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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刺股-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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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竹一言不发,只拍着她的后背,默默安慰着她。
待到裴瑶倦了睡了,裴竹才叹了口气,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呢喃道,“那是以前……”
马车渐行渐远,车内唯剩一片寂静。

这一边,宋天天正抓着白南之急急问道,“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问我想要什么,我说这个,她犹豫了半晌,还是给了。”白南之丝毫不以为意。
“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是……”
“我知道。”他道,“遗物。”
“……”
“没想到她真愿意给。”他还有些庆幸,“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宋天天有些气恼,“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你以为她会是为了什么?你明不明白,她这是……”后半截话宋天天实在说不下去了,只恶狠狠地看着他。
裴瑶虽然粘着裴竹,但是对白南之也是很有些感情的,尤其是在最近相处了这些时日之后。宋天天看得出来,却没在意过,因为她笃定白南之不会回应。但是……
白南之却只叹了口气,“大概明白。”
“那你还!”
“那又如何?”白南之认真看着她的双眼,“这东西应该回到你的手里。”
“……”
“你很顾念姐妹之情?”白南之问。
“那倒不是。”宋天天扶额,“罢了罢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这种人。”
这个一点都不温柔的家伙。
宋天天心中原本还有一丝嫉妒,现在却只剩下对自己那个名义上的表妹的深深同情。

她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看了远处那高塔一眼。
那里是旅途的开始,她现在终于找到了打通道路的第一把钥匙。
而那里,又会是旅途的结束吗?
或许会是也或许不是,不重要了,她已经不在旅途上。
只不过因为好奇而展开的旅途,其实早已结束,就在她发现那身为一个皇帝的责任的时候。
她的开始与结束,都只能是那个皇位,而与旅途无关。

“南之,我最近偶尔会感觉有些奇怪。”她收起玉佩,看着他,“你觉得,我到底为什么还是成为了一个皇帝?”
他道,“成为一个皇帝,不好吗?”
“谈不上不好。”宋天天笑道,“只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白南之愣了愣,安慰道,“其实当皇帝也没有那么不自由,等到你的政权上了正轨,就有机会去做不少你想做的事情。”
宋天天摇头,“不是自由。”
白南之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宋天天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略带困惑,“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却找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她突然停下话语,看着白南之,诧异地发现他眼底竟然浮现着一抹痛楚。
“怎么了?”她问。
白南之似乎想要移开视线,而后却又仿佛强迫自己般直视着她,“你想太多了……你既然选择了一条不同以往的路,有些改变才是正常的。”区区转瞬间,他眼底地那抹异色便被压制了下去,无影无踪。

理确实是这个理,她也想要认同。
但是白南之眼底那一瞬间的痛楚,还是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口。
他在为了什么而痛楚?
那抹痛楚像一个开关,触动了她的心底,令她心中也翻腾出一阵剧痛。
这剧痛的根源在哪?

沿着这股痛楚追觅,她才终于寻到了一点端倪。
有关那些来不及察觉的改变。
有关那些不知道源头的恐惧。
她寻到了自己的心底,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墓碑,埋葬着某个已经找不到尸骸了的小东西。
那个曾经快乐,之后终于在哭泣中消弭的小东西。
那就是她的快乐。
她的天真。
她的任性。
她的曾经。
那个小东西的名字,叫做宋天天。
这个天真的少女已然随着那些软弱被埋葬进了她的灵魂深处,徒剩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小墓碑,供她追忆。


作者有话要说:上卷告一段落了,下章开始进入下一个篇章
每次写收尾章的时候我会非常痛苦OTL




、新生

嘉希十四年,这是后人在谈论宗吾时期的历史时,总是避免不了要提及的一年。
在这一年的一月,太皇太后病逝,嘉希帝亲政,政权顺利交接。
同年六月,原本声名不显的北国岚王第四子裴竹,于北国三年一度的习武会上击败了当时北国太子即皇长子裴恒,正式走入众人的视野。
同年九月,当时丞相之子付沅杉参加科举,并一举夺得状元郎之殊荣。
这些事情虽然在当时也引起过一阵骚动,但当时没人能够想到,这三件事会在哪怕百年之后,依旧对这片大陆上的纷扰局势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不过百年后的事情,对处于这一年的三人而言,毫无关系。
至少对她而言是毫无关系。

嘉希十四年九月,年仅十四岁的宋天天——不,应该称呼她为嘉希帝叶添了——正任宫女们为她打理服饰,好去会见她的那些新科进士们。
从十四年前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已经是嘉希帝叶添了,而宋天天,早已经是个过去。
她挥退宫女,随意理了理外袍,像一只黑色的凤凰般信手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有时候她会觉得,那个身为宋天天的她,其实或许只是一股执念而已。因为不甘心就那样逝去的一世,所以才要执着地在这新生的一世也维持着那些属于上辈子的特质。
她震袖抬步,走出寝宫。
——但是还是称呼她为宋天天吧,她还是想要听到这个名字,哪怕只是为了一个有关过去的缅怀。

参与殿试的贡士们早就在大殿候着,还有诸多考官臣子立于一旁。
宋天天刚一跨进大殿门口,就觉得一阵朝气扑面而来,一排二十名年轻气盛志更高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一个个跪伏在地,但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一句“免礼平身”过后,那一双双充满广博志气的眼睛,那一道道闪动着希翼的光辉的视线,闪得宋天天眼都晕了。
宋天天稍微定了定神,才开始一个一个慢慢审视着这些新鲜粉嫩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国家栋梁之才。
新科状元付沅杉,新科榜眼李志,新科探花袁兰,其余新科进士共十七名。
付沅杉自不用说,他那一手文章拿出来,当即就折服了绝大部分考官。当然也有人不服,吏部尚书就以“此子思想太危险”而由坚决反对让付沅杉拔得头筹,最后还是宋天天一拍板才定了下来。
宋天天可完全没觉得他那思想有什么“危险”可言,她也看过他的那篇文章,无非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一套,想当年她中学时就早背腻了。
而探花袁兰,很让宋天天意外,居然是个小姑娘。要知道宗吾国虽然出了两任女帝,但那是因为皇室血脉凋零再加上当年梁婉权倾朝野手段狠厉,在大体上女性依旧是处于弱势的。二十名新科进士里姑娘家的总共就两名,其中一名就能位及探花,这可真不容易。
除此以外,以前曾经见过的那个“京城第一才子”杨书竟然也在新科进士之列,名列第九。

逐一扫视过一遍之后,宋天天很是满意:都很好!很年轻!很有气势!至于其他的,那就看不出来了,要用了才知道。
她又与几名进士交流了一番,几人虽有些紧张,但也皆对答如流,让宋天天更是满意了几分。
如果实在要让她说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只有一点:都太年轻了。人年轻了心志就容易高,心志高了虽然是好事,但缺乏磨练,过犹不及。
当然她没有把这种想法给表露出来,要知道在这群人眼里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小丫头片子,现在他们这么恭恭敬敬地立在她面前,都是看在她那身份地位的面子上。
说起来,科举每三年一次,整整二十名新科进士都这么年轻的可很是少见,通常都会有不少辗转多年才终于金榜题名的学者掺杂其中。
怎么这一次这么整齐?宋天天思索一番,不知其解,旋即笑了笑,没再把这疑问放在心上。
又询问几句,交代几声后,宋天天便让他们散了,自己也又回了寝宫。

坐在寝宫内望着窗外的花叶,宋天天很认真地思索着应该给那些年轻人分别安排些什么职位。
自从政务上了正轨之后,她就没再像那样成天泡在书房,变得没事时更爱待在寝宫。
窗外几名宫女正在激烈商讨着要如何修剪院子里的一丛草,白南之闲得在一旁指指点点。
宋天天瞧了一会,又继续思考了一会,却发现怎样也无法再度集中起心绪,旋即起身出门让那群唧唧咋咋的宫女们散了开。
白南之站在那儿无辜地看着她。
“你很闲?”宋天天笑眯眯盯着他。
白南之点头,“闲了很久了,你刚发现?”
“……”
“难道我有什么事情可做吗?”白南之继续无辜。
“呵呵。”宋天天抽了抽嘴角,“你看我每天这么忙,难道你会找不出一点事可做?”
白南之眨了眨眼道,“你忙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信不信我咬你。”
“别介啊。”白南之往后退了一小步,“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不是看你做得太好了,没处可帮嘛。”
“哈哈!”宋天天略带夸张地笑了两声,“做得很好?你别装得好像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是怎么在朝堂上挤兑我的。”
白南之摇了摇头,“你这样不对,他们都是忠臣,都是国家的瑰宝,他们反对你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衷心为国的理念与方式与你不同,你应该敬重他们,而不能就因为这样便心怀怨怼,还称他们为‘老家伙’。”
“说得很有道理。”宋天天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眯着眼看他,“但是我身为一个皇帝,要怎样体现我的理念与方式呢?”
白南之右手虚托颌下,佯作抚须状,“这个……就要你自己思考了。”
“哈哈!”宋天天又笑了,“信不信我真的咬你?”
白南之向后退了一大步。

宋天天看着眼前依旧一脸无辜模样的白南之,很有点头疼。
想当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拖着求着她来当这个皇帝的,好吧,当皇帝就当皇帝,但是等她终于决定要当好这个皇帝了,好嘛,他就撒手不管了。
“南之。”她道,“你不能这样。”
白南之的视线飘到了一旁。
“你这样不负责任!”宋天天复道。
“这个指责有一点严重。”白南之道,“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任了?都说了,不是我不想帮你……”
“那好,我今天刚刚见了二十个新科进士。”宋天天咬牙,“你快来帮我想想要怎么安置他们才最好,我一个人想得脑仁都疼了。”
白南之当机立断,“这不行。”很快又补道,“真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事我真不好说话。”
宋天天瞪他,“为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那倒不是。”白南之想了想,“原因大概是……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后宫?哪门子的后宫!
宋天天瞪着他,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虽然不得不承认,这话让她有一点小高兴。
后宫……嗯,后宫……呸!这种虚名她不稀罕!只能看不能摸、就算摸了也不能进一步的后宫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宋天天摸了摸脑袋,想要缓和一下她那剧痛不已的脑仁。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好吧。”旋即吩咐一旁的宫女去拿两柄剑来,又回头道,“那么陪我练一场吧。”
白南之一愣,而后苦笑,“你这样不好。”
“怎么?放心,我不会一不小心一剑劈了你的。”宋天天撩起袖子转了转手腕,“再说了,就算我真一不小心一剑劈了过去,你还能挡不住不成?”
白南之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很快宫女就把剑奉了上来,宋天天取了一把,剑鞘一褪,便是一抹寒光扫去。
白南之刚拿到剑,剑鞘还没来得及拔就往后一跳,连剑带鞘招架而上。
几个回合后,白南之还没把剑鞘褪下。
十几个回合后,宋天天抽身而退,站着喘了口气,白南之看着她,还是没有拔剑。
宋天天揉身又上,几十个回合过后,她败了,败得荡气回肠毫无悬念,到最后都没能让对方拔一下剑。
“所以说,你这样不好。”白南之边把剑抛回给那宫女边道。
宋天天猛喘着气,狠狠瞪他。
“舒坦点了吗?能静下心来想问题了吗?”白南之问过这些,又道,“你不能每次一遇到麻烦就找我比剑泄愤啊,毕竟就算你再怎么想着要劈我一剑,也是不可能劈中的。要知道,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的。”
宋天天剐他一眼,“现在不是了。”
“哦,对。”白南之点头,“其实我也不建议你再去向那些侍卫学武,虽然他们是不弱,但是你学得杂了,总归是不好。”
宋天天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却被他强先一步。
“还有下棋,你对下棋感兴趣,这我很高兴,但是下棋不是用来泄愤的,真的不是。”白南之道,“反正你总是赢不了我的,何苦呢?”
宋天天瞪了他好半晌,但到底还是没再吭出一句话。

良久后,宋天天起身,将手中剑也抛回给那宫女。宫女行了个礼,便转身回去将两柄剑归位。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麻烦吗?”宋天天问。
白南之不答。
“朝堂上的事,只是其一;现在皇陵里守着的那个人,算是其二。”
听到此,白南之也不禁叹出一口气。
太皇太后病逝,藩王们回朝奔丧,到现在也都回去了。只有一人,仍然守在皇陵,俨然一副要把三年守孝期守满的架势。
而且这个人绝会不是为了太皇太后而守孝,因为他的身份——新任淮王,曾经的淮王世子。
“他……”白南之想说点什么,却被宋天天摇头止住。

宋天天的麻烦不止那两件,她还没说完。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其三,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要开始忙碌了……因为我们要开始做一个一分多种动画小短片了……
泪流满面!我真心不会画分镜啊!我不就是写了个剧本吗我不想当导演啊!求求你们了剧本你们拿去吧想拍成怎么样就拍成怎么样,别再叫我画分镜了,我真的真的不会画分镜啊!!TAT




、麻烦

他?
白南之闻言有些发愣。
宋天天点了点头,看着他,却再无一言。
片刻后,白南之笑道,“是吗,我此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心底因为那一句话而引起的震动,没有在他的神色上显出任何端倪,“不知我对你而言,是哪一点的麻烦?”
宋天天摇了摇头,丢给他一块东西。
白南之接过:是一块玉牌。
“我已经吩咐下去。你今后拿着这块玉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可以自由出入京城,亦可以自由出入其他地方。”宋天天道,“只要在宗吾国这万里江山之内,无人能拦你。”
白南之捏了捏手中玉牌,“什么意思?”
“一个小礼物而已,不喜欢吗?”宋天天白他一眼,“不喜欢也得收着,至于用不用,那就随你了。”
说罢,宋天天拂袖一扫,“今日与你闲聊了这么半晌,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忙的事情还多着。”话音未落便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头也不回的。
白南之站在原处,又捏了捏手中玉牌,叹了口气。

现今他与宋天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点风水轮流转的意味。
当年宋天天没少被他伤心,想来多少会有点怨气。
而现在,宋天天已经从一个任性的丫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皇,他则依旧是那个女皇幼时的玩伴,不尴不尬地留在女皇宫中,多少有点多余。
宋天天说他是个麻烦,却始终没说到底是个怎样的麻烦。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是有点伤心了。

宋天天去了书房的方向,却没进书房,而是一路沉思着那些政务,想到关键处便直接在路中央杵着。
在日头下杵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等到她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连身遭的宫女们都有点受不住了。
“像什么话?”宋天天扫了那群宫女一眼,倒没有太过责怪,只随口吩咐道,“没事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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