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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入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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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这件事最为无辜的就是吴兰章,他虽爱慕殷入斜,却不曾有非分之想,他并无什么家室拖累,可是自己和殷入斜被人误传有染,却也不是能一笑而过的。经此一事,唯一的收获可能是他俩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伴君游
殷入斜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又开始做梦了,梦中的情境总是逃不开吴兰章与自己相识,然后只身对战魔教左护法却把自己独自留下的往事。过去好似梦魇,挥之不去。这次好像还没到那一段就醒了,也不知是什么预示。
她记得自己毒发失去意识的时候,分明还泡在药浴之中……当她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更为切身的问题——流觞在她昏迷的时候,究竟做过什么。诚然,流觞只是把她从浴桶里抱出来放到床上而已。不过这会儿流觞没在入斜的房内待着,算是躲过了一劫。
十几天相处下来,殷入斜虽对流觞其人的情况并不过问,可那并不代表她没有兴趣,她有一种直觉,只要循着流觞查下去,她必然能知道关于首阳山之战更为深刻的始末。
于是,那件事就那么被揭过去了,他们俩也各自会意,不再提及。
对于殷入斜时而会提及的“吴兰章的坟头在哪里,要去踩一踩”的说法,流觞不置一词,一句话也不愿意说。渐渐的,入斜发现许多事情,那些事情,都直指流觞不明不白的身份。
重阳那日恰是秋高气爽,殷女侠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袄裙,随手绾了个高髻而后便亲自到流觞房门口来邀他去登高。流觞倒是没有意思过节的感觉,仍是那一身黑色裋褐,然后配着一把剑,一顶帏帽……
“你就打算这么随我去登高?”殷入斜开口,然后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在下一向如此。”
然后殷入斜转身回房,取出了一件玄青色袍子和玄色深衣,交予了流觞叫他在一刻钟之内穿戴好,与她一同登高。流觞拗不过殷女侠,便关上房门换起衣服来。这一身衣服本是殷女侠留给吴兰章的,只是可惜,等了那么久也没等到,即使衣色如新,可是人却已经不一样了,不如现在拿来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比如,在窗户边偷看某人换衣服之类的。可惜,流觞的防护措施较好,入斜倒是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是她看见了他背上的一道伤疤,几乎横穿整个背部,想来之前所受的伤,定然很重。
流觞,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到一刻钟,流觞便把衣服换好走了出来。真真是人要衣装,衣服很合身,流觞看着比之前精神多了,连脸上的伤疤也变成了男子气概的体现,就是右脸上的烫伤的伤疤显得有些可怖,当然,已经没有初见时的惊吓感了。殷入斜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他脸上的伤,流觞立即后退,叫她没有可趁之机。
“我这么一个容貌尽毁的人,实在不值得姑娘青睐。”
说话如此不给人后路,倒是和兰章很像。
殷女侠尴尬地道:“你误会了,你的额发落下来了。”
为什么,又是那种错觉?
……
直接问定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入斜为了壮胆,带上了昨日从市上买的烈酒还有几盘酱肉,一并装入竹筐,准备登上了首阳山山顶再实施计划。二人在山顶寻了块较为平坦的大石,将所带的食物放了上去,两人则随便找了地方,铺上草席坐下了。
那一坛美酒,尽数落入了流觞的口中,入斜趁着他发晕的那一刻,对他道了一句:“兰章……”
他先是愣住,而后侧过头来看着她。
“才几杯酒,你就醉了么?”
那愣住的一时半刻,其实什么也证明不了。殷女侠愈发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于是便暂时把那心思放下,从竹筐中取出茱萸,赠了一支给正在饮酒的某人。
“你说,为什么他就一去不回了呢,连埋骨何处也不告诉我,我那么希冀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他却去寻那魔教左护法决斗去了,就为了给我去取那根本不存在的解药,真是个呆子……”殷入斜沉默许久,然后开口,话中带了些许醉意,可能今日的酒太烈了,她真的不堪承受了。
“解药不是真的么?”流觞的酒盏掉在地上,恰好砸在一块大石头上面,酒盏碎成了七八瓣,酒水飞溅,四周竟都弥漫上浓郁的酒香。
“‘食髓’无解,这件事,你居然不知道么……”殷入斜望着那一堆酒盏碎片,心中蓦然觉得绝望。
“可是你不是还好好地活着么?”流觞的语调,多少有些提高。
这个问题,其实殷入斜早就想要回答,她倒掉了酒盏中的酒,望着山下一片景色道:“若非为了等他,我不会撑到现在。”
“可是我已然告诉你,他已经埋骨山下了。”
“我不信!”殷入斜一下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告诉我,你是不是兰章,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等着你,我都不会离开你,回答我啊……”
流觞将自己的头撇了过去,不去看殷入斜那灼灼的目光。
“我不是吴兰章。”
“为什么你对我的一切那么熟悉,除了他,不可能还有人……”
她觉得事情本不该发展成这样的,她本来还打算让他慢慢在自己眼前露出马脚,可惜事情的改变来得太快,叫她一时之间只能一意孤行下去。
“因为……他毙命于我的剑下,他死前所托,我自然要做到。”流觞低头,把貌似事实的话给说了出来。
殷入斜完全呆住,她似乎,从未想到过这样的结果。
“你……”她抬起手来指着他,身子却忍不住向后退去。他们的身后是一处山谷的起始之处,跌下去,不死也残。这一点,却是殷入斜刚刚计算出来的。
既然兰章真的死了,为什么她还要每日忍受食髓一般的疼痛,去守候那一个根本就不会回来的人呢。她的痴情不该有人看见,应该埋于青山才对,兰章不是刚好就埋在山下么?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殷入斜已经决定好自己的结局,向崖下跌去。
流觞忽然起身去抓,却发现入斜的衣袂飞扬,可是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入斜
殷落在深谷里,两天之后才被流觞找到。
山谷中的灌木十分茂密,即便是到了重阳节,也不曾将生命力减弱一丝一毫。那一身赠予他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当时的样子,那一把本该拿来杀人的利器却成了披荆斩棘的柴刀,可是他却不管不顾,只想快点找到她。
入斜入斜,其实是叫人入邪啊。
她坠落山谷之后随着斜坡不知滚了多久,终于挂上了一根树枝,止住了继续下落的力道。不过那个时候她的脑子一片模糊,然后,忽然感到周遭都是白光,照得自己睁不开眼睛。传闻人死后会至幽冥地府,或许她现在就是等着黑白无常来指引自己的黄泉路。
不知,兰章会不会在奈何桥畔等着她。
……
流觞费了不知多少内力,却还是没能把殷入斜救醒。他从不曾想过,自己的身份却能让她那么决绝地离开自己。看到她被树枝挂住卧躺在地上,他就立即拔剑别在腰带上,奔过去把她给翻过来背在背上。然后他顺着原路,攀援着旁边的灌木,慢慢爬回了山顶。灌木有些有刺,扎进了流觞的肉里,好像在告诉他,应该放开另一只抓住姗姗的手,自己回去就好了。
不过,流觞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
将她安顿好之后,流觞徜徉于首阳山下的小院子外,远方的路途中刚好出现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看那人的身上,似乎挎了一个竹箧。他将帏帽压低,推门回院。
来着不善。
“等等,这位侠士。”在流觞推门进去之前,那人却忽然到了流觞的身后,问了一句话,其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不等来人把话继续说下去,流觞便拔剑把剑锋直指那人眉间。那人眉峰略翘,对着流觞的剑锋表情却纹丝不变。他的眼珠偏黑色,像是嵌了一对黑曜石,模样是中原人的模样,可是给人的气息却不像是正道中人。他还穿了一身青色袍子,尚未系带,配了一双官府中人才能穿的靴子,真真可疑。流觞天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坏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过在解决那个人之前,流觞还是问了一句话——
“你是谁?”
“这话,当是我问你吧?”那人抬起右手,伸出两只手指夹住流觞的剑锋,叫它偏向一侧,果真,是个高手。
“在下流觞。”来人内力与自己不相上下,硬拼估计会两败俱伤,而且现下看来,来人似乎并不打算和自己动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你来此处做什么?”那人不愠不怒,倒是比流觞更像是站在有理的一方。
“此间主人,是我的相识。”
“哦,此间主人还是我的病人呢。”齐琰挑眉看了流觞一眼,倒还真的被流觞的容貌给震惊了那么一会会儿,不过毕竟是在江湖闯荡过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
流觞此次出门便是打算去寻个大夫,没想到这大夫还带自动送上门的,他把帏帽压得更低,然后让出路来让齐琰进去。房中的殷入斜已经躺了两天,一点要醒的样子也没有。齐琰推开房门,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死气。看来病人的情况不妙。他立刻走到床前,将装着药物等等的竹箧放下,摸出殷入斜的手臂,开始细细把起脉来。
守在一旁的流觞目睹了齐神医的眼神从轻松到凝重再到愁容满面,表情变化极是精彩,可是这个时候,流觞可笑不出来。江湖之中性情怪异的人比比皆是,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让流觞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丹书谷的神医齐恒的长子齐琰。
“她,是不是知道吴兰章已经死了?”齐琰把完脉,把入斜的手放回了被子底下,然后起身转过头来问了流觞。
怎么回答?
“是。”
“怪不得……”
“……”
见流觞没有再搭话,齐琰就开始哗啦啦地说起他所知道的那一段往事。有些事,甚至是连流觞也不知道的。
“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把那丫头弄醒也好,如果弄不醒,就算消遣了。”
那是一段,流觞并不知晓的,属于殷入斜的过往。
首阳山一战之后,吴兰章和魔教左护法均是下落不明,没人为殷入斜送来所谓的解药,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离去是为了什么,直到走出隐居的地方,才知道外面早已是天翻地覆,她浑浑噩噩,只想去找到吴兰章,告诉他,自己不要什么解药,比起他来,解药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打听到了魔教的总坛,便单枪匹马杀了过去,却因为毒发而直接从马上坠下,在半路就不得不终止了她的计划。恰好齐琰从天山上采药回来,顺路捎了殷入斜一下,也顺便救了她,不过她却把自己那段辛酸往事给说了出来。
不过殷入斜所中之毒叫做“食髓”,是天山上的玄真教镇教之宝,实在是寻常解药所无法解,因为毒入骨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要用药浴慢慢地把骨髓中的毒给泡出去,那才算解毒。至于殷入斜如何中的毒,她自己都无法说清,就别指望齐琰能给说明白了。
之后,齐琰说了一些关于五年中的事情,说了关于吴兰章所编谎言的种种漏洞,叫几乎没什么表情的流觞动了动嘴角。
那五年,殷女侠过得不太好,看她家的摆设就知道了,估计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一身她做给吴兰章的衣服,话说到这里,齐琰仔细地打量起流觞身上这身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衣服。于是,齐琰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闭嘴了。
他心想既然殷入斜都移情别恋了,那为什么还会受伤毒发呢?
“你是不是对姗姗做了什么?”
流觞摇头。
“她那五年心灰意冷,我年年过了重阳来看她,就是怕她做傻事,顺便给她添添药材。我本以为她是因为知道真相而轻生,可是她连自己视若性命的衣服都赠给了你,就说明吴兰章对她而言已经不如往昔那么不可或缺了。那么,流觞侠士,你不得不给我一个解释了。”
话刚说完,齐琰从袖中摸出三根银针,直接贴上了流觞的脖子。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治好入斜,我任你处置。”流觞连剑也没拔,不是因为他拼不过齐琰的速度,只是他真的倦了。
“还真是你害的她啊!”
齐琰手一抖,刺破了流觞的肌肤,很快的,血液流出,汇聚成一颗血珠,然后滴了下来。
五年中的事齐琰提及得不多,是因为他和入斜实在是聚少离多,他在各处搜集药材,然后送来,坚持五年,实属不易。
属于殷入斜的故事,似乎还是她自己叙述的更为真实。
那个时候,她已经和家族脱离关系,可是因为主母的别有用心,她和灵宗剑派刚好结了很大的梁子。江湖之中,几乎没人能好好收留她,她的师父不知谪往何方,师门没人敢收留一个麻烦,于是,她有师门,却好似没有师门。唯一能与她相互依偎的,就是兰章。
那好像是快要被溺死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十分窘迫,连为五斗米折腰的机会也没有。他们想过耍耍大刀买个艺,她却拉不下那个脸,于是,兰章对他说,他不知师承何处,可以随便卖艺,反正也不会丢谁的脸。那一次次的牺牲,换来了她一餐餐的饱饭。
可本来,他们不慎相熟,甚至可以说是萍水相逢。
那个时候,她为自己改了名字,改做现在的“入斜”,谐音“入邪”。世人不让她活,不是逼着她入魔道么,可是魔教又偏偏是她的死敌,几乎是正邪都不能与她两立,真惨。
……
七月雷声隆隆,一副要下雨却不肯下的模样。
当雷雨落下的时候,殷入斜跑入雨中,对吴兰章说:“我要做你的妻子,我今生今世,便认定了你一个人!”
兰章将她拉入了墨色的伞下,擦掉她眉角的水滴,轻轻地对她说:“你呀,我哪里有那么好,值得你托付呢?”
“哪里都好。”
这下,吴兰章无话可说了。
可是许多时候,感情便是那样来到的。
长夜梦醒
齐琰和流觞二人的谈话最终归于沉默,流觞抱着剑退出了房门外,顺便带上了门,而齐琰则是叹了口气,回到入斜的床前,摸了摸她发着低烧的额头。
其实对齐琰而言,“食髓”并不是无解,而殷入斜坠崖,除却添上了点皮外伤,倒也不至于昏睡如此之久,只是她现在没了求生的意志,故而一直没醒。然这对于神医来说,弄醒一个不愿醒的病人,并不是难事。
他从药箧中取出了银针,摊开来放在膝盖上,然后取了一支,扎进了殷入斜脑顶的百汇穴。
……
很奇怪的是,殷入斜并没有醒。
即便是她真的那么不想活,也不至于如此啊。齐琰还有很多事要问她,比如她和那个叫做流觞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好像要问的也就那么一件事。再把了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病人的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又检查了一遍流觞包的伤口,用药都是对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齐琰得出了一个结论,殷入斜是真的不想醒了。心病这种病,一向是他最不擅长治的,他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得回一趟丹书谷,请他父亲出山才对。
“那个,我要回丹书谷一趟,这段时间内,你记得好好照顾姗姗,按时换药,药浴还是少不得,她体内还有毒素。以及,不准对她其歹意,小心我杀了你。”
流觞漠然地瞥了齐琰一眼,然后点头,算是答应。
他给自己做了个打算,等齐琰回来,他就走。
齐琰是丹书谷神医的后人,自然有那个实力保护她,而且他容貌俊秀,天然便带了魏晋名士的风流之意,这样一等一的模样,以入斜五年前的标准来看,明显比现在的自己更加适合与她共度一生。
苟活于世,不过想看着她活得安乐,也便罢了。当然,能帮她把仇报了更好。
当晚,他鬼使神差一般地决心为殷入斜守夜,喂过药之后,他放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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