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诺-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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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听神医这么一说，一下子被他给说糊涂了：“什么？久仰？前辈跟我开玩笑罢？晚辈初出茅庐，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神医慨然道，“一个人的名字，天底下有多少人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一个人将这名字天天挂念在嘴上，深深铭记在心里，这才是最可贵的！”
飞狐听完了神医的这番话，更加懵懂，诚惶诚恐地躬身问道：“晚辈愚顿，不明白前辈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请前辈明示？”
神医淡淡笑了一下，说道：“话不能说白了，说白了就没意思了，日后你总会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的。”
飞狐一看神医已经封口，就不敢再多问了。但是，心里边仍然在划魂儿。
那神医看着飞狐，开门见山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飞狐一见神医如此直白地问他，忙将脸转向庞敖，意思是要不要明说。
庞敖道：“你就明说罢，我这个老朋友不喜欢人家跟他说话转弯抹角！”
飞狐一听庞敖让他直说，便急忙拱手施礼道：“前辈，晚辈现在正在押解一干人犯流放到东北长白山去，不料，人犯在途中不知道患了什么病症，医治不好，听人说只有请到鬼手神医，才有可能将这奇病医好，可是没有想到，我们却请来了一个假神医，那些患者的病情反而”
那鬼手神医听飞狐这么一说，不禁冷然笑道：“哼哼，原来老夫的名号在江湖上还这么响亮么？居然还有冒用的价值？”
飞狐接着说道：“这个假神医不怀好意，居然给这些病人下了更重的毒药经过庞前辈的指点，我们才知道那些病人中的是七日散”
神医不等飞狐把话讲完，脸上已然变了颜色，大惊道：“断魂药？”
庞敖此时也站了起来，对那神医说道：“兄弟，我看这个飞狐小子为人耿直，待人厚道，非那奸诈之辈，想来想去，当今江湖之上，放眼望去，也只有你能帮助得了他，所以，才会带他来找你”说到这儿，庞敖踌躇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再说，这个假神医打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坑害世人，就凭这，你也应该出面啊！”
鬼手神医刚一开始听见飞狐说“七日散”，神情确实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听庞敖这么一解释，情绪又缓和下来了，他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庞兄弟，我脱离圣天教，退隐江湖，所为何事，你应该还记得罢？”
“这我怎么能忘呢？”庞敖说。
“既然没忘，那么你觉得我会在乎谁盗用我的名字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么？你觉得我会出面解决这件事么？”
飞狐一看鬼手神医要拒绝，急忙弯腰施礼道：“前辈，就算不为你的名声，那么，对于数十条人命，难道学医的您，就没有恻隐之心么？”
“恻隐之心？”鬼手神医定定地看着飞狐，有些生气地说道，“对谁应该有恻隐之心？嗯？当年，我连我最亲爱的人都救不了，哪还有气力去管谁生谁死？恻隐之心是什么？嗯？是个屁！”
飞狐不知道鬼手神医想起了什么往事，竟然动了这么大的火气，本来他想上前解释一番，但是，被庞敖给拦住了。
庞敖说：“难道，看在我们兄弟的情份上也不行么？”
鬼手神医看了庞敖一眼，然后把脸扭向窗外，再不看庞敖了，嘴里边却说道：“说到情份我们兄弟相识也有数十载了罢？”
庞敖点头道：“是啊。”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给人医病有个怪癖，”鬼手神医看着外边说道，“我曾经亲自给自己立下了三不医的规矩，这，你知道罢？”
飞狐不明白什么是三不医，奇怪地问道：“三不医？什么三不医？”
庞敖也愣么愣眼地问道：“什么时候定的三不医原则啊？”
“什么时候定下的并不重要，”鬼手神医道，“重要的事，我既然已经亲自制定了规矩，我就不想打破”
飞狐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三不医？”
神医答道：“一不救犯奸做科的坏人，二不救达官显贵的官员，三不救江湖中人！”
飞狐失望地说道：“前辈，听你这么一解释，我才明白，你既不救好人也不救坏人，又不救江湖之人，这不等于什么人都不救了么？”
“就是这个意思！”鬼手神医毫不避讳地说道。
庞敖正要继续劝说鬼手神医网开一面，救助飞狐度过此劫。没成想，还没等开口，忽然从外面传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胡说八道！”
飞狐一听这声音，不禁愣住了，这不是楚楚的声音么？
还没等飞狐缓过神来，那尹楚楚已经飘然走进屋内，仍然是那一派无所顾忌的狂荡样子。
飞狐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楚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楚，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飞狐的惊愕，更没有兴趣来回答他的问题，她就像在家里跟她爹使性子那样，朝飞狐摆摆手，对着鬼手神医道：“飞狐你别急，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事儿交给我，我来搞定！”
神医也非常惊讶，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冲呢？你来搞定？你是谁呀你来搞定？你连自己的命都不知道是咋保住的呢，还来帮别人搞定呢！真是不知深浅！
想到这儿，他指着楚楚道：“你”
楚楚根本就让他说话：“对呀，就是我！我说你这什么三不医的死规矩啊？根本就是用来蒙人的！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蒙人？”鬼手神医生气地看着这个张狂的小丫头片子，“你凭什么说我是蒙人？”
“咱先说这第一，本小姐任性妄为，做过的歹事坏事何其多，也可以算作是做科犯奸之人罢？第二呢，我是刑部尚书尹正豪的女儿，完全就是达官显贵；这第三呢，我最爱打打杀杀，在江湖上也闯荡了有几年了，算不算是江湖人呢？”楚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庞敖看着她那伶牙俐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楚瞅着鬼手神医，得意地说道：“怎么样？答不出来了罢？所以，既然我就是你那个什么狗屁的三不医里的对象，你为什么要救我呢？而且，你还把我完完全全给医治好了？”
鬼手神医真的被楚楚的这番话给问住了，他吭哧了一会儿，蛮横地答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说过，我有所医有所不医，我想怎么就怎么，非得需要你们认同么？”
楚楚一看鬼手神医蛮不讲理，就嗤笑着说：“所以，我说你根本就没有什么三不医的规矩，你每天都可以随便胡编出不同的三不医的原则来，那天你跟我说的是，不医女人的三个原则，今天又变成这样，那明天是不是又变成不医猫不医狗不医家禽了呢？后天”楚楚无所顾忌地说着，终于把那鬼手神医给惹怒了。
“你还有完没完啦？嗯？”
“没完！”楚楚调皮中带着认真，仍然毫不客气地说道，“要我说啊，像你这么冷血的人，情绪反复无常，搞不好哪一天你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你也会无动于衷！”
鬼手神医听到这里，仿佛身上的哪根神经被刺痛了一样，猛然抽搐了一下，忽然，脸上怒气横生，愤然站了起来，忍无可忍地猛一挥手，面前的一张八仙桌被劈得粉碎。
“反正我就是不医，你们能奈我何？！”鬼手神医面色涨红，白髯翘起，转身走了出去，只把三个人仍在屋内，好不尴尬。
这下楚楚蒙了：“啊呀，他怎么生这么大气呀？糟糕，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这时，飞狐才倒出时间询问楚楚为什么在这里：“楚楚，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飞狐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心、怜爱、思念的情感。楚楚看了飞狐的这种眼神，心里边甜丝丝的，调皮地吐着舌头把自己怎么患病，怎么翻车掉进悬崖，又怎么被这神医给救了过来，前前后后细细说了一遍。
飞狐这才明白楚楚为什么会在这里了。他感叹地说道：“原来，是鬼手神医救了你呀”
“是啊，不过，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楚楚痴痴地看着飞狐说道。
飞狐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希望的亮光：“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这鬼手神医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如果我们好好求求他，多说一些好话，他也许会答应出山相救的？”
庞敖摇摇头说：“这也不一定，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想想看，如果连我这种跟他有生死之交的人他都断然拒绝，那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事呢？”
飞狐蹙着眉头，忧心忡忡说道：“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楚楚看着飞狐那种忧心的样子，有些心疼了：“或许，一会儿我好好跟他说说，也许会起点作用罢？”
“你有把握？”飞狐看着楚楚，急切地说。
“把握倒没有多少，”楚楚思谋着说，“不过，在我养病的这段时间里，我跟他有过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内心似乎压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我不知道那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庞敖抬起眼睑，似乎在想着一件遥远的往事，他喃喃地说道：“是的，他当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他也跟你们一样年轻过，也跟你们一样经历过青春岁月，当然，他也深深爱过一个女人”
听庞敖这么一说，楚楚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她忍不住问道：“真的么？他也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经历么？那么，现在那个女人她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庞敖默然说道。
“死了？”
“而且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天哪！”楚楚大吃一惊，这才觉出今天自己跟鬼手神医说的那番话的孟浪来，“那我今天在他面前说的话那也太”她看着庞敖，刨根问底的说道：“前辈，那么，你能不能把详细的情形跟我们说一说？”
“详细的情形我也说不好，因为他从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一点，也都是在他跟我喝酒时，喝醉了零零散散透露出来的不过，”庞敖看着楚楚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我敢肯定，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很大，甚至让他离开了圣天教！”
楚楚好像不太同意庞敖的这个分析，她轻轻摇摇头说：“能是因为感情的事使他离开圣天教的么？圣天教那种鬼地方当然不值得多留！”
庞敖说道：“你知道什么？圣天教的教主任天翔是他的亲生兄弟，那么毅然地脱离圣天教，与他兄弟分道扬镳，如果不是因为感情上的事，他怎么能背叛他的亲生兄弟呢？”
飞狐惊讶道：“什么？鬼手神医原来是圣天教教主任天翔的亲生弟兄？”
“是啊，”庞敖说道，“鬼手神医名叫任天阔，是任天翔的亲弟弟啊！”
楚楚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啊，我明白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背弃自己的亲生兄弟，离开圣天教，哇！原来这个鬼手神医也是个情种啊！”
这个残秋的夜晚是在不知不觉间悄悄降临的。当那轮弯月斜挂在苍黛色的原始森林的上空的时候，鬼手神医任天阔心中的怒气已经一点一点地被消蚀没了。他没有按照江湖的规矩款待他的老友庞敖。更没有理睬那个什么飞狐，他知道，有那个鬼丫头楚楚在，用不着他亲自张罗。
楚楚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了这个世外桃源的主人似的，他给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和庞敖庞大侠张罗了一桌山中的美味佳肴，有火烤野兔，清炖山鸡，还学着鬼手神医的样子用几味草药给他们腌制狍子肉。当飞狐与庞大侠慢慢饮着鬼手神医自己特殊泡制的药酒的时候，楚楚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他们，来到了鬼手神医的居处。
鬼手神医一个人神情落寞地也在喝酒。桌上的那壶他自己配制的“天地回春”药酒已经被他喝掉了大半。
楚楚不知道自己在他的门前站了多长时间，她有点不好意思见这个老人了，她为自己下午的那番话而感到后悔，她不知自己该怎么来面对这个老人。但是，最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敲响了鬼手神医的门。
“谁？”楚楚听出来了，鬼手神医的嗓音有些嘶哑。
“我。”楚楚嗫嚅地回答。
“进来罢。”
楚楚推门进屋，脸上满是歉疚。
“有事么？”神医并不看她，自顾地喝着自己的酒。
“我今天白天”楚楚不知道该怎么向老人解释自己白天的孟浪，“我讲的那些话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能原谅我么？”
神医回头看了楚楚一眼，脸上挂满了苦笑。
“只要是为了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愿意我懂，我懂，如果不是为了那个飞狐你也许说不出来那番话的，你不用道歉，我不会怪你的！”
楚楚发现，从老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慈父般的怜爱的光来。
“可是”楚楚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你还想说什么？”
“我？”
“我累了，”老人站起来，似乎想要离去，但是，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哦，对了，你的那个飞狐，还有我的好兄弟，他们今晚上都有地方睡罢？”
“我已经把他们安顿在客房里了。”
鬼手神医忽然笑了：“好，好啊，你已经把我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懂得帮我招待客人了很好，真的。”
说着，鬼手神医微笑着离开了屋子。把一个傻呆呆的楚楚扔在了屋子里。
也是在这天晚上，在圣天教的一个极其秘密的秘室，教主任天翔在这里等待那个假鬼手神医回来复命已经等了两天了，现在，他终于把他等回来了。
“嗯，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把你的这身行头脱下来了罢？”任天翔背对着那个教徒用冰冷的口气说道。
那个神秘的教徒仍然穿着鬼手神医的那身服装，此时见任天翔让他脱下行头，知道自己的这一趟任务还是取得了他的满意，于是，身子一抖，身上那袭宽大的道袍已然甩掉，伸手一撕，脸上的那张假面皮也扯了下来。原来，这人正是圣天教的红旗令主欧阳追月。
“属下参见教主！”欧阳追月恢复了本来面目，拱手复命道。
“嗯，很好，你这次任务完成的真的很好啊，我听说把林飞狐那帮笨蛋给唬的一愣一愣的，”说到这儿，任天翔哈哈地笑了起来，“嗯，想不到我那亲弟弟的名号还真挺管用鬼手神医？哈哈哈哈哈”
欧阳追月说道：“教主，属下已经遵照您的意思，把那些临时搭建的茅屋草庐院落等全部毁掉了，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任天翔看着他，说道：“所以，接下来如果我没有算计错的话，那个林飞狐肯定会求助于庞敖，然后请求庞敖带他去找我的弟弟、正牌的鬼手神医任天阔”
欧阳追月忙说道：“教主，据探子回报，林飞狐和庞敖离开了宿营的营地，但是，不知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不用说，他们肯定去找我那个鬼手神医的弟弟去了，”教主任天翔不知道是在跟欧阳追越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庞敖啊庞敖，就算你藏到大牢里，就算你让自己放逐到边疆，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心腹大患的我之所以会答应与万公公合作，阻挠他们的流放队伍顺利到达，其实有一大半的目的是为了除掉你啊庞敖！哼，你逃不掉的！”
忽然，任天翔表情古怪地哈哈狂笑起来，似乎他等待已久的复仇计划已经实现了，那个与他争夺圣天教宝座的庞敖已经被他灭掉了似的。
看着任天翔那种残酷的狂笑，欧阳追月不由得一阵心悸。
也是在这天晚上，鬼手神医恍惚在梦中睡着，忽然觉得有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多年的江湖闯荡，使得鬼手神医感觉到这阵风有点蹊跷，于是，睁开眼静坐了起来，刚要起身去关窗户，忽然发现，窗前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飞进来一张纸条。
鬼手神医悚然一惊，急忙拿起那张纸条，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心中的惊讶与愤恨陡然而起。他耸身一越，一个“鲤鱼越龙门”，从窗子飞了出去，按着纸条上约定的地点，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