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只萤火虫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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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快下来吧，那儿太危险了。”可可柔声恳求，似乎是怕吓着他。
　　小男孩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半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只静静专注地凝望着她，眼里如他一直哼唱着的曲子，带着深深暗暗的忧伤，满满地溢出来，蔓延到可可的身上。
　　可可怔住了，心里有种莫名的渴望越发地扩张，仿佛紧闭在记忆深渊的某道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细缝，悄悄的一线光透了进来，脑海里充满了细碎又凌乱的片段，像放幻灯片似的一闪而过。
　　她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
　　他是谁……为什么看着他，心里会有快要透不过气来的难过……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最亲近的人离开自己，既悲伤又绝望！
　　可是，她并不认识他啊？！
　　一时间，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微风不断在身旁穿梭。
　　“下来吧！下来让我看清你，好不好？”可可再次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
　　“不……”小男孩缓缓地摇头，声音稚嫩，带着透明的深深的悲伤，“你已经忘了我了……你已经不再记得我了……”
　　可可听着他的话，心脏像被一只有力的手揉成一团，周围的氧气似乎不够用，难过得需要半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男孩的身影越来越透明，转眼只剩下一个散发着月色般光泽的轮廓。
　　可可怔怔地看着那身影慢慢地消失在眼前，仿佛心里有某个地方也被挖空了一块。
　　“别走……不要……不要走啊！”她拼命想朝他喊叫，可是嘴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走……”可可尖叫一声猛然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可可房间里熟悉无比的蓝色天花板，她怔怔地坐起身子，好一会儿，涣散的意识才逐渐归回原位。
　　是一场梦？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吗？
　　清晨的阳光沿着露台，淡淡地射进房间，风卷起白色的窗纱，一抹温柔的清凉。
　　可可觉得脸上凉凉的，伸出手，抚上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一脸的潮湿。
　　

第五章　在森林的原野上（2）
可可怔怔望着手指上沾着的眼泪，心里充满了迷惘。
　　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简单的梦吗！
　　丁零零……
　　刺耳的电话铃声差点震破了她的耳膜。
　　可可直跳起来，把电话筒抓在手里，“喂，哪一位？”
　　“……”电话的那头一阵沉默。
　　正当她以为是那种恶作剧电话，想要挂断的时候——
　　“可可，是我，白瑞斯。”话筒彼端传来了白瑞斯的声音。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居然让可可莫名地想起梦中那小男孩忧伤的声音，不知怎么，无端端地将他们联想到一块儿了。
　　“喂？可可……你在听吗？”
　　可可猛然回过神：“在，我在呢！”她不好意思地连忙回答。
　　白瑞斯的语气有些犹豫：“可可，今天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今天吗？好啊，没问题！”可可爽快地答应，呵呵……温柔的白瑞斯，他所提的要求，似乎总让人难以拒绝呢。
　　“那好，”白瑞斯轻轻笑了一声，“我想你还没梳洗吧，等你弄好了再给我电话，我已经在你楼下了。”
　　真的假的？可可提起整个电话机，拨开窗纱，偷偷探出头往楼下看，这一看，竟和白瑞斯正往上望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哇！这回可糗大了！她脸没洗、牙没刷不说，还顶着个乱成鸡窝似的头发，脸上还有两行明显的泪痕呢。平时努力维持的漂漂亮亮的形象这下全泡汤了。
　　“老天爷保佑，希望白瑞斯没有那么好的视力，这一切都没看见就好了。”可可一面喃喃许愿，一面用手在身前胡乱比划着。
　　五分钟后，可可站在白瑞斯面前，还是难为情地羞红了脸。
　　“可可，早！”白瑞斯穿着一身米色条纹的外套和黑色牛仔裤，金色的头发全束在贝雷帽里，一如往常的干净清朗。路过的行人频频地扭转头看他。
　　“早！”可可连忙报以微笑，刚想再说句什么，“咕噜……”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尴尬地使劲咽了口口水，真想在地上找个洞好让自己钻进去。
　　白瑞斯轻轻一笑，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递到了可可面前：“这给你，可可还没吃早餐吧？都是我不好，这么早就把你给叫出来……”他歉疚地说。
　　可可忙不迭地摇头：“才不是呢，昨天本想和你好好叙叙旧的，没想到……今天你能来找我，我不知有多高兴呢！”她很认真地说。
　　“真的吗？”白瑞斯的眼神亮了起来，声音里透着可可不明所以的喜悦，“那你还是快点吃了早餐再说吧，不然，胃疼就不好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啊？嗯！”可可只好乖乖地接过来，心里很为白瑞斯的体贴感到窝心。呵呵，他真像个天使啊，总是那么善解人意，细心地对待她，如果他真是天使就好了。
　　她把袋子打开：“哇……是我爱吃的鸡腿汉堡！小白最好了！”她顿时开心地欢呼起来。
　　白瑞斯静静地看着可可，静静地笑，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长，仿佛又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那忘不掉的片段中的某一幕：
　　“哇……小白，是我最爱的月光草耶，你是从哪里摘到的？”小女孩接过小男孩手里的一小束蓝色小花，雀跃万分，眼睛笑成弯弯的半月，极其的可爱。
　　小男孩静静看着小女孩，静静地笑，眉宇间的满足感就像是把整个世界的幸福都掬在手心一般。
　　用鼻子深深嗅了嗅淡淡的花香，小女孩突然用白白嫩嫩的胳膊圈住小男孩的脖颈，快速地凑上小脸，在他同样细腻的脸颊上印下了浅浅的一吻：“呵呵……我最爱小白了。”
　　我最爱小白了……我最爱小白了……
　　白瑞斯犹自怔怔地出神，耳边不断回响着那既羞怯又清脆的声音。
　　“小白？白瑞斯？”他猛然回过神，发现可可正不解地在他面前挥着手指，不安地轻唤他。
　　

第五章　在森林的原野上（3）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像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啊？”白瑞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作解释。
　　“我们上车吧。”他按下了手里的汽车遥控器，旁边的车子“吱”地响了声，吸引了可可的注意力。
　　哇！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那天是司机开来的名贵房车，今天又换了部白色的宝马车，和白瑞斯的翩翩贵公子气质极其相衬呢。
　　不过——
　　“白瑞斯，高中生能考驾照吗？”可可大惑不解地抬眼问。
　　“咳……”白瑞斯轻咳一声，掩饰他欲流露出来的笑意，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调皮，“可可，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他故意委屈地降低声调，“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们就步行或打车去好了，我是想有车方便些而已。”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可拼命摆着手，很后悔自己冲口而出的那句话，“我绝对、绝对相信白瑞斯你的能力啊！我们上去吧！”说完，她带头先上了车子。
　　白瑞斯的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看来可可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白瑞斯的车开得又稳又快，看起来技术十分娴熟。
　　白瑞斯体贴地把车窗打开，习习的凉风钻进车厢里，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他摁下音响键，优美的旋律立刻如流水般淌出。
　　这是一首慢节奏的合唱曲子，那稚嫩清脆的童音如天籁般，随风飘荡在车厢周围：
　　“……
　　在森林和原野是多么地逍遥
　　亲爱的朋友啊　　你在想什么
　　种一棵树苗每一年鲜花盛放
　　这是多么美丽啊　　多么美丽啊
　　小鸟轻轻在歌唱　　小鸟轻轻在舞蹈
　　朋友啊　　你为什么苦恼又悲伤
　　……”
　　可可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她认真地侧耳倾听，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响起“嗡”的一声，奇怪！这首歌……好熟悉！
　　可是，她印象中明明没有听过啊？！既然明明没听过，为什么，会觉得如此震撼，仿佛这首歌早就已经铭记在心里好久好久似的。
　　“这首歌……”可可喃喃自语。
　　“嗯？可可……你说什么？”白瑞斯放慢车速，微微侧过头。
　　可可的思绪一瞬间极度混乱，似乎内心深处有某些沉睡着的记忆，随着这首曲子，被渐渐唤醒，在蠢蠢欲动。
　　她紧闭着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像放电影似的，交替出现了各种画面：
　　四周飘浮着的云彩……如火般的晚霞……不知名的美丽的花……两个稚嫩的嗓音……
　　手？一只伸过来的手？！
　　突然，像是有人突然拿着大铁锤在用力敲可可的头，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她抱着头，蜷起了身子，觉得脑子里的图像仿如被人用剪刀一通乱剪，碎成一片片。
　　“吱”的一声急刹车，车子刷地停了下来，在高速公路的中心。
　　“可可，你怎么了？”白瑞斯俯过身子，惊慌失措地扶起可可，把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可可苍白着脸，紧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渗出挂在额头。
　　后面传来了喧嚣的叫骂声和快要响翻天的喇叭声，白瑞斯却置若罔闻，只紧张地注视可可，“你怎么了，可可？拜托，你别吓我好不好？”
　　嘈杂的喇叭声差点刺穿了可可的耳膜，她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瑞斯焦虑万分、失去血色的脸。而胳膊上传来的阵阵隐痛，证明了白瑞斯握着她胳膊的手有多紧，他的心里就有多紧张。
　　“白瑞斯……放心吧，我没事的。”可可努力抑制住心底那种奇异的不安，强作精神地对白瑞斯笑笑。
　　白瑞斯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松开了手，凝望她：“你真的没事吗？我不太放心，不然我折回去医院好了？”他发动车子，想掉转车头。
　　拜托！这里是高速公路好不好？停下来已经糟糕得要命，更何况想在这儿强自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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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森林的原野上（4）
“不、不要！”可可猛然喊出声，拉住白瑞斯的手，“我刚才只是有点胃不舒服，现在完全没事了，相信我，没关系的。”
　　“真的，没骗我？”白瑞斯深深看着她，仿佛刚才难受的人是他而不是可可似的。
　　“嗯！真的真的！”可可连忙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沉默了五秒钟后，车子缓缓再次启动。
　　在白瑞斯的强烈要求下，可可只好一路把头靠在椅背上休息。她的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那首曲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曾听过谁唱过这首歌曲吗？
　　在可可苦苦思索的时候，车子驶出了高速公路，一直驶到远离市区的郊外。
　　“可可，到了。有没有感到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白瑞斯飞快地绕到可可这边拉开车门，俯下身子问她，神情还是很紧张。
　　“啊！没事，我没事了。到了你说的地方啦？”可可看着白瑞斯伸过来要搀扶的手，暗暗笑了下，可爱体贴的白瑞斯，他不会是以为她是个水晶娃娃，碰一碰就会碎掉吧？
　　可可还没顾得上看周围的景物，一阵清新微夹着土腥的青草味道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从不知道市区附近竟然有这种地方？
　　可可呆呆地站着，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合不拢嘴，下巴差点落到了地上。
　　这是一面小小的山坡，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一望无际的油菜田，金灿灿的油菜花差点刺痛了可可不可置信的双眼，地上的几处水洼倒映着天上的景象，风过处，泛起丝丝的水纹，折射着太阳的光线，波光粼粼，像一幅幅活动的布景板。
　　可可的眼光从油菜地投射到远处的几棵参天大树上，呼吸有刹那间的凝滞。这一切，和早上她做的那个梦境何其相似，她几乎快要分不清这究竟是虚幻还是现实了。
　　“我该不会还在做着梦吧？”可可自言自语地提起手，狠狠地捏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好痛！”她死命揉着痛处，相信了眼前的一切是现实。
　　“你在干什么，可可？”白瑞斯走上前，手上拿着一顶宽边的米白色太阳帽，“你的胳膊怎么红红的？”他眼尖地看到她胳膊上被捏红的地方。
　　可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抢先一步拉起白瑞斯的手：“白瑞斯，我们比赛谁先跑到那棵树下好不好？”不等他答应，她突然放开他的手，撒腿就跑，一面跑一面回头，“哈哈……快点啊，白瑞斯，要是你输了，就要学小狗叫给我听哦！”
　　白瑞斯笑了笑，跑了上去，他的腿长，转眼便追上了可可，并超越她跑到了前面，眼看就要到指定的地点了。
　　可可心急地看着白瑞斯轻松就越过了自己。
　　该死的！他的腿怎么就那么长啊？看来是把吃饭的力气都长在脚上了吧？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该她学小狗叫了，那多没面子。
　　可可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突然单脚跪了下去：“哎哟！”她大声呻吟出声。
　　白瑞斯闻言回头，明显吃了一惊，用极快的速度飞跑过来，蹲在她的身边：“可可，你怎么了？扭到脚了？”他着急地追问。
　　“啊哈哈……你果然上当了！”可可跳了起来，像脚上踩了风火轮似的一通狂跑，边跑边得意地笑。
　　白瑞斯愣了愣，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溢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的笑，随即也跟了上来。
　　“怎么样？我赢喽！”可可站在树下，双手得意洋洋地叉起腰，向白瑞斯扬了扬眉，不等他想开口说什么，“兵不厌诈，可不能说我耍手段哦。”她抢先说，一脸的理直气壮。
　　白瑞斯哭笑不得，摇摇头，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真拿她没辙的样子。然后，他想起手上还紧紧拿着的太阳帽，遂将它套在可可的头上：“太阳猛，先把这个戴上吧。”
　　哎，小白怎么这么体贴啊，真的像天使呢！可可再一次感叹，乖乖地听由白瑞斯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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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森林的原野上（5）
白瑞斯再一次离她这么这么的近，近得她能听见他平和缓慢的心跳声，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温热气息就在她的脸庞附近。
　　阳光温柔地笼罩在白瑞斯的身上，在他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细细的金边。因为刚跑过的缘故，他的额上和鼻尖上渗着细密晶莹的汗珠，微微扑闪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此时此刻，他正认真地把可可帽檐上系着的长长的绸带理好，并很自然地替她向后拨着额前的碎发，神情是如此的专注。
　　可可有些失神地看着白瑞斯。有那么一瞬间，白瑞斯的样子，竟然和梦境中的小男孩的形象完全重叠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忙垂下了头，白瑞斯身上的体香在阳光的蒸发下，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味，不断钻进她的鼻翼，那么熟悉的味道……她再一次深深困惑起来。
　　“好了。”白瑞斯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可可无意识地抬起眼，正对上了白瑞斯深邃碧蓝的眼睛。
　　白瑞斯的眼神仍如往昔般温柔，明亮清澈，只是似乎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隐忍的……湿润的……忧伤的……痛苦的……
　　白瑞斯静静地看着可可，目光渐渐变得蒙眬：“可可……”
　　可可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里……留下了我的印记，只有我才能碰哦。”
　　夜辰的脸和说这话时的表情突然跳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