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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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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王坦霍然瞪大了眼，一脸凶相地咆哮道：“你来干什么！我警告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被这少年拉进来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虽然衣衫简朴，但清秀稚嫩的脸庞流露出与女子温婉相似的怯意。
“爹，你太过分了！湘萍有什么不好，你一定要这么嫌弃她！”吼了一声，少年推推身旁的少女，“喂！你就说句话呀！”
少女咽了咽口水，深息一口气，刚要迈向前去……
“不许进来！像你这种一脸死相的女人，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接近九霄的！马上给我滚！”
“前辈……”
“不许你说她，湘萍有哪一点不好！你不是还夸过她心肠好，有才气吗！”
“我不是……”
“那是夸账房的话！谁叫她敢动我儿子！”
……
趁着父子二人吵得天昏地暗浑然忘我，狄潆拉起上官暮的手静悄悄地摸出大厅，直奔山下，剩下那一屋子人继续头昏脑胀。
……
“你们都听我说！”少女突然鼓足了勇气大喝道。
正吵得火热的父子俩惊讶地看向她。
“我……”少女顿了一下，硬是说道，“前辈，我和九霄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够成全我们！”
“太好了，终于摆脱那个麻烦的老头子了。”
上官暮瞟了一眼正大声喘气的狄潆，不发一语，似乎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嘻嘻……”这回是听的一请二楚了，狄潆警觉地朝树丛中丢出一把黄烟，上官暮也再一次握到了那个空剑鞘。
“啊呀！”树丛中一声轻叫，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少宫主啊，您的警觉性实在是太差呢了！”说着走出一个人来。
“你是谁？”狄潆冷然挑起一侧的眉。
浅绿衣裳的少女俏生生地笑着，缀着羽毛的珠钗摇摆出丁零当啷的轻响。“奴婢是子夕的侍女飞羽，少宫主好大的忘性啊！”说着走向前来，却在上官暮身前停下，拜了个万福，“遵照子夕留下来的书简意思，您已经接替了子夕在楚宣宫的位置，所以奴婢今后就是您的近身侍女了，飞羽初出江湖，有什么不通之处还请上官主子多包含。”却又是一阵笑。
第二十八章
“喂，你确定这样做没问题吧？”
“错不了，那新近冒出来的武林盟主一个时辰后一定会经过这里，咱们在官道上下手他们准没防备！”
“但是这样也太难看了吧？”
“听我的，准没错，就是要够乱才方便下手！”
“臭道士，你出的这什么馊主意，要是不顶用我就扒了你的皮！”
“喂喂……”
“别吵！没看见我在忙吗！”说话的人正忙着钓蚂蚁呢。
“喂……”
“别乱碰我……”凌风愤怒地拍掉肩膀上那只毛手，铁青着脸转过去，却又立刻换了副神情，“啊，兄台，找小弟有什么要紧事吗？”
来人就一普通老百姓，被他光芒四射的笑容电的晕乎乎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压低了嗓门问：“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在这里干什么啊？”
只见六扇门上至三大神捕下至跑腿的菜鸟大大小小一干人等全部毫无形象地蹲在洛阳官道上某个交叉口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件从外围完全无法看清楚的事物聚精会神地品头评足中。
凌风悄悄凑进那人的耳边，故做神秘状：“告诉你，这里面有一只白老鼠，蓝色的眼睛，这么大！”说着比出一尺来长的手势，“刚才还探出脑袋来了，没准一会儿还会出来！”
约莫有一两柱烟的光景，周围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六扇门的高手们就陆续悄悄地钻出了人群，到街上瞎逛悠去了。
大概也就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酒足饭饱地转回来，只听得白思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是袁蛟猛地一拍胸口：“乖乖我的娘哎，这是官道吗！根本就是赶庙会嘛！”
只见小小的交叉道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争先恐后地挤向某一点去，交通彻底瘫痪中，骡马高声叫嚣着，诅咒漫骂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鲜于恭伸手抓住一个人，探头问道：“这是在干吗呢？”
那人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一边奋力往里挤一边以一种“乡下人真是没见识”的语调头也不回地高声答道：“白狐狸，蓝色的眼睛，三尺长，有九条尾巴，刚才还晃了一下呢！”
恰在此时，人群中央发出欣喜激动的高叫：“头钻出来了！头钻出来了！”
鲜于恭正忘我沉醉于自己一手造就的百年大混乱，伸过来一只手扯住他就往某个方向拽去，袁蛟那大大咧咧的嗓门震得他耳朵发麻：“看见车仗了，就在那边！”
本次大混乱的始作俑者眯起眼睛朝那个方向瞅了半天，才从那翻滚的人浪中小心翼翼地辨认出新任武林盟主那厮原本富丽堂皇的车仗，正如同小舟般艰难地翻滚于滔天巨浪中，似乎有那么几个人影正在竭力地排开路障，但也马上被人海所吞没了。
但见傅云带着几个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拖出来的几个早就被砸昏的随护，三下五除二扒下他们那身难看的行头，丢给鲜于恭和袁蛟一人一套，“快点，再拖拖拉拉的就要被人盯上了，”扭头看向正捏着鼻子小心提起衣服的凌风，“小凌，别再嫌东嫌西了，是男人的就忍忍吧。”
一名仆役打扮的男子走进石室，在一扇铁门边停住，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的盛满酒菜的食具已经换成空盘空杯。他回过身向门里行了个礼，锁上门往来路上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蓝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更没有注意到，原本悬挂在他腰间的钥匙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大家分开找，注意别被发现，我们的目的是调查，其他事可以以后再说，千万不要逞强。”身形高大的男子比了个手势，同样躲在角落里的几人立刻闪向不同的方向。
仆役端着空碗盘走出石室，身后的石门轰然闭合，而那串钥匙却又不知在何时回到了他的腰间。
将一头长发全部束进随护的小帽中，白思羽悄无声息地移进一间房中。
这是一间书房，紫檀木雕的器具错落有致，素净典雅的布置中可以约略窥见主人的品位，几本书叠放在书桌的一侧，正中一本书翻开着，上面压着大理石的镇纸，旁边的徽瓷茶杯上斜放着杯盖，还有几缕热气，显然主人刚刚离开……
心中一惊，门却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白思羽飞快地闪入一旁的屏风。
白衫一晃，白思羽猛地抓住了楠木屏风的边角。
“那就有劳姑娘在这里多委屈几天了。”
说话的人从外面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留在屋里的人却转身径直向屏风走来。
“可以出来了吧。”
白思羽一凛，缓缓走出屏风，双目直直瞪着对方，艰难地开口。
“为什么是你？”
凌风用剑尖一把挑开暗房的门栓，旋身从狭小的门缝中挤入，还没来得及站定，只觉脚下一空，身子竟直挺挺地坠落下去。
“为什么不能是我？”颜清莲的声音轻柔得可以挤出水来，白思羽却全身紧绷，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潮湿而黏腻的感觉刺得人毫毛直立。
抿得紧紧的唇嗫嚅了几下，始终没有张开，颜清莲清冷如冰的嗓音却又传了过来。
“你不是早就在怀疑了吗？从扬州到京城再到澶州，再来是这里，白神捕不是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吗！”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声音也越来越近，白思羽想挺起胸膛顶撞她，偏偏双脚有了自我意识般本能地向后退去。
“又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呢！”白衫女子越来越接近，眼睛里面的怒意几乎随时可以变成火焰喷发出来。脚动不了了，白思羽惊恐地回头，却已贴上了墙壁。
“不躲了吗？”白衫女子微微一笑，牢牢锁住他的眼睛，“每次都是这样。我进一步，你退一步，反之亦然，如果后面不是墙壁，你还会继续逃下去，不是吗？”
“你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一只白玉般的手扯下他头顶的小帽，男子的长发倾泻而下，散乱地垂落在他的肩头，颜清莲轻轻执起一缕，眼神专注其上，脸上有莫名的神色。
“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呢？”如兰的气息轻吐在白思羽的眉间，清冷中裹着一丝的愠意。
“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命了？这只怕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吧？”颜清莲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姑娘，你没事吧？”门外有侍仆在问。
“我能有什么事。”颜清莲缓声答到。
“……属下明明看见有人进来过……”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这么啰嗦做什么。”颜清莲再出声时，明显带着怒意。
边说着，她拉起白思羽的手将他推入一扇暗门，眼神中略带不舍的凝望着他的脸庞，从关闭的门缝中丢下最后一句话。
“顺着台阶往下走，也许有你要找的东西。”
石门在眼前闭合，白思羽怔怔地站着，半晌，才回过神来，取出怀里的火褶子引燃。
黑暗在长长的石阶上无止境地延伸开来，每一个脚步声都在石壁间回荡，微幽的火光下，暗淡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狰狞地扭动着。
“是小白吗？”
黑暗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喃，白思羽止住脚步，手中的火星闪烁了几下，终于熄灭了，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该死的！”精铁被砸的咣啷响。
“旁边应该有火把，你找找看。”
“大哥？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别提了，这里三步一坑五步一洞，到处都是机关，哪个死猪建的这地方！等我出去一定灭了他……”
“袁蛟你闭嘴……你找找看，顺着墙壁摸……”
“有了。”火焰燃起，白思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铁笼罩住傅云一行四人，为首的男人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们居然在花园里种满了曼陀罗，我走了没几步就昏倒了，小白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研究铁笼的手停住，白思羽抬起头，暗淡的火光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没什么……我在一间书房里发现了暗门……”
一直低头发愣的鲜于恭霍地站起来，一副凝重的口气：“你们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双手猛地揪住铁栏，白思羽听见傅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是沐雅吧。”
两枚细若游丝的银针安稳地贴在雪纺纱缎面的袖口上，散发出微蓝的幽光，飞羽垂下左手，无辜地一撇嘴，笑得娇憨。
“见面就是勾魂银针，少宫主这样招待来访者，可是会让属下们心寒呢。”
“你却也不简单呢，只怕比起二十八门主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狄潆略微扬起的唇线不知笑是不笑，走上一步，不着痕迹地将上官暮挡在身后。
飞羽的眼中流过一丝兴味，盘弄起腮边的垂发，少女的娇态一览无余，“少宫主说笑了呢。争抢护法之位是二十八门主的事，日前在荒山上谋害少宫主的也不是四护法的人，凡此种种与飞羽何干？飞羽只是小小侍女，主子说东就不敢指西，哪有闲心管那些劳什子的事？”
“你倒是忠心得很呢！”狄潆的口气里写满了嘲讽，“我说一句你回十句，句句得理不饶人。”
“我哪敢顶撞主子啊！只不过呢——”飞羽摇了摇食指，一脸无辜，“飞羽的主子向来就只有夕影殿主和宫主，要论忠心，也是对当任的夕影和宫主。至于少宫主嘛，就算将来当上了宫主，眼下也还不是，何况宫主之位，也不是只有少宫主才能坐的。”
“所以你们就派出人马欲置我于死地？”一旁的上官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狄潆身侧，冷言插口道。
飞羽却是一下叫起来：“上官主子，您可不能学少宫主那样冤枉我啊！飞羽是夕影殿的侍女，就算对少宫主再不敬，也不敢冒犯殿主啊！你说是不是呢，少宫主？”说着便挑衅地看了狄潆一眼。
狄潆一把拉起上官暮的手：“小暮，我们走，不要理她。”
“慢着！”上官暮反手拉住她，冷冷地看着飞羽。
“还是上官主子明白呢！”少女笑呵呵地拍了拍手，从怀里取出个小布包，走上前来递给他。
上官暮接过布包，单手抖开，灰黄的烟雾自其中爆开，他警觉地丢开手里的东西拉着狄潆向后闪开。
“小暮！”情急之下，狄潆未及留意飞羽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已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跃出前后夹击而来。
“你们……”
黑衣壮汉一掌拍向狄潆后颈，狄潆足下微点掠出半步，只觉手里一空，上官暮的手掌已经从中滑出，虎口半合以手背击向从另一面攻来的白衣青年，方欲及，猛然发觉对面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将手吸住。上官暮心下暗惊，硬生生收回攻势，朝后踉跄了几步，未待站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没了知觉。
“小暮……”狄潆一掌劈开黑衣人的拳风，挥袖扬出一把白色粉末，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飞羽已经移到上官暮身边半跪下，“啪”地弹开袖中的檀香扇，抵住白色衣料下的脖颈，抬头娇笑：“少宫主，您要是再动一下，奴婢可不敢保证这位能毫发无伤哦！”
狄潆的脚步轧然而止，嘴唇抿成一条线，双眼危险地眯起，瞪着飞羽。
“哎呀呀！少宫主可别这样，奴婢可当不起啊！”飞羽歪歪脑袋，笑眯眯地拍着上官暮的肩，杏眸中波光流转，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瞬时间，狄潆全身绷紧，后颈忽觉吃痛，身子一晃，软软地倒下。身后的白衣青年吹了吹手刀，白净的娃娃脸上眉开眼笑地道：“小飞羽啊，你胆色不错嘛！反正夕影殿是名存实亡了，你要不要跳槽到我手下啊？”
飞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吐了下舌头：“人家也怕啊，要是少宫主真不肯合作的话，我真不知道要不要对主子下手了！子玉大爷，您就饶了小女子吧，人家又不是没主子，谁有功夫在这里穷耗着啊！”
“这个你可以慢慢考虑嘛！”子玉痞痞地笑着，很是风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朝黑衣壮汉努努嘴，比了比脚下的狄潆，“子玄老大，咱们的‘前途’就指望你了！”
黑衣人抬起一张线条刚毅的脸，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扛起狄潆的身子，迈开大步，面无表情地越过兀自聒噪不已的子玉。
“喂，子玄老大，你别急着走啊……喂，等一下……”子玉忙不迭地向飞羽打了个招呼，飞快地追了上去，“……小飞羽啊，咱们下次再见啊……我说你别急着走啊！先合计一下再说……”
飞羽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又停下动作，皱眉看了右手一眼，伸出左手，揪住上面的一块皮肤，“嘶”地扯下一张透明的薄膜，又低下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上官暮，愁眉苦脸地盯住方才二人离去的方向，狠狠跺了下脚。
“说来便来说走就走，一点都不体恤属下的难处嘛！这么大个人叫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怎么处置啊！不管了！上官主子，咱们就在这里呆一会儿吧！反正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也不怕晒着……哎呀不行啊，等人醒了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子玉大爷，子玄大爷，你们怎么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嘛……”
“我说小白啊，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凌风懒懒地靠在铁栏上，无聊地把玩着剑，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有啊。”白思羽随手丢开磨钝了的锉刀，抬起头一本正经地报告，“笼子是玄铁所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怎么破坏都没用的……”忽而好奇地盯住对方手上的剑，“你们的兵器没被夺走吗？”
“谁说没有！”不待凌风答话，袁蛟一拳砸在铁笼上，旋即龇牙咧嘴地收回拳头放到口边呵白气，“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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