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砌坠叶醉红颜-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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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皇后被收监律政院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便已经是世人皆知。

也许是天气热的原因，纪涵的心情闷闷的，漫步在御花园中，希望这里的花香能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件事她有很多地方都想不通，比如昭仪夫人中的毒；比如皇上为什么都不过问就直接定皇后的罪？虽然皇上一直想找机会除去皇后，但他不畏惧乔家的势力吗？如今朝中尚未有人可以真正可以接任御史大夫这个职位。

暖风出不去心中郁结，更添加了愁思。“六皇子妃！”几不可听闻的声音传入，纪涵站住漫不经心的脚步，抬起头，敲好看见站在自己面前十步远的何旭远。“你？”眼前闪过一道灵光，纪涵突然想通了什么。“这件事是你做的？”

什么事？何旭远愣了愣神，马上又想到，“彤儿什么都跟你说了？”彤儿？纪涵皱了皱眉，“把话说清楚。昭仪夫人服用的毒药是不是你换的？和彤儿又有什么关系？”纪涵的猜测是对的，何旭远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才说漏了嘴，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想瞒也瞒不住了。

那天夜晚，彤儿悄悄潜入清华宫，恰好那日皇后为了拉拢何旭远在清华宫设宴招待，酒足饭饱之后何旭远告辞，却在出门时碰到了潜入的彤儿。他与彤儿发生了打斗，彤儿技不如人，败下阵来，

“所以你就把毒药换了，真是想不到，堂堂世袭将军的儿子也会如此心狠手辣。”纪涵对他所谓的帮忙嗤之以鼻。

何旭远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你要的结局也是想让皇后从后座上下来，我这样做岂不是更直接？难道六皇子妃做事还在乎过程？”

“在不在乎似乎和何太医无关，本皇子妃的事不劳何太医帮助。”纪涵瞅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算了，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何必要在意呢？

正值夏季，何旭远看到的御花园却是带着几分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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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央王朝建国以来，乔皇后是第一位被收监律政院的皇后，此事一出，立即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以御史大夫为首的朝中大臣，当天赶进宫中跪在御书房前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景明帝不为所动，甚至还发了一顿火。

次日，早朝时，纪丞相与御史大夫等人争锋相对，肃穆的朝堂变成了吵架的菜市口。“够了！”景明帝听够他们在这里闹腾了。

“皇上！”御史大夫上前一步，“臣以为，皇后定是让人冤枉的，太医有说过，昭仪夫人中的毒乃是宫中一向由皇后保管的断魂散，世间有千万种毒药，皇后有何必用这种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毒药呢？”

纪丞相也上前一步，“御史大夫所言差矣，断魂散由皇后保管，而后宫私藏毒药者同样会被施以极刑，在这样的宫规下，皇后也只能用断魂散。而且就算皇后没有下毒，皇后没有保管好断魂散同样是重罪。”

“皇上，废皇后有伤国体，辰央王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废后的前例。请皇上以国体为重收回成命。”说话的是礼部尚书，是御史大夫阵营的人。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皇后。断魂散是宫中赐死罪大恶极之人所用之毒，乔皇后滥用毒药，导致昭仪夫人惨死，实在不是一个国母所应该做的事。臣以为皇上应将皇后交由宗正寺查办。”天子族事本就不应该由礼部的人插手，宗正寺卿咽不下这口恶气，近几年来礼部几乎已经把宗正寺的权利架空了，不乘机夺回面子，叫宗正寺的人如何甘心。

“皇后凤体高贵岂能与庶民相比。昭仪夫人出身贫贱，就算是死也是死不足惜！”

“御史大夫这话未免太对不起死去的昭仪夫人？”是个人都能听出御史大夫话中的鄙夷，纪丞相走到他面前，“昭仪夫人虽然出身低微，但既然已被封为昭仪，其爵位又是尔等可以忽略的？御史大夫不要忘了，昭仪夫人位比诸侯王，岂是你区区御史大夫可以妄加谈论的？”丞相说完，转身面向皇上，深深鞠躬，“皇上圣明，请皇上做出裁定，还昭仪夫人一个公道！”

大殿中陷入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看着景明帝，他们的圣上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良久，景明帝才缓缓出声，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尤为浑厚，“乔皇后心狠手辣，滥用断魂散毒害后宫嫔妃，致使昭仪夫人惨死，其行可恶，其罪可诛。念乔家对我朝有功，免除乔家株连之罪，剥取乔嫣儿皇后爵位，终身监禁律政院，任何人不得再议！”

“皇上！”以御史大夫为首的群臣还要在议，景明帝怒视他们，“朕已经乏了，退朝！”

“恭送皇上！”御史大夫等人心中憋了一口气。

走出德统殿，不意外，御史大夫叫住了纪丞相。“纪丞相，请稍等！”同朝为官，虽然大家意见不和，但始终是为了国家，纪丞相不是肚量小的人，尽管他厌恶御史大夫厌恶到骨子里了。

“不知御史大夫有什么事要请教。”

“你我同是朝臣，皇后一事关乎国体，皇上一向信任丞相您，这个嘛……呵呵……”于是大夫笑得十分假，“能不能请丞相像皇上美言几句？”

有些话是不好说绝的，纪丞相看了他好久，应付地答道：“我尽量吧！”

御史大夫一肚子气，可又无处宣泄，真有点气到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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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贵妃柳氏攸德，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诸嫔，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特，颁旨布告天下，咸使宇内闻之，钦此！”

皇贵妃身着百鸟朝凰大礼衣，头戴九龙凤冠，接过金册凤印，大袖一拂，在百雀台上接受百官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震耳，皇贵妃，不现在应该称为皇后，柳皇后站在高位上，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景明帝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虽然迟了点，但是，他要给她最好的。谁说只有第一任的皇后才能站在百雀台上接受百官朝拜？她才是自己唯一的皇后。

御史大夫在台下紧紧握着拳头，敢怒而不敢言。当年，他的女儿被封为皇后之时只有一纸诏书，哪里有今天这样的阵仗，他不服，他绝对不服。

众皇子、皇女、妃嫔坐在一旁观礼，脸上的表情不一。大皇子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白净的脸上隐隐看出青青的胡渣，乔罪妃所做之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临近册封大典结束，陈朔萧突然跪在皇上面前。

“儿臣有一事要求父皇。”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尽管不喜欢他的生母，但不能否认，这个儿子是优秀的。“你说吧！”

“母后……母妃所做的事，君子不齿，现在母妃已被收监律政院，做儿子要为母妃偿罪，请父皇恩准儿臣去守皇陵。”这句话震惊了群臣，御史大夫急忙上前，“大皇子贤良，但是我朝正是用人之际，您怎可在这个时候离开！”

“是啊，大皇子，乔罪妃所犯之罪你尚不知情，怎么能够罪连你呢？”柳皇后想要将他扶起来，却被他躲开，柳皇后有些尴尬，“皇上，您看……”

景明帝看了他良久，眼神黯了黯，“你真的要去守皇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恩准！”大皇子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目光坚定。

“既然你心意已决，朕就成全你。封大皇子为萧王，赐宅邸一座，黄金千两，白银十万两。择日前往皇陵。”

“皇上！”皇上的决定他出乎群臣的料想了，不得不说，大皇子乃治国之人才，皇上怎么……

“大皇子心意已决，朕无意阻拦，望皇儿在皇陵好好陪伴昭仪夫人，以告她在天之灵！”

“是！”陈朔萧叩头谢恩，退下。

炮声响起，铜鼓大作，“礼成”从今以后柳絮蓝母仪天下。

册后大典结束，陈朔玄就被景明帝叫走了。大皇子居然一要去守皇陵，纪涵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去守皇陵，吃苦的可就不只他自己一个人了。

“大皇子妃，请等一下！”纪浅和江清燕同时停下。

“六皇子妃恐怕是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子妃了，请你称我一声萧王妃。姐姐你说是不是？”江清燕牙狠狠地蔑视纪涵。

“你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妹妹？”很明显，纪涵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纪浅神色复杂，看着她，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她没有想过要在口舌上占江清燕什么便宜，她只是实话实说，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实话在无意中就让人气到了。

“你……算你狠！”江清燕跺了几下脚，从她们身边走过，险些撞倒纪涵，幸好有彤儿在后面扶住。纪涵幽幽地说：“看来我以后得要离她远点！”纪涵的话把纪浅逗乐了，她们之间很少有这么和乐的场面。

“到我宫里坐坐吧！也该是时候聚聚了。”纪涵提出邀请。纪浅很惊讶，她点点头，笑容浮上终日愁苦的脸。“走吧！”纪涵伸出手，纪浅有些不敢置信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小时候，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涵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

房间里毕竟闷热，而且隔墙有耳，隔窗有眼，纪涵要和纪浅谈的话，不易被第三个人知道。

蓝泉殿，湘亭中，荷花飘香，宫女们送上茶水、糕点，燃上香炉，纷纷退了出去。纪涵之留下晴月在身旁伺候。

清香的茶水注入杯中淡淡的茶香溢出，晶莹的黄色在白玉杯中宛若琼浆玉液。

“他，对你好吗？”

纪浅不知道纪涵口中所问的他是谁，她摇摇头，不答。

“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我同样也不想欠你。他愿意为你舍弃高官厚禄吗？”

“我相信他！”纪浅的眼睛亮亮的，她盯着池里游动的小鱼。

“如果他要带你走，你愿意跟他走吗？从此以后过着浪迹天涯，居无定所的生活，你愿意吗？”

人生就像口中的茶水，总是带着一股涩涩的味道，纪浅苦笑，“如果是以前，我想我是愿意的，但是现在，我不想拖累他。”

“我倒不觉得这是拖累。”

“原来你也是性情中人。”

“你错了。”纪涵放下茶杯，“我不是性情中人，只是不想欠你的，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会知道，这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乔家正在失势，过不久，就算他想走也走不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纪浅站起来，简直就是不敢置信，“乔家会怎样？他又会怎样，你知道的对吗……”

“我不是神！”纪涵打断已经十分激动的她，“我不懂预测未来，我只知道，目前的情况，乔家一个也跑不了。我要讲的就是这么多，剩下的你不妨自己思量！晴月，送客！”要说的就是这么多，纪涵几天已经够好脾气了。“蓝泉殿的大门最近都向你开着，想通了来找我，想不通也跟我说一声。”

“有劳了！”纪浅神情落寞地离开，是去是留，还真是个问题啊！

纪涵揉着太阳穴，不知道她会不会想通，有时候纪浅还不是一般的拧，纪涵最怕的就是她真的会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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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悄悄来临，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纪涵却没有等到陈朔玄回来。她心里觉得很不安。蜡烛燃尽一半，更深露重，纪涵已经趴在台上睡了一觉。

“六皇子妃，还是上床歇着吧！”晴月劝道，六皇子妃身怀有孕，不好好休息怎么行呢？

“什么时辰了？”纪涵揉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

“回六皇子妃，二更天了！”

“二更了……”纪涵喃喃道，“玄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转身对晴月说，“晴月，快去让小威子……”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门被撞了好几下，一个歪歪扭扭的身影跌进了房中。纪涵急忙上前扶着，一身酒气，熏得纪涵只想吐。

“玄，你怎么了？怎么喝那么多酒？”陈朔玄看了她一眼，挣脱她，摇摇晃晃倒在了床上。“玄，你怎么了？”纪涵觉察得出他心情十分不好，“是不是父皇冲你发脾气了，你的心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好。”

一声冷笑从陈朔玄嘴里溢出来，纪涵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寒了一下。陈朔玄口齿不清地说着：“父皇怎么会冲我发脾气呢？父皇还要封我为太子，我高兴……今天母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后，我高兴……我高兴我还有一个好妻子……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都不告诉我，都把我当傻瓜……你们……”

“六皇子妃，你看这……”晴月不知道该怎么了。

纪涵叹了口气，“不要惊动太多人。你去打一盘清水来，然后再去找彤儿要写醒酒汤。”

“是！”晴月答应着退了出去。

陈朔玄发完了酒疯，体力不支，躺在床上平静的睡着了。纪涵帮他脱了靴子，将他挪上床，看着他发呆。父亲曾经说过，当今这十五位皇子他最欣赏的是六皇子，六皇子最大的优点是仁慈，最大的缺点是心软。仁慈和心软本来就是相生的，纪涵可以肯定，他已经知道皇后的案子当中的秘密，至于知道多少，纪涵不敢想象。

纪涵就这样照顾了他一夜。

太阳升高，房间里一片透亮，陈朔玄渐渐醒来，他觉得整个脑袋就像有好几座大山，压着一样。他坐起来，头痛欲裂，他按着太阳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了，他心里一惊，随即又想到，今天是不用上朝的。

“玄，你醒了？”纪涵的嗓子沙哑，完全就是熬夜的功劳。陈朔玄这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的纪涵。“头很疼吗？宿醉就是这样的。我让人弄好了醒酒汤，我去端给你喝。”她猛地站起来，觉得眼前一黑，双脚发软，倒在了地上。

“涵儿，你没事吧！”纪涵悠悠醒来，映入眼前的是陈朔玄担忧的脸。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你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晕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陈朔玄握住她的手，怕极了失去她。这个太医指的是何旭远，何旭远看完病后没有马上离开，他一直坐在不远处等着纪涵醒来。陈朔玄的话让他嗤之以鼻，“六皇子要是真的担心六皇子妃就不应该要六皇子妃如此担忧，都快是孩子的父亲了，还喝得烂醉如泥。”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劳何太医担心。不知道何太医开的方子在哪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若是别人说，陈朔玄或许就接受了，可是如果是这个人，就算心里服气，也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心病当需心药医。六皇子妃的身体很好，根本就不需要用药来调理，只要六皇子不要让他担心太多的事，六皇子妃就不会有大问题。”何旭远拿起药箱往外面走，走到门口还补了一句，“是个男人就应该理解她做的都是为你好的。”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打在陈朔玄头上，他幡然醒悟，满是愧疚地看着纪涵，“涵儿，对不起，我……”

纪涵的玉指点住他的红唇，“外人说的话何必当真，玄，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喝闷酒好吗？”纪涵不愿意点开这个话题，她知道，一旦点开，他们之间也许就会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陈朔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只能定定注视着纪涵。

皇后的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今天不用早朝，但是纪丞相一大早就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

“不知皇上让微臣来有什么要事？”纪丞相隐隐觉得皇上即将让他做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丞相做，也只有丞相能做到。”景明帝在心里打着他的小算盘，“柳家的案子……”

“皇上，罪证确凿，您随时可以翻案！”纪丞相急忙打断。

“朕知道丞相已经掌握了证据，不过，朕想让丞相做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