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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怒马啸西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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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勉帝怕二皇子此时借平乱之机权掌重兵,会危及皇位,于是同意由五皇子慕容允代他出征。二皇子虽不甘心兵权落入他人之手,却也担心西征路远,万一京中除了什么变故,大皇子趁着他西征之时使诈,他也赶不及做回应。

再加上慕容允为人低调,没有党羽,兵权交给他,也算得上放心,只是嘱咐付裴玉暗中提防。

今夜,小五这一计,就是借大皇子之手,灭了二皇子在北平军中的布置,可谓一石数鸟。

王必冷哼:“你休想以我威胁我父亲,做梦都别想。”他自知无力还转,于是低头咬破了领子里暗缝的毒药自尽。

谢隽星也拦之不及,只好命人将不省人事的王必囚禁,再派大夫尽力救治。

***
等处理完后续事宜,谢隽星匆忙赶往小五的营帐,却见郁桑桑呆在帐门口,来回踱步,迟迟不敢进去。他三两步上前,询问道:“莫公子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进去,反倒在这里受风?”

郁桑桑也不回答他,他定睛一看,她整个人不自已地轻轻发抖。她扭转过身子,目中含泪,把头靠在谢隽星的胸前,声音里有些哽咽:“砖块脸……燕将军他走了,我现在好担心小五。”

她虽然和砖块脸交集不多,但是心里认定他是一个好人,今日他又是因小五而死。没有想到人的生命这么脆弱,前几天还板着面孔对你训话的人,此刻却已远离这个世间。曾经她受他气的时候,盼着再也不要见到这黑炭头了。自今夜之后,世上就再少了一个青年将领,少了一个愿意以身相护的人,少了一个成天臭脸爱说教,少了一个明明怕吃苦药却不肯吃蜜饯过嘴的人,少了一个细心为她备上热汤浴的人。

她叹了一口气,她原本就是很讨厌离别的人。生离尚且让她觉得伤感,更别说死别了。可是眼下,小五还生死未卜,她没有心思为燕来飞的事情好好哀痛。她真不敢想象,如果小五就此离开他,那她该怎么办。

谢隽星搂过她的肩,“我们先进去听听季先生怎么说,莫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屋子里站满了大夫,聚在一起商量着应对之策。季先生刚给小五施了一套针法,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见谢隽星和郁桑桑进来,招呼他们过来。

那些大夫跟无头苍蝇一样,彼此反驳,但又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反倒是吵得让人头疼,谢隽星烦躁地让他们出去候命,只留下了季先生。

郁桑桑一把拉住季先生的手,急切问道:“先生,小五他还好吧。”小五从被箭伤到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醒来。

季先生面色不豫,摇了摇头说:“那箭上淬了毒,毒性猛烈,我给他施了一套针法,暂时封住了毒,但是至多半天,毒血还是会冲破阻隔,蔓延全身,到时到我们还没有找到解药的话……”后面的话,不用他说,大家也明白了。

越是急的情况,她的思路反而更清晰了,又问:“先生,这毒你解不了吗?”

季先生解释道:“这毒不寻常,显然是有极通药理的人调制的,一时之间,我只能推测出几种成分。必须要知道它全部的组成,才能确保调出来的解药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有半天的时间,要么季先生能找到化解此毒的方法,要么她就要想法子去高野求药了。

她手上的人面珠只剩下两粒,按理说,苏皮几日前就应该已经到了。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来找她,如果这时候苏皮在的话,一定能帮上大忙。

忽的,她想到师父的这个念珠,有趋吉避凶的作用。她隐约记得,苏皮上次好像提到怀光古玉关键时刻可以吊命,不知她这个手环可以不可以。连忙把这手珠示给季先生看,季先生眼睛为之一亮,拍手道:“此物碾为粉末做药引甚是合适。”

时间紧迫,她心中有了大致的计划。于是,她和季先生说:“先生,小五就交给你了,解药的事情,我愿意尽力一试。你先把你得出的此毒的成分和大致需要的几味药写出来,我一会来取。”又转头对谢隽星说:“汤是灵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以人换药(上)

谢隽星原本听了季先生的话,正是一脸愁容,忽然听到她提出要见汤是灵,心中大喜。今夜他受命于小五,要让郁桑桑安全留在后方营帐中,没料到竟让她跑了出来,还连累小五受伤,燕来飞更是为了救小五而丧了命。

小五又迟迟不醒,当真是把他急坏了。现在郁桑桑愿意去询问汤是灵双城图卷的事情,总算是稍稍宽慰了他一下。起码,日后小五醒了,他能有所交代吧。

急急拉了她出门,掀开门帘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欲进门的燕去舞,她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明显是才哭过。

美人泪总是惹人心疼的,更何况是心悦已久的美人落泪。

郁桑桑很识趣地走开,让他们二人说一些体己话。燕去舞的心情,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完全能理解。她也为燕来飞可惜,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悄然无息地泯灭,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他的美好生命才要刚刚盛放,他还那么年轻,还有许多功业可以创。原本那么好的未来图景,如今,都成了海市蜃楼,镜花水月。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没一会谢隽星就走过来,他们两人一同去了关押汤是灵的地方。

汤是灵是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虽是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也无损于他的气魄。

询问双城图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她表明了身份,出示了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玉配。汤是灵怔怔地望着郁桑桑的脸,一见那玉佩就开始落泪,紧握住郁桑桑的手,无语凝噎。

她给汤是灵找来了纸笔,看着他下笔有神地绘制着高野的城防,和十二峰藏兵洞的所在。他几乎不假思索,只是略略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便是笔锋不断,好像高野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脑海中。

她有些好奇,问:“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是说这个人极有风骨,软硬不吃,小五都拿他没办法吗?

他顿了顿笔,墨汁在他停顿之处晕了开来。他笑看着她:“你的脸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了。”说完,复又低头凝神于笔下。

她的脸吗?郁桑桑摸了摸自己的脸,父亲以前也曾盯着她发过几次呆,说她和母亲越长越像了。她对母亲的事情知之甚少,万重山上除了她没有其他女人,其实她只是个丫头,也算不上女人。

从小她便疯野惯了,谢隽星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也是没有母亲的,于是他们俩从小就把师父又当爹又当妈的。师父对他们很严苛,但是心底里很是关心他们。她一直也不觉得比起常伴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她缺少什么。

鬼使神差地,今天她心生好奇:“你见过我的母亲?”汤是灵没有理会他,她又问:“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以往只说她是天下最美最温柔善良的女人,他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汤是灵仍是奋笔疾书,抚着胡须,道:“老夫健忘。”他很多事情都忘了,却忘不了当初郁夫人的惊鸿一舞。他倒是想忘了,却总是偏偏想起。

他把图纸交到郁桑桑手中,便背过身坐下,“今日能得见故人之子,也是老夫造化,便赠你图纸以了解前尘旧事。我便跟随你们去平凉,到时再放我去给你母亲上一柱香便是。”

时间紧迫,她朝他的背影无言一拜,匆匆离开。

她把图纸交给谢隽星,郑重地说道:“今夜他们突袭只是来探探我们的虚实,我们要不等他们反应,就迅速拿下高野。”

谢隽星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现在我们有了藏兵洞的位置,趁着他们还没收到消息,一举灭了他们的藏兵。待日后我们攻城之时,便没有后顾之忧。”

高野城之所以难于攻破,就似乎因为左右十二峰内有藏兵洞数百,天然屏障难以搜寻。若是有人攻城,洞中士兵左右夹击,当真是腹背受敌。

为了攻城,就必须拿下藏兵洞中的士兵。十二峰随不险峻,但绿树成荫,自然溶洞甚多。一一搜寻,花费人力精力十分大。如今有了汤是灵的图卷,真是有如神助。

谢隽星拍着她的肩膀,摇了摇手上的图纸,道“今天多谢你帮忙,又是偷袭,又是小五受伤,又是问图卷之事。你肯定累着了,现在都大半夜了,赶紧去休息吧。我去找贺将军,天亮之前争取拿下藏兵洞!”

她笑着点头答应,谢隽星揉了揉太阳穴,又嘱咐她:“赶紧去歇息。”今夜他受命保护她,她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小五醒来他也不好交代。

等谢隽星走后,她非但没有去休息,反而是找燕去舞。她从来不是乖乖听话的人,双城图卷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可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谢隽星这个忙的,把图卷交给他,自是有她的打算。

果然不出她所想,燕去舞在小五的床榻前侍疾。

“在这里再殷勤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她倚着门凉凉地说。

燕去舞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依旧拿着湿帕子给昏迷中的小五拭汗。小五因毒而引发低热,额上不停地冒着虚汗,燕去舞很仔细地一一拭去。

郁桑桑看着她都已经敖红的眼睛,有些挑衅地问:“你可愿意为他赴死?”

这话终于让她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郁桑桑,信誓旦旦道:“有何不可。”

郁桑桑鼓起掌,走到她身边凑近了问:“如果说,我有一个计划能救下小五的命,但是我们可能有去无回,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拿命搏一搏?”

燕去舞放下了手上的帕子,“去舞愿与君同往。”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费力。“那好,你先要帮我一个忙。”郁桑桑简要地和她讲了一下她的计划,两人变分头行事,约好了一炷香之后再碰头。

她从季先生那里取了他已经写了一半的药方,从马厩里牵除了飘柔和燕去舞的坐骑,在营地门口等她。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和燕去舞联手的一天。她不喜欢燕去舞,从心底里排斥和她有任何的接触。

但是和小五的性命比起来,她个人的喜恶又算的了什么呢。

两人骑了马去往高野,都身着白衣,算是给燕来飞守孝。燕去舞的脸就是通行令,只说是奉命出去寻药的,看守的士兵也不敢多问,随即放了她们二人出营,连郁桑桑马背上横放着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糊弄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小五一定不会有事的,亲们放心~
桑桑斜睨:那我去高野会不会出事?
公子一抖,且往下看吧。



、以人换药(中)

夜黑风高,只见两人两骑向高野城疾奔,扬起尘埃一片。

“你可是这一去,极有可能有去无回?”郁桑桑的马术极好,原以为会领现燕去舞一大截,没想到燕去舞的马术也不差。

燕去舞不屑回答,在看看来郁桑桑根本是多次一问,她为公子献出生命,那本就是应该的。又抽了一鞭,瞬间超过了郁桑桑,她的声音被大风吹得有些破碎:“你不也是嘛。”

郁桑桑真是没想到燕氏兄妹居然都愿意为小五出生入死,小五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值得他们如此。

她赶上去,“等下,你拿药,我送人质。药一到手,你就走。”把药方递给燕去舞,道:“这是季先生开出的药方,因为没解出那毒的其他成分,所以只开了一半。你拿到药的时候,和这个药核对一下,以防他们给的是假药。”

燕去舞接过药方,清冷的眼中有了一丝动容,迟疑地说:“可是,王必他已经……”到时候,高野人发现王必已经死了,她就危险了。

趁着燕去舞发愣,她快马一鞭冲到前面,风中传来她的大笑。王必死了,那又如何,只要能换来小五的解药,她就愿意去试。

不一会,高野城就在眼前,郁桑桑估摸着这个时候,谢隽星和贺勇应该也兵分两路,各上高野城外左右六峰,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以及换回解药。

高野城门上值夜的士兵很快发现了她们,喝道:“城下来者人,报上名来,不然请你们当箭靶。”数十名弓箭手在城墙上一字排开,拉满了弓,对着她们。

郁桑桑谄媚笑着答道:“我是北平军看守俘虏的,她是我的嫂子。今夜我们贸然而至,是来求取解药的。”高野的袭兵尽数被囚,不过事发突然,她们也是快马赶来,想来他们这里还没收到消息。

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子站了出来,看他的着装与气度,应该是说的上话的人物。那人问:“北平军的士兵怎么跑到我们城下来求解药了,笑话。”嘴上这么说,他偏转头轻声吩咐手下,去城后放起一股要狼烟,让右侧六峰的士兵援兵一队,从头面包抄她们。

郁桑桑情似急切,抖着嗓子说:“我哥哥中了你们王少城主的毒箭,危在旦夕。我自知哥哥军阶低微,军医根本不会费心照料。于是和嫂嫂二人,把你们少城主劫救出来,希望以此换得解药。”

那中年军士沉默了,他身边的士官凑到跟前小声道:“陈将军,此人的话未必可信。”

“我也知道未必可信,但是少城主领兵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也无,大概是中了埋伏了。我让你派去的斥候回来了吗?”王必年轻气盛,今日王必来找他时,在门外听到细作报告今夜北平军将抵达高野远郊,连日来赶路众将士皆是疲惫不堪,且今夜排班守夜的士兵很少。正是他们以逸待劳,杀杀他们威风的好时机。

王必当场就冲进来嚷嚷着要领兵去,他循循善诱劝慰他稍安勿躁,王必气氛立场,没料到晚间西城门校尉来报说王必领了二千人马去往西郊。

士官恭敬答道:“斥候去了不远,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王必要是出事了,最后肯定会牵扯到他。思及此陈将军当下就有了计较,继续问:“我看不见少城主,你把他的脸转到正面给我看看。”

燕去舞不安地看了一眼郁桑桑,郁桑桑倒是大大方方地扭正了王必的面孔,随他们看。

因为他们站在城门外五百步左右的地方,隔得有些距离,陈将军他们朦朦胧胧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无光轮廓和身形衣饰确实是王必无疑。

陈将军疑惑道:“少城主怎么不说话?”

郁桑桑冷静回答:“是这样的,我们逃出来本就不易,如果少城主醒着,恐怕易生事端,我们就用药迷住了他。不过不要紧,药性不强,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了。”

想着已经通知了六峰将士,只要他再拖延上片刻,应该能前后包抄,可保万无一失。陈将军允道:“少主箭上的毒,由专门人调制,我要派人去药房里寻上一些时候,你且等等。我自会派人驾马车去接应少城主,我们各进二百步,在中间交会,一手交人一手交药。”

她们所处的位置太远,不一定在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如果她们有诚意,应当往城门靠近。这样的话,就算有什么变故,他也能命弓箭手及时射杀他们。

“好,一言为定!”郁桑桑转过头交代燕去舞,“待会你站在我后头一点,我给你信号,你立即跑。城楼上都是弓箭手。只要跑出了两百步,他们就奈何不了你了,一定要抓紧时间!”

大概过去一盏茶的时间,高野的城门开启,一辆马车缓缓向她们驶来,郁桑桑和燕去舞也依照约定,前行了约二百步。

当两路人马快要交会时,听到郁桑桑他们背后似有大批人马靠近。

燕去舞狐疑地看着她,郁桑桑心里也是一惊,是高野军趁她们不备偷偷绕到后方了?还是谢隽星和贺勇他们没有拿下藏兵洞,里面的士兵赶来支援了?

一瞬之间,她心中闪过数种可能性,她郑重地看向燕去舞,无论如何,她们拼了命也要拿到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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