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繁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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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玥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台边往下望去，果然是他，他站在窗台下的雪地中，正抬头往上望着。
　　“冰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曹先生让我过来看看你。”冰先生回道。
　　“高玥。”这时张鑫彤从冰先生的背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说：“曹先生怕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放心，所以让冰先生带我过来陪陪你。还不下楼给我开门？”张鑫彤的神态跟尊大佛似的。
　　高玥赶紧下楼给张鑫彤开门，那丫头个性还真是野，进门就朝高玥的肩膀上挥过去一拳，这一拳挥得还真不轻，害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我只是试试我的功力，哦，不对，是试试你的功力才是，要真是有心怀鬼胎的男人闯进门来，你能对付得了不。”张鑫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那脚也跟着抬得老高。
　　“高玥，快请冰先生进屋坐啊。”张鑫彤看着还楞站在门口的冰先生，她直直地朝高玥翻了个白眼。
　　高玥哭笑不得，她又挤出个笑脸对冰先生客气地说：“冰先生，请进屋坐吧。”
　　冰先生的表情真叫人害怕，一丝笑意也没有，淡淡的，跟雪一样冰冷。他微微张合的嘴唇终于说了一句，“不用了。”三个字轻缓缓地飘了出来，转眼就散开了。他转身下台阶，高玥上前一步喊住他，“冰先生，谢谢你。”
　　冰先生顿了下脚步，才回头说，“别谢我，是曹先生担心你。”
　　他消失在茫茫的雪夜里，高玥走进屋的时候，张鑫彤正在沙发上打盹。她还真是能睡，高玥给她盖上毯子，她吓得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高玥的手，样子还真是吓人。
　　“你做恶梦了？”高玥问。
　　张鑫彤抹干净嘴角的口水，迷糊地说了句，“我梦见我爸了。”
　　“这么浅浅的睡眠就能梦到张伯伯，看来你真是太想念他了。”
　　“也不是说有多想他，只是他的案子一天不了结，我连觉都睡不好。”张鑫彤抱着枕头眼睛又眯了起来。
　　“那赶紧上楼去睡觉吧。”高玥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这丫头一站起来就来精神，嚷嚷着说：“高玥，我们去院子里看雪吧，下雪天出去散散步，会很浪漫的哦。”
　　“我们两个人，怎么说浪漫？”高玥说。
　　“那就幻想雪地里站在两个王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为我而来的。”
　　院子里的灯光暗黄，抬头看天空的时候，那些碎碎凌乱的雪花飘落下来，跟童年时幻想过的童话故事确实有些许相似。
　　张鑫彤站在雪中又蹦又跳，像只不安分的小猴子。她坐到秋千上，使唤着高玥给她推秋千。
　　这样的美景，高玥岂肯把时间浪费在伺候她的事情上，于是沉着脸瞪她说“你给我安分点吧。”
　　“好吧。”张鑫彤咬咬嘴唇，一下子就变乖了起来。
　　高玥伸出手掌，那一颗颗晶莹的雪花落到她的手心，这心情倒跟上高中那会极为接近了。
　　“似乎……人一长大，烦恼也跟着渐长了。”张鑫彤感叹。
　　“因为小的时候只想着吃和睡，简简单单的，很容易满足。而长大了，想的却是怎么吃得更好，怎么睡得更踏实，所以才会不断的去争取去得到，谁都想要更好的。”
　　“貌似你的感叹比我成熟啊？”张鑫彤说。
　　高玥淡淡地笑了笑，张鑫彤望着天空，“还记得余阳帆吗？”
　　高玥不做声，原本红润的脸上渐渐暗了下来，她楞楞地站在雪地里，眼睛酸痛，湿湿的眼眶慢慢的闭合。
　　她害怕想起余阳帆，余阳帆对她来说是冰清玉洁的读书年代最悲痛的回忆。可是那个人的眼睛，就跟星星一样，在那个星夜里，她竟然忽视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如果她早一点察觉到，也许他就不会死。
　　“余阳帆到底有着怎样的家世，他的家世背景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个迷，如果真的有传说中那么显赫，为什么他的死却不曾引起巨大的轰动，更不曾见到他家人露面呢？”
　　“你怎么突然说起阳帆了？”高玥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是从父亲的死亡连想到帆洋的，一个人的死亡不可以就那样悄无声息，我父亲死了，作为她的女儿我从来不放弃查出害他的凶手，而阳帆，阳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自杀，我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家人却曾不从露面……”
　　“鑫彤。”
　　“你不愿意提起余阳帆，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痛苦。那个时候，余阳帆其实是喜欢你的，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过的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心疼。”
　　高玥不说话，张鑫彤的话却特别多，“其实曹先生也很不错，但他终究是有家室的人。要是阳帆在，他一定会帮你，会帮助高氏公司……”
　　“鑫彤，阳帆已经死了，这是事实，没有如果。就算是阳帆在，他也未必能帮得到我，很多东西，其实都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生活，如果说简单，那就是假的。”
　　“你的感叹颇深的，有时候真害怕听到你说这类的话，这类哲理性的生活感叹从你嘴里发出来，只叫我真心心疼啊。”
　　“人，本来就是在生活的菱角中慢慢磨合，其实我们都一样。”
　　张鑫彤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她凝视着高玥的眼睛，看了良久才说，“我们进屋睡觉吧。”
　　雪还在下，估计到明日一早，地面就铺作了厚厚的一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渐行渐远

　　连续几天曹均源都没有回来吃过饭，她给他打电话也不接，连续几天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对着冰冷的客厅。后来她找到了曹均源的公司，冰先生把她带到了会客厅，说是曹先生正在开会，过一会再过来见她。冰先生走后，高玥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又一次在报纸上看到夏正廷，于是她特别关注了一下。报纸头条大篇幅报道了夏正廷的女友夏雪儿，刊登了两人被偷拍到的亲密照片，其中还着重指出了夏正廷神秘女友的正面照以及公开了夏雪儿的姓名和家庭背景。
　　张鑫彤的电话打了过来：“夏正廷已经在媒体上公开承认夏雪儿女友的身份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之间只是玩一玩的。”
　　还没等高玥开口，张鑫彤就又说，“其实我就不太明白夏正廷怎么和夏雪儿好上了，夏雪儿家境很糟糕的，难道他也不在乎吗？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他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当着夏雪儿的面我不太方便问。”
　　“鑫彤，雪儿挺好的，配得起夏正廷。”高玥淡淡地说。
　　张鑫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有些东西真是猜不明白，尤其是感情的事情，你一点也不比夏雪儿差，当年夏正廷居然放着你这个美女不要，他脑子有毛病。”张鑫彤所有的不满都是因为高玥，两年前高玥那么苦苦哀求夏正廷救高氏公司一命，甚至是提出把自己卖给他他都不要。
　　高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过精神她笑了笑说，“鑫彤，有些东西其实没有谁对谁错，就怪当初我是那么作践自己好了。”
　　张鑫彤怕过多地勾起高玥的伤心往事，于是转移了话题说，“你和曹先生还好吧？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过几天去看你。”
　　“好，你自己也是。”挂了电话，高玥哀怨的眼睛看向了窗外。
　　高玥抬起头正好看见曹均源站在门口，他看了一眼手表，走进来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有事吗？”
　　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是那么的陌生，让高玥觉得害怕，“你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是吗？”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
　　“是什么时候，你已经忙得忘记了我？”高玥忧伤地看着他。
　　他有意避开了她的眼睛，“你先回去吧，我忙完手上的工作就回去。”
　　“你真的会回来吗？”她确定地问一遍。
　　他点点头，让办公室的秘书小姐送她下了楼。天气寒冷，头顶的太阳淡淡的似乎没有一丝温度。高玥想着去超市买点做晚餐的材料，然后正好去高氏公司看看父亲。
　　高氏公司再一次做了大调整，陆经理担任的依旧是经理一职，在公司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头上司。袁敏被高鸣笙调到了销售部做小组组长，每天为了销售组的业绩拼死拼活。高玥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碰到袁敏的，几天不见她消瘦了很多。高玥和袁敏在走廊里聊了一会，袁敏说，“销售组也不错，让我知道一个公司真正作战的战场，其实销售职员就是商场上冲在最前头的战士。”
　　听到袁敏这么一说，高玥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刚进公司就听说袁敏被调的事还伤心了一阵，自以为无脸去见袁敏的，她也找父亲谈了袁敏的事，可高鸣笙的说法是袁敏太过年轻，还是调到销售部去历练历练更好，高玥自知已经无法说动父亲把袁敏重新调回来，只能黯然离去，却没想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碰到她。
　　袁敏很忙，没和高玥说几句话就被部门的同事催着回组里。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高玥的脸上泛着无能为力的忧伤。
　　高玥去商场买了很多做食物的材料，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学习着做菜，今天终于能有机会把学到的东西在曹均源面前展示。离开高氏公司后，高玥的生活圈仅仅在这些日常的小事里安足。
　　一回到家，她的狗便朝她欣喜地扑了上去，像顽皮的孩子。她一下子找回了那种遗失了的幸福感觉，动作麻利地进了厨房，洗菜择菜样样做得顺手。
　　高玥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正以为给曹均源打个电话问他到哪了，此时院子照进来的车灯光洒得满地银黄，高玥忙出去迎他。他下了车，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她却含笑着上前帮他脱下外套，他把包扔到了沙发上，径直去了洗手间。
　　“曹先生，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冰糖雪梨汤，饭后喝一点对胃好。”她一边准备着碗筷一边说。
　　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拉了椅子坐在桌前，提起筷子吃了饭。
　　高玥说，“都是我最近新学的菜，你看这几样是我自己发明的。”她兴奋地跟他介绍着她新创的菜式。
　　他没有作声，闷头吃了几口，发现她还站着，于是说“坐下吃饭吧。”声音是轻的，也是温柔的，但同样也是疲劳的。
　　她坐在他面前，拾起筷子却不知道做什么，见他碗里空有白饭，于是夹着她新创的菜给他。他来者不拒地吃着，一声不响。她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酸，他到底是怎么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其实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原因，可是当她看到曹均源鬓角白了的头发的时候才猛然觉悟。
　　“高玥，你还是搬回家去住吧。”曹均源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碗筷说。
　　高玥拿着筷子的手悬着半空，装作没有听到，她继续吃饭。
　　“我太累了，我们以后不要再往来了。”曹均源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说。
　　高玥拿着大勺舀了几勺汤进碗里。
　　“这栋别墅我是以你的名义买的，就留给你了。”曹均源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晰，让高玥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做梦。
　　她优雅地端起汤喝了一口，似乎觉得汤咸了，她摇摇头站起身，将挂在椅背上的围裙又系上，端着汤去了厨房。
　　她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明明是汤咸了，她却不停地往里面放盐。细细的盐沫子在汤里沸腾起来，她以为好了，汤的味道应该合口，于是她拿着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嘴巴一下子在火勺之中，齁得难受，眼泪不停地流却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仰头叹着气，却要故作镇静地不去安慰她。晚上曹均源搬到了书房去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然后打电话让司机过去接。
　　临走的时候他敲了敲高玥的房门，站在门外说了句，“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她歪在床上落泪，静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静，最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像一阵风划走的感觉，突然间就消失了。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来不及穿鞋就追了上去，赤着脚追了他的车跑了好长一段路，他的车渐行渐远，终究是没有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换种生活

　　这栋别墅是曹均源留给高玥的财产，随着曹均源的离开，高玥觉得继续住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搬离这里的那一天，接她的不是父亲高鸣笙，而是她的好朋友张鑫彤。高鸣笙一心忙于事业已经无暇顾及到她，纵使孤独，她从来不会在高鸣笙面前表现，也许是从某个时候开始，父女之间的某种感情已经淡然远去。
　　“高玥，你怎么打算的？公司你已经还给了高伯伯，好不容易有个疼你的人吧，最终还是离开了。”张鑫彤咬着手指头问她。
　　高玥对着蓝天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灿烂地笑道，“我要……我要去读书。”
　　“去读书？”张鑫彤吃了一惊。
　　高玥朝她笑着点点头，“对，我要去一个浪漫的国家学习画画，我高玥要自食其力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牵制我了，感觉真的很轻松很轻松。”高玥像插上了翅膀要飞起来一样，她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别墅花园里最清新的空气和阳光。
　　“那你还爱他吗？”张鑫彤试探地问。
　　她的脸上依旧绽放着最轻松干净的笑容，不给张鑫彤最明确的回答，高玥要把这份异样的情感藏在心底最深处。此时此刻，张鑫彤看到一个单纯得像天使一样的高玥。
　　张鑫彤将高玥的行李一起送到了高家大宅，傍晚约好去京海最大的西餐厅吃饭。张鑫彤一心想找个高富帅式的男朋友，高玥提议的这家餐厅也正合她搜寻猎物的意愿。整个傍晚，张鑫彤都在对着镜子化妆试衣服，张鑫彤找到全餐厅最好的位置，这个位置是眼观八方耳闻四面的。和高玥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张鑫彤眼睛一直扫视着周边位置上形形色色的男人。
　　“鑫彤，你真想找一个人嫁了？”高玥冷不防地问出口。
　　“找到有感觉的，誓死不放。”张鑫彤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换种方式说哪种类型的王子是你的最爱？”高玥一边吸着果汁一边问。
　　“就是帅的，有钱的还有……”
　　见她没有把话说下去，高玥抬起头来，张鑫彤突然说，“你看。”
　　“看什么？”顺着张鑫彤的手指方向回头，看到来人，高玥的睫毛颤了颤，却又转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果汁看。
　　“是夏正廷，你看到了没？”张鑫彤把脑袋垂到了桌面，小心翼翼地说。
　　“嗯，看到了。”高玥说。
　　“雪儿也来了。”张鑫彤小声说。
　　高玥再次回头，夏雪儿挽着夏正廷的手臂翘首望了望，跟随着服务员的带领迈着轻雅的步子朝对面的窗边位置走去。他们在高玥斜对面的窗户位置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跟她们的位置有着一样的优势，能把全餐厅的景色众览眼底，也能把楼下最美的街道夜景看得更加透明。
　　夏正廷的侧影对着她们，而夏雪儿的位置正好处在高玥的正对面。
　　夏雪儿长长的直发垂在一侧，淡淡的灯光下，她温婉白净的面容像一面好看的镜子。让人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女孩比平日里看到的更加美丽动人。
　　夏雪儿的脸上时不时地浮动着最清纯的笑容，张鑫彤却看得一脸的心烦意乱，“夏雪儿真有那么好看吗？以前还从来没有觉得，而且夏正廷真的那么爱她？”
　　高玥不说话，突然夏雪儿的视线看了过来，微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张鑫彤也有气无力地回了一个招手的姿势，高玥朝她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