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前传之修罗传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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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渊沉恶毒地笑着，并不肯放过露芳颜，一字字说得清晰：“真是痴情呀……嘿嘿，要是叫人知道当年那个偷东西的小丫头是你堂堂的露大小姐，可不叫人笑掉大牙？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可我也不是傻子，父亲的计较我也知道，不就是要用你套住大殿下嘛，为了这，还不惜得罪了二殿下。可惜啊可惜，父亲千算万算还是错了一招——大殿下那喜新厌旧的性儿，什么长久的了？才几年啊，就腻味儿摞手不理了，父亲的好算计落了空，二殿下也负气离开了溟花宫，姐姐你空忙活了一场，到底什么也没捞着……”　
“够了……”露芳颜脸色愈加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啊，姐姐，我胡说八道呢，你别生气，”猛然警醒到话说得有些过了，露渊沉忽然嘻嘻一笑，“好在大殿下死了，二殿下刚好回来了，只要姐姐稍微用点儿心，使点儿手段，凭着姐姐的容貌做王妃还不是轻易的事儿……啊，干什么打人！”露渊沉猛地跳开，捂着脸怒叫。　
“滚！立刻给我滚！”露芳颜颤声叫道，手指直戳到他脸上，指尖颤着，在淡淡的烛光中仿佛透明了一般。　
“……好好好，我滚，我滚还不成吗？”晓得闯了大祸，露渊沉小心翼翼地挨进门去，绕到露芳颜背后，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进去了。　
一时间，寂冷的巷中只剩了那盏凄艳的灯，那个冷丽的人儿。她的手抖了抖，灯掉到地上，火焰舔上糊的白纸，忽的一下子热烈地燃烧起来。这亮光也只一下，立刻即又黯淡下去，明暗变幻的光晕映着她，愈发显得这素衣女子恍若白纸剪就、轻烟聚成的一般，风一吹，便要倒了，便要散了。　
　“……父亲的计较？”好一会儿，露芳颜忽然在渐渐黯淡的火光中轻笑起来，容色凄凉万端，自言自语道：“别人稀罕什么王妃，我可不稀罕……若不是我心甘情原，父亲能拿我怎样……”　
赫连石分明觉察身边的星野身子猛一震，向他偷眼瞧去，只见他脸色灰暗，眼中一片失落绝望。星野定定地瞧着露芳颜，良久，苦苦一笑，转身悄然去了。赫连石呆了呆，连忙悄步跟上他。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只在城中慢慢走着。赫连石不敢说话，只不远不近跟着星野。不知走了多久，星野说：“夜长风凉，喝杯酒暖暖身子吧？”赫连石说：“好。”回去取了酒，回来的时候星野已经不见了，他也没有再去找星野，便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喝酒。　
冥界不见星月，天空灰灰的，隐约可见远方幽魅天驻军处的火光。风凉凉的，轻轻撩他的头发。他喝了很多的酒，似是醉了，隐约见玉菁菁的脸浮现在天空，她说：“你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你呢……”他心里不禁有些空落落的。　
第二天醒来时天仍是灰的，冥界的白天和夜晚本来就差不多，只不过白天的时候“水镜山”阳镜旋转，照得四下里清楚些罢了。　
一整天星野都没露面，据说醉了一整日，到晚间才起的床。　
　
第四章：华丽一箭　
　
本以为玄观风的死会引来疯狂的报复，哪料一连几天都很平静，攻城战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和凶狠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罢了，敌军在等待自己的新将领——“幽魅双使”的另一位：梦听月。溟花城也在等这个人，露归息隐隐觉得，当梦听月来的时候，分胜负的时候也就到了。居然要和一个女人决战，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让他觉得可笑。　
这几天，星野一直在城上，和士兵们吃在一处，睡在一处，战在一处。那个在外面漂泊了千年的男子有着钢铁一样的毅志，豹子一样的机敏，狮子一样的威猛，有他在，这城门就如铁铸一般。　
第九天的时候，敌人的进攻突然猛烈起来。经过九天的休养，摘星阁上修习“幻花焰”的弟子精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星野和赫连石的加入，要抵挡敌人的进攻并不困难。　
这天傍晚的时候，露归息发现敌军阵营中出现了一名黑袍老人：黑瘦的脸上刻满皱纹，眼光淡淡的，带着些微的傲慢。黑袍老人身边众星拱月般围着十名黑衣少年，头上一例扎着五支金羽。在灵力决定职位高低的幽魅天中，那么轻的年纪能扎上五支金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群少年权贵为何会围在一名头上一支金羽也没有的老人身畔。　
这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个老家伙闭了几百年的关，竟出关了。”露归息正沉思间，星野走了过来。　
“他……”心电疾转，露归息猛可里想起一个人来，心不禁一沉，失声道：“莫非是黑玉箭的师父，颖谷的墨先生？”　
两人的谈话被新一轮的攻城战打断。这次攻上来的不再是原来的军队，换上了一批黑甲军，刀剑不入，磬石、镔铁箭都挡不住，竟有六七十名黑甲军攻上城头，亏得星野手疾眼快，雷霆剑化作一道白光闪过，结果了他们的性命，斩断了攻城梯。露归息当机立断，传讯息给摘星阁上的弟子，打开“焰之结界”封住了敌人的进攻。　
一批正攻城的黑甲军来不及撤退，在“焰界”中瞬间化为灰烬，无数惨叫声聚成短而尖锐的一声厉响，惨烈摄人。隔着“焰之结界”妖治的艳色，黑袍老人和那群黑衣少年远远站着，全然不将那些黑甲弟子的生死放在心上，倒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老者招手低语几句，一名黑衣少年敲起铜锣，攻城的黑甲军立刻退了回去，城下诺大的空地上只剩下那老人和黑衣少年们了。　
“城楼上的就是星野殿下吧？好剑，好剑法。”黑袍老者仰脸瞧着城上，淡淡道，“听说我那不成材的小徒弟就是殿下您杀的？”　
星野淡笑道：“明明是墨先生你杀死他的，怎么赖我？”　
“哦？”　
“你大概也听说了，他没射死别人，却被自己的箭射成了刺猬——学艺未精，就放他下山，你这不是害他么？”　
“呵呵，说得好，真是妙极。”黑袍老者哈哈一笑，点头道，“我人老了，以前争胜的心也淡了许多。辛苦教出来的徒弟死了也就罢了，可想到自家的绝学也一并被瞧不起了，我这心里竟难受得很。殿下别说我脸皮厚，徒弟不行，就让我来领教一下星野殿下的本事！”　
“这样啊，也好——那等你攻得下‘焰之结界’再说吧。”星野不以为然地笑笑，看看天色，掩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慢慢玩着，我累了几天，想睡一觉。”一面说着，竟施施然下了城楼，裹进一条毯子里睡起了大觉。　
露归息一怔，只听墨先生满面冷笑，双掌平举，在胸前结出一个奇特的手印，围在他周围的十余名黑衣少年随之而动，都结出一个相同的手印。　
一个冰蓝色光圈缓缓凝成，到后来竟结成一面广阔无伦的冰墙，缓缓向着“焰之结界”推进。　
“这就是传闻中的‘凝冰障’？”赫连戎失声叫道。　
“不错。”露归息沉重地点了点头。　
“天哪，‘凝冰界’不是‘焰之结界’的克星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赫连戎险些跳起来，“这……这可怎么是好？”　
露归息拧住眉头，回头向城楼底下望去。赫连戎沿着他目光望去，见星野在那边闭目高卧，睡得正酣，不禁哀叹道：“咱们这位二殿下，可真是奇怪。”　
“嗯，是啊，我们也去睡上一觉吧。”　
“哦……啊！你说什么？”赫连戎几乎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星野殿下还不着急呢，你急什么？”露归息微微一笑，竟下楼去了。　
微一怔，赫连戎摊开两手，苦笑道：“好吧。——不过你也知道，‘焰之结界’全凭灵力维持，是不能支持太久的，那个墨老头儿修为高深，身边那一群兔崽子们也不是剩油的灯，时间一长，恐怕……”　
露归息已走得远了。　
赫连戎搔搔头，喃喃道：“你们都不急，我急什么呢……”　
　
“凝冰障”与“焰之结界”此消彼长，你来我往，谁也不能最终压制住谁。这一夜就在这种艰苦的对峙中耗尽。近黎明时分，露归息刚出现在城楼上不一会儿，摘星阁传来请命的讯息：“所有修习‘幻花焰’的弟子的精神力已达至崩溃边缘！”　
如果彻底崩溃，就再也凝结不成‘焰之结界’了——露归息一惊！　
不知何时起的雾，淡淡的雾气在“凝冰障”与“焰之结界”之间结出无数道绚丽多彩的虹。露归息看着那些变幻不定，美丽妖治的虹，心中突然冷得厉害——千年后归来的星野殿下眼中有着狼一般狂野狡黠的光，自己素来洞察人心，却半点不了解他的想法。说起来真是荒唐，自己之所以认为他有办法破解眼前的困境，只是因为昨夜看见那隐现于他眼底的自信眼光。　
这样建立起来的信任呵……露归息嘲讽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一种无法言表的压抑沉重突然溢满胸腔，一股热血涌上来，他忍不住照着自己的脑袋狠命捶了一拳。　
“露大人怎么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露归息霍然回身，正撞上那双狂野狡黠的眼睛。露归息镇定了一下自己，沉声道：“‘焰之结界’支撑不下去了！”　
“哦，”星野笑了笑，淡淡道：“那就休息一下吧！”　
“休息一下？”露归息险些怔住，“——墨先生的‘凝冰障’可就在城下紧逼着呢！”　
星野淡淡笑着，抬眼向城外望去——西南面的天空，一朵淡紫色的梨花正施施然地绽放。他眼中陡然泛出一缕光彩来，淡然却坚定地说：“传令——收‘焰之结界’！”说着，他眼中的光彩已转为凌厉无匹，纵身跃下城去，如一头展开翅翼的猎鹰。　
撞上“焰之结界”可是要化为灰烬的！露归息吃了一惊，连忙发出讯息，命摘星阁上的弟子们息了“焰之结界。”两力相搏，正处在紧要关头，“焰之结界”一停熄，失了阻力的“凝冰障”排山倒海般席卷向城门，以及半空中的星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驭气凌空的星野左手举弓，右手执箭拉弦，向着“凝冰障”的中央微笑着射出了一箭！　
几千年来，这是露归息见过的最华丽的一箭！　
这一箭挟着无以言喻的轻灵曼妙穿入“凝冰障”的中央，在那里顿了一顿，竟化作与“凝冰障”一般的冰蓝色，轻轻的一顿，再一顿，这支小小的箭竟带动整个“凝冰障”冲向墨先生和那十名黑衣少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当墨先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凝冰障”已到了面前，适才阻碍突消，灵力排山倒海地随“凝冰障”外涌，体内的残存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抵抗这座“凝冰障”！巨大的“凝冰障”在转眼间吞噬了墨先生和那十名黑衣少年，以及他们身后、墨先生从颖谷带出来的黑甲军。　
——不过眨眼之间，城下的战场空旷如洗。　
两军将士都惊得怔住，良久，巨大的欢呼声突然在露归息背后响起，震得整个城头都在动摇。　
“这，这，这不是真的吧？难道星野殿下的修为比墨先生和十名弟子联手的灵力都高？”一名将领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　
“是时机。”露归息强忍心中的惊异，缓缓道：“突然之间失了阻碍的‘凝冰障’在盲目的前冲中失去了控制，星野殿下选中了这个时机。”　
“就这么简单？”那名将领愕然道。　
“简单？”露归息眉尖一跳，不禁失笑，“就凭这份算计，这份胆量——怎么会简单？非但是不简单，而且是非常不简单哪！”　
　
“赫连石，我让你注意看西南天空，你看到什么了？”半空中的星野回头叫，却发现赫连石正兴奋地跟玉菁菁抱在一处，不禁呆了呆，低骂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和她勾搭到一起了！”　
赫连石喜笑颜开道：“看见了，一朵梨花。”　
“那你该干什么了？”星野问。　
“该死，差点忘了。”赫连石骂了一句，笑嘻嘻地放开玉菁菁，“宝贝，我去去就回，等我啊！”将手一挥，率领一支千人队出了城，向适才开出梨花的方向奔去。星野也随着赫连石走了。　
赫连戎一心的疑问，叫道：“阿石，你去哪儿？”　
赫连石笑道：“放心，回来你就知道了。”　
不久，西南面传来激战声，雾气渐浓，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赫连戎几次要出城都被露归息拦住。露归息说：“看了刚才那一箭，你还信不过星野殿下吗？”赫连戎想了想，说：“我相信。”　
一个时辰之后，赫连石果然回来了，一支千人队只剩下六百余人，星野却没有回来。赫连石说了一句叫大家面面相觑的话：“星野殿下还没回来吗？”露归息倒抽了一口冷气，问：“你们不是一起的吗？”赫连石摇头道：“走出去没多远星野殿下就往东南方向去了。”　
众人心焦如焚，直等了两个时辰，见一个血人飞了回来，正是星野。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男子，另一个是名清丽少女。赫连石飞身冲上去，抱住那男子喜笑颜开道：“哈哈，师兄，原来星野殿下要接的是你！听星野殿下说，早就传了消息给你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此人露归息也认得，那是溟花城中数得着的风云人物：尚家的大公子尚明穹，几百年前，尚明穹被父亲送出去修习术法，后来赫连石逃婚，就是投奔他去了。　
“殿下交待了一些事情办，所以耽误了些功夫。”尚明穹微笑道。示意赫连石放开手，向露归息和赫连戎微微弯了弯腰，“见过露大人，赫连大人。”　
“回来就好。”露归息和赫连石点头致意。　
“好啊，师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心上人了？——我叫赫连石，你叫我阿石就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放开了尚明穹，赫连石立刻拉住了那名少女，见她容颜清丽，不禁连声赞叹。　
“我叫晴光，爷爷和大哥都叫我小晴。”少女怯怯地说，偷偷看了星野一眼。　
“晴光，小晴，晴光，小晴……”赫连石翻来覆去地叫了几声，浑未发觉星野均一连阴霾。　
“呵呵，”尚明穹微微一笑，瞧着星野道：“她可不是我的人。”　
星野哼了一声，抓住少女的手疾向城下走去，下梯阶之际险些撞上一人，正要怒斥，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洗尽铅华、素衣淡容的露芳颜一脚踏在石级上，一脚已踏上城楼，瞧了瞧少女，又瞧了瞧星野，笑了笑，低头避在一旁。星野恨不得身上长出百张嘴来解释清楚，却偏生一个字也说不出，顿了顿，扯着少女向楼下冲去，只听露芳颜的声音在城楼上道：“好标致的姑娘……”不知是谁应道：“是啊，真是漂亮，是二殿下的心上人呢……”　
　
　
第五章：相思成灰　
　
“这是我的地方，你先呆着吧——我整日都在城上，不在这儿住。”将晴光丢进“幽阁”，星野转身即走。　
“大哥……”晴光叫住他，脸上可怜巴巴的。　
“还有什么事？”星野满脸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晴光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要生尚大哥的气，他本来一定不肯带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嗬，”星野连声冷笑，“尚明穹是最精细不过的人了，怎么犯起糊涂来了！这儿是修罗场，栽进这个地方只怕就要挫骨扬灰、万劫不复了，你要来，他便答应了！？”　
“当然不是这样！”晴光急忙辩解，清秀苍白的小脸挣得通红，“尚大哥本来是不答应的！是爷爷……爷爷一定不肯答应帮尚大哥，我偷偷拿了爷爷的信物，从冥王那里借到了‘地狱之火’，要尚大哥答应带我来才肯把东西交给他。他死活不答应，我求了又求，最后……最后……我以死相胁，他拿我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只好……”　
星野冷冷道：“你真是疯了！”　
“我……我……你说我发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