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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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灌了大口酒，倒在桌上，问：“大有来头？”
“不错。传说此剑乃万兵山庄的开派祖师，从天下各处搜来奇珍异宝、精矿良铁，耗费一生心血所铸。此剑锋利异常，无物不破。可笑，在万兵山庄那群鼠辈眼中，它只是神一样的供俸，一柄剑，若不能舞动，与废铁何异？唯有在我手中，这剑才能尽情地舞动，欢快的歌唱，绽出无与伦比的神彩。”
风半眯着眼，吐出几口酒气：“既如此尊贵，万兵山庄不来找你麻烦？他们心甘情愿将宝剑与你？”
剑锋酒后狂笑：“鼠辈若敢烦我，当以剑舞！”
“我替你杀了他们庄主！”这是风醉前的最后一句话。
　　六：路
风、剑锋之间的关系，外人不知，风也不愿外人知。
剑锋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朋友。他要查出剑锋的死因，自然先要查出古剑的下落。古剑何在，他首先须得去万兵山庄潜伏！
铁龙骂道：“你要知道你是什么人？是暗夜里的绝杀者。你的刀很快，不逊于剑锋的剑，你寻他的剑何用？”铁龙不知风、剑锋的关系。在他看来，风是一个年轻的杀手，心高气傲，不服别人名气在自己之上。剑锋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他的剑，与众不同。风却是杀手界最耀眼的一颗星，除他之外，无一人能在而立之前踏入杀手风云榜。风的刀，是令天下惧怕的。刀剑终有一战，所以他要寻出那柄剑。
风抚摸着一柄粗制的小刀，神情怜爱，喃喃自语：“我的刀，市面上随处可见，值几钱而已。剑锋的剑，却是天下最贵重的神兵，价值连城……”
铁龙愣在那儿，他明白风接下来会说什么，他知道眼前男子的性情，一旦决定，不容更改。
如果说世上还有什么能让铁龙留恋，那就是风的刀。于他看来，他所培植的其余六位杀手，不值一提。唯有风的刀，是他的希望，能给死沉沉、厚滞滞的空气劈开一条缝隙，给这沉闷已久的世界，换来新鲜的感觉。当风的刀挥出时，便是一曲曲生与死共奏的天外乐曲。
铁龙良久无言，盯着风坚毅的目光，只得叹息：“你要记着，你是一个杀手，如果失去了最纯真的执着，你的刀，将不再美丽。”
铁龙是杀手界最为传奇的人，他给杀手注入全新的理念：一个杀手，并非盲无目的的杀人，而是用一生的时间，破开枷锁已久的空间，创造一条全新的道路。杀手无情，却又有爱，杀手所杀的，应该是一切阻挡人类进步的恶。当一个杀手，背弃自己的良知时，他，将不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
这是风追随铁龙的原因，杀手，大爱！
风点点头，沉吟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追寻那柄剑，因为，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段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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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争
山庄外，密密麻麻千余人，肃立两旁，更有五百铁甲卫士，执刀挺立。
来的共二十余骑，皆着黑衣衙役服，胯下千里良驹。二十余人拉住马缰，冷视众人。
风隐于人群中，紧盯着最前的领头人。那人，他见过的，是六扇门的总把头——南宫易。
南宫易，当今天下最炙手可热之人，权势滔天，同天子甚厚。不仅为六扇门总把头，亦为一品带刀侍卫，护天子安慰，斩四方不平。
南宫易一生传奇颇浓。本位南宫家族不知名的庶子，十六岁那年横空出世，斩杀手榜排名第八的绝命者；十八岁同天子出猎，遭百人暗袭，一人护着天子冲出重围，毙敌七十余人，受伤数十处，此后，深受天子器重；二十四岁，率三千禁卫军，平大江水盗万人，当时双方在江面鏖战三日，鼓声、杀声、喊声响彻大江两岸，血染红了一向清澈的江水，其为天子除去内患，深受天子宠爱；三十岁那年，统领六扇门，改革六扇门制度，打压江湖势力，侦破数桩奇案，再立不世大功。
一晃又是八年，南宫易虽年已四八，但其雄心壮志未熄，一心欲清洗江湖势力，平天下恶疾。南宫易刀法精湛，深为江湖豪杰忌惮。有位武学大家曾言：“当今天下，除却南宫易，再无人为剑锋敌手。”南宫易虽未偿与剑锋对垒，但无人怀疑其能与剑锋匹敌。
那日若非南宫易不在六扇门，剑锋亦不敢孤身入六扇门，这是剑锋亲口告诉风的。
万兵山庄庄主偕数位高手上前，拱手道：“素闻南宫先生大名，老夫久仰之至！还请先生进庄歇息，容老夫为先生接风。”
风暗笑：“万兵山庄庄主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背地里恨不能粉碎六扇门，表面功夫却做得如此周全。”
南宫易睨了庄主一眼，双手合一，斜举向天，道：““吾奉天子之令。彻查剑锋一案，寻回古剑下落。得知古剑自贵庄传出，特来询问有关古剑消息，庄主还请直言相告，其它繁文缛节，一概省之。”
庄主脸皮猛地跳动，当着千多人的面，南宫易不给他颜面，岂非视他无存。传出去，教他如何立足江湖。咬着牙，逼出一句话来：“先生所言极是！”
遣散众人，庄主领着南宫易二十余骑向庄内行去。
风跟在万雪身后，欲去观个究竟。万雪回眸娇笑一声：“你也对江湖中事感兴趣？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种花的呆子呢？”见着风种花的成效，万雪已是满心欢喜，这时风跟着，也不觉厌烦。
万兵山庄议事厅中，分宾主落座，仆人立于两旁服侍。厅中茶香袅袅，清爽怡人。
“先生何事需老夫相助，老夫定不遗余力。”庄主道。
南宫易坐直身子，直视庄主，硬邦邦地说：“我听闻古剑出自贵庄，特来求问古剑消息，万庄主还请相告。”
“不知先生要这消息何用？”庄主饮一口清茶，不温不火地说，“古剑乃本庄镇庄之宝，昔日因家父丢失，家父懊悔不已，时时告诫我寻回镇庄之宝。不若我们和先生做个交易？”
庄主身旁的中年男子急道：“庄主，镇庄之宝丢失，乃山庄奇耻大辱，怎可拿来与他人做交易！”
庄主挥手道：“在南宫先生面前莫丢了礼仪。”又望向南宫易，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南宫易冷道：“神鹰一号听令！”
一黑衣男子疾步走出，半跪于地，抱拳道：“一号听令！”
“吾命你彻查万兵山庄，无论用什么方法，半日内查出古剑消息！”
庄主猛地站起，一口茶水喷出，面有怒容：“南宫先生，这玩笑可开不得！”
“二、三、四号听令！对有阻碍一号者，格杀勿论！”
“是！”三人齐步走出。
“放肆！”中年男子怒喝，“来人？”须臾间，近百武士围住议事厅。
南宫易瞥了庄主一眼，道：“万庄主认为万兵山庄拦得住我？”
庄主喝道：“先祖留下的基业，岂容他人侮辱？今日就算对南宫大人不敬，也得阻大人一阻。”
南宫易手捋胡须，哈哈大笑：“好、好、好！万兵山庄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敢挡我南宫易办案者，杀无赦！”
　　
　　六：谜
那是比剑锋的死更为令江湖震撼的一事！万兵山庄内，除仆人一百，尽数被屠。庄内宝剑器物、银两钱帛，俱被收刮一空。
江湖群雄大为惊骇，人人均知万兵山庄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庄内好受无数，竟一朝之内，毁于一刹。而据逃出来的仆人所言，是南宫易所为。竟是朝廷插手了江湖势力！
有人传言，那一日，南宫易领铁骑三千，大举入侵万兵山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庄主、护庄使者及千余庄内好手皆英勇战死。江湖传的沸沸扬扬，皆言南宫易的不是，赞庄内好汉的大勇。更有甚者，说南宫易即将对其他势力下手，一时弄得江湖人心惶惶。
而风却是知道真相的。那日，他见着南宫易手下的十九人，冲入山庄卫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风一直盯着南宫易，世上皆传他用刀如神，一刀挥出，天地为之久低鸣！风终于见到了那样的一刀，只是一声刀出鞘音，只见光华一闪，便有三颗人头落地。是庄主及其身后二人的。
那竟是风不能明白的一刀。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刀，是世间最快的，而那一刀的出世风终于明白剑锋所说的“南宫易，用刀如神，有他在的地方，我亦退让”。他是一个连剑锋也不愿惹的人。
那日的一切，成了谜；南宫易的刀，亦化作风心中的谜。
外人不知的是，万兵山庄的嫡亲中，还有万雪存活。是风出手救的。
万雪此时蜷缩在一个简陋的小屋里，抽搐着；她的发髻蓬松，形容憔悴，两只眼睛肿成核桃。风坐在木屋内，看着万雪，涌出几分心酸。这几日，他从万雪的喃喃中，得知古剑并非在万兵山庄。想起剑锋的死，古剑下落不明，六扇门趁机剿灭江湖势力，所有的一切，似有一个人在幕后操作。风心中布满阴霾，剑锋、南宫易、江湖几大势力，实质是他个人博弈的棋子。而自己，究竟位于何方？
所有的一切，暗中交织成一片谜团，而网中，只是一只只待死的、挣扎的猎物。
　　七：离
已有十余日，万雪神智已复，脸上虽仍残有颓废之色，但见着精神多了。
“我要走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谢谢你多日来的照顾。”这是十多日来，万雪对风说的第一句话。
风端着粥的手抖了一下，道：“你要去报仇么？”
“嗯！我不是什么江湖侠女，不懂的侠义之道。”万雪声音忽而哽咽了，“但我见到爹、娘、哥和亲人一个个倒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每日每夜，当我一合眼，便见着了他们死时的惨状，见着仇人在我面前狞笑。我好恨，恨……”万雪扑在木床上大哭，哭音渐渐放大，竟是那么的神伤！
风摇摇头，将粥放在桌上，道：“你报不了仇的！南宫易刀法举世无双，更兼手下一十九人俱为当今顶尖儿的高手，我全力出手，也不过能抵住三人；你武艺不佳，资质亦非上层，再练一百年，也难胜他们中的一人。恩怨情仇，不过云烟，何必执着？”
“你既说世事不过云烟，那为何暗中潜伏在我庄内。”万雪抬头盯着风，目光咬紧，“人生既如浮云易逝，那活着，死去，又有多大分别？我自是不用害怕死亡了，这一生，总该为家人讨回一份公道，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风愣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不愿这个爱花的阳光女孩，被仇恨蒙蔽双眼，一生就此消逝。哪知她虽不谙武道，却聪明得紧，洞彻人情世故，心中执念又深，一心渴求复仇。
万雪端起粥，喝了几口，闭上眼睛，喃喃：“或许今天是最后一次安心的吃粥了，呆子，谢谢你。”万雪的泪滴滑入碗中，她大口大口吞着粥，将这悲痛哀愁全吞进肚里。
风拉着万雪的手：“我、我、我帮你。”
万雪轻轻一笑，眼角仍挂着泪水，伸出玉指触摸风的脸孔：“你？你只是我认识的一个种花的呆子。”
风怔住不动，她是不愿将他卷入漩涡，风听出来了。
万雪甩下碗，推开风，猛地冲出去，一阵风儿似的消失了。风呆呆地转过身来，听到一句憔悴的声音“呆子，我这一生也忘不了你”。
风站在木床边，闭着眼，伸出手，似仍能感觉到万雪的气息。木床上的被褥，依旧温热的；碗缘，还留有伊人唇间的齿香。
风摸出一柄小刀，刀身锃亮。风手一抖，小刀笔直的飞出。刀划破空气，刺透木板，激射而出，可比流星赶月，然而，却追不上那离去的身影，追不上那憔悴的妙音。
十日间的种种，依然在眼前，依然记着那木床上哭泣的声音，依然嗅得到花儿一般的香味。风睁开眼，她的一切，如梦消逝。木屋里，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木屋外，只是冰冰冷冷的一把刀。　
　　
　 　第二章：兵刃起（三）　＇本章字数：1785　最新更新时间：20111206　08：00：00。0＇
　
八：谈
“杀手本是不该存在人世间的。杀手的存在，会遭天妒。一个杀手的一生，会遭遇各式各样的挫折，会经历林林总总的磨难。一时的杀手，并非一世的杀手。当杀手的信念松动时，就不再是杀手。”这是铁龙瞧见风的模样时说的。
万雪离去已有一月了。每一日，每一夜，风总在冥想，到底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而万雪敢单身前去复仇，依凭的又是什么？他一个月以来，不整小屋，不修边幅，看着龌龊碍眼已极，实在让人不忍目视。
铁龙狠狠地捶了风一拳：“你让我很失望！”找来一把木椅，弹弹上面灰尘，又道：“我以为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哪里想得到，你竟颓废至此！”
风咧嘴笑着：“我的刀，依然很利。”
“可它失去了应有的美丽！”铁龙骂道，“当日你说要追查古剑下落，我虽不愿，也不曾拦你。料想你只是把它当做一场游戏而已，可是……你的信念有了松动，所以你逃避。万兵山庄毁了，江湖大乱了，你却独自一人醉生梦死，徘徊在生死边缘。”
风大声嘶吼着：“不，我没有！我仍会去追寻古剑踪迹。”
铁龙猛地一捶桌子：“活着的江湖人，比不上一柄冰冷的铁剑？”随着铁龙的怒吼，吱吱呀呀的木桌四分五裂，木屑四散。
风垂下眼，道：“江湖，大乱了吗？”
“嗯！”铁龙颜色和蔼些，说道：“万兵山庄在外的万龙等一干好手躲过一劫，正领袖武林群雄大战六扇门人。双方大小十余战，各自损伤惨重。南宫易那老匹夫也出了手，不知多少威震武林的前辈高人丧于他手。我看这次，六扇门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拔除武林各大势力，将六扇门穿插于天下各地。可是捕快的存在，不应当是做这的啊！”铁龙忽而长叹一声，满脸忿忿。
“我见过南宫易出手，那一刀，天下无人能及。”
铁龙呆了片刻，再说话时竟有些凄婉：“多年以前，我曾与南宫易一战，最后，他断我全身经脉，我废他左手。我今生武功尽废，再无缚鸡之力，而他却仍有右手一刀，至今天下第一。”
“天下的局势，能因我而改吗？”风微微一笑，手指间多了一柄小刀，“江湖水深，一条再大的鱼也翻不起大浪。我只要一碗水，游到生命的尽头，在一生中，能时而跃出水面，翻滚一下足已。”
铁龙道：“你仍要找寻古剑？”
“或许江湖间的大战，与古剑有着莫大的关系？不是传闻古剑中藏有六扇门的秘密吗？或许这一切，不过是有心人布下的一局棋。”
铁龙点头道：“只是这局棋布的太大了，竟以剑锋逝为始，以古剑为引，将众多高手作为棋子。天下又有谁有这大的野心、力量呢？”
风摇摇头：“不知道？何必去管那么多，只要尽情的玩下去，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铁龙自嘲一笑，拉着风的手，道：“没想到你看的这般透彻，看来这一个多月的醉生梦死也并非无益。只是你记着，莫玩物丧志，寻找古剑终究只是你人生的一个场景而已。”
风喃喃自语：“我真的看得透么？”忽而想起了那个病恹恹的娇躯，少女的话，让他当真反思了一生的所为。
　

　　　九：乱
吼声震天，血染四野，刀光剑气四溢，四下一片狼藉。
这是昆仑山上群雄同六扇门的一战。自六扇门灭万兵山庄后，群雄心生惶恐，担忧六扇门人打上自家，于是结为联盟，由万龙等一干好手率领。而六扇门自灭万兵山庄后，抢夺宝器无数，各自配上绝世神兵，底气更足，更加肆意妄为，连武林中的几个泰山北斗也不放在眼里，又灭数个门派。双方终于在昆仑山一脉决战，各方好手均至，一时刀光剑影不断。
但见人群中一个壮汉**着上身，提着一个大铁锤，双目血红。他一锤抡下去，便有一团血肉横飞。他兀自大骂：“六扇门的杂种，我万龙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人潮起伏冲动，有如怒潮狂涌飞溅。只一会儿，便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