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志-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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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没事吧？”青年人身形蓦然出现在女子数十步远处，淡淡问道。

那女子登时一愣，忙跪拜哭道：“彼岸花，参拜轮回大神。”

“哦，原来你就是彼岸花，这么说，我是到黄泉路上了。”青年人停住脚步，凝眼望向彼岸。

“是的，大神正站在忘川山脚，那鼓声传来的对岸，就是黄泉路了。”彼岸花哭说着，伸手指向对岸。

一重一重的鼓声，渺渺地传荡着，弯曲昏暗的黄泉道路，犹如漂浮在流波间的诡异。

“是否当年他也曾走过这里？”青年人喃喃语道。

“世间的人，死了，都将在这儿经过，大神切莫伤悲了。”

“我知道，你的夫君昔年惨死在凡间，你追随夫君来到此处，当时的幽冥大神因念你痴情深重，就让你留步在这三途河岸，化身成花叶不相见的彼岸花，永世歌唱，想来你也是痴情的人儿。”

“愿得守护这，犹能望见，夫君每一轮回转世时的容颜，彼岸花已是知足。”

“黑白无常，参拜轮回大神！”彼岸两名巨型鬼官，也知道了青年人的到来，手执金色铁链，参拜道，在他们身后的鬼魂纷纷因恐惧而拥成了团。

“都去吧，我想在这儿最后好好看看他。”青年人淡淡说道，眉宇间那些恒古的悲愁，或许除了死，再没有解除之法，在他的胸膛前有血色的星辰图案，昏沉隐约，沧桑的眷恋难道也有老去的那日？

彼岸花悄悄退走，黑白无常默默离去，魂魄哭喊声，也远了，只剩幽幽鼓声寂寂陪伴。

他凝望着万世轮回的彼岸，勘破了生死无常的世事，把这辈子静静想念起来，这一生究竟活了什么，这一辈子究竟为了什么，痴情忒苦，到头来、永生也是累赘，安息吧、只求能佑他安乐——

“我终于明白你当初的深情，在这寂寞的尘世间，你成了我此生的遗憾！我终于知道，我不需要这个世界，更无须成神仙，仙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仙，我再不能告诉你我心底的情愿。在我的胸口，有一颗星辰，我以为那是经历过尘世痛苦的印迹，却没有想到那是你对我今生的呼唤，请相信我，我会去寻你，一定得等着我。”
63。江湖卷第六十章　兰城岁月
那一年，兰城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宿，白了兰城的屋檐，街道，城墙，白了的还有兰城的山山水水，世界陷入一派白茫茫的干净中！

快黄昏的时候，雪稍微止了些，在兰城临城门的一条街道上，哄闹着一群玩雪的孩子，孩子无心，手冻得通红，也依旧丢雪球，堆雪人，却惊飞了几只出来觅食的野山雀，抗议了几声就拍着翅膀簌簌地逃远！

这气氛也活跃了觉得冷清的一些酒客，他们坐在酒楼里闲聊着什么，手中握着杯暖暖的酒，女儿红的香味不断地从酒楼里流溢出来，使人在寒冬的季节里也热血了几分，觥筹交错的喧闹更倍觉有劲！

在某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有脚步声在扑哧扑哧地踩着雪，他反反复复地徘徊在那里，似乎是在等谁。

从嘴里呵出来的热气不断地化成白雾冲到手上，眼睛却不断地在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该来的还是得来。”

他说，不展的眉头此刻皱地更紧了。

阴沉沉的天空突然像是谁的脸，竟然在某一刹那，扭曲成了一种邪魔的笑，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人间某个地方射出凶残的光芒！

风起，云聚，脸消散了，一片，两片，雪又开始——

“阿城哥，我来了！”声音响起，回荡在高高的老巷里，青色布衣的少年温暖地笑着，跑到了那等候的人前。

“走吧，回家去！”那徘徊的少年听见这声音，展眉而笑，和乐地拉起那赶来的少年往巷子外奔去。

“你把饭菜都给大娘了吧，她在不在常住的屋里？”赶来的少年人问道。

“恩，她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担心你等急，就先回来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慢。”徘徊的少年答道。

“哼！老板娘也真是的，非得让我去送什么礼品给知县大人，难道那狗屁知县还敢为难我们不成？要知道，连阁主他老人家都时常光顾我们酒楼的，打死我也不信，芝麻大的官也敢来砸我们的生意。”那赶来的少年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随手抓起一把白雪，揉成了雪团，朝着哪家瞧不顺眼的屋子砸过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真当我们都是牛头马面的厉害神仙。”那名唤阿城的少年淡淡笑道。

“哼！老子我要是瞧的不爽，今晚就去砍了那知县的狗头，明朝做一道‘龙头朝天’，不对，应该是狗头啃土，保准那群王八蛋抢着要买来吃！”那少年一个尖叫，伸脚就把一扇废弃的木门踢开了大洞。

“你是不是打算今晚让我也去见见阎王爷啊？明天就多一道狗头菜了。”

一听阿城在取笑自己，少年作状死去的僵尸，就要奔上来掐住阿城的脖子，长吐着舌头，瞪着圆目，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也不管自己是否会遭到报应。

扮僵尸的少年，学着僵尸说话，冷冷道：“姚城，昨夜深更，你究竟做什么去了？老实交代，否则我就拖你进阿鼻地狱，让你永世遭受腰斩的酷刑！这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啊，你要还是不要？”

“哇！真的吗？”那少年姓姚名城，邻里街坊都称他姚城，此刻听完兄弟的话，一脸惊恐，眼神中果然闪过一丝不安，答道：“鬼大爷啊，您老就放过我这平头百姓吧，小的下回再也不敢半夜出门撒尿了，求求您千万不要！”

那僵尸少年冷哼道：“我是二爷，别叫错了。哼！要是再叫错，我直接塞你进马桶里，看你下回半夜尿急怎么办？”

“鬼二爷，小的尿急不能出门撒尿，也不能撒马桶，下回一定撒尿在被子里，求求您老一定要监督小的，说到做到啊！”姚城边走着，边做鬼脸哭喊起来。

“什么！你撒尿要撒在被窝里，那二爷我不是得臭死！”僵尸少年一听，立刻恢复了人样，惊叫起来，又听见要自己监督他撒尿，吼道：“今晚老子我就去请四春阁的姑娘，来给你这个臭小子把尿吧！”

姚城顿时做出惊喜万分的模样，问道：“真的吗？真的？哈哈，这回看来得牺牲了！”

那少年一听姚城求之不得的话，气得伸手就抓起雪球，往姚城脖子里灌。

姚城冻得直呼，脚步又逃不过兄弟的追杀，顿时惨叫起来。

两人嬉闹着追逃开去，欢声笑语，轰荡在某街某巷。

城门外，原本哄闹的孩子突然惊叫起来，像是被袭击的野山雀，四处奔跑散开，酒楼中纷纷探出了酒客的头！

“驾！”鞭落马蹄急，一行锦衣人物奔入城来，也不见避让，只是直撞飞去！

隐约之中，只见来者三人具是黑衣紧身，长物负背，黑衣之上似有一头异鸟凶目圆瞪，可是有经验的老者一眼就可看出，三人背上的长物才是真正厉害东西，那一缕缕隐约透露出来的紫黑色煞气直逼迫地一众看客不能呼吸！

酒楼中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的声音。

“怎么回事？黑衣阁又想做什么？”

“谁知道他们，估计哪个附属飞海帮的小门派又得遭殃了！”

“哎，看来江湖中又要多事了！”

“听说了没有最近？苍南山附近的山野中出现了神秘的兽群，人面虎身，而且头头会说人话，已经有不少的村民死在这群野兽的嘴里，莫非黑衣阁这次出动也和兽群有关？”

“嗨，胡扯！这世上哪来的人面虎身的野兽，我看呢，准是你昨晚被那母夜叉在床上折磨惨了吧！”

“这哪是被折磨惨了，我看哪这是昨晚干得太激烈了，干脆啊直接把脑袋给挤出屎尿了！”

“呵！你们这群鬼东西还别不信，老子家的亲戚就在那儿，千真万确的事儿！”

“你说的不对，飞海帮与黑衣阁的斗争那才是关键，兴许就是哪个帮派假冒老虎妖兽，吓唬人哩！哪能当真？”

“是呀是呀，我看你是在母老虎床上呆傻啦！”

一听这玩笑，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混合着浓浓的女儿红味，充满了整座酒楼。

这时，天色已经不甚清楚，稍远些的地方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白雪竟然越来越大了，体贴了那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名诗！
64。江湖卷第六十一章　兄弟两个
“咯咯咯咯咯——”

“大公鸡啊大公鸡，快跑过来，跑过来的公鸡最勇敢，跑过来的公鸡赛西施！”

某处的院子里，青色布衣的少年张开双臂，围堵着一头尾羽高翘、浑身金红的公鸡，然而那公鸡极显聪明，“咯咯咯”叫着硬是能躲避着少年人的追捕。

这回，费尽口舌地哄骗，终于将公鸡拦截到了墙角，看着公鸡圆亮的眼珠，徘徊着走动的四爪，少年嘿嘿贼笑起来，找准公鸡停住的那时刻，少年身子猛地扑上去。

只听“咯咯咯”惊叫的鸡鸣，那头公鸡张开着翅膀，直接从少年的头顶飞出去，双爪更是不留情地在少年手背上留下三条血印。

少年“哎哟”地痛叫着，额头撞在墙角的石头上也受了伤。

“兰二爷，您老不是神功盖世，来无影、去无踪的独行大侠吗？怎么连头公鸡都对付不了。”有伙伴走过长廊时，看见这幕，笑问道。

那名唤兰二爷的抓鸡少年，听见这带讽的笑声，怒斥道：“滚你大爷的！老子今晚就是要吃公鸡大火锅，谁要是再笑，老子就把谁下锅炖了当鸡吃！”

那名伙伴一听，吓得赶紧逃走，他可是知道这兰二爷的厉害，还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兰二爷吓走伙伴后，再看那头公鸡，竟没了影踪。

吼道：“我兰二爷神功出世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区区公鸡算什么！”

这一吼，只听“咯咯”的鸡叫从楼檐上传来。

兰二爷抬头，就看见那头已飞到数丈高的楼檐上的大公鸡，看着大公鸡徘徊着就要跑出高墙，眼珠转动间，他赶紧往厨房奔去。

此刻正是热闹繁忙的厨房，烧饭做菜的厨娘师父，配菜传菜的姑娘伙计，兰二爷看也不看眼，抓起什么就走，有人喊他干活，他怒目回瞪，就将那人唬回去。

等回到院子中，看见那公鸡已站在墙沿上，“咯咯”叫着，转动双眼寻找墙外落脚的地方，兰二爷赶紧叫喊起来：“咯咯咯，大公鸡，真好吃，快快来吃吃，咯咯咯，真好吃！”

兰二爷叫喊时，手中的大米顺顺地滑落下去。

没等兰二爷撒完大米，那公鸡飞快的跳落到院子中，尖嘴闪电快地啄起来。

看着公鸡幸福啄米的模样，兰二爷更是幸福，蹑手蹑脚地走到公鸡的身后，伸手就将它抓个正着，任凭它爪子如何犀利，也再难逃脱。

等兰二爷端着一盆切割摆好的公鸡肉，回到屋中，另外两名少年嚷叫起来，“二爷，咋的这么慢吞吞的，你去抓只公鸡，乌龟都爬到太阳上了！”

“猴急什么呀，鸡肉不是切好了么，花雕、胖干、辣酱什么的搞定没？”兰二爷放下鸡肉就问。

“就等你的神仙大公鸡了，真是饿死我了！”其中一位生着八字胡须的少年，看是年纪最大，答道，“你快快坐下开吃吧！”

原来，这夜是腊八节，四人商量好躲在兰二爷的屋中火锅庆祝，也不管厨房里忙翻天，只见花雕美酒摆满半桌，各色生菜、冷盘放得床被桌椅上都是。

滚滚的汤水，在铁锅里翻动，花椒、八角、老姜、蒜头什么的直冒出水面，浓浓的热气冲到脸上，暖地极是舒服。

兰二爷转眼一看，怒道：“姚城那混蛋呢？二爷我好说歹说，请了他半日，他竟然不给面子。”

八字须怨道：“何必管他呢，他不来，难道我们就得饿肚子啊！”

桌边，另一个鼻尖生着黑痣的少年，叫道：“我刚刚拿酒时，看见大粪城还在传菜呢！”

这话才出口，兰二爷的目光就剑般射了过来，黑痣鼻忙掩口笑道：“啊啊，是我叫错了，是阿城哥，是阿城哥。”

“哼！这混球，二爷我铁定灌死他！”兰二爷看了眼黑痣鼻，说着就起身出门，留下话道：“你们先吃，我去将叛徒抓进来。”

八字须见兰二爷出门去了，一边动手夹菜，一边怨道：“二爷也真是，对谁都凶，偏偏对大粪城像亲兄弟一样，也不知道那个整夜跑茅厕的大粪城有什么好的。”

黑痣鼻笑道：“你管那么多干啥，谁不知道大粪城是兰二爷从雪地里救回来的，两人又是睡一屋子，关系好也别嫉妒。”

八字须恨恨道：“嘿嘿！我和那老孟也是睡一屋的，怎么就总吵架，这就是不公平啊！大粪城这小子，实在是八辈子走了运，满身粪臭，还能得这个二爷保护着。”

在八字须与黑痣鼻两人热腾腾开吃时，兰二爷与姚城的叫喊声已传进门来。

“阿城哥，你不来吃火锅没关系，可也不能说也不说啊，这将二爷我的面子放在哪里？今晚你好歹得喝几杯，算是受罚了。”

“二爷啊，老板娘若是知道了，准得发飙，还是改日，外头忙，您就先放过我吧。”姚城哭喊着求道。

“再喊也没用，阿城哥啊，又不是炖你的鸡，你担心啥子啊，这腊八神鸡您可铁定得尝尝，那可是我从天上抓来的天物，不吃是要折寿的。”兰二爷苦口婆心地劝着。

“吃了才是折寿啊，这么神仙般的鸡——”姚城说时，已经被兰二爷推进屋门，浓浓的香味飘满了屋子。

这回，八字须与黑痣鼻拥上来，一起将姚城按在椅子上，不容他再狡辩什么。

四人就这般，火辣辣地喝酒吃菜，谈笑起来。

也不知酒尽菜磬已是何时，姚城只记得兰二爷闹着要去天上抓仙鸡，好不容易将他从酒桌上擒拿下来，兰二爷喝道：“我乃阎王爷府中专管生死的大神，你们三个混球，胆敢将我的神鸡吃了，要鸡还是要命，速速交代！”

姚城业已醉意朦胧，不知怎么得竟开口哭道：“兰小子，你是生死的大神，那可知我站在轮回彼岸，看遍了多少冤魂厉鬼，跳入三途河中，永世狰狞，多少魂魄游离天地之外，因有愁恨，万年不肯转世投胎！实在悲惨——”

“哈哈！你可知道，纵然不能够转世轮回，我也要化成西天的星辰，有多少星星在亮，嘿嘿，一闪一闪满天只有一颗小星星。我要是活多少时间，我就要养多少猛虎，等待他们生出多少对翅膀，飞，飞，飞到西天去！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我要的我就是要得到。”兰二爷指着那幅挂在墙壁上的白虎图，傲然道。

八字须笑道：“你难道还以为你是神啊，说穿了，就是条穿着裤子的草狗，除了汪汪狂吠，还能怎么样？嘿嘿，老子第一个就把你烤了吃掉，西天的佛祖要是想吃，老子就大方地给他块骨头啃啃。”

黑痣鼻忙按住八字须的头颅，叫起来：“那好歹也是头会飞的狗啊，不过我只听过天狗吃月亮，真不晓得狗尾巴变星星是什么样子的。”

八字须挣开黑痣鼻的手掌骂道：“他俩神经病了，难道你也疯了，还真当自己是地狱里的大官，什么轮回转世，统统是屁话，没有我这阎王爷在，你们啥都干不了！”

黑痣鼻叫道：“什么！你是阎王爷，我才是货真价实的阎王爷，你们三头都是转世的草狗，不对，是草猪头！”

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65。江湖卷第六十二章　结尾
斜阳如血，洪荒萧瑟，野草枯藤漫漫延伸开去，指向天涯。

古老的城墙头，西风也脉脉，吹着断垣颓壁，散落一地泥砖，这是眼望洪荒的好地方，站在城楼上，极目天地之间，生命与宇宙，形成美丽的对比！

这个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快要来临，一切传承的生命都在酝酿着开始。

姚城静静地坐在城墙头，怀抱着的脸色惨白兰二爷，满面欢笑地指着远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