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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户朱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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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催更票,小人很惭愧,因为悲剧地做着一个全年无休的工作,所以很难保证有井喷一般的更新,我只能尽力而为,再次多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61章 绾发

早晨醒来的时候,玲珑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宽大的床上。

昨夜她明明是打的地铺……

难道说……

有些错愕地朝四下望了望,的确是烟涛苑的主卧,昨晚的地铺已经卷了起来,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箱笼上,屋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一片静悄悄的。

活动了一下四肢,玲珑只觉酸软无力,想必是昨日上苑那场恶斗落下的。不过她还是披衣起身下了地,穿好外袍,略略梳洗一番,便走出门去。

到了院中,却见齐王正在舞剑,身着一袭白色长衣,满头墨发随意用发带绑了,在身后飘动,颇有玉树临风之姿。

看到玲珑从屋里出来,齐王收剑而立,淡淡一笑,“怎么不多睡会?”

金色的朝阳洒满他的全身,额头上汗珠点点粼粼闪光,令俊冷的面容熠然生辉。玲珑看得有刹那的失神,不知为什么,只觉他眉宇间似和从前有些不同。

“我去看看早膳准备得如何。”她微微错开视线,又小声问道,“你不是要卧床不起吗?怎么起得这样早?”

“装病比生病还累,本王真是服了你了。”齐王面露微讽,唇角勾起一丝嗤笑,说着又扬了扬手中长剑,“燕玲珑,陪本王走两圈。”

玲珑依言走到兵器架前,挑了口看起来还不错的长剑,飞身跃入场中。一时间剑光闪闪,人影叠叠,两个人便斗在一处。

一来二去地过了几十招,玲珑通身是汗,只觉一剑比一剑吃力,一剑比一剑沉重,几乎连手都快抬不起了。面对齐王,她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念头,于是虚晃一剑闪到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累死人了,我还是先去招呼早膳吧。”

殷勋正在兴头上,面上不觉露出一点失望,滞了一滞方开口道,“若是累就再去歇歇。”

脑海中却立时浮现出昨日她纵马疾驰,面对那一群身手不弱的侍卫,毫无惧色出手如电剑势凌厉的样子,那一刻,他真的被震了一震,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带给他这样的冲击,仿佛那已经不是一个女人,甚至不是一个人,根本就是一头生猛的猎豹。

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女子袅袅的背影,只觉那清瘦纤丽的背脊,仿佛弱不胜衣,和昨日真真判若两人。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女子的身影离开视线范围,他才慢慢转身把剑放回架子。

待沐浴更衣,齐王回到内房,只见女子静默地立在窗边,晨光覆在她的身上,令素净的容颜透出朝露般清新的神采。他的心情忽然莫名地好了一点,步履轻快地走到铜镜前。

玲珑不声不响地上前拿过象牙梳子,解开他头上的发带,将乌黑的长发掬在手上轻轻梳弄起来。齐王的头发有些硬,和适才随身而动的飘逸完全不相称,玲珑不禁想起很久前给哥哥梳头的情形,真的是很久前了,那时候哥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头发披散的时候更像个唇红齿白的美娇娥。还记得哥哥婚后,有一次她清早过去,看到嫂嫂正给他绾发,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那会子,她忽然心里发酸起来,仿佛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哥哥最亲的人,原来已经不是她玲珑。

“呲——”殷勋头上一紧,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吃痛,玲珑一下惊醒过来,面上不经露出一丝抱歉的慌乱。

“无妨。”殷勋自铜镜里对她笑了笑。这次玲珑变得十分小心,不多时便替他绾好发髻,带上束发金冠。接着又拿了外袍过来,麻利地替他披上,白玉纤长的十指似蝴蝶般飞舞而过,整整齐齐地系好腰带和玉佩。

真是个好女人……殷勋忽然没来由地想。

都是好女人……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个想法之后,他竟忽然生出一点莫名的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般,低头去看眼前的女子,入目却只有半张微俯的恬淡而宁静的脸。

他这是怎么了?怔了怔,殷勋不觉暗暗嘲笑起自己来。

许是因为昨晚两人出奇的好胃口,今天的早膳足足摆满一桌,白姑姑笑眯眯地吩咐丫鬟给他们布菜,一面慈爱地望着他们,眼中满是喜色。

她若是知道自己昨夜打了地铺,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副失望的表情,玲珑忽然有些促狭地想,偷眼看去,却见齐王的面上似乎也带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起昨晚倒也有趣,殷勋的唇边不觉往上微微翘了翘,他原是气不过那女人嫁过来后终日懒散成性,倒有那力气装疯装傻,居然还去行刺北漠来使,更可恶的是连自己都被骗过了,差一点点就让她得手。便有心要折腾她一番,于是可劲使唤着。没想到她竟顺从至极,就那么没脾没气地由着他,不带半分违逆。

那样子,着实令他生不起气来。

到了晚上,舒舒服服由着她伺候着上床安歇,见女子转身要走,他忽然有些失望,“你回来。”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女子问道,微微颤栗的双手却暴露出平静容色下隐藏的紧张,令殷勋蓦地有些想笑,玩笑般地指了指身边。

女子的脸立时便红了,似是犹豫着不敢往前迈步,片刻终于动了动,却只是一下放了帐子,隔着帐幔只见她转身抱了被褥铺在地上,“我在这给你值夜。”

于是他索性摊开了睡下。清早起身的时候,却见她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被子里,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可怜?他忽然又有些觉得讽刺!昨天那女人可是红着眼气势汹汹地要去杀人。

这一顿饭倒是吃得风平浪静,玲珑松了口气,见齐王若有所思,眸色似有些凝重,不觉又忐忑起来,“昨日的事……是我不好,若是那边追究,我自会一力承担,王爷无需为难。”

“那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齐王不动声色地说,“我已经吩咐他们妥善处理了。不过,燕玲珑你以后做事之前最好先跟本王打个招呼,别自个儿乱来。真是不被你吓死也要被你气死!”

玲珑默默点头,心里一宽。只听齐王又说,“白姑姑这段时日身上不爽利,该歇歇了,我看你也别整日闲着,账目库房都好生盘一盘。”

玲珑一听头就大了,她最烦的就是这档子事了。可听齐王口吻丝毫不容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一旁白姑姑眼中光彩焕发,“王妃肯出手,奴婢真是求之不得,这样吧,一会奴婢就叫账房把账册都送过来给王妃过目。”

待齐王用完饭出去后,她喜不自禁地走到玲珑近前,“王妃,王爷这是想和您,好好过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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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账目

殷勋往厅堂里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令他不觉一愣。

阖府大小的管事齐刷刷地站了一屋,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有两人已是脸色煞白地瘫倒在地,正被家丁狠狠拖了往外走。

轻轻抬手一挥,示意一边侍从不要出声,殷勋于是在门口静观里头的响动。

有一个人倒是气定神闲,和这厅里凝重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正是坐在当中的玲珑。却见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下一个。”

又一个管事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递过账簿。

玲珑接了账簿,一页页地翻着,手指时紧时慢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只见那管事的背脊似随着那声音一抖一抖的,大概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将账簿放下说道,“拿回去吧。”

那管事接过账簿,如获大赦般长出一口气,胡乱擦了把鼻尖上的汗水,低头小心站到一边。

“下一个。”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声音,这一次,只见她翻过几页后,脸色倏然一变,冷哼一声道,“这京郊的地价什么时候竟这样高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去年……”

接着,便不徐不疾地便将京城周围一圈地方的地价挨着个儿报了起来,才刚报到一半,那管事便噗通一声跌跪在地,重重地以头触地,“王妃饶命,小的不敢了……求王妃饶小的一命,小的下次……”

一时下面众人又是一阵瑟瑟发抖,旁边白姑姑也变了脸色,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奴婢治家无方,请王妃责罚。”

“姑姑久居深宫,怎知这外面的行情,可不就是给那些狡诈小人糊弄了?”玲珑说着亲自扶起她,“姑姑劳苦功高,王爷和我再清楚不过的。”

白姑姑闻言,面色方稍稍好转。只见玲珑又翻起一个庄子送来的账本,越看脸拉得越长,越看目光越犀利,于是小心翼翼在一旁问道,“王妃,庄上的产出可有不对?”

“姑姑直接问庄头就是。”玲珑语气淡淡,眼底却似有一股寒意直升起来。

“孙三,你可有话说?”白姑姑看玲珑颜色便知其中有鬼,于是转身厉声问道。

只见那庄头滴溜溜转了眼珠,上前只说去年年景不好,收成就只有这样。

玲珑噗的笑了,“去年蝗灾是闹得紧,不过我看哪儿都没你这庄子厉害。”

“王妃明鉴,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有半分虚假。王妃若是冤枉小人做手脚,小人便一头碰死在您面前。”那庄头只道玲珑一个深闺女子,哪会晓得这田里的事,想必不过是装模作样地唬唬人,于是一口咬定自己清白无辜,还作势要往桌子上撞去。

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玲珑啪得将账本甩在地上,“少跟我来这套,你当我没料理过农事是不是?要不要我去拿了燕家的账簿给你看看!去年给佃农减了两成租子,每亩收的都比你这儿要高,莫不是王府的良田还比不得侯府那些个薄地?”

这下那孙三无话可说,吓得立时瘫倒在地。

余下的人更是诚惶诚恐,心下叫苦连连,从前白姑姑再精明,也不过是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哪会晓得得那么清楚,自然好糊弄过去。没想到这王妃耳聪目明,根本就是一尊太岁啊。

“算了,不看了!越看越气!”玲珑语带薄怒,呷了口茶,继而又恢复了施施然的口吻,转脸对白姑姑说道,“我看先把人都扣下,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不用等了!直接把这些个狗奴才给杖毙算了。”只听门外有人怒道,却正是齐王,“想不到本王这府上,竟有这么多硕鼠!真真气人!”

白姑姑闻言,少不得又要上前跪倒谢罪,却被齐王一把扶住,“姑姑这是何必,适才王妃都说了是那些人作祟。”

一面又回身冷冷对剩下的人说道,“要想活命,就赶紧老实交代,把黑下的银子通通给本王吐出来,不然可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只听外面院中传来一声声沉重的杖击声,和那几个人凄厉的尖叫求饶。直令底下那群人一个个体似筛糠,摇摇欲坠。跟着,便又扑通扑通地跪下好几个。

不多时,外面家仆提心吊胆地进来通报,适才被查出来的人已然毙命。一时厅上更加肃杀沉重,齐王脸上彤云密布,“主动坦白的,本王姑且留下一命,至于剩下的……待查出来,直接打死了扔出去喂狗!”

齐王长年在外,回京以后也从来不过问这府里的事,那些人固然怕他,却并不担心手里的小勾当败露,故此胆子越养越肥。可眼看今日这架势,方知不是闹着玩,齐王凌厉目光一扫而过,当下又有几个面无血色不似活人般,腿一软便扑到在地。

“我这眼里可不揉沙子,最好别存了侥幸!暮雨,去把我的算盘给取来。”只听玲珑在旁边不轻不重地又添了一句,目光淡淡掠过众人,似能直透到人心底。

齐王侧目看她,眼中不觉露出一丝赞许,玲珑默默朝他颔首,面上是不容质疑的自信。

“小人的账目一清二楚,没有半分弄虚作假,请王爷王妃过目。”忽然,有人出列跪道,双手将账本高高托过头顶。很快便有人纷纷效仿,以此明志。

“好,本王要的就是这份问心无愧!”齐王朗声道,“以后,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少动那些歪心思,本王自然亏待不了你们!”

一番清洗下来,齐王府总算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个中的曲折变幻,又岂是说得清的。

“燕玲珑你果真是明察秋毫啊。”这一日齐王下朝,见玲珑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目光便跟了那翻飞的手指跃动起来。两人近日关系和睦不少,虽然并无亲近,但已不似之前那般疏离淡漠。

“王爷谬赞了,我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玲珑面容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手上则一刻不停。

“什么谬赞,本王从无虚言,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呢?”殷勋不觉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眸中生出柔和的暖意,“本王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人怎么可能样样都会呢!”玲珑停了手,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殷勋见她这般,便收了玩笑的心思,“总之,这事多亏了你!往后还需你多费心。”

“王爷哪里的话,这是我分内的事。”玲珑垂首说道,她现在也不再总是妾身妾身地自称,感觉舒服了许多,“不过,我这些日盘了盘账,王爷你可真是……两袖清风啊!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齐王府产业不少,名下的庄子,酒楼,铺头一大把……不过也都是惨淡经营,并无太多油水,加之齐王又时常体恤那些阵亡将领的家眷,所以府里积下的银子,竟只有区区五万两。身为皇子,又是长年领兵打仗,现在掌着军权的,他这位夫君的财产,比起端王,豫王他们来,实在显得有些寒碜。

“是吗?”齐王淡淡一笑,似满不在乎,“总之饿不死我们两个便成。这普天下的财,哪一钱哪一铢不是姓殷的,又何须一定要放在我的库房里?”

他倒是够豁达的,玲珑不觉微哂,差点脱口而出,那先前被黑的军饷也没逃出这个世上,也还是姓殷,只不过没放在国库里罢了,你都能无所谓吗?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毕竟,她和齐王之前,还没到可以肆无忌惮说话的程度,于是只埋头又对了账簿,“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要继续盘账了。”

谁知齐王一句话,直令玲珑脑子一片混乱,再看不进一个字。

“明日宫中设宴款待沙慕影一行,父皇命你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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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来使

第63章 来使

丝竹缭绕,霓裳纷飞,大殿里一派歌舞升平,乐工歌伎吹拉弹唱,尽是应景的喜庆调子,沉香木的廊柱窗牖散发出一抹郁郁的芬芳,萦绕在鼻侧,直将人熏得心醉不已。

一排排玉案上摆满瓜果凉盆,茶水糕点。皇上皇后端坐于中间的龙凤御案之后,身后是重重水晶帘子,将六宫妃嫔与众人相隔。

北漠使臣一行坐在一侧的案后,正与皇上及诸位皇子,列位臣工相谈正欢,满座尽是笑语盈盈。这两个连年苦战不休,令无数白骨英魂断送他乡的国家此刻正以一种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诡异的方式维持着其乐融融,仿佛之前的一切兵戎相见血雨腥风,不过是邻里间一场小儿嬉闹。

玲珑一动不动地坐在齐王身侧,一点都笑不出来。堂上那些欢声笑语,听在她的耳中却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尖锐,驱使着汩汩的冷意自胸口如杂草般蔓延而出,令她的全身如坠入冰窖一般寒冷。

在整片的祥和欢腾中,在场的妃嫔命妇们皆是华服丽裳,满头珠翠,目之所及尽是姹紫嫣红。唯有玲珑格格不入地身着一袭素白织锦长裙,头上钗环一应全无,仅用素色巾帼扎头,恍如一丝冰雪被淹没在整片的流光溢彩中,隐隐透着说不出的清寒。父兄惨死,一门衰落,她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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