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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入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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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殷扬昭正在最为叛逆的年岁,他不愿听从父亲定下的亲事,就决心出去闯荡,去寻找算命人口中的有缘人。他想着自己是明鸿庄的大少爷,为何非得要给自己安排亲事,便是那姑娘真的如花似玉幽娴贞静也会被大少爷反驳的。
这一逃就沿路吃喝玩乐到了越州。
他对越州这个地方向往许久,只是不得一见,这会儿扑进了越州的怀抱,甚是自得。
在杏花巷闲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身杏色长裙撑着兰花油纸伞的姑娘从酒馆前面经过,便萌生了认识佳人的意念。俞溯舟那会儿还叫怀琴,跟着兄长一起来越州过新年的,或许是俞孤帆将她保护得太好,使得她才见了殷扬昭一眼,便坠入了情海。两人热恋之时,身为兄长的俞孤帆虽然看出了殷扬昭是个纨绔子弟,却想着妹妹过了这一阵子就能忘了他,也便没有多插手。
不过这一放任,怀琴却越发离不开殷扬昭了。
情正浓时,殷扬昭却被一纸书信召回了苏州,准备完婚,怀琴尚被蒙在鼓里,等她知晓,便是一切已经迟了。那时候两人已经珠胎暗结,似乎已经无路可选,怀琴挣扎之下,不顾兄长的反对,与玄真教脱离了关系,嫁入殷家为妾。不过殷扬昭的夫人是个狠角色,在成婚当日将怀琴撵了出去,下落不明数月才回到了明鸿庄。
后来她隐姓埋名在庄中住了五年,终于还是抵不住大房的星夜排挤,将女儿送出庄后,没过几年就下落不明,再也没有回来,他只能对外宣称,二夫人已经病死了。
这下落不明的背后,又含着多少的往事呢?
实际上,溯舟是怀琴兄长的本名。当初怀琴背离玄真教之时服下了一种名为“食髓”的毒药,此毒最后能致人发疯,俞孤帆费尽心力寻得解药送给妹妹,却发现妹妹正在被人用皮鞭抽打着在洗衣服,而以她的功夫,应该是在忍气吞声吧,否则,那伫立一旁的悍妇,怎么会有活命的余地。一气之下冲将出去,冒死救出了妹妹,自己却因为大意轻敌把性命给丢了。
或许,这就叫做真正的走投无路。
不论殷扬昭是否知晓怀琴的遭遇,他都没尽到一个丈夫应做的事情,他们之间,也因为隔着一条人命而背道而驰,再也无法回头。
……
怀琴幼时的好友沈白羽得知这个消息,从千里之外赶到苏州,安葬了俞孤帆,然后把怀琴带回了玄真教,叫她代替兄长的身份活下去,也好……为他还有她自己报仇。
如今,那些凶手的头颅都在自己兄长的坟前搁着,排成了一排,一个个或怒目,或惶惑,或恐惧,幸而那地方隐秘,不会被什么不相干的人所找到,看着那些各异的表情,实在出了她心中的一口恶气。
可是低头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忽然觉得来时的路,是多么的茫然。
姗姗,可不能走这样的路——
这是她忽然明白过来而根植在脑海中的信念。
可是事到如今,她居然把仇恨的源头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不知算不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辗转
明鸿庄的事情,入斜终究也不能不管,如今她所仰仗的家主令已经被流觞给带走了,她也别无他法。
花了两日赶回苏州,沾上枕头便睡过去了。
她将明鸿死士和仅剩下的殷家仆从召集了起来,与他们共同合计出一个对策来。
本来死士们早就打算自立门户了,只是因为家主令中解毒方剂的制约而并未有实质性的动作,入斜搬出第五任明鸿死士首领的名号,便把他们给唬了过来。至于那些家仆,本也没有什么可以投靠的地方,在一起呆着也就一起吧。
“家主令被人拿走了……”
开门见山。
被叫过来的死士们都愣住了,入斜觉得场上的气氛很僵硬,好像是被浆糊黏住了一般。
入斜斜靠在椅子上道:“别都那样的表情嘛,我来找你们做个交易。家主令被人拿走了,我会在六个月之内拿回来,而这六个月之内,我希望你们好好保护明鸿庄……只要它不倒就好了,如何?”
“若你只是骗取我们保护明鸿庄又该如何?”
“没让你们振兴明鸿庄啊……对你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等我取回家主令,帮你们解了身上与明鸿庄的禁制,就算是我一去不回,于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六个月而已……不是么?”
双方其实并没有谈什么条件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在日暮之前往苏州府驿站去了一趟,把积压的信件寄出,也不知流觞会不会收到。
入斜顺路把殷秦接回明鸿庄,那个才五岁的孩子的眼神已经颇为冷淡了,她只得心疼地揉揉他的脑袋说:“阿秦,我们回庄子了,不用再受你舅舅的白眼了。”
殷秦沉默,抬起眼睛看着这世上还是比较亲的亲人,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最后睡过去了,没办法,只能背着他回去了,反正与死士的条件谈成,六月之内,明鸿庄就是比皇宫还要坚固,这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也能得到最为令人放心的保护。
到了明鸿庄门口,入斜略微觉得不对劲。
庄子里太过安静,连那些仆人也不见了么?刚晃了晃阿秦肥肥的胳臂要把他弄醒的时候,入斜所意料的变局真的来了。
明鸿死士包围了入斜,一圈估计有三十多人,以他们以一敌百的实力来看,也未免太过看重了自己吧,便是自己实力最盛的时候也打不过一个人,何况是三十个。
入斜将阿秦放下,阿秦醒来看见那么多人围着自己,想起了当初被姑父抓走的时候,身体不住发抖,抱住了入斜的大腿。
“阿秦不怕啊。”在小孩子面前总不能太没面子,入斜安抚了小孩子,继续把自己的冷面对着那一群不知目的的人。
“不知众位如此隆重所为何事?”
没人回答。
难道是要把条件所说的时间压短么?
后来,三十多人组成的圈子自动让开了一个人的空隙,从那个空隙,慢慢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白衣,白衣上绣着黑色的麒麟,张牙舞爪,潇洒得很。
原来是相识的人。
“沈白羽……怎么是你?”
对于晚辈直呼自己的名讳,沈白羽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玩弄着手中的竹笛,道:“没想到吧,其实我是明鸿死士现任首领,我来请你去一趟出岫山。”
“你……”不该是魔教的右护法么,为何又能和明鸿庄搭上关系,不过既然明鸿死士能有这么个魔教的头子,也怪不得能在明鸿庄蒙难之时作壁上观了。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直接动手去取得俞溯舟想要的东西……莫非这两批力量,并不是效力于一个人的?
虽然很多秘密还未揭开,可是要知道谜底还是留下小命比较好。
入斜暗自观察着弱点,想着这和五年之前的那次伏击可不一样,她将殷秦护在身边,做了个防卫的动作,奈何手中只有一柄长约半尺的匕首,根本无法应付多久。
“别闹了,外甥女。”沈白羽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忽而突进,到了入斜的身后,连手都没有出,就用一支笛子点中了她的睡穴。而在入斜旁边瑟瑟发抖的阿秦,已经昏睡过去了。
“孩子丢回明鸿庄,殷慕姗带走。剩下的……就留守明鸿庄待命吧。”沈白羽冷冷命令,众人答是,一个也不敢反驳。
……
沈白羽把入斜劫去玄真教,是因为俞溯舟的病情又加重了,而即便病情加重,她也不愿意沈白羽去丹书谷求医。想来教主和丹书谷的谷主有过过节,所以他一边想着让溯舟的女儿来陪她,一边利用入斜的行踪来把齐琰诱至出岫山,然后一网打尽。
计划确实是很好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齐琰呢,正被他爹进行各种古怪的治疗,希望让他恢复治病手不抖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快被扎成筛子了,连拿个饭碗都抖,已经不单单是心理压力了。于是只能偷偷给他娘写信叫她快点回来救儿子于水火之中。
而沈白羽同时也忽视了正在日行八百往玄真教赶的流觞……流觞真正发起狠来,实力斐然,估计一个沈白羽要和他对抗也不知谁胜谁负。
所以这么下去注定事情是无法控制的。
先是在长江里荡了半日,后是在马车里颠来倒去数日,入斜觉得吃什么都撑,十分难受,可是沈白羽一副刚愎自用外带劫持人质谁挡杀谁的魄力,弄得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找了个地方把胃中的东西吐出来。
“你在干什么?”
吐的动静不小,把沈白羽给惊动了。
“吐啊,你没看见么。”
沈白羽觉得入斜如今的样子和当初所见的教主的样子很像,于是也不顾入斜旁边的秽物直接跨在马车里给人简单地把起脉来。
“胃气不平,等到了下一个镇子给你抓点药吧。”
“那多谢了啊,下一个镇子离这里还多远啊?”
“睡一觉就到了。”沈白羽挑眉,扔了个白眼过去,其实下一个镇子离这里还是挺远的,还是给人家一点安慰好了。
“嗯,那我睡了啊,不准把马车往悬崖峭壁上赶。”
好像啊,和怀琴年轻的时候。
沈白羽笑了笑,然后跨出马车,叫人继续驾车。
若是当初他能阻止那件事的发生就好了,只是可惜,人生只能往前改变,至于过去,只能慨叹罢了。
入斜本来就是要往玄真教去的,既然这会儿有右护法陪伴,那么就更加舒坦了,连路也不用问直接睡到那个传说中的出岫山就好了,只是不知道阿秦的安危。不过多次旁敲侧击之下知道那孩子没事,也就安心多了。
……
到了下一个镇子,沈白羽也如他所说叫人给姗姗抓药去了,连落脚都不用,估计是买的药丸之类的东西。送到手中的确实有两种药,一个就是专治胃气不平的药,还有一个是冰糖雪梨……
“右护法难道是想我就着冰糖雪梨把丸药吃下去么?”入斜捧着装着雪梨的盅,看着沈白羽。
沈白羽在外面的马上,没回头就顺嘴回了一句:“没叫你干吃就不错了,你现在是人质,最好给我听话点。”
“嗯……去那个出岫山还有多远啊。”
“快马加鞭还有十日。”
语毕,沈白羽给赶车的使了个眼色,忽而策马狂奔,入斜差点把手里捧着的冰糖雪梨砸了,心中忿忿,无法发泄……也不知流觞现在到了什么地方,玄真教那个地方,肯定有与她母亲相关的人,不论流觞与那个教主有什么恩怨,都得等她把事情弄明白再说。
也不知来得及来不及。
至于此时的流觞,真的是马不停蹄地往玄真教赶去,他知道手中所握着的明鸿庄家主令是教主心心念念想要要的,他的机会只有一次……除掉这个永久的阻碍,让自己恢复永久的自由。
站在玄真教隐蔽的山门之前,打开机关,放下跨跃山涧的吊桥,不紧不慢地过去,仿佛是在怀念些什么。
这个终年积雪不会消融的地方,他生存了五年之久,知道第五年才得以见到出岫山的全貌,在此之前,他都在黑暗的山中……这一次,他要去到山中最深处那个藏着历代江湖人秘辛的密室中去,寻找自己的身份。
而两只手都没办法再动弹的齐琰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插着鸡毛,看来是很着急,当他叫人拆开信的时候,被里面的内容给惊到了。
姗姗居然被魔教的给抓走了,要救人请往出岫山玄真教一趟。
他看着自己被包成这样的手,面上表情抽了抽。
他对着药房内正在忙活的父亲喊了一句:“爹!帮我把手上的纱布拆了,我要出去一趟。”
结果答话的是他的娘亲,因为听闻宝贝儿子出了事,立马赶回,结果还是只能干着急,只能天天催着齐恒列出新药方给儿子把手上的毛病治好。
折腾了好多日,他们才觉得方向不对,齐琰这是惊悸之症,用药可能不如用吓的好,刚齐琰收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寄来的加急信,也正好赶上他们夫妻俩琢磨出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于是,齐琰的日子可能要悲惨一阵子了。
不过那个吓人的法子确实不错,齐琰的手也稳了很多,除了针灸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浮现殷紫菱的影子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了……
心理障碍,总要慢慢克服的。
然后他就别了父母,背上药箧,往西北方去了。
人生,不过都在路途辗转罢了,可是不知,谁会在路口,遇上知交。
露华浓
去出岫山的路上十分平静,江湖上也没出什么事,连往常在二月召开的比武大会也被延后到四月中旬,都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变数……
现在安静,使人十分难受。于是入斜特地在下一个城中里找了个茶馆听听江湖消息,听得某家的小妾跟人跑了,某家的当家外出带了个不明身份的人回来,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闹市中有个看上去油盐不进的道士,年纪五十上下,穿着灰色的道袍,扎着个圆鼓鼓的发髻,背上背着一把半人高的剑。不知受了什么支使,连沈白羽的阻止也不顾到了道士的身前,问了一句:“道长,你会看命么?”
道士愣了许久然后打量着入斜道:“姑娘大富大贵之相,不过前半生会受些磨难。”
“那就借道长吉言了。”
入斜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刚要告辞,却被道士送了一句谶语:“二月,有变。”
有变,究竟是什么有变,才要开口问,手肘就碰到了一个人,那其实是沈白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他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原来道士站过的地方。
“滚。”这话是对那个道士说的。
忽然那魔怔去了,入斜立刻往前挪了半步,转过身去狐疑地问:“右护法,你怎么忽然在这里?”
“该走了,丫头。”沈白羽仍是刚才面色不善的样子,不过眉目间的杀气消失了。
“等等……”再回过身,还没来得及问那句谶语是什么意思,道士就消失在闹市之中,周围的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里曾经有那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人的存在,入斜抹了一把汗,自己这是怎么了?
回到马车上继续颠簸的时候,入斜觉得疲惫,便渐渐睡了过去,恍惚间听闻沈白羽对手下人说:“真是什么货色都出来了,教主早该平了这些杂碎,你们回去禀报青龙堂堂主,叫他山下迎接,顺便派一队人去灭了燕赵辞的口。”
燕赵辞是谁,听名字还挺好听的,入斜如此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出了刚才那个城镇,离出岫山便不到一日的行程了,也不用再去寻什么客舍邸店,直接用干粮凑合着过一天也就罢了。接近了玄真教的老巢,入斜居然产生了莫名的兴奋感。二月能有什么变数呢,现在不过一月罢了,虽然她觉得不知不觉把上元节给漏了过去有些遗憾,毕竟自己还是个人质,总该有些人质的样子。
到了玄真教有人为沈白羽接风洗尘,盛大的场面让入斜颇是不自在,她一向闲云野鹤,再加上后来五年独居,已经对热闹有了些排斥,唯一挨上一次家人为自己洗尘——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对自己又不甚亲昵,大娘又是冷眼,总归是不如意的。一来二去,便有点不乐意看热闹了。
在晚宴之后入斜终于问了沈白羽他千里迢迢把自己挟持过来的原因,莫不是流觞绑了教主作为要挟吧?当然,后面那半句话她并没有问出去,那只是她心中的小秘密。沈白羽则是深沉地笑了笑,说她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穿过山体外的建筑,进入了玄真教的内部。那是在山体中留下作为支撑用的石柱和大梁,开出一个巨大的空间,然后再其间建造房屋,教主的住处就在这石室的最高处。而由洞顶一处照下的阳光,经由光滑的墙壁折射下阳光,使得石室中的植物也得以生长。路两旁本不该是这时节有的馨香的牡丹还有教主宝座后面那个几人合抱粗的树,都给人一种此地不是人间的错觉。若不是事先知晓,可能要怀疑这是天外的神迹了,没想到魔教还能把自己的房子弄得好像仙境一般。
……
有人向俞溯舟禀报,说是沈护法求见,还带了一个人来。俞溯舟此时正趴在房间挂在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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