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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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怒吼道，“你你你……流氓！”
流氓？谁谁谁？在哪里？
流氓一回过神来，就对上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不过此时，这双眼睛已经被血红充斥，里头正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啊——”
如此凄厉的惨叫声，不知道是遇着了何等惨绝人寰的悲壮境遇。
……
一刻钟过后。
在我们郊外的田野上，远远走来一少女，一马儿和一位……少年。说实话，还能看出他是个少年，委实不易。
少女吹胡子瞪眼睛气冲冲的走在前头，少年牵着被殃及的马儿一瘸一拐的跟在后头。少女一身白衣上污泥点点，少年一身泥衣上偶见白斑。
走近一看，少女通红满面，少年蓬头垢面。再说容颜，唉，可怜可怜。世人常说男儿难生包子脸，今日有幸得以一见，再没遗憾。人瘸马跛时常有，快来看，瘸子少年扬着一把跛腿鞭。
……
芙裳公主的恶名叶闵翎听过无数次，可真实感受这还是头一回。果然句句属实毫无虚言，呜呜呜呜。
他扭头委屈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马儿，那马儿也同样憋屈的回看向他。这世间悲惨之事十之□□，最无辜的莫过于它这种既当坐骑又当出气筒的多功能代步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一人一马还在墨迹，芙裳公主回头眼刀一丢，喝道，“还不滚快些！”
身后人儿马儿均是一抖，再不敢怨念，埋头快步跟了上去。老天，怎忍如此欺负他。
一行又在乡野间走了些时候，才终于上了官道。因马儿右边前蹄被芙裳公主扫了一腿，没办法再驮着他俩，只得这样一步一步的往XX城去。若是运气好能遇上辆进城的牛车，兴许还能搭乘搭乘。
可是，天公不作美。一片黑云顶上一压，竟是要下雷阵雨的模样。两个人瞧出不对劲，纷纷都加快脚步。最后赶在大雨倾盆之前找到了一处瓜田旁边的草棚躲了进去。
那草棚本只能容纳一人，此番蹲了芙裳公主和叶小七，就显得特别拥挤起来。芙裳公主先前淋了些小雨，额前碎发紧紧的帖在脸上，衬得巴掌大的脸庞愈加白皙。初夏的杉裙薄凉，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雨淋，也会泄露些美景好时光。
叶闵翎那眼神儿就跟不受自己控制似的，老忍不住往姑娘湿了的胸口瞄。雨点打在草棚子上，发出蹦蹦蹦蹦的声响，他觉得和自己此番心跳的声音好像。脑子里又出现了两个叶闵翎。
一人喊着：男子汉大丈夫，想看就看，大不了再被打一顿，多挨两回不就习惯了么。另外一人也在喊：哎呀，看吧看吧，仔细你的眼睛珠子哇。这暴力女可是会杀人的哟。
杀人两个字从脑海里蹦出来，叶闵翎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这不清醒还好，一清醒就发现，暴力殿下正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
“……”
干嘛干嘛，这是要干嘛？树林里的惨烈现场再次浮现在眼前，叶闵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悄无声息的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个公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看着面前那张肿成了马蜂窝的脸，芙裳公主恨恨的抽了抽嘴角。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一对上那张脸，她就……唉，太悲剧了。看着这张脸，她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扶额，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本该是场诗情又画意的瓜田李下，弄成这样，谁都未曾预料。二人相对无言，连对方的容颜都不敢正视，其他的……甭肖想啦！
最可怜的还是那多功能的马儿，当了坐骑，挨了训斥，还成了池鱼。此时此刻，正淋着倾盆大雨。我说那两位，好歹也找点树叶什么的给咱遮一遮啊，抢来的马就不是马了吗，混蛋！
——
雨势很猛，并且好半天都不见停。瞧着趋势，怕是还有得下。瓜棚已经快遮不住了，有雨水从门口漫进来，打湿了两个人的鞋子和裙边。芙裳公主心情浮躁，愁得直跳脚。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仓促而来的暴雨如一个同样仓促的警告。叶闵翎平下心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独自居住惯了，对周围的食物尤其动植物尤其敏感。外头先前还能听见马儿不满的噗噗声，这会儿却是除了雨声再无响动。
他正准备探头出去看时，芙裳公主已经先一步站起身来。他见她神色严肃，正盯着雨雾中一脸警惕。耳边开始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起码是来了十几个人，踩在泥水地里，整齐而有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芙裳公主一把将他拦在身后，手里已经捏住了自己的长鞭。而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没一会儿，就看见十来个黑衣斗篷的杀手站在了雨雾里。冰冷的长剑在雨中泛出冷冽的寒光。
叶闵翎心中一惊，来了这么多人，她怎么打得过？何况她上次的伤都还没好，自己又毫无还手之力，岂不是以卵击石。
可对方明显已经跟踪他们多时，选在此刻出手，看准的就是没有逃走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攻上来，玉芙裳银牙一咬，捏紧黑鞭冒雨冲了出去。
几人上前飞快与她缠斗在一起，来者水平皆不在她之下，加上敌众我寡，没一会儿她就落了下风，中了好几下。叶闵翎在瓜棚里看得心急如焚，想上前去帮忙，却又怕自己贸然参战，到头来分她的心成为累赘。可眼看着她不敌，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怎能龟缩在这里，叫她来保护。
叶闵翎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来，这是他平日用作针灸的工具。左右他也不是与人明争的性格，偷袭也没什么吧。他将装针的盒子用力捏了捏，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胆怯。他何曾面对过这般情景，便是一般的人都没接触过几个的。
再去看雨中奋力拼搏的女子，胸口渐渐又起了涟漪。她一直都那么拼命，身在险滩，为生存而奋斗。可再看自己，似乎是一辈子都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躲避人群，躲避一切未知。便是到了如今，就连性命都要人来守护。
何其窝囊。
这时，芙裳公主被背上被踢了一脚，竟是没了支持直摔在了雨地里。叶闵翎再没犹豫，指尖捏了银针飞快的跑了出去。
他脚步很轻，又出其不意，竟还真将那细小的针头扎进了其中一人的昏睡穴中。第一个悄无声息的软下去，未被人发觉。渐渐的，他的手也没抖得那么厉害了，这不就跟给人治病一样么，只是扎的是别处的穴位而已，他如是想。
可是，就在他默默放倒第二个人之后，事情不妙了。来的人显然是做过调查的，知道他手无缚鸡之力，这才没怎么上心。谁知这厮情急之下，兵行险招。着了一次两次道，这些个武林高手们又岂会再上当。
这不，立即就有两个人朝他攻了来。叶小七见势头不妙，根本来不及多想，脑子里有个声音大喊，“跑！”他便立即转身，撒丫子甩蹄子的跑了。
这货吧，就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见三两下就被杀手围住，不由也慌了。他真没想过现在这样的情形，这下可怎么是好啊。
他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死了？不要啊！
以为会有美女或英雄从天而降来救他么？想得美丽！对方也就一脚踢出去，叶闵翎就扑倒在了地上。他想要爬起来，却被对方一脚踩在了背上。冰冷的雨水呛进喉管里，背上手上到处都痛。也正是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出真实感来。
这些人，是来夺命的杀手！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作为内阁高手，被这么一个羸弱医生放倒必然是件丢脸的事。攻击叶闵翎的那两个人也是万分恼怒，长刀一举，狠狠地就往他身上砍去。
叶闵翎被那刀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本能的抬起双臂去护头。心道，看来今日是真的死定了，可怜他正值青春年华，尚未娶妻尚未生子，尚未向公主表白心意。
这时，只见雨雾中白光一闪。原来是芙裳公主放弃了对敌人的攻击，转而奔走了过来。她身形娇小，自两个杀手中间一钻就扑到了叶闵翎身前。用力一把提起他的领子，气急败坏的吼道，“愣着等什么吃，还不快跑。”
她原是打算把他提起来扔出去的，可显然她估错了对方的体重。推是推出去了，自己也跟着被扯了出去。若说叶闵翎平日看起来呆呆的，这关键时刻倒是机灵得很。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抓了一把稀泥，乘着这个机会对准了杀手的眼睛突然扔过去，然后二话不说反手拖起芙裳公主，蹄子一撒，飞快的跑了。
然而，实力悬殊终还是太大，两个人最后被堵在了一处陡崖边上。悬崖下乱石成林，再下去是条水流湍急的长河。前有杀手，后是险滩。叶闵翎紧了紧芙裳公主冰冷的手，脑子里有些发懵，这这……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啊……师父……
杀手们缓缓逼近，个个脸孔模糊，面无表情。玉芙裳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来路，过往许多与此类似的场景在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同样的杀人不眨眼，只是曾经她为刀俎，人为鱼肉。
她慢慢挪动，默不作声的挡在了叶闵翎身前。她死不足惜，却拉着个无辜的人一起，这使她心里非常难受。楚逸云已经因她而丧了命，再牵连一个叶闵翎，她何德何能。
此时的两个人浑身都已经被雨淋得湿透，有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侵进布料里，散入雨雾中。腥甜的味道使得叶闵翎惊醒过来，芙裳公主背靠进他怀里，将他往后推了推，暗道，“我护不住你了，留下来必然是死。待会儿我拦住他们，你且跳下去，兴许还能活命。”
叶闵翎心下一颤，不由抓紧了她的肩。雨水呛进喉咙里，让他吐字有些艰难。“不行。”这一次，他答得斩钉截铁。
玉芙裳抬头去看他，雨帘中的男人坚定执着，不容置疑，她垂头抿嘴微微笑了。侧脸帖上他的胸膛，右手抱住了他的腰。她的手在他后腰处摸了一下，叶闵翎感觉到她的动作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明白过来。
对面的杀手们没有给他们更多寒暄的机会，有两个人挥刀就奔了上来。芙裳公主甩开长鞭迎上去，叶闵翎则小心翼翼的闪避着，尽量让自己不被秒杀。
就在其余几人也跟着袭上来时，芙裳公主突然自手心里扔出一把长针去。因她动作又快又狠，这一击命中了好几人的要害。就在这个空挡，叶闵翎飞快的抓住她的手，往悬崖边一带。
那些杀手没想到他二人真会选择跳崖，一时都呆住了。等清醒过来跑到悬崖边一看，除了湍急的水流之外，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
落入水中的一瞬间，玉芙裳只觉得浑身剧痛，如摔在了一块冰冷的石板上。湍急的河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卷入了那冲击里。胸腔里的空气被消耗殆尽，她张嘴欲要呼吸，却呛了一口混浊的泥水。一时间，刺得她喉咙生痛，头昏脑胀。
张嘴，是呛人的河沙。挣扎，只是徒费精力。自落入这漩涡之时开始，就注定了前面是死亡。这感觉，竟与她这么多年所处的环境一模一样。
脑子里的意识被一点点抽空，那一刹，她放弃了求生。脑子里有一个自暴自弃的想法，“活着也与此时一样难受，若是死了，会不会好点……”
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扯住了她。激流而下的冲刷里，有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很快，她被拥入一个宽大的怀里。
是她的奴隶叶闵翎吧，那个躲着世人却要被逼着来伺候自己的叶闵翎。一张柔软的唇贴上来，有手用力捏了一把她的下巴。她僵硬的张开嘴，便有空气被渡了进来。
叶闵翎将她紧紧的圈护在怀里，二人如水中浮萍，随波逐流。这时，上方有一根枯木疾驰而来。那折断处尖锐锋利，直刺玉芙裳的背心。那时候千钧一发，叶闵翎什么也没想，伸手一把抓住岸边长藤，反身往她面前一挡——
那树桩重重的撞在他背上，痛得他一声闷哼，险些晕死过去。
芙裳公主立即察觉到他受了重伤，那根树桩打在他身上，却也重重的打在了她心上。心脏外面那结茧的外壳被打碎，极痛。却叶露出了破碎的壳下那全新的柔软的嫩肉。
她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那时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她顺手抓住了叶闵翎手中的藤条，踩着岸边的泥石爬上了岸。
待她把叶闵翎拖上岸的时候，他已经痛得晕了过去。背上一条又宽又长的伤疤，正疯狂的往外冒着血。玉芙裳忙伸手去按，双手瞬间便被染得鲜红。白雾一下子便蒙住了她的双眼，她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
趴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知觉，脸色青绿唇白如齿。那昔日视人命如草芥的公主大人慌了心神，她手忙脚乱的自他口袋里翻出些药粉，也管不得是治什么的，一边往他伤口上洒着，一边哭喊，“醒醒啊，醒醒啊……这血怎么还流啊，你醒醒啊……醒醒……”
少女的哭声很是压抑，眼泪同那河水一般急流而下，敷住了她的视线。她忙用手背去擦，却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那样的时刻，她想不了其他更多。脑子里空成了宇芒，只想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漂泊大雨是一场天地大幕，雨帘下的一对男女身姿模糊。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依稀可辨。这一次，他为她经历了生死，她为他敞开了心门。
若他能好好的活过来，这大抵会是一件好事……吧。
……
叶闵翎睁眼醒过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也快黑了。自己身上横七竖八捆了很多的布条。身侧卷缩着一个娇小可怜的人，全然不顾她自己一身的伤，只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无声流泪。
他无法想象，自己若迟迟不醒，她还会一直这样呆到什么时候。他更无法想象，自己若是就这样死了，她会不会也这样呆着……直到死去。
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浑身都使不上来力气。芙裳公主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也再对她生不出畏惧来。
师父说过，医者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身体安好。若要医人，必先医好自己。自己这番动不了，便只得向芙裳公主伸了伸手，说，“过……来……”
暮色中，女子闻声显然抖了一抖。而后，她像是突然自睡梦中惊醒过来，手脚并用飞快的爬到了他面前。看清她眼中的惊惶失措，叶闵翎胸口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还好……自己醒过来了……
芙裳公主听从他的指示，抖着手从他的袖子内侧找到了一个小瓷瓶。这东西明显是紧急时刻救命用的，藏得极严实。也多亏了藏得牢靠，才没在那般的折腾之下丢掉。
药丸被喂入叶闵翎口中，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吞下去。芙裳公主大抵这时才觉出真实感，原来方才不是自己的幻觉，他这次是真的醒了。
“火……”叶闵翎轻声说，马上天就要黑了，这深山野外，没火保持体温只会加重伤情，另外还有野兽夜行，很危险。
闻言，芙裳公主立即便明白了。她忙起身要去找柴火，谁知刚一迈出右脚就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右边脚踝很痛，大概是骨折了。不过她很快就爬了起来，咬着牙垫着脚尖继续前行。这一点点的痛，又算得了什么，更痛的都已经经历过了……
叶闵翎侧脸望着她消失在暮色里，那样坚毅倔强的样子全落进了他的眼里，也深深的印在了心上。
……
芙裳公主在天黑尽之前烧起了火，本来应该是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即便她出生冷宫，也不该会有这种野外生存的经历。可她手法娴熟，显然很有经验。
若是平时，叶闵翎定不会注意到这样的事情。可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相随，他好像是想明白了许多事，对她的过去，对她的想法也渐渐好奇起来。她到底，有过一些怎样的过去……
念着这些，他又昏睡了过去。睡梦中，雾气冻得他瑟瑟直抖。然后，有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的。虽然也有些冰凉，却莫名的让他觉得温暖，觉得安心。
突然，好想和她说说话，好想拥抱住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


叶闵翎那救命的药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