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嘴的老国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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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陷在流沙当中所以我没理会她们，我本来就讨厌出门，以前上班时应酬吃得还不够吗？想到那种欧式自助餐，偶然吃一次会有种狂放的感觉，但那段时间三餐有两餐得要去报到时……
　　女儿洗完澡一身香的从三楼逛到二楼书房来，她喜欢在我书房鬼混，我也爱她这样鬼混，我书房倒有一半地方是放她玩具的。
　　女儿蹭着我低声说道：“哥哥不乖。”
　　“怎了？”我没太理会她，六岁小孩超级爱告状的。
　　“哥哥惹祸了，他在医院……”
　　“不可以说——”女人站在书房门口大叫着，“谁要你说的，阿姨不是说不可以告诉爸爸？”
　　“那个阿姨？”我望着女人。
　　在我发飙后才知道儿子出了车祸。时间是下午两点多些，左脚小拇指倒霉的被倒下的机车脚架活生生的切断，那该死的混蛋肇事车子逃逸了。接合手术在四点时已经做完，医生说状况很好，未来一两周，会有一连串的后续手术……女人跟女儿刚从医院回来，我前妻这时接班正在照顾着。
　　前妻交代千万别让我知道这事情，能混多久算是多久。
　　我披上了衣服拿了钥匙就要出门，女儿拉着我说要一起去，女人也说那就一车子吧！车刚发动就发现正好有一部该死的轿车挡在我车库前，没挡多少，他的车尾大概有十公分左右让我正好出不去。女人说她去试着找找车主，总就在附近不远吧……在女人尖叫声中我用车头把那车硬往旁推了十公分，老子TMD就用两千三欺负你一千六ＣＣ怎样？王八蛋的，没教养的家伙，你妈没教你停车时别停在人家门口？
　　我很冷静在路上没撞死人，没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医院，正巧跟儿子常混在一起的几个狐群狗党正站在门口处说话。没理会他们的招呼我直接走到电梯前，女人说人家叫我我没答话真没礼貌……我说，你是要我现在去问候问候他们吗？儿子就是跟他们一起时出的车祸对不对？女人硬把我给拉进电梯里。
　　前妻一见我进了病房立刻跳起来抱住儿子，她动作慢，我一拳已经打在儿子脸上了。前妻哭了，女人哭了，女儿也哭了，不知道隔壁床的病人哭了没。
　　“是他撞我……我又没错。”儿子跟我吼着。
　　“我要你今天回来跟我谈读哪个学校，你去哪了？”我怕你吼？
　　“我睡过头了不行阿……”他继续吼着。
　　儿子在哪都有窝，这阵子他窝在前妻那，前妻什么都精明但遇到儿子就成软脚虾了。今天一早我给儿子电话要他回家来谈谈大学的事情，补习一年今年考得竟然比去年还糟……我希望他再补一年，反正他是八月生的还不急当兵的事情。这小子今天要来找我就不会出事了。
　　看着他嘴硬我还想扁他……
　　前妻挡着我跟儿子说：“你上次进医院是两岁半时，不过是个通泪腺管小手术，外公、爷爷、姑姑、舅舅的一家子都到了，你外公还为你掉了眼泪，你这样我还没跟外公说呢！”
　　“拜托！妳别跟外公说好吗？”
　　儿子听到外公脸都变了，声音也柔了。外公疼他疼得像宝，他小时候有次摔着了外公还给他阿妈一巴掌，说是怎照顾的……他爷爷奶奶是死了，不然这小王八蛋早上了天上的月球。
　　我没说话，我怕我一说话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会动手。
　　女人、女儿还有前妻一直跟儿子说了一堆，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女儿喊饿，前妻要我们走，她说晚上她会照顾。
　　走出病房门后我感觉胸口塞了个东西，很难过……我转过头回到病房，女人没拉住我。
　　站在门口我低声地告诉儿子：“这辈子不要让我再在医院碰到你，你给我牢牢的记住了。”
　　谬西2002。07。21
　　如果，没意外的话，你不会看到这封信，我想，就算是我打印出来送到你手中你也不会有耐心想看完的。你是个从不读书的家伙，别说是文学、书信了，甚至连教科书你都无心浏览，所以在这方面我完全没抱有任何期待。我写这信是我个人的行为，一切与你无关。
　　刚刚找到了篇去年父亲节时写的文章，那文章主要是写你送我礼物的经过，看了后就像个白痴一样在那自己感动着。依惯例，一翻看旧文我就会忍不住的想要润饰一下，这回却发现没有办法，改一个字感觉就没了，于是我还是让它维持着原样（只修了一个错字）。你或许要嚷嚷的说我很无聊，这是你的口头禅了，就像是你今天在病床上说你母亲笨一样……你母亲是不很聪明，但，孩子，其实你也没聪明到哪。
　　想到你催着我立刻把手提电脑帮你送去病房。我问你要玩什么游戏？里面已经灌有《三国志八》了。你说你不要《三国志》，那是个无聊游戏，当然，我知道你曾经是全国《星际争霸》的冠军。
　　在你小学五、六年级时我迷上了《三国志四》，你也爱跟着我玩，每到战争激烈时你就会放下一切要我帮忙完成。以前幼儿园时玩《超级玛莉》也是的，你只能过前两关，然后你会要我过关让你在一旁过着干瘾……像这样的孩子是怎样拿到《星际争霸》冠军的？在短短的几年内我错过了些什么？
　　那套《三国志八》是在我写完《背德的猫》那本小说时玩的，每当我完成一部书后都会玩点游戏让自己轻松一下。依照八年前的惯例，我依旧是把你当成我手下第一武将，带着我们的那条已经从小狗变成老狗的小小大将军……只是今年亲属武将中多了你六岁的妹妹，我们的小小将军也升级当哥哥了。一切如同计划，攻城略地，在取得天下的前一秒我归隐山林，将天下交到了你的手中。
　　早上换药时你痛得龇牙咧嘴却依然带着笑容，我认为你是在装帅，在女孩面前你总是一脸酷相。我问你还记得那家老医院吗？问你还记不记得小时打针要四、五个人才能按住你，只因为那医生是我同学的父亲，不然谁要理你这混蛋小流氓啊！前天我注意到那医院还在，同学的父亲应该超过八十岁了吧！你爷爷都过去有十来年了。
　　你一直很胆小，很要人陪，你妹妹也是一样……我陪着你看了整部《七龙珠》。要是我在工地赶不回家，你会把节目录像下来等我回来一起看，之后我们还一起看了《幽游白书》、《灌篮高手》。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曾偷翻过你书包，然后在书包里找到黄色漫画……你妈妈曾打电话来惊叫说你偷看Ａ片……没什么，我年轻时也这样的，我只感觉，你大了，终于长大了。
　　早上我责备你不该在闹区骑车骑到六十，责备你为何不赶快去学开车，反正我近来车很少用，同时我也想到自己二十年前那次车祸——那回我骑得速度将近一百。去年你生日我们送你条金项链，因为你爱这些小饰品……你奶奶喜欢，连遗言都交代要带几件小玩意下去，我也喜欢，现在发现你还有你妹妹都喜欢。再十一天就是你生日了，今年你要么礼物么？
　　你说，就算是跳着你也要跳出医院跟朋友去过生日。是啊！我相信的，这是你二十岁之前最后一个生日了，二十岁之后就是大人，我是在二十岁生日时遇到你母亲的。
　　不要相信那些我骂你的话，其实你什么都比我好，连感情都固定得比我早。我在你这年龄时没有你母亲说的那样完美，我重修、日夜打麻将、追女孩、玩乐器、抽烟还会喝酒……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哪。今天我骂你找不到未来，就像是你爷爷当年骂我一样，我只是在尽责罢了，我猜你爷爷当年也是在尽责。然而，我知道其实你做得不错，除了那张不饶人的嘴，而大家都说你的好口才是来自于我，就像你跟小小都有过敏性鼻炎一样。
　　有谁比我更爱你呢？或许这话有些语病，应该是说成——我爱谁有超过你呢？你母亲对你的爱肯定超过我，你是她的独子；你的女朋友或未来的妻子肯定比我爱你；你将来的孩子爱你也一定会远超过我。但，我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就连你妹妹也比不上。当初你一直希望能有个弟弟，或许你不知道为何我们没有紧接着生第二胎？因为我说，说怕因此就没这样爱你了。
　　我是个作家，我敢自夸在这块土地上散文没几个人写得比我好，但今天我决定很诚实直接的不用任何技巧写出这封信，只因为你是个头脑不会转弯的家伙。虽然我知道你看不到这信，但万一呢？所以这封信之所以不美，那是因为这是要给你看而不是给别人看的，而可笑的是，或许全天下都看过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又怎样呢？对你的爱我只藏在胸口，你爷爷也从没说过爱我……或许我小时他说过但却忘了。但这很重要吗？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那就够了。
　　谬西2002。07。24写于承祖十九岁生日前
　　公主的学校有了一样新规定，学校在她家庭联络簿里夹了张通知，还规定要老国王签名以示认帐。这规定是源自于——各国首长放学时常挤在校门口等着接他们的公主或是王子，那种景象直追当年的加工出口区下班盛况，单车、机车、轿车，就差一点没看到坦克车跟直升机。
　　看了单子后我心里冷笑了起来，这分明是学校又挨告了，有驾驶人向学校抗议了，这故事每年不断上演着。这学校的大门前是个交通要道，数千户的住家都仰赖着这宽仅十米的唯一道路，但每到了放学前后这路便瘫痪了。像夜市般，在这短短时间里偶然还会出现卖香肠的小货车。
　　小公主慎重的将单子内容又念了一遍，背得是一字不漏。这老师也还真有心，不过她要是能让小公主背背《三字经》、《千字文》、《唐诗三百首》等等，我会更高兴些。
　　没理会学校规定我依旧是站在大门处等着小公主，为何要理会呢？十三年前王子也曾带来同样的单子，反正这通知单是每学期甚至每个月都要印的。只是，这回我注意到人少了，至少少了有三分之二以上。这让我心中起了感慨，当今不畏权势，有坚持有担当的家长们何其少呵！
　　在公主身影浮现的第一时间我的生物雷达就将她给死锁了。见过那种战斗机的锁定雷达吗？锁定与被锁定的双方都会蜂鸣尖叫的那种玩意。
　　在我笑容还没展开便发现前小公主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不只是我家的小公主，我注意到其它家的公主、王子也是。我知道这是小公主在生气我为何没依通知单做，她认为我该退到下条街去……闪电般的，我突然理解为何那三分之二的家长们会消失了，是因为胁迫，来自公主与王子爱的胁迫。
　　于是我心里起了阵悲伤，悲伤小公主学会了妥协，学会了怎样当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国民。
　　在确知家里女人怀的是公主时，我兴奋的说道：“我们要养个豌豆公主，只要是女孩就该像是豌豆公主的……”女人不了解我的意思，她以为我说的豌豆公主指得是像豌豆一样大的公主。“那是拇指姑娘，”我不厌其烦指正说，“拇指要比豌豆大上许多的，妳知道豌豆有多大吗？”
　　这是《安徒生童话故事》里一个颇受争议的故事，很多人无法理解这故事背后的真理，因而认为安徒生何时变成王尔德起来。不！《安徒生童话故事》一向是很正面的，没什么刻意的反讽或尖酸，这个《豌豆公主》的故事谈的其实是爱情，一个世间最完整无缺的爱。
　　一个王子到了适婚年龄，他为了身边围满了的公主们感到烦心，因为王子无法确定哪个才是真正的公主。不知道是谁想出的法子：在厚厚的床垫下放粒小小的豌豆……
　　果真，第二天那真正的公主便像朵莲花般展了开来，在众水之中。这公主说道：“我腰好痛，这床不知道那儿梗着我，弄得我一夜没法好睡。”
　　于是这王子找到了属于他的公主，一个百般挑剔的女人。我认为这故事并不是在玩真假公主的游戏，这王子只是想要在千百位公主间辨认出那个才是与他相配的人。
　　家里的女人笑了，大笑，她笑我是痴人说梦。她以一个资深基督徒身份告诉我：爱是恒久忍耐，是牺牲，是一种悲惨壮烈的行为。她以她自己的遭遇当作例证，告诉我她是怎样活着的——她不但从没机会去担心床垫下豌豆问题，偶尔还得依需要表演一下跳火圈、翻筋斗等等特技。
　　“这时代还有豌豆公主吗？像这样的女人要怎样活？”家里女人摸着那时还仅微隆的肚子说道，“橘子、或西瓜公主我还能接受，但是豌豆？这太可笑了。”
　　只是我认为，爱情本来就是极不公平且又可笑的事情，真正的爱情里该有着满满的宠，没有道理的宠。家里女人担心小公主日后会因着过分娇宠而无法适应社会，但不正是该有一个娇宠她的王子来爱她吗？如果某天公主爱上了一个王子，但这王子一点却都不在意她对豌豆的抱怨，那么，想必这王子是不属于她的。
　　在爱情里，我们都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成为完美的床垫，让自己更为平整以及舒适，时时检查自己身上有没豌豆。我们努力承受着公主……或王子的百般挑剔，而对方也努力承受着我们的抱怨，这抱怨有时反成了恩宠，我们深怕这抱怨有天会消失了。当情人眉头微微一皱我们就宽心了，那爱还是在的，他（她）还是在乎我、依赖着我。
　　为何我要担心我的小公主会被过分娇宠？在爱情里，难道人不是该被人娇宠的吗？
　　最近，大约是在暑假之后没多久，公主无缘无故突然间地胖了起来，从拇指姑娘一下变成了小飞象。身为国王的我，自然是分分秒秒注意着公主的一切，于是便招来那个要钱不要命、贪心的御医严加拷问……御医先生的见解实在是简单到近乎推托，他认为公主的胖只因为吃太多了；而且，这该死的家伙还凑上我的耳朵说，小时候胖——那长大会更胖，大约胖上个两三倍左右！
　　各位要知道，皇室一族从我开始以降直到王子、公主都是那种幼时瘦小之人。直到二十岁前我都维持着二十三腰，三十岁前守住五十五公斤……而王子就差了些，他童年时也曾经是瘦到不行，活像个黄种依索匹亚难民一样；只是王子小五时突然开始发胖，一发不可收拾的，直到现在还活在胖、减肥、瘦、胖、减肥的无止境回旋圈中。
　　有此深刻血的教训，所以我不免为公主的未来忧心起来……
　　我很小心的把公主抱在怀里……两周前还不需要这样小心的，现在要是一个不注意我怕公主会压碎我的膝盖。然后我们父女做了番恳切的长谈——你知道的，一般来说公主是个相当和善且好商量的可人儿，但这一切好脾气得先排除“吃”这元素。不过关于这个地雷我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虽然公主爱吃，吃对她来说可是第二生命，但她更爱美，美丽可是公主的第一生命……每天，我可以见她在镜子前撩头发摆上三小时各种姿势。
　　我假装用不在意的声调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胖了很多……”
　　“有吗？”公主警觉的望着我，又望了一下自己。
　　“暑假前你还二十六公斤，刚刚称是三十二……嗯，还好啦！”
　　“有吗？”公主缓缓的将大拇指从口中抽出，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吸太多手指了。
　　“我想你吃太多了……”我将声音压低，希望能假装出严肃的样子，希望公主能认真思考我刚说的沉重问题。“你每天早、中、晚三餐外，还有四顿点心、一顿宵夜、两颗金纱巧克力外加一客冰淇淋。我认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