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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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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以到那里支一堆火烧烤啊！”白思羽伸手，指着河边一块光洁的岩石。
“说到烧烤——”颜清莲回头看他，声音拉得老长，“你是想再烧烤一次吗？”
“什么？”白思羽郁闷地一摸额头，再看时手上一片碳黑，“啊！你怎么不早说！”
第十八章
“你在想什么？已经躺在这里发呆半天了。”蓝月影的脸出现在傅雷的视野中。
“啊？”傅雷一骨碌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天太蓝了，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说谎！”蓝月影掂起脚尖，拉下他的头，一手指着他的胸膛，一字一顿，“你在说谎！”
傅雷涨红了脸：“我没有！”
“是吗？”蓝月影侧过脸看着草原，声音一下子沉静许多，“我听说上午那两个人走后你就一直在发呆。”
“是吗？”张了张嘴，傅雷吐出的也只有两个字。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蓝月影抱着胸，“你们汉人总喜欢多想，简单的事也复杂了。”
傅雷抓了抓头，声音闷闷的：“也许吧，但是不想多一点也不行啊！”
“就比如你吗？”
傅雷抬起头，蓝月影的一袭紫衫在正午的太阳下，仿佛是那紫色的彩虹。
“你……”蓝月影的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公主！铁勒的狗杂种又来了！”
“什么！”蓝月影霍地转身，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仰天大喊，“铁勒抢走我们的骏马，掳走我们的姐妹，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们和他们拼了！”
“等一等！”傅雷一把抓住她，“我也要去！”
“柔然部落还没有沦落到要靠一个外族人撑场面的地步！”
傅雷怒吼道：“我也没有沦落到让女人上战场自己在后面等的地步！”
蓝月影张大了眼，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弯刀一挥：“跟我走！”
“清莲。”白思羽摆弄着手中的拨火棍，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白衫女子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汤锅上转回，眼睛沉静地看着他。
“你到京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颜清莲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舀起一勺汤递到他面前：“尝尝看吧。”
“是雪花豆腐羹吗？”就像完全没有说过刚才的话，白思羽接过汤勺轻啜一口，赞叹道，“雪白丝滑，入口即化，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颜清莲微笑，又端起一道菜。
“二十四桥明月夜？”白思羽轻叫起来，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么美的一道菜，我可不敢动。”
颜清莲俯首轻笑：“你不敢吃，难道要我一个人消受吗？我可没那个本事。还是你舍得让这道菜白白坏掉变丑？”舀起一勺直接送到他碗里。
“看来我要是不吃就是十恶不赦了，”微笑着摇了摇头，白思羽张嘴小心地吃下一片，戏谑地看向她，“你做的菜，倒是十足的江南口味呢！”
颜清莲喝了一口茶，但笑不语。
“好了，不要光叫我吃了，你也尝尝我做的东西。”
“青菜汤吗？”颜清莲瞥了一眼，轻笑，“只道你是个出尘脱俗的人物，谁知你喜欢这么寻常的东西。”
“那你一定是被我骗了，”白思羽轻笑道，“像我这种人啊，是宁可饿死也绝不累死的，平时过日子也都是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失望呢？”
“是有一点。”颜清莲很正经地点头，抬头看见他一脸憋不住的笑意，“扑哧”一声也笑起来。
“你呀！以前还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呢！”
“是吗？”白思羽低下头，仍旧摆弄他的拨火棍，“那么你以前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风姿如同皎月，飘逸可比谪仙，”颜清莲摇头长叹，“现在才知道啊！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以前都被骗了。”
“是呀，现在才知道，连颜姑娘都有一身好厨艺，我也被骗得够惨的呢！”白思羽摇头道，“开玩笑的。”
“知道你是开玩笑，连‘姑娘‘二字都出来了，可见我们是生分了？”
“你知道我不是的，红尘万丈，你还没有看破，否则，”白思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神情三分认真七分玩笑，“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合起，再张开时已波澜不兴，颜清莲端过碗盛了两碗小米粥：“吃饭吧。”
“其实呢，我只是个懒人，”白思羽接过碗，“懒得想，懒得管，懒得理会，咳……”轻扫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喝粥。
但这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来京城，不是只为了我。
一行队伍在人群中缓缓行进，不停有身着契丹服饰的人向队伍行礼。
“上官大哥，你看，这里就是契丹的王都了！”子楚拉着上官暮跳上跳下，好不兴奋。
一只手将他拉到一边，一双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满：“喂喂，小家伙，你可以把人还给我了吧！”
子楚眼睛转了两圈，不停挣扎起来：“上官大哥，姐姐欺负我！他老是拉我，我的衣服都要被拉坏了！”
狄潆一手揽过小暮的肩，得意地笑：“小暮才不会理你这种小孩呢！”
“狄潆。”
“什么事啊，小暮？”
“不要再拉他了。”
“啊？”狄潆一声大叫，装出一脸受了莫大伤害的表情，“小暮你不要我了吗？”
“少来！”上官暮看也不看她，拉着子楚的手，“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子楚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姐姐羞羞脸！”
“你闭嘴！”狄潆瞪她一眼，子楚马上乖乖噤声，“小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
“停！”上官暮将她迅速拉走，“周围的人都在看！”
“哈哈，小孩子！想对付我你还嫩得很呢？”狄潆嚣张地大笑，子楚则在原地跺脚。
“他呢？”沐霜看着一桌饭菜，却独不见最想见的那个人，面无表情的询问。
端菜的仆役打了个哆嗦，不由地怨起那个人来。
“傅神捕说……”仆役吞了吞口水，“他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是吗？”沐霜的脸上出现了完美迷人的微笑。
“是的……”要命了！郡主居然在笑，这回他死定了！仆役万念俱灰地想着。
“这样吗？”沐霜喃喃地咀嚼着“有事”、“先走”这两个词，终于在仆役绝望到要自杀的时候给了他一线生机，“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仆役如遇大赦地退下。
“什么叫‘有事’，什么叫‘先走’呢，傅云？有什么事，比陪我吃饭还要重要吗？”
一声轻响，桌上的茶杯碎成两半。
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上官暮想着这两句诗就觉得有气，那个狄潆，匆匆抛下句“有什么事晚上御花园再说”就跑得没影，到现在也不来。只有他一个人枯坐在这里。
“可以谈谈吗？”上官暮转过头，萧太后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上官暮点了点头，让出石凳：“请说。”
“子夕，你给我出来！”狄潆恶狠狠地瞪着尚颐宫外的大树，“我知道你在！”
树上逸出一阵冰冷的低笑：“这倒是奇了，你居然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找我。”
“你老实交代，宫里到底有多少楚宣宫的人！”
“哦？”子夕的声音似笑非笑，“楚宣宫什么时候管起契丹来了？”
“你少装蒜！”狄潆狠狠踢了树一脚，“宿豫都来了，还说没有！”
“哎呀，我早叫他小心一点，现在可好，被看见了。”
“你老实回答我的话！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尚颐宫！”
“要烧就烧吧！反正我对它已经没兴趣了。”
“你为了逼出我还真花了不少心思啊！”狄潆冷哼一声，“只要我一出宫，你们就要架我回楚宣宫当那个什么劳什子宫主是吧！”
“那倒也未必，”仍然是似笑非笑的声音，树上传来了悠闲地嗑瓜子声音，“有没有兴趣玩个小游戏呢？”
“什么游戏？”
“这宫里发生的事我都可当没看见，但是出了宫可就全是楚宣宫的眼线了，”嗑瓜子的声音继续响，“只要你能甩开他们回到中原，我可以再放你几个月逍遥。”
“你还真有心情啊！”狄潆咬牙切齿，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好心。
“你要是不同意也行……”
“我接受！”狄潆打断她，转身就走，“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树上的人嗑了一粒瓜子，遗憾地回答到：“好像没有呢！”
狄潆停下脚步，眼睛闪着冷光：“我一直很奇怪，你有野心，也有实力，为什么不自立为宫主？”
“这个嘛——”树上沉默了一下，稍后吐出的话差点让狄潆摔倒，“因为我已经没有热情了。”
又是有事，又是先走！沐霜瞪着桌上的晚饭恨恨地想。傻瓜都看得出傅云在躲她了！
没了胃口，沐霜索性推门出了客厅。风凉凉的，是雨季快要来到的味道。
要是他在，一定会给我加衣服的。沐霜缩了缩脖子。
“傅神捕真的……”耳尖地捕捉到“傅神捕”三个字，沐霜无声无息地走到正在闲聊的两名仆役身后侧耳倾听。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可我还是不相信……”
“真的，新来的老张今天下午亲眼看见傅神捕和一个姑娘进了布庄。”
“傅神捕不是和郡主……”
“嘘！”说话的人四处张望了一眼，没发觉躲在身后的沐霜，“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难免的！傅神捕也是正常男人，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昨儿隔壁的王大娘还给他做媒呢！”
“他不是拒绝了吗？”
“你还真以为跟谣言里说的那样，傅神捕就真的一心一意对咱家郡主啊？那是人家姑娘长得太差看不上眼！我听说，下午看见的那个啊……”
沐霜攥紧了拳头，咬着下唇。
有了喜欢的姑娘就不理她了吗？当初是谁保证绝对不离开她的！
“小暮。”上官暮转过身，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树丛中摸过来。
“你来晚了。”冷冷的陈述事实，上官暮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富有建设性的解释，果不其然——
“对不起啦！刚才被一条蛇缠住了，花了点功夫才脱身。”
“哦？”上官暮挑起眉毛。能难得倒这个家伙，倒算是条神蛇了。
“哎呀！小暮就别生气了，我带了瓜子哦！”狄潆从怀中摸出一大把瓜子抓给他。
“哪儿来的？”上官暮瞅着瓜子就皱眉，“别告诉我你半天不来是去找瓜子了。”太有可能了！
“哪儿的话啊！”狄潆抓过他的手将瓜子塞进去，“那条蛇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我当然要抢她一点瓜子当补偿啊！”
一条吃瓜子的蛇？这算哪国话？上官暮打定主意这次绝对不让狄潆再这么蒙混过去，不理瓜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狄潆倒也合作，从他手里抓过几颗瓜子就开始剥：“你是嫌剥瓜子壳太麻烦吗？那我来剥好了。”
这算什么回答！上官暮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把她抓过来暴打一顿的冲动，但那个闷头剥瓜子的家伙居然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可以等一下吗？”
可以等一下吗？上官暮问着自己，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一对母女，到底有着怎样的隔阂呢？
“有一个非常俗烂的故事，你想听吗？”狄潆漫不经心地将一粒瓜子送进他嘴里，语气淡得有些冷漠。
“我要听。”
狄潆笑了笑，拉着他坐到石凳上，加重了语气：“很无聊的故事哦！”
上官暮轻轻点头，看着她：“我要听。”
“好吧，”一声叹息拧了上官暮的眉，狄潆抬起头望着月亮，沉默了片刻：“从前，有一个公主嫁给了一个很有权势的江湖人物，生下一男一女……”
狄潆声音和表情都是平静的，仿佛在说着不相干的人和事，但就是这份平静，让上官暮的眉心越锁越紧。
“儿子可以继承母亲的地位，所以就留下了。至于女儿就交给父亲，反正他也需要一个继承人。”
“你的父亲……”
“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除了权势什么也不需要……”
“明明没有感情还要硬凑在一起，活该生了儿子就老死不相往来！”狄潆霍的站起来， “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生！”
“你母亲没有不想要你。”
狄潆惊愕地低下头，上官暮的眸子在夜风中闪烁着。
“她因为一则莫名其妙的神谕被先王以陪嫁两座金矿的条件嫁给楚宣宫的宫主，的确是不甘不愿，但她真的是以非常期待的心情等待你的降生的。”
“她又和你说了什么吗？”狄潆的手捂住脸。
“契丹的女子注定要肩负比别人多的责任，她只是认为，”上官暮沉吟片刻，“呆在你父亲身边会比较好，至少，不用有那么多的负担。”
“什么叫呆在我父亲身边比较好！难道父母可以随便决定孩子的未来吗！”一把抓住上官暮的双肩，狄潆的十指深深扣了进去，“难道那个人会在意一个利益的附带品吗！这种毫无意义的婚姻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它不是毫无价值的。”上官暮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你到底要说什么呢，上官暮！”狄潆猛力地摇着他的肩，“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你。”
狄潆愣住。
上官暮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子：“没有这个婚姻就不会有你，而我很高兴认识你。”
“你说……什么……”狄潆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是说，”上官暮轻咳一声，到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但这种时候也没有退路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失去你。”
狄潆的唇颤抖着，俯下身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谢谢……”
两个人影肩并肩挨坐在石凳上，天上有月，四周有花。
“小暮啊，我们这样算不算花前月下啊？……哎哟！你干嘛！”
“小暮啊！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先和你说清楚。”
“说。”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上官暮已经被拖在这里说了一夜了。
“就是东边那个尚颐宫，里面住了一条有事没事赖在树上不下来的蛇……小暮你别瞪我，听我说完嘛！那条蛇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千万别靠近那里！”
“……”
“好不好！”
“知道了——”
“你遇到什么好事了？笑成这个样子。”傅云斜着眼瞅着那个从某个探子走后就笑个不停的人。
沐雅的嘴角一直扩张到耳根处：“有个瘟神终于出府了。”
“知道了。”傅云翻翻白眼。这帮探子，该找的人不找，尽弄些无聊的小道消息来。
“老大，不好了！”苏展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有人看见上官神捕在市集上昏倒，被装进一辆马车……”
“马车呢？”
“出京之后就不知所踪，凌神捕已经去追了！”
“不行！”傅云一拍桌子，“马上把凌风追回来，这种时候六扇门不能再丢人了！”
又是这样！沐霜赌气地看着一桌菜。最初见不到人的失望先是变成了生气然后又成了烦躁，现在已经成了满腹不知往哪里诉的委屈了。
你不来找我，我就不能去找你吗？沐霜恨恨地站起来，拂袖出了门。下人们连问都不敢问一声。
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在忙什么！沐霜气冲冲地冲进六扇门大堂。一路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连看门的都不见了。
恨恨地抬头，她惊住了，眼前呈现的分明是一个已经布置了大半的喜堂，大红的喜字，大红的幔帐，桌椅也盖上了红布。
一室刺目的红。
才认识几天就要成亲了吗？还是早就认识了，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十指用力绞着大红的幔帐，沐霜恶狠狠地瞪大眼睛。
“沐霜，你在干什么？快放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进门就被吓了一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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