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繁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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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忙答道“没有，只要有你就够了。”
　　“公司我……”高玥欲言又止。
　　曹均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似乎很不愿意听到公司里的事，尤其是高玥擅自做主就把高氏公司还给了高鸣笙。
　　李诚宇律师打电话过来邀约高玥一起喝杯咖啡。高玥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电话刚挂断，她猜想着李律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喝咖啡这么简单。地点约在凌音集团内部的豪斯咖啡厅。高玥赶到的时候李诚宇已经坐在一楼的窗口看杂志。
　　“李律师，让你久等了。”高玥脱下大衣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是我来得早了。”李诚宇笑道。他把菜单递给高玥说，“喝点什么？”
　　“就来一杯白水吧。”高玥说。
　　“好。”他转脸向服务员说，“一杯白水一杯图兰朵。”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点头。
　　“李律师什么时候来京海的？”高玥问。
　　“今天刚到。”李诚宇将杂志放到了一个不碍眼的位置，他继续说，“张小姐父亲的案子可能牵涉到很多违法的事情，张邵勤先生曾经利用炒房地产的黑钱去放高利贷，他和一个叫做龙满的人交情密切，之后放出去的高利贷的钱没有收回来，张邵勤先生又去找一个叫做扎宇拓的人借了贷款填补公司资金漏洞，可是资金漏洞太大，塞再多钱进去都填不满。”
　　“那扎宇拓和森哥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关系紧密吗？”
　　“扎宇拓是森哥的妹夫。”
　　“那要怎么办？如果这个案子查下去……”
　　“如果这个案子查下去，张邵勤先生洗黑钱放款的事情就将暴露媒体，这对张小姐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这个打击将会对张鑫彤来说太沉重了。她一心以为她父亲是清白的。高玥不禁深叹一声，男人的世界还真是可怕，他们隐藏的秘密不只是用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李诚宇看着高玥，他在等待着高玥的回答，她的回答能给这个案子做一个了结，至于结局是放手还是继续追查，一切都看她的一句话了。
　　“李律师，这件事情对我朋友来说定会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我想告诉你可不可以来一个比较圆满一点的结果，一个可以让我朋友接受得了的结果？”
　　“这样说来，这个案子只有到此为止了。无论是对森哥扎宇拓还是张邵勤先生，都只能放弃彻查。”李诚宇说。
　　“如果这件事情查出来对张伯伯名声有损，我想就此放弃吧。我不想鑫彤今后的人生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受到影响。”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诚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转脸看向窗外，正巧夏正廷路过，李诚宇望着夏正廷对高玥说，“夏正廷先生虽然高傲自负，但我很欣赏他做事的风格。”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他，从清晰的侧面轮廓到笔挺的背影，在高玥眼里，夏正廷是一个奇怪的人，他的情感变化无常，也让人有种叹而却步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高小姐我还得回彭海。”李律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李律师，真是辛苦你了。”高玥说。
　　“没关系，以我和冰先生的交情，这些都不算什么，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也欢迎你到彭海玩，这个案子我会细细斟酌。”
　　“好的，谢谢。”高玥说。
　　和李诚宇律师就此别过，高玥走在回去的路上，凌空俱乐部有一个很大的后花园，长长的石子路穿越花园延伸到前面的马场。
　　夏正廷果然在马场，他脱下职场的外套换成运动装后更显一丝阳光干净的味道。
　　夏正廷的脸突然朝她这边撇了过来，高玥急于躲闪，心虚的祈祷没有被发现。
　　“高小姐？”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高玥转过身，居然是曹均俨。
　　“你怎么在这里？”高玥问。
　　“我在咖啡厅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坐了一上午……”曹均俨探着脑袋望向马场上的夏正廷。
　　“你跟踪我。”高玥脸色深沉。
　　“这不算跟踪的吧，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高小姐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你们的关系貌似不简单啊，不知道要是我哥晓得了会给出一个怎样的反应。”曹均俨得意地挑了挑眉。
　　高玥冷冷一笑，不想做搭理，转身往回走。曹均俨也紧迈着步子跟在她后面。
　　“高小姐，你不会喜欢夏正廷先生吧？”
　　“混……”高玥一气之下嚷了起来。曹均俨吓得面部肌肉紧绷了一下，高玥的这个反应着实使得他很意外。
　　“难怪你当初那么死乞白赖的去央求夏正廷救高氏公司，原来都是有预谋的，看来我哥哥也只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因为夏正廷这颗棋子用不了，所以你就利用我哥。”
　　“曹均俨先生，我没空跟你聊天，我们到此为止。”高玥赶紧甩掉曹均俨，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幸福短暂

　　曹均源决定带着高玥去马尔代夫度假，高玥把公司的事宜都转交给了高鸣笙，实际是已经把公司的经营权利归还给了她父亲。在飞机上，虽然和曹均源的位置是在一起，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她以为是他累了，便没有在意。可是时间一长，她觉得不对劲，只见他一直是握着报纸在看，连放在面前的水都没有动。
　　高玥笑脸盈盈地将脑袋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其实他是不高兴了，他一直很不喜欢高鸣笙。毕竟高鸣笙像缩头乌龟一样，在公司危难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把重任交给一个柔弱的女人。一旦公司复苏走向正轨了，他又大摇大摆地跑回来，曹均源在商场见过各种形色的人，但他就是不喜欢高鸣笙那种老狐狸。
　　她抱着他的胳膊娇嗔地说，“我知道你在生我父亲的气，可是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已经老了，可能经受不住太大的打击。”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难道我就不老吗？”
　　高玥朝他做了个鬼脸，像孩子一样将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老，一点也不老。”不知怎么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曹均源毕竟比她大十几岁，名义上是她的长辈。可是有种感情是没有界限的，没有时间的界限也没有年龄的界限。高玥不清楚对曹均源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也许是爱，也许不是，又或者是那种介于爱情和亲情之间的东西。
　　他很爱护她，把她当成自己喜欢的女人。有时候总是在工作上给她指点，总是秘书给她送去煲好的红枣汤。也许就是因为曹均源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高玥的心才会渐渐朝他靠近。
　　马尔代夫的风景很美，让劳累许久的心终于能开阔起来。高玥向来是对海有感觉的人，她喜欢把自己泡在淡蓝的海水里，然后静静地享受着阳光。周边的风像是通人性的，吹得很平和轻柔。
　　“曹先生你过来。”高玥指着他说。
　　蓸均源幸福地咧开了嘴巴。将报纸放到摇椅上，他穿着短裤就过去了。像个顽皮的孩子，似乎忘记了年龄的界限，他们朝着对方泼水，欢笑声掩盖了繁华都市带来的疲劳，他们尽情地享受着快乐。
　　傍晚的时候，他们坐在摇椅上相互依靠着，太阳渐渐脱落到海上，高玥的思绪里不禁又一次想到夏正廷，在弦乐山上看到的初阳，就好像夏正廷干净平静的脸。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沉迷于他的世界里，哪怕是因为出于某种目的去接近他，可是那一刻，一切的目的她已经完全抛到了脑后。
　　“你在想什么？”曹均源挪了挪身子问。
　　“我在想……那夕阳，红红的，渲染得天空好美。”高玥盯着那天边的酡红，眼睛都不眨一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曹均源长叹一声。这声感叹，莫不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老了。
　　越是幸福的东西，越是短暂。
　　她抱住他，好像突然之间害怕会失去他，于是她加大了力气抱得更紧。似乎感觉到她深深的感情，他嘴角扯着淡淡的笑意，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个吻。
　　高玥正迷糊得要睡着了的样子，曹均源突然问，“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不后悔。”高玥柔柔的声音在空气里盘旋。感觉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会让曹均源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去轻闻。
　　“那……”他欲言又止。
　　“那什么？”她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正好背对着他。
　　“那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会离开我吗？”
　　她睁开眼睛，并没有回头，淡淡的表情。之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你不想再看见我了，那时候我会离开。”
　　他满意地笑了，轻松地抬了抬双手，静静地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马尔代夫最美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爱她，于是加倍的对她好。高玥喜欢做饭，于是他就给她买了更多做饭的厨具，她喜欢养花，于是他吩咐下人把院子整理出来让她养花。怕她寂寞，他在后院里给她做了秋千，这个秋千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空和月亮。他经常会回来陪她吃饭，也会花点时间上网看些幽默的故事段落，每天睡觉前他会给她讲一遍。因为这种在意，曹均源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都40岁的人了，还能找到这种初恋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更加珍惜和蓸均源在一起的日子，像他的妻子一样照料着他的生活起居，又像女儿一样对他谦逊崇敬。
　　曹均源上班的时间，她就守在家里看书看小说。她像孩子一样沉迷在浪漫的言情小说里，有时候会因为动人的情节感动落泪，有时候又会因为好笑的场景笑得拍桌椅。她是那么单纯的女人，离开了高氏她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就好像在提前享受起她老来的生活。
　　有一天袁敏过来看她，带着满篮子的水果，她正好在院子里喂狗。也许是长时间在家里难得见到一个人，似乎闷得慌，一见到袁敏就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扑上去。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袁敏也是静静地听着高玥在说，偶尔也会附和几句，但有句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袁敏也是带着心事过来的，但高玥就是没有发现出来。
　　临走的时候袁敏问她，“高小姐，和曹先生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高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保持着坚定的口气回答，“我很快乐。”
　　袁敏听出来了，快乐和幸福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你当初那么坚持撑起公司，不会只是为了现在的快乐吧？”袁敏话里有话。
　　“袁敏，公司是我父母一手创业下来的，那时候我不可能对家族的企业置之不顾的，这样我对不起我爸。”
　　“可是高总当时可不是这么想的，公司危难的时候，他却跑了……”
　　本来见到袁敏是件很开心的事，却不想袁敏事事提及公司和她父亲，她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因为离开公司已经是很久前的决定，当时袁敏的劝阻她没有听，现在她也更不会接受袁敏的意见再回公司的。
　　送走袁敏后，高玥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生起了闷气，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所认识的人都变了。袁敏变了，变得不太信任她的父亲。父亲变了，变得有点远离她的意思。连陆经理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那天她把公司实权转交给高鸣笙的时候，陆经理就一直跟在高鸣笙的屁股后面拍马屁。
　　生气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一个人在身边能让她发泄，正好曹均源捧着花束突然站在她面前，她一高兴倒是把所有的烦恼都忘了。
　　然而曹均源在高玥身上花的时间越多，那回家陪老婆孩子的时间就少了。
　　曹均源的老婆固然不敢在他面前闹，但私底下却是对高玥的情况了如指掌。那一天，高玥在曹均源的别墅见到他老婆冯女士。她挎着黑色的小包，微卷的头发高高地盘起，眼神犀利泼辣，跟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冯女士上前就给了高玥一个巴掌。
　　高玥捂着发烫的脸，吃痛地皱了皱眉。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上次没有打你，这次我补上。”她说话一字一句都带着狠劲，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高玥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她的错，正义的力量是不会站在她的位置指责原配的。见她不说话，冯女士说，“你爱他吗，你爱曹均源吗？”她句句在逼她。高玥心里很清楚，冯女士来之前肯定是查过她的底细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张狂地质问她。也许正是因为她和曹均源之间是介于某种交易开始，冯女士才会有更大的把握把她从他身边赶走。
　　高玥对冯女士的逼问不做任何的回答，因为那个爱字她说不出口，顶多就是一个喜欢罢了。
　　然而此时的曹均源正远远地看着，他并不是在像看戏一样，而是想要借他妻子的口去试探高玥的真心。
　　他终究是失望了，她的爱像千金石头一样沉在她心底，因为强大的压力她说不出口，也许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爱。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下了车，今天的公文包似乎也变得沉重。冯女士一见曹均源过来，忙闭上嘴巴退到了一边。可见平日在家里，冯女士顶多就扮演着一个弱势妻子的角色，没什么发话的权利。
　　“你过来做什么？”曹均源的眼睛是看着高玥的，但问的却是冯女士。
　　“均源，儿子想你了，回家看看吧，你都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和我们母子吃晚饭了，要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和儿子都要离开去国外，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少。”冯女士的温柔像夏日里吹来的清风。
　　“我知道了。”曹均源说。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就好像在处理一件棘手的公事。过了好久，见冯女士还杵在那里，于是转过身对她说，“快走吧，晚点我会回去的。”他的声音突然间显得极度的疲劳。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记忆之痛

　　冯女士走了，曹均源轻轻地抚摸着高玥的脸，淡淡地问，“疼吗？”
　　高玥摇摇头，“不疼。”
　　他进了屋，显然不像平日里回来的时候，他把包放下，脱下了外套扔到沙发上。高玥忙上前去将沙发上的外套挂起来，他去了洗手间，高玥对着洗手间的玻璃门说，“曹先生，锅里煲了汤，洗洗手就可以喝了。”
　　洗手间里没有曹均源的回答声，高玥的眼色黯淡垂落，去了厨房准备碗筷，洗手间传来放水的声音，继而曹均源拉开门走了出来，他说，“我不吃，先回去了。”
　　他去房间换上了新的外套，之后也没一句话就走了。
　　她知道他在生气，可就是不清楚他在生谁的气。
　　高玥孤独的坐在客厅里对着桌子上的乌鸡汤发呆，碗里的汤她一口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冷却。偌大的屋子里变得好冷清，家里就她一个人，天一黑下来，她的心也空空的，一股惧意升起，她害怕得躲到被窝里躺着。
　　天空下起了大雪，雪在这个城市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景象，平日里一下雪，她就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可是此刻，她却蜷缩在被窝里捂着被子哭。
　　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了好几次，高玥都不敢探出脑袋去接电话。楼下的门铃响了好几声，她闭上眼睛不做理会。过了一会，窗台下传来一个声音：
　　“高小姐，你在吗？”是冰先生，只有他的声音跟夜色一样冷漠。
　　高玥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台边往下望去，果然是他，他站在窗台下的雪地中，正抬头往上望着。
　　“冰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曹先生让我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