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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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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听罢,表情还是十分平静,低头沈思了一会,忽然一转话题,问:“叔叔,如果我这回要深入敌境乘胜追击,一雪前耻,你有什么看法?”
向岸风哑然失笑道:“我还道你为什么要莫邪挥退手下,原来如此!可是我再非战将,你的决定和计策我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我现在只甘愿当个平凡人,再也想踏足战场。”
“是小侄冒犯了。」御风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接着欲言又止,“叔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下年高城主与独孤副城主再到汴梁,叔叔可否代家父与他们一聚?”
向岸风一愕,想不到御风会插手他和高俊行间的事情,更想不到御风会搬出其亡父的名号,教自己不得不卖一个死人的帐,去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人。留国侯分明只是个借口,他心里不明白御风究竟是为他,抑或是为高俊行,但也不想多问。
“好。”终究是明白御风想要什么而求不得,向岸风心中一动,补上一句:“过几天你便要领军出征,早点休息吧。”
御风一听,有些发楞,随即露出和暖的轻笑,疑似羽蝶破茧而出,亦似春日百花在开,掷果潘郎,风华绝代。
三生.白日烟华(五)
从地下走上楼上雅座,一共是二十阶。
在每年约定的那个夜晚,他们五人都会到汴京醉仙酒馆一聚,每回总是有人比他早到,包起这一层,摆住五只杯子等着他。
——杯子现在只剩下三只。
“虎儿哥哥,我还以为你不来。”
还是一样的老话,身后依旧是烟雨迷蒙,说话的人甚至没有老过,依然是红衣耀目,同样的一笑倾城,仿佛什么也没变过,却又什么也不再相同。
“其实每一回都是你们先到,与我无关,不能说我迟。”向岸风一哂,径自坐下来,看看同样已满面风霜的独孤傲山,两人均不其然露出一个苦笑,渗透出几许悲凉,光阴流转,原来转眼便到英雄迟暮时。
高俊行轻喟:“可是你要我们等你二十年,也太不够朋友吧?明明才几步路而已,走上来真的很辛苦吗?”
向岸风愕然道:“你……看得见?”他当年跟独孤傲山逃出帝京时不是已经因为眼睛旧患复发,令视力大打折扣的吗?
“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因为……我曾经也只能在暗处偷看别人,所以我会知道那究竟是一道怎样的目光。”似乎是受酒力影响,高俊行忽然站起来,大腿也撞到食桌,让倒大半满的杯子也溅出酒来,可他却犹似未觉,笑容异常灿烂,“你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喜欢红色吗?那是即使身在暗处,别人也可以看见的耀目色彩。”
看到高俊行不意想退后,独孤傲山连忙拉开椅子,生怕他被绊倒,向岸风正欲伸手去扶稳他,却看到独孤傲山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叹息地说:“随他吧。”
向岸风点一点头,然后道:“可是现在贵为‘天下第一人’的你,即使不再穿红衣,也能够成为众人的焦点。”
世人皆道飞雁城主穷奢极侈,打扮招摇,红衣飞扬如狂焰,神情冷傲若霜雪。
只需一个照面,这位红衣城主,便教人毕生难忘。
不过他们恐怕已经忘掉吧?因为身上拥有一半契丹血统,高俊行从小就被软禁在宫中,过着近乎质子的生活,没有玩伴,只能偷偷在别人背后偷看,想别人发现他,邀请他一起玩……
“天下第一人?”高俊行不屑地说:“不也是个人吗?若非有各位兄弟跟我一起苦心经营的飞雁城,我会得到这称号?什么天下第一,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就像是那场永远都不能实现的白日烟华……”
白日烟华,那是一个幻想中的美好景象,奢华、缥缈、遥远,像夸父追日的故事一样,一直在追逐太阳,以为这样子就可以得到幸福,可是终归是徒劳无功,死于日下。
“你今天喝得太多了。”一直没有作声的独孤傲山终于开口,成功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莲花哥哥你这个人就只是懂得挖苦别人,削别人的面子。”高俊行挥挥手,一副纨绔子弟不屑与人计较的样子,“罢!罢!罢!本主子我今天高兴,恩准你继续大放厥词。”
独孤傲山神情一僵,明显被踢中罩门,谦卑地说道:“不敢……”肠胃翻腾,他有点想吐。
向岸风哑然失笑,“听说靖国雅王,最看不爽就是你这种嚣张跋扈的态度。”
“雅王?哦,你是说的是李若林那胖子么?”高俊行心里纳闷,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李若林的身材那么酷似一粒猪肉丸,也可以叫雅王,“他就是对我的飞雁城虎视眈眈。”
“靖国是中土诸国中实力最强,李如鹰也是个好皇帝,你归顺靖国,对你没什么损失吧?至少不用腹背受敌。”
高俊行冷笑,“靖国只是贪飞雁城是棵摇钱树,而且我昔日平剑侯的名声够响,可以助他震慑一堆不甘受他统治的凤国降臣。说起来,当年凤国不也是中土强国吗?最后不也是亡掉吗?现在的靖国不过是当年凤国的缩影,走的,也是凤国的旧路。凤国能撑到近二十年才亡国,那么靖国也差不多是时候完蛋。”
向岸风微蹙着眉,“凤国的旧路?”
“李如鹰是个好汉子,但不是成功的皇帝,打仗他是行家,可治国并不是他的强项。他虽有心整顿,无奈有心无力,孤掌难鸣,儿子和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废物,只会恃势欺人,除了李若林那胖子,他根本无人可用。”高俊行摊开两掌,“所以现在贪官污吏便横行无忌,这不是跟当年的凤国一样吗?贪官污吏就是国家的白蚁,靖国这枝木柱,应该也烂得七七八八。”
他们三人皆不曾忘记,正因为当年的朝廷是如此污秽不堪,他们为生存,才被迫踏出骯脏的第一步。当年,他们不贪,就会有别的人贪;他们不去拉关系,就会有别的人去取代他们的位置。
一步一惊心,如走在随时破裂的薄冰上。
在战场上,他们的手是血红色的,但是身在官场,他们的手皆变成黑色。可笑他们还曾经以为当官会发财,其实发财的只有贪官,可以掌权的,也只是贪官。
向岸风隐居南方多年,早习惯南方五大国河水不犯井水,各自为政的局面,对北方的形势倒是不清楚。
他沈吟道:“就是因为你早已预知结局,所以才不归顺?可是御风他现在正效忠于李如鹰……”
高俊行笑笑,却没有答话。
一把闪亮的匕首在高俊行眼前掠过,他虽看不见,但单凭感觉扬一扬袖,匕首错插在桌子上。格开匕首后,随之而来的却是细密如暴雨下的牛毛针,高俊行与独孤傲山正要拔剑,却听到向岸风沉喝道:“退开!”
说毕已经抄起桌上的匕首,掀起桌子挡住所有牛毛针,眼睛捕捉到人影一闪,在施袭者靠近高俊行前掷出匕首,贯穿他的咽喉。
高俊行似乎早已习惯,神色平静地拭去被溅到面上的鲜血,“可惜了一席酒菜。”
重新摆过酒菜,独孤傲山终于忍不住忿忿不平地唠叨一番:“高家小子,我早就提醒过你要收敛一下的,不要常常开罪别人,你却偏要跟我唱反调。你看看,你看看,又有人来砍你啦!从飞雁城南下至汴京,这已经是我们……嗯,是我们第九次受袭!而且每回也砍你不砍我,你真的不认为你自己需要检讨一下吗?回家的时候你给我低调点,你要是敢像往日一样高调行事,我就在下一批刺客来杀你前先解决你!”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高俊行插口道:“不,我觉得最需要检讨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独孤傲山失声道:“我?”
高俊行还不肯坐下,在他们身边晃来晃来的,“难得飞雁城两位城主都当活靶子,一箭双雕是最好不过,可是你有没有发觉那些刺客每回都只是直接将你无视掉,矛头只指我一人。你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提升自己的存在感吧!”
“你是想我跟你一样惹人厌,然后被一大堆人暗杀吗?”哼,他今晚就先捏死高俊行。
高俊行忽然拍额道:“虎儿哥哥,你是不是见过御风?”世间懂配紫陌的人始终不多,他听闻御风中毒后有异人用紫陌解毒,他便第一时间想起向岸风来。
向岸风楞了楞,不知高俊行为什么会突地转移话题,“嗯。是他搬出他老爹的名义着我来的。”
高俊行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良久叹道:“有些东西,终其一生,我不可以给御风,也给不起,虎儿哥哥,如果你可以替我给他的,你便尽量给他吧。”
“为什么?”他大惊,之前一直以为高俊行根本不明白御风的心意,但想不到原来高俊行早就知道。
高俊行黝黑的眼睛蓦地闪过几丝哀怜和无奈,“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他师父,那样子的爱情是太惊世骇俗,为世人所不容,若我们逆天而行,会遭受到老天爷惩罚的。”他举袖拭着半滴眼泪也没有的眼睛,“何况我心里一直只爱着秀春,我无法将我的心割开两半,所以我是不能接受御风的爱意,而且他……”
他说到一半,独孤傲山已经跑到墙角呕吐起来,向岸风额头涔涔冒出冷汗,“你在胡说什么……”
“请你要记得,当年御风的生父是因我而死的。他应该要恨我,而且要彻彻底底的恨!饮我血,食我肉,不能对仇人留下一丝犹豫,对我如是,对他日后要面对的敌人如是。”
高俊行突然说回正话,向岸风的脑子一时间也转不回来,楞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上前抓住高俊行的手臂,“你就教他这些?那时候他还那么小。”
高俊行冷着脸抽回手臂,吐完回来的独孤傲山拉过椅子然后扶他坐好,他整理一下衣衫,身子微微在发颤,不知是因为觉得冷还是别的原因,“他一出生便没了父亲,他必然很想象其他孩子般拥有父爱,可是我真的不可以给他,我对他愈好,他才愈矛盾,依赖一个杀父仇人?他不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可笑。”
向岸风没有再坐下,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怪不得那个叫莫邪的女孩不找你而找我,原来,竟是如此。”
“莫邪?”高俊行颇感意外地挑挑眉,接着朗笑道:“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子。”
向岸风会意,点头道:“在她面前,仿佛埋藏在心底里的秘密也会轻而易举被她挖出,暴露在耀眼日光下。”
高俊行是御风的心病,她早已知道;高俊行同样是他的心病,她也一眼看出。
高俊行之于御风,是永远不能得到的憧憬,即使御风再努力、再卑屈,高俊行也不可能给予他想要的父爱;高俊行之于他向岸风,是昔日不能填补的遗憾,当年他为家族,一直袖手旁观,令高俊行害死御风的生父,背上恶名。
现在的御风,其实真的有点像当年的高俊行,虽大权在手,却心有求而不得的隐痛,当年他心有顾虑不能及时伸出援手,可现在,他再没有。
“听说御风刚接旨出征南方翾国,如果你现在赶去的话,应该追得上御风的。”高俊行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下一句话:“哥哥,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叫朱飞然。”
“小高,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飞然是不是孔雀的……”问到一半,向岸风生怕隔墙有耳,没有再说下去。
“他是,当年我逃出汴梁的时候,飞然的生母求我将他带走。”高俊行神情阴郁,续道:“你知道吗?我和飞然一直在飞雁城等‘那个人’,可是他到死,也坚持要守住他得来不易——属于凤国太子的‘尊严’!”
向岸风沈默了一会,终究将事实说出:“不,在你于飞雁城等他的时候,他也在汴京等你,他说如果你肯原谅他的,你一定会来救他走,可是直到他死,你也没有来。”
高俊行没有答话,忽然笑起来,接着咬紧了唇,黑眸泛起水光,似乎会有泪水随即掉下来,可是即使已经湿了眼眶,固执的泪水一直也不肯流下一滴。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在他恼着朱璇光的时候,朱璇光已经放下那无谓的太子尊严等待他去营救;在朱璇光等待他原谅的时候,他早已在心里原谅他一万次,等朱璇光来寻他,与飞然父子团聚……
求不得,原来就只能是求不得,有些事情,阴错阳差,错过就是错过,命运已经为我们决定好。
向岸风没有再说话,静静离去,却听到高俊行在说:“哥哥,我希望你快乐。”
哥哥?这一声“哥哥”指的是谁?是朱璇光,抑或是他?
“我也希望你快乐。”向岸风应道,连他也搞不清楚,这是自己的心意,还是代朱璇光所表达的希冀,但向岸风相信,他和朱璇光的想法是一样的,“小高,来年你们准备两只杯子给自己吧,我不希望我们再见。”
立定决心后,再见,可能就是敌人,还是不见比较好。
“哥哥——”高俊行失声叫道,向岸风没有再回头看他们。
高俊行实在想不到他会以这么决断的方式摆脱过去的遗憾,仓皇站起来,脚下一个趔趄,高俊行险些儿摔在地上,幸好独孤傲山眼明手快,一手扶稳了他。
这年入冬,他们在飞雁城收到消息,御风再添一名叫三生的将领,千军万马中一箭射穿敌军大帅的头颅,听说那身影,有点像前朝的伏虎将军向岸风。
高俊行听罢只是紧紧握着袖子,不发一言。
前生,今生,来生,一切爱恨悲喜,是非对错,在三生石前,不过是过眼云烟,瞬间消散。或许留下一缕残烟,或许什么也不会留下,那决然离去的身影,那再不复回来的挚友,就让他在梦中追忆吧!
三生.白日烟华(六)
残阳泣血,寒风吹雪落。
积雪簌簌抖下一地,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摔得粉碎,陡留伤心无人收拾。
苍云城在灭城之战中存活下来的大批老弱妇孺陆陆续续被赶出城,他们踏过厚雪前行的足音那么的轻缓,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害怕惊醒在沈睡的恶灵,孤独悲凉的背影如同阴间徘徊在忘川河边的鬼魂,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前行。
三生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眼睛一敛,淡淡亮光流转,一如日光下的琉璃。
循他们所走的方向看去,茫茫雪野一望无际,三生有一种感觉,即使他们不断地向前走,也无法去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他们,永远只能是雪原上那一缕缕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
漠北三大城——麒麟山飞雁城、惊涛山苍云城、无灵山瑶华城。
三城虽没有正式结为同盟,但从来进退一致,以飞雁城马首是瞻,恃着大漠凶险,靖国内乱未平,根基不稳,靖**不敢谬然犯进,一直拒绝向归顺靖国。
今回御风领军来犯,其实早在半年前已经开始筹划。凭着望乡无孔不入的探子,探得苍云城正副城主关系早有裂缝,城军也分为两派,素有不和。御风先派人暗中挑拨离间,让苍云城起内讧才正式登门叫阵,城民虽是同仇敌忾,可是两位城主彼此的猜忌让反击机会一而再,再而三错过,让御风只用三天时间便攻克实力仅次于飞雁城的苍云城。
杀尽城中壮丁,御风刻意放过城中老弱妇孺,将他们尽数赶出城,无家可归的他们不可能北上至契丹领土,更不可能穿越沙漠到靖国,瑶华城又离苍云城甚远,他们唯一的选择,便只有飞雁城。
有些时候,其实真的是生不如死。
活着不是慈悲的恩典,而是一种任人鱼肉的悲哀。
三生收回目光,不想再去猜度他们最终的结局。
“各位兄弟让一让,奉赵将军之命,小爷我要立即出城!”龙泉的声音划破苍云城黄昏的寂静,煞是高调,完全没有将苍云城民愤恨的目光放在眼内,看到从城楼下来的三生,倒是一楞,勒下缰绳停下来,“原来叔叔你在这儿啊,刚才御风好像在找你呢!”
三生问道:“御风为什么要你出城?”
“哦,就是因为——”说到一半,龙泉突然拍额道:“东西还在火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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