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演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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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笑着对后羿道：“我太阳神说话算话，若说万分之一假话，万箭穿身，不得好死。”
后羿见羲和发了重誓，十分相信，让他自去。
见羲和去远，已经看不见了，方欲转身回宫。就在这时，肩头一沉，知道有异，大惊失色，往后一看，却见阴都星星主嫦娥站着，笑盈盈，情溢溢，目含秋水，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知是她拍了自己的肩头，笑道：“嫦星主暗中拍我一下，吓我一跳。”
嫦娥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吓你一跳，是告诉你死期将到了。”
后羿不悦道：“我与星主元怨无仇，何故元端诅咒？”
嫦娥更是不悦道：“我与你无瓜元葛，井水不犯河水，诅咒你干什么？”
后羿满脸迷茫之色，百思不得其解，问嫦娥道：“你不诅咒我，为何说我死期将至？”
嫦娥嗤嗤地笑道：“看来人是不能知道自己死期的，　因为你没有讯息预测器啊。”
后羿想起她在阴都星预测自己行踪之灵，听她说出这样之言，方才大惊失色道：“你有讯息预测器，测得我快要死了？”
嫦娥见后羿着急，心里暗笑，白眼珠转了几转，现出轻蔑之态说：“我不用讯息预测器，只从你先前与羲和的对话中，便可测知你死期将到了。”
“为什么？”后羿问。
“因为你中了羲和惰兵之计啊。”嫦娥说。
后羿听了，面色微变，沉思良久，觉得有这个道理，便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用惰兵之计呢？”
嫦娥不屑一顾地说：“我不是告诉你，我有讯息预测器吗。我早用预测器搜集到太阳宫的阴谋计划了。”
“他有什么阴谋？”后羿急不可耐地问。
嫦娥说：“你在地球造射日箭，训练十万雄兵，准备射九个假日，这件事已经轰动宇宙，怎么能瞒得过太阳宫？”
“我要与他开战，自然不怕他知道。”后羿正气凛然地说。
嫦娥冷笑道：“你败事就败在”不怕“二字上，自古事未为而先泄者，能有几件成功的？因为，你大张旗鼓要射九日，所以，逼得太阳宫不得不防你进攻。由于他防你进攻的兵力未足，虞舜不得不派毅和冒险回九州，施用他的惰兵计，使你旷日持久，军兵减了射落九日的愤恨，愤恨一减，锐气便消，怎比得上你今日便出兵，士兵们个个跃跃欲试的锐气。你军消沉了士气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给了他有足够的筹兵机会和时间，使你的优势变成劣势。”
后羿思虑再三，还是辩解道：“这个论点，不过是一种值得怀疑的推理，不足作为根据，因为，本官到喷雾范围之外看过，只有一日明朗，那九个假日确实灰暗无光了，方才相信他，如果他非出于真心，为何肯减弱九日之光？”
嫦娥听了，捧腹大笑道：“你这个蠢才，还想把九日射掉。不全军覆没，不连你性命丧了才怪呢。他能造九个假日，自然有控制光线强弱的机关，也自然有把它立即毁掉之法，何必要等待八十七天？因为，你的喷雾调温法还能维持八十七天，在八十七天内，他放强光也伤不到九州。　这是证明其假之一；他放强光目的是伤害九州生灵万物，既然射不到，不如不放，既然不放，何不就用这种方法惑你，使你对太阳信任呢？”
后羿听嫦娥一说点了点头，表示她说得在理。
嫦娥见后羿有些相信，又得意洋洋地说：“这是证明羲和虚伪的第二点。”
后羿调侃道：“还有第三点吗？”
嫦娥说：“有这两点足矣，何必还要第三点？”
后羿还是觉得道理、证据未足以证明羲和虚伪，沉思了半天，又提出一个问题：“神仙发誓，都是报应的多，他曾发誓过：”如果说了万分之一的假话，便万箭穿身，不得好死。“如果是假的，他怎肯发此毒誓？”
嫦娥见后羿提出这个问题，气得胭脂脸变作青铜色，　新月眉翻作仰月眉，本来眉头是微向下弯的，却成向上翘起了。恼怒了好一会儿，想到不向后羿解释，他永远会处于愚昧无知的状态，便说：“你这个无知小子，不明阴阳人鬼，宇宙星球之理，怎敢任保帝开创官之职？三岁小儿都会明白人与人之间赌咒誓言，全都是信口胡说的无稽之谈，你却不懂。不说开创，连守成也无能，难怪你九州落后呢！你自问一下，宇宙间那个神鬼怪能搜集人间的誓言当作准则，去惩处仙神人鬼了？就算有这么个，羲和的誓言饶有余地，不能生效，试问你仔细思虑过他的誓言了吗？”
后羿是一个事强好胜之人，何时受人这样轻视过？现在被嫦娥说得一无是处，十分不是滋味，讪讪说道：“本官虽然愚蠢，也助大禹治服黄河之水，帮他夺了九州帝位，　总不像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吧？你说我未仔细考虑过羲和的誓言，难道你就考虑过，找出他骗我的隐处了？”
嫦娥道：“既蒙你下问，本星主今日便当你的老师，教你几点如何。”
后羿拍胸部，胸色紫涨地说：“你讲得有理，我永远拜你作老师。”
嫦娥道“这个本星主不敢，但有理无理请你倾耳细听。如果羲和真心发誓，应说：”我如果说假话，便万箭穿身，不得好死。“这样说，只要他话中有假，不论假的是多是少，都得万箭穿身，不得好死，是也不是？”
后羿听了，忖度半刻，讷讷道：“他说如果他说了万分之一的假话便万箭穿身，不更有效吗？”
嫦娥笑道：“他誓言的余地正在这里，因为，他说的全是假话，何止万分之一？他的话全部都假了，你说他发的那句誓言还会灵验吗？”
后羿听了，才恍然大悟道：“本官真的上了羲和大当，　如何是好”？　“
嫦娥果断答道：“立即出兵，攻其无备，一鼓射之，定获全胜。”
后羿复沉吟道：这样做，羲和会当全宇宙宣布，说我爽约食言，我军不是无义之师了？无义之师必败。就算羲和全都是假，也应等过了八十七天再兴兵，那时是他违约，我出有名之师，名正言顺之师，无往而不胜。而且，我与嫦娥只半面之识，并非深交，她为什么无端前来，劝我　出师？这其中深意，不可不察啊！不过，当面与人难堪，也非正道之人，不如如此这般。想到这里，对嫦娥说道：“嫦星主所言，切中要害，使本官心悦诚服，只是什么时候出兵征战，本官不敢自作主张，得回宫奏明大禹帝，再行定夺。”
嫦娥冷笑道：“蠢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也不懂不足以成大事！　”说完，架起张缩宇宙镜，一闪而去。
后羿被她说糊涂了，见她一闪而去，一言不发，盯着她消失于太空之中。
后羿待到连闪光也看不见之际，才举目四看，尽皆是高山深谷，菊郁松林。突然有一股风吹来，把松海林涛吹得婆婆作响。风卷到自己面前，一个颤栗，才觉切骨生寒，伶仃孤独，万事空虚。这时才想起自己一生，未有人关心过自己，特别是女人，像嫦娥这样的女人……于是，　叹道“不管她目的如何，从语言举止上看，都是对自己一片关怀之情啊。我为何不留住她！为何不留住她？为何……”
后羿叹声冲口而出。因声音震荡山谷，虽然只叹了几句，四面回声相应，却变成了几十句、几百句、几千句，　接连不断地喊着“我为何不留住她……”这回声互撞，把后羿吓得毛骨悚然，以为是千面万怪学着自己的叫声，捉弄自己，立即拔腿便跑。
后羿跑了一刻，能看到自己的军营了，才安下心来。正在此时，发现军中首领水鸭正陪着大禹帝在军中巡视，赶忙上前拜见。
大禹帝见军中仍在备战，不免有些吃惊和不解地对后羿问道：“已经与羲和讲和了，为什么还要征战？”
后羿叹了口长气，才把先前遇见嫦娥的话说了一遍。
水鸭听了以为十分有理，主张立即出兵。
大禹虽未发言，但也频频点头，看得出他是同意嫦娥所见的。
后羿担心地说：“如果太阳宫责我食言，我军岂不理亏于先？用兵之道，全在气与理，理亏则气短，气短则不能战，奈何？”
水鸭道：“们当众军兵面揭穿羲和阴谋，便个个奋勇，人人争先了。”
大禹亢声道：“说得对！说得对！现在本帝君把你二人的官名改一改。后羿原是保帝开创宫，这个官名留着等你胜利后再任，你在军中是不宜用的，朕封你为”九州射日军大将军“之职！　”
后羿立即谢恩受职。
大禹接着道：“朕封水鸭为射日军军师之职！　”
水鸭也谢恩受职。
大禹接着道：“军中其余之职，由大将军委任，立即整军出发！　”
后羿不敢违拗，集齐十万军兵，一声令下，立刻起程。但见施旗蔽日，飘飘然如流水而去，锣鼓喧天，咚咚像下雨之雷，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真是天地见了裂心肺，鬼神见了出悲声。
军师水鸭上前对后羿道：“十万军兵，不能雁行而进，应有一个先锋官才是。”
后羿道：“军师说得是。”立即叫道，“布梭听令！　”
“有！”布梭见大将军呼唤自己，立即上前报到。
后羿说：“本将任命你为九州射日军正印先锋官，带兵三千，先行征进！　”
“遵命！”布梭立即上前接过先锋官的令旗和印信。
后羿又说：“在地球上征战，先锋官负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奋勇直前，冲锋陷阵，有敌必摧之责；在宇宙间征战则不然，因为，星球流动，山水不定，除了上述之责外，　还要逢星即破，遇球必毁，开我大军畅通无阻之道，不得有误！　”
布梭得了将令，领三千先锋军，全副武装，驾起张缩宇宙镜，风卷残云般往辰舆方向的假日冲去。
布梭为什么首先进攻辰舆日呢？因为，后羿上次降到阴都星修理张缩宇宙镜时，从阴都星主嫦娥处知道十日中有一个是真日，就是正震方那个。真日是不容任何人或任何星球把它毁坏的，如果毁坏了真日，星球联合官三才便会呼吁宇宙所有星球联合抵御，成为众矢之的。后羿有通天本领，也不敢与全宇宙作对。后羿同时侦得羲和与虞舜造九个假日的总机关是在辰翼日，于是，决定先攻辰翼日，截断太阳宫对另外八日的指挥，然后，各个击破。所以，布梭带先锋军首先往辰舆方向行。
却说布梭领着三千射日先锋军驾着张缩宇宙镜，比风驰电掣还快地在空中飞腾，举目四看，周围浮云如逝水，急急从自己身边飘过，好像只有浮云在流动，张缩宇宙镜却固定在一处似的。军兵们既感到新鲜，又惊奇和恐怖，惧怕张缩宇宙镜万一出了毛病，自己便会掉进浮云丛中，不知如何而死。就是先锋官布梭，也有同感。这种感觉一生，未免胡思乱想，心道：“万一自己死了，住在九州的妻子儿女，大禹帝会如何对待？”
布梭这时还是一个顾全大局之人，虽然有这种心思，　但想到自己这次出征射日，是为了挽救九州人灵万物，意义是深重的，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有无与伦比的人身价值存在，比起在家中陪妻伴子，繁殖后代的价值，不知高几千几万倍呢。想到这里，立即精神振奋，斗志昂扬，大声喝道：“孩子们，快给我冲……”
布梭一声未喊完，忽然面前一黑，跟着传来“砰砰膨膨”之声，往前一看，驶在前面的张缩宇宙镜便碎毁了几个，人也无影无踪了。
布梭见事变仓促，大吃一惊，急令未出事的军兵们停止前进。自己再仔细察看，前面却是一个大星球。星球上草木茂盛，山川分明，与地球无异，鸟兽虫蛇，吱吱喳喳，　出没自如。但因林深树密，看不清是否有村庄，也不见人迹出现，心想：我是要射日的，与这星球无干，不管它有人没人，如果要射毁它，也要羁费时日，不如绕过去，再向前进为妙。于是，对众军兵喝一声：“孩子们！绕过星球，向前急进！”
军兵们听了，立即改变方向，立即把镜头向左一摆，　张缩宇宙镜便绕那星球疾驰。可是，不知驶了多少个时辰，还是在那星球的边沿。　布梭脸色大变道：“这星球为什么这样大？行走两天，半边宇宙也应该走完了…　”
正在惊奇之际，走在前面的军兵大叫道：“报告先锋官，我们又回到了先前那个地方了。”
布梭不信，喝道：“胡说！岂有此理？”
军兵们不服道：“不信你自己前来察看。”
布梭仔细沉思，更是吃惊不小，从这一点可以证明：　自己的军兵，在这几个时辰内，只围绕着这个星球走。为什么不能避开它？或许走的方向不对？想到这里，看一眼军兵，见个个面呈惊奇、怪异、恐怖之色。心道：“糟糕！士兵已经畏惧，如果在这时候遇上敌军，会不战自败，必须立即安定军兵情绪。”于是，振臂高呼：“孩子们，我们走错了方向，不应向左摆，应该向上摆，立即向上冲！　”
众军兵抬头向上一看，一片青色，无边无际，个个疑惑，人人吃惊，异口同声道：“不知又要费多少时间呢？”
这时，有一个军兵走到布梭面前说：“启禀先锋官，我军临行时，后大将军不是命我们奋勇直前，遇兵则摧，遇星必毁吗？不如我军后退几里，一齐放射日箭，把这星球射毁，不更省事吗？”
布梭觉得有理。可是转念一想：“这星球如此庞大，　用射日箭能把它毁掉吗？人多计好，不如征求一下众军兵意见，看有没有别的好法子。”于是，对军兵问道：“孩子们，我欲把这星球毁了，用什么方法为妙？”
军兵们都拍了拍囊中，异口同声道“我们有射日箭，日头都能被我们之箭射破，难道这星球还能抵挡！退后几里，我们一齐发箭，三千射日箭同时射来，不把它”轰“的　一声毁为粉末才怪呢。”
布梭见众人同心，除了这法外，自己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只得指挥军兵退后五里，然后大喝一声：“孩子们，给我射，尽力地射！　”
这军令一下，“嗖嗖”之声，此起彼伏，三千支箭齐齐对准那个星球射去。
军兵们均以为箭到之处，会发出霹雳之声，立即把那星球毁灭。可是，往前一看，箭不能与星球的泥土和石壁接触，全都插于树叶、林梢之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众军兵见箭不能生效，大声惊呼道：“这是什么原因？”
布梭听到军兵呼问，忽然悟道“因为离得太远，箭不能穿林而过，射到石壁，所以无效，我们再靠近三里，重新发射，或许成功。”
众军兵岁然知道靠近三里也未必能成功，但布梭说得有理，都跃跃欲试。
布梭见军兵们赞成，立即前进三里，发一声喊，又一齐射去。心道：靠近了三里，不说树叶支梢，就是十围粗细的大树，一经射着，也会穿身而过。可是箭一射出，更是大失所望。靠近三里射出来的箭，反而更不如先前。
众军兵疑为神鬼作怪，更是吃惊，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全军筛糠。
先前献计的那个军卒，却有些胆量，毫无惧色，走到布梭面前说：“布先锋，这星球有些反常，靠近反而射不进，不如退到比先前更远一点复射，看是否能穿过树林阻隔。”
这个建议本来荒唐。因为，射箭全凭力气分远近，同样的力气，如对人来说，靠得越近，力越大，箭的杀伤力　越大；离得远了，箭不能及，那里还言杀伤力。但从先前两次射箭的事实，却与道理相反，眼见是离得远的比离得近的人木较深，这又如何解释呢？不管道理如何，总得由实践鉴定啊。布梭想到这里便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孩子们，就再干一次悖理之事吧。”
全军士卒听了，立即后退五里，到了七里距离处，齐叫一声“射！　”
一声过后，千箭齐发。可是，箭到处，入木的深度也只与五里距离射出的相等。
众军兵见三次射箭无效，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布梭，就像孩子做了失败之事，无可奈何看着父亲，希望父亲为他出主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