会努力逃避惩治的，姚盟在惧怕什么呢？虽说是副班长，在班级管纪律，手无寸利可得，干的也尽是是得罪人的活儿。这其实是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我本以为他会发脾气，辞职不干了，可听他话外之音，似乎还是想保住副班长的职位。

　　我笑笑，不再吱声。

　　“您是想和聂小芊商量吗？”

　　“是啊。”我顺口应道。

　　“你是老师，还要和她商量？”

　　“当然。”他的急切引起我的警觉。

　　“聂小芊会不会免去我的职务？她有这个权力吗？”

　　“你觉得呢？”我感觉到面前的少年的思维实在不容忽视。我不能明确表态，只能含含糊糊，引蛇出洞。

　　“她那么古板，谁知道她会怎么办！”

　　我哑然失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姚盟竟然害怕聂小芊！瞬间，解决此事的办法瞬间从我脑海里闪过。

　　星期五下午第三节课，惯例是班会。九二班班会，惯例是聂小芊主持。总结本周情况，布置下周的事宜，聂小芊都得心应手。而这周的班会，这烫手的山芋，我仍然扔给了聂小芊。

　　“关于副班长姚盟同学打人事件，我们讨论讨论。”

　　“还要讨论吗？”雷云华猛然站起来，嚷道，“他应该向我道歉，向我赔礼！”

　　“你本身不对嘛。上课迟到，害得我们全班跟着倒霉。”

　　“你上课讲话，他制止你了你还讲话嘛。”

　　有零星的目光投向我。

　　我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心底暗暗吃惊班上的意见竟然是一边倒向姚盟，却绝不让表情显山露水。

　　聂小芊也把目光投向我，余光中，我看见她的眼神既是求救，也是征询。

　　半晌得不到我的回应，聂小芊咬咬嘴唇，下定了决心似的：“副班长姚盟给班级添了乱，连续两次打人事件，没有起到一个班干部应有的带头作用，影响班级的声誉，搞黄了即将到手的文明班级的荣誉，让同学们的努力溃于一旦，影响极坏。我们需要一位优秀的管理班级纪律的人，至少，有说服力的管理纪律的人。现在，我们来投票表决。同意他继续当副班长的请举手！”

　　班上，竟然齐刷刷的举起了手，连雷云华犹豫一阵，也举起了手。聂小芊傻了，我也傻了。准备好的暗示性讲话排不上用场，我只能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走向讲台：“为什么大家还是信任他？”

　　“其实，他也是为我们班好嘛。”利灵剑大概捕捉了我的真实想法，大胆的应道。

　　底下就有了窃窃私语，隐隐提到黑板擦、录音机、光碟什么的。本班的录音机黑板擦坏了，上语文综合活动课时用的光碟，都是他拿来的。

　　“得罪人的事，总得有人做。他胆子大，就只有他做了。”这次，是杜依依。

　　我不减微笑：“大家确实没有别的意见吗？”

　　扫视全班以后，确信了再没有异议，把目光逼向雷云华：“副班长是你们自己选的，代表了你们的意志，维护的是你们共同的利益和集体的荣誉，希望你们要协作，要体谅，要配合，可以吗？”

　　“行！”似乎一部分人没有醒悟。声音稀稀疏疏的。

　　我又提高分贝问：“雷云华，行吗？”

　　“行。”

　　“姚盟，你会辜负大家的希望吗？”

　　姚盟摇摇摆摆的站起来，低着头：“谢谢。”

　　“姚盟，你抬起头！男人，应该像个男人的样子！低着头，你的谢意就没有了诚意！我希望你是真心改正你的错误！”

　　姚盟猛地抬起头，望着我：“老师，我错了！我能改，　我能行！我打人，违背中学生守则和行为规范，又让班上扣分，我真的错了。还有，雷云华，我向你道歉！”

　　雷云华低了头，不应声。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第四组角落里发出声音，细细的，难分辨清楚是谁。

　　“好了，你们都是半大的小子了，该不会让我来拉着你们俩的手让你们握手和好吧。”

　　程浩哈哈的笑了起来，看看他下巴厚实的叠在一起，　我又说，“姚盟，你打余志刚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清楚。我等你主动和我讲，行吗？”

　　姚盟的头，又垂下了。

　　扫视全班，一瞥之间，杨柳木子的脸红得厉害。鹅蛋似的圆润的脸，猛然之间，已经有了女孩的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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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一节
一．秋季田径运动会在星期四举行了。星期四早上，老天爷算是给脸，没有下雨。我有意提前了二十分钟　，结果还是落在李宸的后面。我进入教室时，他已经拿着班级标志牌左看看右看看，确信再无破绽之后，又掏出口哨擦擦。雪白的手套，蓝色镶边的运动服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初具了阳光阳刚少年的模型。

　　满脸是霜的黄婷婷是第二个进教室的。还是一件白色的V字领的T恤，紧紧的裹在她结实的身上。一路行来，如入无人之境，啪嗒一声，她的书包便躺在了逼仄的椅子上。

　　又有人零星的进来，统一的白色手套，蔚蓝的底色白色镶边的校服，张洁和几个女生还各自摇着一串彩色气球。气球圆活饱满，微微的颤动，就引来一教室的绚烂。看来，我虽然没有强调什么，他们自己已经统一了服装，统一了道具。

　　李宸走到黄婷婷面前，黄婷婷还和书包一起挤着逼仄的椅子。她的屁股一半在椅子上，一半腾空了。双手支在桌面上，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支书，你的服装呢？不要因为你一个人，搞得在服装上扣分啊。”

　　黄婷婷不语，白了李宸一眼。

　　“你的手套呢？等会经过主席台时，要挥动气球的。你气球也没有带，衣服也没有换，到时候怎么办？”

　　黄婷婷瞥了李宸一眼，默默的从书包里掏出校服，抖落一阵，套在身上。

　　李宸满意了，转身在教室里吆喝：“各组检查服装。校服，白手套，白旅游鞋，彩色气球。聂小芊，你准备的我们班的解说词呢？我们的口号是什么？我们不要和别人一样。”

　　聂小芊慢腾腾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白纸，递给我。纸上红色黑色的墨迹一片混乱：“听，这矫健的步伐，来自九二班五十六名虎虎生威的运动健儿；看，这海蓝的服装，这绚烂的气球，将放飞五十六个灿烂的希望。九二班运动队，向大家走来了。他们的宗旨是：热爱体育运动，锻炼健康体魄。奉行和谐至上，争创优异成绩！”

　　“行不行？”聂小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当然好了。”

　　聂小芊双手一拍，一蹦极高：“我以为您看不上我的解说词呢。李宸李宸，我们再练练吧。新的体*们还没有熟练呢。多练练把握大一些。还有口号，我们也要熟悉节奏！”

　　我拍拍聂小芊的头笑了。我也被她突发的活泼和热烈感染了。我以为她就是一副四平八稳水波不兴的脸孔呢。

　　李宸满脸的埋怨状，又极其迅速的朝门外走，一边轻轻的吹口哨：“九二班，到校门口集合，再练练操。不要到时候出丑了。”

　　黄婷婷拉上校服的拉链，一边催促程浩：“快出去站队！你认真一点做行不行？不要搞得我们全班跟着你一个人出丑！”

　　途经我身边，黄婷婷说：“文老师，你能不能不让他参加？跳跃时总是不能一致。”

　　她的声音也不放低。我看看程浩，他明明听见了这话，还是满脸灿烂的笑。

　　“不行！五十六，就是五十六！”我很干脆。世间万物，真的就是遵从了辩证法，真的就是遵从了相对论。程浩儿时的一场脑膜炎，也可以让他避免很多伤害。痛苦和快乐，都只是一种感受，因了他大脑的迟钝，也可以对蔑视，对孤独，对冒犯进行排异，不受伤害。

　　七点刚过，操场上口号声哨子声响此起彼伏。我转到操场的东南角，李宸正喊得起劲。男生女生各自两队，李宸站在队伍前面，最后一排，只有三个人了。程浩被编排在最后，挥舞了几下，聂小芊跑上前去和李晨说了什么，李宸就拉着摇摇晃晃的程浩站到了队伍中间。

　　全班又从第一节开始了。程浩站在队伍中间东张西望，他白皙又虚胖的脸，格外显眼。

　　李宸终是忍耐不住，再次跑到队伍中间，拉了程浩。程浩又笑嘻嘻的站到了队伍前面，仍然笑嘻嘻的偏着头看面前的一班人不停的蹦跳着交换位置，穿梭来往，看着他们的手臂不停的挥来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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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二节
“文老师，我们做操好看不？”李宸的口哨声刚停，利灵剑就冲着我敬了一个军礼，在我面前显摆着。他的碎发，根根精心的随意着。

　　当然，程浩离开队伍，似乎给了他们信心。他们的节奏鲜明，动作整齐划一，表情端庄又活泼轻松。当男生背着右手，伸出左手握住面前的女生时，我真的感觉到了西方宫廷舞中男士的绅士风度。

　　我还是木了脸：“程浩，你站到中间！”

　　全班愣怔了一瞬，都不言语。

　　程浩的下巴朝右面高高的翘着，偏着头睁大眼睛笑嘻嘻的望着我。我不理众人的讶然，径直把他拉到了中间。

　　“文老师，到时候，他肯定会砸锅！”李宸咬牙切齿的，恨不能从我的手掌中夺回程浩塞到一边。

　　“程浩，在三岁时，因为脑膜炎住院过。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这就是常言道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天的你们，拥有健康的体魄，正常的心智，是幸运又幸福的事，你们除了珍惜自己幸福之外，还应该学会尊重生命！今天，你们的态度，我不赞成！我希望程浩能够得到大家的尊重，参加运动会，是他的权利，帮助他，是你们的义务！如果投机取巧，即使得到了团体操的第一名，又有什么意思？何况，运动会的总积分，团体操只是其中一项。即使拿不到团体操的第一名，可田赛竞赛，还有那么多项目的第一名可供你们争取啊！”

　　有部分人的表情软和下来了，可李宸薄薄的嘴唇纠结在一起，脸上是山雨欲来的黑沉沉。我不再看垂头掩饰自己不满的一张张脸，拍拍程浩的肩，嘱咐一句“要跟着官友军做，不要做错了。”

　　程浩不知所措的望着我，官友军接过我的目光，点点头。

　　利灵剑夸张地朝后面倒退几步：“哇塞！我们弃权算了！反正输定了！文老师，别班也有故意请假的人，也不是全员参加啊，我们班为什么不能灵活一点。”

　　“别班我不管，我只管你们。程浩也是我的学生，我也没有权利不让他参加开幕式团体操。大家换位想想，如果程浩今天的处境，印在你身上，你是什么感受？我虽然不能让世界公正公平，但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要尽可能的维护每一个人的尊严！”我木木的看着利灵剑。

　　和利灵剑对舞的张洁用余光瞥了利灵剑一眼。仰面准备长啸的利灵剑仿佛有了约束，马上归队，站得笔直。

　　开幕式终于开始了。程浩的平衡感节奏感运动感似乎随着那场脑膜炎全部消失了。我知道，程浩在队伍里面，九二班在入场时能够顺利用正步走完主席台那半分钟的路程已经是奢望。我不忍心看程浩参与的这历时半分钟的正步，可我是班主任，我只有跟在身边，抱着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