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号人鱼实验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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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别人的生命来造就自己的理想，多么可笑，又多么像是人类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查德忍受着人体巨变的痛苦，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肌肉组织在销毁，然后重组。身体有一种愉悦的痛苦感，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抗议和配合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改动。

　　　　它们纠结而又愉快的接受着异变，从而构成新的组织。

　　　　查德这次是完全的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了。克莱尔和伊恩分别坐在床两边的地板上，都齐刷刷的睁着眼睛，似乎一直不睡不吃不喝的等待着查德醒来。

　　　　伊恩活泼万分，只是依旧忧心忡忡地问：“查德，你好了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人类的语言和文化，已经能流利的和人交流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这种变化，又把脑袋凑上去说：“你知道我是伊恩吗？”

　　　　查德：“……”

　　　　“蠢货。”克莱尔嘲讽道，他双手环胸，只是在看向查德的时候眼底才有片刻柔情，“他现在很虚弱，你不应该和他说话。查德，你至少要睡到明天中午，才能完全的补充好体力。你很安全，我会守着你，保护你。”

　　　　这时候查德张了张嘴，甚至啊了一声，发现自己确实能够说话了，他才十分冷静地说：“以你们的观察，我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人鱼和器械的观察是不一样的。

　　　　克莱尔和伊恩难得异口同声地说：“不是人类。”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也不是人鱼，他超脱了这些物种，虽然是被动的。
第25章　吻爱
　　　　由人的身体转换而成的另类生物，查德莫名其妙的就变得不是人了。此刻他躺在床上，身体倒是活力十足，没有一丁点的不舒适。可是他的信念几乎被击溃了。他看着克莱尔和伊恩，忽然发现，自己与这两条人鱼，突然本质一样了——都不是人。

　　　　克莱尔和伊恩似乎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本来就不是人，对人类的社会没有归属感，因此甚至没有开口安慰查德，他们光顾着在查德旁边观察查德的一举一动，查德的变化。最后克莱尔下了判定：“还是一身的人类味。”

　　　　这句话令查德忍俊不禁，他天生缺乏正常的感情，他身上还留有人类鲜血的时候，对克莱尔的改造深恶痛绝，简直要和克莱尔同归于尽。此时已经完全不是人类，他却不再生气了，即便生气，也不知道该对着谁发火。

　　　　自从他离开这个家，或许更早的时候——自从他母亲死后，他就知道，这个世界再也没人能够包容他的坏脾气，包容他一切的缺点。

　　　　“好看，查德怎么都好看！”伊恩伸着脸过来的拍马屁，“不是人也好看！”

　　　　克莱尔懒得和伊恩争宠，因他知道，就贫嘴而言，自己是拍马也及不上。然而自己长的好——就人类的审美而言，自己这种肯定比伊恩更像个‘男人’，拼长相，伊恩是拍马也比不上自己。

　　　　所谓破罐子破摔，查德无力改变这种结局，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这个事实。

　　　　门被人由外打开了，查德撇开头——只有安德鲁从来如此霸道，认为这家里的一针一线，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的，儿子们也是自己的，除了自己其他人统统没有*可言。于是从不敲门，也不在乎儿子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查德不想见他，他把脑袋转过去，可是安德鲁仗着他脑袋小，眼仁大，杵着拐杖凑到查德的身边，他一脸肃穆，他的精神气似乎忽然消失了，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锐气，他坐在那，似乎就像每一个要步入老年的中年人，一脸的辛苦劳累，他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你恨我。”

　　　　查德没说话。

　　　　“你恨你的兄弟们。”安德鲁笑了笑，这笑容格外讽刺，“你甚至还恨你的母亲。”

　　　　“我谁也不恨。”查德终于抬头看着安德鲁，“我爱我的母亲。”

　　　　“别骗自己了，你恨所有人，所有人你不痛快的人。”安德鲁一针见血，并不在乎查德的心情，“你恨我，恨你母亲。查德，你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你并不在意别人是否快乐，你只在乎自己。”

　　　　“不对吗？”查德没有反驳，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头一次明白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活着难道是为了你们吗？我活到现在，又是靠了你吗？我不恨母亲，我爱她，或许有怨，但绝不是恨。”

　　　　“你把我变成一个怪物，又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查德一声冷笑。

　　　　安德鲁：“我当年太年轻了，我希望这项研究能够让我爱的人受益，这是造神计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你根本不知道这个研究会不会成功，我都知道，这是耗费时间，人员数量最多的研究，没有一例成功。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死，但你依旧要在我身上继续这个实验。”查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你知道我当年多大吗？我才二十多岁，野心勃勃，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安德鲁看着自己儿子，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当年爱查德，可是更爱自己的研究，他是疯了一样的相信查德能够接纳那瓶没有一丁点稀释的nti原液。

　　　　萝拉正是因为如此，才毅然决然的要带着查德离开——她看透了自己的丈夫，他毕生的爱情都献给了自己的事业。

　　　　安德鲁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所有的父子亲情，一大半都给了查德。或许是因为查德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又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真心爱过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母亲，于是他对查德总抱有更多的耐心，更够能多得容忍查德的反叛。

　　　　“你恨我，我能确定这一点。”安德鲁站起来，他杵着拐杖往外走，背影忽然就老了下去，他边走边说，“你大了，我老了，我不管你了，管不了你。”

　　　　直到安德鲁关上了门，查德才自言自语地说：“我早就不恨他了。”

　　　　他想让安德鲁彻底放下，他们没有父子缘分，就别再折磨对方了。耗了多少年，他们其实并不能真正的原谅彼此。

　　　　克莱尔摸了摸查德的脑袋，他似乎也笃定查德喜欢爱的摸摸头，于是下手毫无保留，几乎要把查德的头发全部捋掉，福临心致地来了一句：“他走了，你也该走了。”

　　　　查德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待在这儿，他受够了虚伪的父子兄弟间的做戏，这不是他的生活，也不是他的梦想。他还要带着萨布丽娜离开这儿，总之要让萨布丽娜有个安身立命的安全处所，之后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他说对了一件事，我不痛快。”查德面无表情，“我没有爱人，朋友，唯一的亲人也在刚刚和我真正的分别。“

　　　　克莱尔认真的看着他，似乎要这么永远的看下去，他无师自通地捧着查德的脸，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查德没来得急反抗，也没想反抗。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克莱尔的舌头就冲进了查德的口腔。

　　　　克莱尔和查德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互换着唾液，可是谁也不嫌弃谁。

　　　　查德甚至伸出手去勾住克莱尔的背，他微微支起腿，模糊的不想让克莱尔发现自己的生理变化。

　　　　然而克莱尔难得的勾了勾嘴角，摁下了查德的腿，把自己的手伸进了被子……
第26章　改变
　　　　查德从来不知道与人唇齿相依是什么感觉，然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对象却并不是个人，可是即便如此，查德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声音大而激烈，就如同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

　　　　可是克莱尔却没有这种感悟，他只是凶猛的掠夺，想把这个人吞吃入腹，两人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一个舍不得离开，一个更是不愿意松嘴。

　　　　直到伊恩伸着脑袋过来，撅着嘴说：“我也要。”

　　　　这暧昧的气氛才终于算是被打破了，查德脸不红气不喘，他天生不是个害羞害臊的人，缺了一根管理羞耻的神经。克莱尔就更不害臊了，他瞪着伊恩一眼，似乎很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掐死这个蠢货的冲动。

　　　　“明天就走吧。”查德闭上眼睛，似乎是累极了，对于他而言，他已经失去的够多的了，也什么可失去了，孑然一身，当走便走。

　　　　伊恩倒是开心的直拍手：“出去玩！这里没意思。”

　　　　他对查德完全是雏鸟心态，他将查德当做母亲或是父亲，依赖和霸占，是每个孩子都有的特性。他虽然成年了，变异成功了，然而心智还是个孩子，他只懂得原始冲动，只知道占有和索取。

　　　　查德翻了翻手机，他曾有一两个熟识的人，曾邀请他前往他们各自的实验室进行实验研究，虽然他已经不准备再从事研究，然而也可以寻找自己近期能够栖身的所在，然后再打算今后的进程。

　　　　他虽然对自身的变化充满了恐惧，然而也知道他只能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因为他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过好每一天，而不是胆战心惊，或是洋洋得意。那些人制造了一个怪物，还妄想自己是造出了一个神。

　　　　克莱尔又吻了吻查德的嘴唇，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是不是人类所说的亲吻，是恋人才能做的事？”

　　　　可惜查德已经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入睡了，并不能回答克莱尔的问题。

　　　　只有伊恩大惊小怪地问：“恋人是什么！可以吃吗？”

　　　　“是有爱的，要一起生小鱼的人才能干的事。”克莱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屑地看了伊恩一眼，他觉得自己和伊恩这种鱼天差地别，甚至毫无关系，因此是毫无顾忌地嘲笑伊恩的愚蠢，直白又直接。

　　　　只是伊恩感觉不到，他活的单纯，脑子里除了查德并没有其它的人或事。

　　　　这夜查德做了一个梦，这梦光怪迷离，他先是梦见萝拉站在他的面前，这个他久违了的母亲一脸苍白，身患重病，如同一个美丽的女鬼，她抚摸他的面颊，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语气说：“我希望你快乐，永远天真，可是你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和你的父亲都爱你，但是理念不同，你可以怪他，但不要恨他，他只是太爱你了，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你。”

　　　　查德还来不及说话，又梦见克莱尔发疯似的朝他咆哮：“你根本不懂感情！你还不如我这条鱼懂！你是真正的怪物！，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你把我的真心放在地上用脚踩，自己还浑然不觉！”

　　　　这个时候查德张嘴想要反驳，只是画面一转，却是班森一脸阴沉地看着他，甚至算的上阴毒地问他：“你到底哪里比我强？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你却从一出生就获得了比我好的多的资源，你生来就是宠儿，但实际上也只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虫而已，我可怜你。”

　　　　班森居高临下，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似乎查德真的是个可怜至极的人。

　　　　查德面对他们的指责，只觉得心脏压抑的难受，他彷徨无措，他也相当一个一腔爱心乐于奉献的人，然而天生似乎就是冷酷无情，他不懂爱情，对亲情也失望至极，好不容易有一个许多年的好朋友，却又因为嫉妒将他拒之门外，甚至想要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若是他真的冷酷无情就好了，可是也会伤心难过，也是真的彷徨无措。

　　　　于是第二天查德起床的时候，背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睡衣，伊恩和克莱尔分别睡在他的身边，他们似乎在睡梦中更容易放松，伊恩甚至张着嘴，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

　　　　克莱尔却是时不时的要舔舔嘴唇，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两条鱼才是活的快乐，因为他们甚至没有遇上能让自己痛苦的人或事物。

　　　　查德目不转睛的盯着克莱尔，心里想——我是真的让你痛苦，糟践了你的真心吗？我是否真的该对你好一点。

　　　　他是有些动心了，对着这个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付出了他从未付出过的感情，这感情来势汹汹，似乎要将他淹没在这一场爱恨交织，有去无回的陌生的世界里。

　　　　于是他恐惧的只能向后退，他怕这海啸将他卷进去，前途迷茫未知。

　　　　克莱尔比伊恩早醒，他一抬头就看见查德有些发白的薄唇，在理智回笼之前就已经抬头吻了上去，查德愣了愣，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他的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给他的生活里加入了活力。

　　　　克莱尔盯着查德的眼睛说：“你真好看。”

　　　　于是查德的脸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红，他甚至有些腼腆的低下头，让克莱尔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查德拍了拍伊恩的脸，咳嗽了一声：“起来了，是时候走了。”

　　　　他虽然对前路毫无目标，然而有这两条鱼在身边，却让他有一种不能言喻的安心。似乎前路再多苦难，他也能打起精神的走过去。

　　　　查德没有什么可带的东西，就是两套换洗的衣服，至于萨布丽娜，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只有在这栋房子你才是安全的，她如果想要留在这，那么她自己有的是办法，查德一点也不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本事，并不需要自己想得太多。

　　　　一人两鱼站在格丽华德老宅的门口，两条鱼安静的在一边站在，而查德却看着这栋充满了自己童年青年快乐与痛苦的宅子，最终也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甚至是有些矫情的挥了挥手。他终于要卸下这个名为格丽华德的包袱了。

　　　　而安德鲁却站在阁楼的窗户那里，遥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就要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儿子离开自己的生命，从此以后，格丽华德这个姓氏的一切荣耀与痛苦，都与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即便如此，安德鲁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他边转身边说：“人老了，就是容易眼睛流水。”

　　　　查德他们坐上了门口的自动导航车，伊恩和克莱尔显然对这见铁皮做的可以自己动的东西充满了兴趣，他们也只是在路上见过这样奇怪的怪物，却没想到这怪物的身体里竟然还可以容纳他们这三个人。

　　　　这车子里没有司机，倒是有人工智能的女声说：“欢迎乘坐城市之星二号线零五号导航车，请问您的目的地。”

　　　　“国际机场。”查德字正腔圆，就害怕人工智能分辨不出。

　　　　口音太重的人，人工智能就不能分辨他们的句子，也幸亏查德本身没什么口音。

　　　　伊恩一脸惊奇地看着窗外，大惊小怪道：“我们要去哪儿啊！去海边吗？！”

　　　　伊恩这一句无心的话，倒是给了查德启发，他们可以去海边，至少查德的存款能够支持他们在海边买一套别墅，一人两鱼隐居在那，过着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生活。

　　　　以前查德总觉得自己有一腔抱负没有实现，然而此时他已经摒弃了这种想法，他是发自肺腑的想要改变。变得干脆一点，更忠于自己的本心一点，不要在于那么多，就会活的轻松一些。

　　　　只是到了机场查德才想起来，这两条鱼没有身份证明，是不能买机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