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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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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只怪莲兮把人家瓶子偷来撕了封口后,还担心桂花香气逸散,画蛇添足又拿朱红封纸封好瓶口,乍一看将封郁手中另一瓶认作是自己袖中的。
“你又捉弄我!”莲兮左右两手各握着一只瓶子,几经比较之后,泄气地说:“我那日是拿了你给王萧的药瓶子,但不过是想看看药丸是何材质……而已。没想到瓶子里的药丸都被吃光了。”
封郁盘腿坐在案后,拿一只手撑在膝上,侧支着脸,懒洋洋笑道:“那既是空瓶,为何不扔?”
莲兮无言以对,索性假作对他不理不睬,从右手瓶中取出一粒药丸来,在鼻下嗅了又嗅,几番研究下仍没闻见什么药味。
封郁只看着她笑,颊上浅浅印出一枚笑涡。
莲兮干脆眉头一皱将药丸含进嘴里,那浅黄丸子入口即化,甜如蜜糖,一时唇齿间弥漫起桂花的香气。
“这……是什么药?味道倒像是桂花蜜糖……”
“这确是桂花蜜糖。”封郁哈哈大笑,说道:“这是我亲制的,莲公主吃着还可心么?”
莲兮愕然,一时没领悟过来,怔怔问道:“那一日余氏服下的是桂花糖?”
“既是如此,她又是如何……”见封郁面上挂着一副观人唱戏似的闲散笑容,莲兮刹那间思绪涌动,几乎想一脚将他的脸跺进地底去。她将玉瓶放在茶案之上,抱臂在胸,正颜厉色问:“我本就纳闷,余氏的病来的突然,去的奇怪。莫非根本就是你动的手脚?”
封郁也不掩饰,干脆道:“不错,余氏之病本不在龙涟丞的劫数之中,是我叫徒儿化乾在司命册中加上一笔。此病是因我施瘴而起,由我解瘴即可痊愈,那糖丸不过是障眼把戏。”
莲兮始终因余氏的那一次怪病而局促忐忑,这一时得了正解,又是安心,又是窝火,心中千头万绪无从表达起,愣了半晌才从牙缝里塞出一句话来:“你个小人,还说自己不是仗着通晓卦数玩弄人心?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大费周折?”
封郁手中拿起被莲兮扔在案上的茶盏,在指尖玩耍起来,好似他与莲兮初次在道观中相遇时的情景。
他望着茶盏翻动,笑得欢乐,说:“你既然也知道我的卦数了得,就信我一次,同我一起去蓬莱,随龙涟丞自己渡他的劫去,我保证他命格无碍,不必挂心。”
封郁的眼角微微挑起,笑意散漫,见莲兮不语,他又像是小孩撒娇一般央求道:“兮儿,你便答应我,可好?”
莲兮被他兜了这么一大圈子来捉弄,心中本也很是不服。然而他一声“兮儿”,入耳却更叫她心中震动。
她撇过头去,说:“去蓬莱……本也无不可,只是你的手段着实可恶,私涉余氏命数,如此胡来,还不定要削你多少仙寿!”
封郁将茶盏放下,双眸中竟有些涣散茫然,他望着莲兮低声说道:“我远望着你如此之久,偶尔也想你转眼来望我一次,即便只是因为你有求于我罢了。”




第二十节 往事成风 何以解忧(3)
莲兮与封郁两人跨海入得蓬莱仙岛时,恰是正午时分,岛内福地金瑞飘涌,华光四溢,笼罩在一团祥和的气息之下。
他二人也不多游荡,直奔沁洸居住的青仪宫而去。
莲兮只偶尔同父君上过蓬莱,对其中地势方位都不熟悉,便只跟在封郁背后。
他青白衣衫下的脊背在莲兮面前微微晃动,连同前一日他在白重山道观中所说之话,也在她耳边空响个不停。
“我远望着你如此之久……”
除却她母上所说,天帝大寿时封郁曾与儿时的莲兮有过一面之缘,直到她上白重山去找白眉道人,期间三千余年她从未见过他,他又是如何望着她?他乍一说倒叫莲兮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生平,当她想象着自己吃饭炼气睡觉竟被人刻刻窥盯着,一时惊得背上汗毛倒竖,丝丝发凉。
“偶尔也想要你转眼来望我一次……”
这一句更加荒诞不经,若不是封郁说这话时对着莲兮的脸,莲兮简直以为他又是对着虚幻处追悼心中之人,大发其痴。他与她本就素昧平生,封郁其人既非生着一张怪力乱神的奇幻面容,也并非脸上长蘑菇开花结桃子云云,叫她转眼来又有什么看头。
“即便只是因为你有求于我罢了……”
她虽将这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晰无比,时不时拿出来琢磨一下,却越想越不真切。封郁果然是对着她,说的这一席话吗?怎么平白竟有些绵绵靡靡之意。
她这一边庸人自扰,他那一边却只将话一撩,其后对她一切如常,叫莲兮好生不爽。
莲兮童年少年时在东海被闷得空洞怕了,所以成年后凡有机会在三界行走,都以结交朋党为第一要务。她虽是女儿家,性情却不矫揉造作,更兼世出名家,与她惺惺相惜的仙友倒也极多。偏偏这世间就是有一人与她八字不合,又每每在她最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出现。
她跟在封郁后边,刚攀上青山八百八十八级台阶,便见青仪宫前廊西侧,有两人正凭栏而立。其中一个头戴云纹浮雕青龙面具,正是那一夜莲兮隔潭所见的青龙八行者首座。他身边另一人面若冠玉,穿着一身玄黑底绣银龙短袍,腰中月白素带,背上一方青玄角弓,青黑色的短发长鬓被山间仙风吹得微微拂动。
他真是愈发皮糙肉厚了,不过几日前才被莲兮以附着龙元的鸾凤所伤,今日一见,皮面上的伤倒全好了。
莲兮原本心中还有几丝担忧,眼下见胧赫好端端活脱脱,便也懒得理他。只埋下头,紧靠封郁背后向廊上迈去,假作未看见他,免得又费唇舌。
不想她一只脚刚踩上青仪宫前廊,封郁突然停下,莲兮脚下未收住,一脑门撞在了封郁肩胛上。她伸头一看,只见一枝黑杆青羽箭直直射在封郁脚前,箭头深深没入玉石砖地里。
这胧赫果真与她命里犯冲,她不与他计较,他还非要袒胸往她剑上撞来。
她见胧赫正朝这边急急步来,便走上前去,一脚将插在地上的青羽箭踢断,喝道:“本公主今日心中不快,你休要再来找练。”
胧赫挽弓上箭时,只见封郁背后黏着一道浅粉的影子,却没想到是莲兮,一时也怔住,说道:“莲兮,竟是你。”
近处一看,莲兮才发觉胧赫面白唇紫,步态虚浮,实是孱弱非常。方才一经挽弓引箭,就令他指上颤抖不已。
“你这副模样还不回旭阳宫好生修养,来这里做什么?”莲兮见他身形在风中摇了一摇,几要倒地,便赶忙伸手去扶他。
他却借力将莲兮扯过身边,质问道:“你还要再跟着这人胡闹到什么时候?”
胧赫常常有意无意把奚落莲兮的话挂在嘴边,冷嘲热讽之辞每每翻新,从不重样,却未曾似今日这样对她疾言厉色。
他自是面如金纸,眼中却全是关切。如此失常,比起往日任何新颖损话都更让莲兮诧异。她在他目光如炬之下,明明满腹牢骚亟待倾泻,却只能支支吾吾道:“胡……胡闹什么,你……你连赤翎如何入药都闹不清楚……那夜倒还好意思来抢……”
胧赫也不听,只拽着莲兮的手臂将她拖到身后去,对封郁说:“你休得再逼我尊师拿出玲珑心之碎,那是他老人家命中挚爱,你只顾自己心意,我尊师心情又有谁能体谅?”
封郁垂手立在廊前,只笑着看他,并未分辩。
胧赫又说道:“过往你独自一人在凡间找那玩意儿,也随你疯随你傻了,现在还把莲兮骗去傻乎乎跟着你,你这老狐狸是何居心……”
“阿赫,为师几时教过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青仪宫内殿深处悠悠传出一声呵斥,虽是底气刚劲浑厚,却是女子的音色。
胧赫被这一声断喝惊得肩上一耸,原本备下的一筐后话全咽回喉间去,只得拿一双眼干瞪着封郁。
稍作停顿,那女声又自殿中传出:“郁天仙尊与东莲尊君远道而来,你这顽徒还不快替为师把人请进来。”
胧赫闻声,这才将左手握着的青玄角弓插回背上的月白绣带中去,鼻中重重一哼,也不招呼封郁,只揪着莲兮的袖子,把她往青仪宫殿内拖拽过去。
青仪宫内殿足有三丈高度,壁上顶上皆以彩粉金线描摹着盘古开天,夸父逐日,女娲造人种种上古神话之图,空余之处则绘饰以仙女提篮散花之景。
置身图景浩大的四壁彩绘之中,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胧赫身体虽是虚弱,无奈持弓万载的一双手却劲力奇大,这时莲兮想把他的手从衣袖上掰下来,竟连他一根手指也撼动不得。他五脏六腑此前刚被莲兮一柄剑不客气地光顾过,这时她也不好意思再提起神冥强拽他,只好任他揪着,穿过彩绘连绵的内殿前厅,被拖进烟雾缭绕的内阁中去。
她随胧赫绕过内阁门前屏风一尊,便见一位红衣女子正半卧在内阁圆榻上捻香添炉,原本在榻侧用作遮挡的三面竹帘,被尽数卷起高挂在珠翠吊钩上。那女子盘起的发间已是黑白参半,面容却很是艳丽娇俏。她两眼眼尾虽贯着几丝岁月纹路,却因眼角一枚胭脂泪痣,反让年华残酷化作风韵犹存的妖娆妩媚。
那女子听见脚步声,便扬起脸来看了看莲兮,面上笑得和善,说:“莲公主这一双秋水盈盈似的眼睛果然生得和仟君一模一样,叫我看着好生怀念。她这些年过得可好?”
莲兮听她提起母上,怔了一怔,忙答道:“承蒙关切,母上很好……”
封郁这时也一脚跨进内阁中,那榻上的女子微微抬眼瞥了他一瞥,拿手向边上的镂花木椅一摊一指,说:“郁上仙和莲公主先请坐吧。”
莲兮遂又被胧赫强按在一把椅子上。




第二一节 往事成风 何以解忧(4)
她与封郁二人既已入座,胧赫却还紧贴着她的椅子,晃悠悠地立着,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直瞪着封郁,剑拔弩张的模样倒也吓人,封郁却只拿一副恭谦的笑颜来回敬他。两相对看,电光火石间将莲兮夹在其中,不知如何自处。
内阁中焚着香檀,浓郁气味缭绕着,四人却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莲兮面上的微微笑意也有些挂持不住,开口先搬出套话来:“莲兮幼不知事,只听过沁洸神君的名号,今日一见原是女子之身,叫莲兮平添几分亲切之意。”
沁洸听了却很是高兴,也不谦让,问道:“莲公主觉得我生得可美?”
莲兮不作二想,脱口便说:“自然极美。”
榻上女子又飞快问:“比之莲公主又如何?”
莲兮被沁洸直截了当问得嘴上滞了一滞,遂说:“自然是沁洸神君更美。”
她也不过是照心中所想而说,并非有意阿谀。沁洸却在榻上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胧赫说:“阿赫,你过来。”
待胧赫走到榻前,沁洸竟猛地从榻上跪立起身,提手捏住胧赫的脸颊,很是使劲地拧了一拧,又转脸冲莲兮笑说:“‘世间繁花无数,却没有一个比东海莲公主生得美’,这话阿赫不知道在我这美人面前说过多少次,当真把为师气得……”
胧赫才听了前半句,原本全无人色的脸立时涨成通红,忙伸手将沁洸的手从脸上拽下。
莲兮一时如坠五里雾中,摸不清头脑。胧赫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低头向沁洸请辞道:“徒儿忽而想起今日还与蓬莱岛中仙友有约,稍后再来尊师榻前探视……”
沁洸面上犹是笑着,挥挥手要他随意而去。
待胧赫退出内阁,脚步声愈发远了,榻上的红衣女子这才正襟危坐,敛去面上笑意解释道:“阿赫平日里本也是谨慎之人,只是对我这做师傅的孝顺之余关切太过,全不懂得顾惜自己的身体,之前他若有行事鲁莽之处还望两位海涵。只是于他面前,全说不得玲珑心一事,莲公主莫要怪罪我适才问得刁钻。”
这时正逢青仪宫中仙娥入内阁奉过茶,莲兮脑中还没理出个东南西北,既不知如何回答沁洸,便端起茶盏来一面浅啜,一面惚悠悠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扭过头去,对封郁伸出手,问道:“郁上仙今日既来了,必是带着赤翎吧,先让本仙一睹为快可好?”
莲兮闻之,望了封郁一眼,见他颔首,这才从自己的芙蓉绯襟间取出赤翎,端上前去给沁洸观看。
沁洸手上捻着赤翎羽轴,摇画扇似的将一叶圆羽翩翩转了几转。
莲兮立在边上,看她抿住双唇,下巴绷得僵硬,也不知沁洸心中作何思量。她看着沁洸拿食指指腹,一下又一下,谨小慎微地抚着赤翎的羽页,好似只要略略加重一点气力,它就会在手间破碎。
过了半晌,沁洸竟将赤翎交还到莲兮手中,说道:“本仙两千多年前向郁上仙许诺时就知道,世间仅存一只金翅,我虽知道它身处何地,亦有办法拿回赤翎,却不曾亲自下手去取。各路仙友皆知道我沁洸炼制忘忧,数千年未果。其实却不是本仙不能,而是不愿。”
她顿了一下,又说:“许诺之时,我本以为郁上仙不日便会偷得一根不可入药的赤翎归来,还曾打定主意,待他奉上世间最后一叶赤翎时,便借口说那赤翎用无可用,拒不将玲珑心的残碎交还给他。地下两千载,蓬莱两千日,我竟没想到真正的赤翎最终,还是被送到了我的手上。”
莲兮手捧赤翎,心中纳闷,问道:“沁洸神君难道不想以这一叶赤翎入药制成忘忧吗,我听胧赫分明说过……”
听到胧赫的名字,沁洸紧紧抿住的唇角这才露出一丝笑意,说:“阿赫那小子,不过与他稍稍提及赤翎之约,他便只知胡抢硬来,既要为我取回赤翎又要替我留住玲珑。他又哪里知道,对于本仙而言,若有玲珑则无需忘忧,若忘忧则再不必有玲珑。”
莲兮心中不明,微微侧过脸望向封郁,本想以眼神相询,不想封郁虽也旁听在侧,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时自掩着他青白色的薄袖,可劲埋头喝茶,也不理会莲兮。
莲兮无法,只得问道:“莲兮愚钝,并不明白神君之意。”
沁洸借着榻侧百烛花架的光亮,又仔细看了莲兮一眼,冁然而笑:“怎么,莲公主随郁上仙在凡间一道寻找玲珑心碎片,却并不知道玲珑心的用处吗?”
莲兮搔搔脖子,老实说道:“神君莫要笑我,我只知玲珑心对郁天仙尊意义重大,他却不曾说得详细。”
沁洸听罢,也不忌讳,略略翻开朱红衣领,从怀中取出一枚枣核大小的晶状之物,递予莲兮看。那物件形状并不平整,却晶莹剔透,被沁洸穿上细细红绳,垂在脖间。她倒不吝啬,任莲兮将那晶体取在两指之间观看,一面说道:“本仙有幸在凡间捡到了这样一瓣玲珑心碎片,初时也不以为意,后来才发觉,将它贴身掖在前胸,即可在入梦时分与心中最思念之人相见。”
沁洸说着此话时,嘴边虽是笑着,眼中却氤氲着一层淡淡水汽,莲兮透过指尖的玲珑碎望见沁洸眼角的胭脂痣,竟有一刻将其错看成泪水。
梦。
莲兮也时常听人描绘起梦境种种,知道三界生灵大抵每夜入眠都会在脑中留有种种残念,诸般残念交错即成幻梦一场,更有仙友将夜里所梦比作灵魂的一部分,是命里不可或缺的乐趣。然而莲兮对所谓梦境的了解,亦仅仅止步于他人的言语描摹。
只因为她四千多年间,从不曾做过梦。
虽不知梦是否真是灵魂的一部分,但当她指尖触碰到玲珑碎的一瞬间,竟恍若隔世,只觉它触手冰凉却似曾相识,仿佛原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莲兮指尖犹有不舍,却也不好总拿着他人物件不撒手。将碎片双手奉归沁洸后,她又问道:“碎片既是如此,莲兮还想向神君请教,玲珑心的完整之体又有何用处?”
沁洸将玲珑挂坠掖回胸间,飞快瞥了一眼左手畔坐着的封郁,笑道:“那原是他家的宝贝,我又哪里知道。”
封郁一盏茶喝尽,方才仙娥与茶水一并端上的糕饼也被他清得盘底朝天,莲兮倒不知他还有这般能吃的时候。只听他清清嗓子,说道:“既然沁洸神君知道那本是我家之物,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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