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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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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暮啊,别人都走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啊!大家一起去洛阳玩吧!”

上官暮瞪狄潆一眼:“你以为去洛阳是玩吗?何况我们这一大堆人去了;谁知道是去查案还是你们出游 !”

狄潆看看子楚,后者朝她做个鬼脸,再看看沈克朗,后者从鼻孔里挤出一声重重的”哼”。

“你小子!”狄潆一脸义愤填膺地指向沈克朗,”你哼什么哼,居然敢用鼻孔看我!”

“哇!欺负小孩子,姐姐羞羞脸!”

“闭嘴……”

只听一阵金铁相击之声,几名黑衣蒙面人闯入草棚,迎头就向一行四人砍来。
头顶上方的草棚禁不住这样猛烈的冲击,粗长的麦梗混着呛鼻的灰土扑簌簌落下,未及地便被一道青光自正中飞划而过,掉落在地上才自正中裂开。

上官暮的眼中寒光闪现,腰间青白色光弧突起,与那道青光迎面撞上。只听一声脆响,那道青白竟硬生生断裂开来。上官暮只觉虎口发麻,一时间竟险些握不住那半截断剑,愣愣站在原地。

青光只是略微迟滞,卷起的气流汇成一道利刃径自向他袭来。上官暮本能地用手中的断剑去挡,耳边猛听一声轻喝,一只手抓住他一侧肩膀拽到一边。

上官暮还没来得及转头,耳边听到狄潆的叫声:“你疯了吗!那种剑你还敢挡!”

狄潆的手中已经抓了一把毒蒺,却迟迟没有发出,眼中一敛往常的调皮,阴沉冷挚地瞪着前方。

柜台前,一名黑衣人已然抓住了子楚,距他仅数步之遥的另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钢刀则已抵住了沈克朗的脖颈。

子楚眨眨眼,似乎是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扬起小脸朝抓住自己的黑衣人一笑,只听一声闷哼,那黑衣人撒开手,猛地倒退几步抵住背后的柜台,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转变成冷笑的子楚。

一柄漆黑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小腹。

连同上官暮在内的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枚毒蒺已经钉上了适才挟持着两个孩子的黑衣人的咽喉处,紫黑色的毒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只是这个当口,狄潆已经丢出手中的毒蒺放倒了六七名站在店口的黑衣人,却没发现适才那名将天冰剑砍断的人。狄潆一惊,耳边一声男孩的尖叫,只见那人抓住子楚踢开草棚一侧的竹篱向山顶奔去。篱笆的翻倒带倒了支撑草棚的柱子,茅草搭成的棚顶轰然塌陷。

白色的身影一闪,上官暮拾起地上一把剑飞身追去,狄潆未及细想,跟着跃出。

山边的道路越来越窄,三条身影在悬崖上你追我赶,被气流卷去的土石飞散着落下深渊。

狄潆眯起眼睛,冷睇着前方多了一个累赘速度仍然毫不逊色的人影。

狄潆和上官暮都不是以轻功名扬天下,但没有一流的轻功,绝对无法成为一流高手。狄潆甫出道时,曾与四川唐门二公子决斗。对方使出家传的三十六种身法,一百零八种毒物,都沾不了她分毫。上官暮也曾千里追捕采花大盗顾一非。此人每每通知黑白两道高手作案时间和地点,却每每得手,除了绝顶轻功外,更兼狡猾多疑,总能发现跟踪者,或甩开对方,或痛下杀手。上官暮不眠不休地追了他三昼夜,直追到西北关外,逼得他筋疲力尽,跪地求饶。

然而此刻他们却奈何不了眼前的那个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虽然不算很重,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负担,那人竟能不慌不忙的地拎着子楚在山间绕圈子,让他们占不了半分便宜,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而这样的高手却不战而逃……

狄潆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却见追在前面的上官暮脚下一松,山道上的土石迅速坍塌崩毁,显然那段山道已被做过手脚。她飞身跃出,一手抓住已呈坠落之势的上官暮的手腕,一手握住山道的边沿。松动的山道经不起这样的冲击,再次崩崩。狄潆猛地下滑,及时抓住了山体上一块突出的岩石。

悬在山壁上的两人如拼接得歪歪斜斜的木板,钉在烂木钉上,随时可能掉下深渊。

被人紧紧抓住的人青着脸,沉声道:“放开我。”

狄潆眉头一皱,手抓得越发紧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死死一起。”

“狄潆……”

“你们不用争了。”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狄潆抬起头,看到那张卸下面罩的脸,猛然瞪大了眼,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早该知道……你们不可能放过……”

青白色的剑光扬起,劈向抓着岩石的那只手,却又缓缓落空。

山崖上的人扬起剑眉,淡淡扫了一眼飞速下落的两人,喃喃自语道:“你倒是很会算账。”



洁白皎美的柔荑握着一块白色的丝巾,轻柔地拭过安睡在红纱幔帐间的男子的额头,从耳侧经过脖颈,落在男子坦露着的小麦色胸膛上,顺着肌肉的纹理勾划出一道湿濡的水痕。漆黑柔软的发丝垂落在男子肩窝处,软绵绵地搔着男子阳刚的轮廓。男子无意识地偏开头,闷哼了一声。

完美描绘的朱唇间逸出一丝娇媚的低笑,缓缓埋入男子右侧的颈窝。

“姑娘,凤凰姑娘正在接客,姑娘……”

朱漆彩绘的门扉被用力撞开,蓝衫女子站在门边,怒气冲冲地朝屋里喊道:“傅云,你给我出来!”

精心描绘过的明眸间掠过一丝兴味,素手自沉睡男子耳后抽出一根细长的银丝,飞快地收入袖中,轻拍了下男子的脸颊,薄嗔道:“别闹了,你家里那口子都找上门来了。”

红衣的身影风情万种地支起身,从纱幔间缓缓步出,艳丽的面容似笑非笑地睇着门口的年青女子,有意无意地拢了拢头发,露出额上火红的朱砂印。

“随便闯入陌生女子的闺房,是知书达理的女子所为吗?姑娘……”

“又是你……”沐霜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阴魂不散的红衣丽人,甩开身后拼命拽住她的凌风,“我没空陪你耗,叫傅云出来!”

子颜随手抓起妆台上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姑娘还是小声点好,傅神捕累了一夜了,才睡下呢!”

沐霜胸中的火烧得越发旺了,冲进房里,一把扯开纱幔,视线从那坦露的胸口轧过,目露凶光地瞪着右颈上那两瓣胭脂印,扬手一个巴掌打过去:“傅云,你给我起来!”

床上的男子拧起剑眉,艰难地睁开眼睛,完全搞不清状况地看着床前居高临下怒视着他的女子,动了动唇,勉强撑起身子,一副柔若无骨的娇躯便倚了过来,含羞带怯地攀上了他。

“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

傅云的脑袋里一片混沌,还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盆冰凉的水便当头浇下。沐霜丢下手里的盆,怒气冲冲地甩袖就走。傅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手忙脚乱地穿上随地乱丢的衣服,往外追去。门口的凌风无奈地指指他的脖子,叹了口气:“怎么偷腥也不懂得擦干净嘴呢!老大你自求多福吧!”

傅云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脖子,只觉手触之处粘粘的,低头看,手上一片胭脂红。再看一眼及时闪过水灾吃吃媚笑的子颜,只觉一股凉意爬上背脊,飕飕的冷。

好像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沐霜,你出来啊!”傅云心急火燎地敲着书房的门,无奈敲了半天里面的人就是没半点反应。

“可怜啊可怜啊!没人要啊!自作自受啊!”某人像个游魂般在傅云的背后飘过来,飘过去。

傅云皱起眉,伸手抓住那个成天吃里爬外,没事落井下石一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良心被老鼠叼了的家伙,牙咬得咯咯响:“展平啊,你不去干活在这里溜达什么呢?”

只见他耸耸肩,两手一摊,仰天而叹,感慨道:“话说有个人从饭桌上溜走说要去干活,话说有个人干活干到一半突然不知所踪,话说别的人担心得吃不香睡不着,话说别的人不眠不休找了他一夜,话说第二天才知道他头天晚上跟个妓女进了窑子,话说……”

“行了行了!”傅云敲了下他的脑袋,打断那没完没了的“话说”,开始严肃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这群小兔崽子太好了以至于那一个个都往自己头上爬:“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展平闭上嘴,无辜地眨眨眼,笑眯眯地拉了个长音:“我说老大啊”

“什么……”这个“么”字才出来半个音,傅云的屁股后面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向门里栽去,那个始作俑者早就借着这反作用力窜得老远,只余一阵狂笑:“老大啊!你就勇敢地去吧!明年今日我会小小地怀念一下你的。”

眼看就要和门板做一次亲密接触,傅云眼明手快地搭上门柱,恰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抬起头,一双深谙的眸子毫无波澜地正对着他。

傅云心中一个激灵,“完了”两字瞬间闪现,越发地大放异彩起来。

沐霜其实很好对付,即使无礼取闹也可以应付过去。但现在的沐霜就……傅云头皮一阵发麻,知道躲不过了,暗自做了个深呼吸,抬头挺胸道:“沐霜,你听我说……”

“说什么?”沐霜冷冷地打断他,“难道说你上青楼是为了查案?还是说花魁的床上有什么惊天秘密需要你亲自检查?或者是花魁身上有什么密信要你傅神捕亲自搜身!”

起先还能勉强抑制着维持平静,说到后来竟越来越语调激昂不能自抑,傅云几次想张嘴都被她的慷慨激昂给硬生生顶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枉你饱读圣贤书,身负国家重任,竟沉迷于风月场所置天下苍生于不顾!那子颜是敌是友还没搞清,你就这样纵情声色恣意妄为!难道你想把这大好前程锦绣河山都断送了么!如果因为你的玩忽职守使犯人逍遥法外你如何脱得了干系!还是你想干脆结交匪类与那些败类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出卖仁义良知扰乱社稷纲常!你年届而立却完全不知克制自己的欲念,难道非得等到丧尽天良为非作歹以权谋私为国法天理所不容,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死无葬身之地方才甘心吗!……”

傅云垂着头一声不吭地任由她骂,知道沐霜骂够气消之前任何大道理都能搬出来,以前听郡主训话是觉得好笑,沐霜也会这样打官腔,临到自己头上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大约骂了半个多时辰,许是沐霜自己也骂累了,终于停下来喘着气瞪着傅云。

“你可认罪?”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罪,傅云还是乖乖点头。

“你可愿罚?”

傅云头如捣蒜。

沐霜镇定表情,咬牙切齿道:“那好!你既然忘了圣人之言,就要洗心革面,将四书五经抄个千遍,将圣人之言铭记于心。”

傅云心下一盘算,反正又没规定期限,等沐霜气消了没准就忘了,先应了这回再说,于是也点头。

沐霜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了:“先交一万字的悔过书了,把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交代清楚!”

“我没……”

“还敢狡辩!”随着一声怒喝,门被用力关上,若非傅云及时闪退,险些就被撞歪了鼻子。

一阵秋风扫落叶,偌大的庭院中形影相吊,好不凄惶。


墙角的阴影里两个人影窃窃私语。

“你说老大到底干了没?”

“你还记得去年杭州闹的那个‘拍花儿案''吗?被害人全部失去自我意识。”

“那你刚才干嘛不说?”

温润的嗓音中流露出淡淡的戏谑:“这个嘛因为日子太无聊了。”



土炕上的女子猛然睁眼,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在察觉有脚步声接近的那一瞬间紧紧闭上,埋在被窝里的手指悄悄伸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来者发难。

“你在干什么?”惯于清冷的语调中夹杂着暴风雪来临的气息。

狄潆的手出得快收得也快,一瞬间已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盘腿坐在炕上:“小暮啊,今天天气真好啊!”

“狄潆姐姐,你也醒了啊!”一道爽朗热情的嗓音插了进来,狄潆扬眉看去,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正端着碗水从屋外进来。

呃……怎么说呢……这个小伙子,长得非常……非常之质朴,浓眉大眼的,典型的庄稼人打扮。

“我说这位……!”狄潆跳下床勾住那小伙子的肩膀,“你怎么称呼啊?”

小伙子很憨厚地笑了笑:“俺姓宋,乡下人没名字的,您叫俺小宋好了。”说着把手里的碗递给上官暮,上官暮又把碗送到狄潆跟前。

狄潆也不伸手接,只是探过脑袋喝了口水,咋吧咋吧嘴巴,捅了捅小宋:“这是什么地方啊?”

小宋想了想,突然脸色刷地白了下来,瞅瞅上官暮,又瞅瞅狄潆,声音一下子压低了:“俺告诉你们,你们可要当心啊!”

他的表情如此高深莫测,以至于连上官暮都伸长了耳朵,更不要说狄潆整个身子都挨了过去。

小宋指了指门外那座大山,小声道:“此山叫罗泾山,山上有一伙强人占山为王,搞了个大寨。为首者叫王坦,自称大王,只有一子,名唤王九霄,年方二八,一心想找个好女子娶了。凡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曾被他们掳上山去。”

听这话的两人突然相互对视,一时竟无语。



“快走啦,小暮!我们赶快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吧!”

裹着黑纱的女子在前面飞快的走着,后面跟着一名高瘦男子。

“别瞪我啦,小暮!你也知道那人专抢有姿色的女人,虽然我没有颜姑娘那样出尘脱俗,也没有沐郡主那样华贵动人,但是,但是我好歹也是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啊!”

“小暮,快走啊!”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山脚,忽闻山上锣鼓喧天,一伙彪形大汉扛着顶大红花轿自山上吹吹打打猛冲下来,冲到狄潆身边扛起她一把塞进轿子里就往回冲。

直到大红花轿和锣鼓声消失在山林中,上官暮还兀自呆呆地站着。

这里真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啊!



傅云很郁闷。

倒不是因为沐霜还在生气不肯和他说话,也不是因为凌风有事没事在他桌前长吁短叹影响他抄书情绪,更无关白思羽三不五时跑来笑嘻嘻地问他抄到哪儿了,显然也不会和沐雅啰里八嗦滔滔不绝地炫耀她今天又建立了种种诸如逛街时踢飞了一只狗这样的丰功伟业有什么联系。

总之他就是郁闷。

究其原因要追溯到半个时辰前,苏展平屁颠屁颠地来报告说,明天就是武林大会第一天,天下英豪和非英豪们都将云集于洛阳城外某座很没名气的小山上争夺武林盟主的宝座。然后根据自古以来江湖败类必勾结官场败类胡作非为的伟大公理,可以推测出明天的人群中或许会有查案的线索,于是傅神捕就打算带着他手下那群人去一探究竟。

本来一切都没问题的,鉴于人犯傅云认罪态度良好,多日来服刑表现也良好,更兼叫他往东不敢往西,一改过去在关键问题上装傻的劣习,沐霜牢头心中暗喜,原来的怒火早消掉大半了。沐霜的盘算很明白,犯人关久了,也是要放放风的,这样才能让他感恩戴德更加配合。于是她点点头,心情很好地答应了傅云的请求。

照理说事情就该这样定了,可是老天偏要和傅云作对,沐霜的批准才下来,傅云才准备喜形于色那么一下下,又有人送来一封请柬指名给傅云。

那也是很正常的请柬,淡粉色的封套,杏黄色的纸面,上面还别出心裁地粘了一朵红色的压花,用沉香反复熏过,浓郁的香气几步外都能闻到。那段文字更正常,大意是明日秋高气爽,正是游湖的大好时节,恳请傅神捕赏脸一聚,落款凤凰。然后沐雅插嘴补充道凤凰正是子颜的艺名。

所以沐霜沉寂数日的怒火再度爆发也属正常,厉声斥责傅云不思悔改与青楼女子暗通曲款更加正常,宣布第二天的出行取消,傅云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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