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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情丝岁岁守-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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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不如打马吊厮混着还快些。”
明珍便首先附和道:“正是。我这银子都在兜里跳了。”
靖南侯夫人笑道:“那我今儿可要多赢你一些才是。”
那边苔痕已吩咐人去摆了桌子,捧了马吊过来。靖南侯自回屋去歇了。
靖南侯夫人说:“这三缺一,敏儿你过来陪着我们玩。”
马思敏浅笑道:“原来二娘还惦记上我的银子了。”
说着他便在桌前坐下,又叫秋生拿了几贯钱来放在自己手边,玩了几圈,他见钱输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让马思聪,说:“我可困了,让大哥玩会子。”
这时靖南侯着人来叫马思敏,马思敏便跟着小厮一路到了绮福园靖南侯的屋子。
进屋便说:“爹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靖南侯看着他,眼神闪了几闪,似在犹豫什么,半晌才说道:“皇后薨逝以后,后宫一时无主,皇上前儿还问我,这后宫当中应立谁为后,我想了许久,后宫当中唯王昭容与权贤妃二位娘娘最得宠,一时不分伯仲,依你看这又当如何选择?”
说完又补充一句,“这立后可要揣摩着皇上的意思来,揣摩错了对我们多少会有影响。”
马思敏的眼神淡漠,腔调淡漠,说:“皇上心中早有人选,我们这做臣子的只要到时长些眼力阶儿就行了,爹也不必为此太过上心。”
靖南侯叹道:“你是不是揣到皇上要选谁了?你说得也对,我现在干着急也没用,我估计这大年一过,他就该找咱们一帮老臣们商议这事了。”
马思敏默默认可。
话语一转,靖南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昨儿有人看见素锦来找你,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与晋王的干系,你诸事小心,可不要在这事上犯糊涂。”
马思敏垂下眼皮,淡淡地应道:“爹教训得是,儿子时刻珍惜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日子,凤歌的生死早与马家无关,素锦虽然昨儿来见儿子,儿子躲避不及,却也没给她好脸子便打发她走了。”
靖南侯这才哼了一声,说:“你是应该这样做。”
又立了一会,得了靖南侯允许,马思敏才离开。他并没有回抱月轩而是从后门出了靖南侯府。
外面的夜很黑,带着寒意的风拂面而过,马思敏走得很急,到后面几乎是奔跑起来,很快他就走到护城河旁,护城河是唯一连接着皇宫内外的河流。从凤歌进宫那年开始,每年的正月初一到初六晚上,他都会来这里。
在这合家团圆的日子,于他们却是一种折磨,她枯守在宫里出不来,他徘徊在宫外也进不去。
此时河岸上稀稀拉拉地站着一些放灯的人们,河中已有不少燃着蜡烛的荷灯顺流飘移,他知道那些载满心事和心愿的荷灯亦是从宫内飘出,与别人不同的,他每年不是来放荷灯而是来捞属于自己的那盏灯。
他俯下身蹲在河岸上,捋起右手的袍袖,把手伸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他不停地捞着并辩认着飘流到他眼前的荷灯,却盏盏都不是他想要的那盏灯;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捞上一盏写着“若有来生,定与君到老,谨祝思敏如意安康,凤歌敬上”的荷灯,便如获至宝般不肯再放开。每年他收到的都是相同的寄语,但他需要的只是今生,来生对他们而言,太遥不可及。
如往年一样,他把凤歌放的荷灯带回了靖南侯府。
站在凤歌从前住的屋子里,马思敏把荷灯放在桌上,细细看着写在茜纱上面的字,他的眼前浮现出凤歌的模样,耳边依稀又听见她的笑语。

、第六章 上元日

除夕过去,元宵节很快就到了,家住金陵的宫女得到特许可出宫回家住上一日,因为在两年中一直没能获得出宫的口谕,在凤歌眼里,元宵节和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同。
天亮了,凤歌慢慢地走出乾清宫,春寒料峭,寒意拂面,她搓着双手,她漫不经心地抬眼四望,所望之处无不是飞檐层叠,她的眼神就如同这紫禁城一样死寂,一路上所经过之处无不是彩灯高挂,一派喜气洋洋。经过一个冬天的蓄积,光秃秃的树枝上吞出点点绿色,园子里的蓑草间隙露出嫩青色,一副春天已到的光景。大地回暖,而她的心却仍被冰雪包裹着。
回到住处,屋子里没人,素锦不知去哪里了,凤歌便将疲惫的身子倒在床上,闭上眼入睡。
迷糊间她突然感觉有人走近并且身上随后多了一件东西,她睁开眼,便见一个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宫女站在床前,那宫女说道:“姐姐怎不盖上被子便睡了?这早上风寒,没的会着凉。”
那是与凤歌同住一屋的宫女鱼佳音,凤歌自被贬为宫女便搬出了柔仪殿原来的屋子,住进了宫女们的院子。鱼佳音是个急脾气的女孩子,与素锦同岁,行走在东宫太子处。
凤歌睁着疲惫的双眼,打了个呵欠,说:“你怎么还没走?”
鱼佳音说:“我才刚说要走,太子妃就赏赐了一盒点心着人送来,我奶奶最喜欢吃宫里的糕呢。”
凤歌看着她忙忙碌碌地收拾包袱,嘴里还哼着小曲,她打心眼很羡慕她,不为别的,就单只羡慕那份天伦之乐。
两年中,她越来越感觉自己仿佛沉溺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旧梦当中,挣脱不开又不愿停留。她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她到底算是明朝人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如果说她是现代人,她却渐渐被这明朝的宫规习俗所潜移默化,变得易伤春悲愁;可如果说她是明朝人,她却夜夜梦中出现上海的繁华场景及家人的面孔。她怀念着爸爸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以及妈妈常年不断的絮叨声。
“姐姐好像有两年多都没出宫见过家里人了,怎不跟王公公说说呢?”鱼佳音突然问道。
听鱼侍音提起,凤歌答道:“得空的时候我自会去跟王公公说。”
她心里却凄楚莫名,没有得到明成祖允许,王安是断然不敢擅做主张的。即使明成祖允许她出宫,她也不知该去向何方。
那一觉直睡到中午才醒来,醒来时便见朱高煦坐在屋子里,手里托着一只鸟笼,笼中有一只嘹哥上下跳个不停。
凤歌惊讶不已,赶紧从床上起来,说:“你怎么来了?”
“爷怎么就不能来?你这丫头见了我也不行礼,口气倒像是爷欠了你的。”朱高煦说话仍旧那么冲。
凤歌便屈下身准备给他行礼,却被他一把抓住,说:“我说笑来着,你还当了真了,咱还像过去那样,不管你是宫女还是郡主,到了爷这里就别讲那么多规矩。”
“你看这嘹哥叫口忒好,瞻基前儿向我要来着,我可不舍得给,我寻思着你在这里也是无趣,让它给你解闷正好。”
朱高煦说着便把鸟笼往凤歌眼前一伸。凤歌看着那鸟,便想着自己目前和那鸟一样被囚禁在笼中不得自由,不由心绪低落,默然片刻,才淡淡地说:“瞻基向你要,你便给了他吧,你可是他皇叔呢。”
“谁让他爹是朱高炽?我偏不给他,让他自个儿着急去。”
“你还是他亲皇叔呢,你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儿治什么气?你就不能大量一点么?”凤歌狠狠地说。
心里却着急,朱高煦如果不趁这几年讨好朱瞻基,到日后他死在朱瞻基手里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高煦盯着凤歌猛瞧,见她不做声,又不接鸟笼,想了想,才讪讪地说:“那我依你,下回我再逮着鸟就给瞻基那小子送去。”
凤歌这才伸手接过那鸟笼,打开鸟笼门,那嘹哥拍了拍翅膀却并不飞走,她用手拨了拨那鸟,那嘹哥只是在笼中上下跳动,仍不肯出笼半步。她黯然忖道,难道那鸟因被囚禁太久在自由前却步了竟至不肯离去。
朱高煦关上鸟笼门,说:“你放生它也不会走,它翅膀上的羽毛被我剪短了。”
凤歌眼中掠过一丝悲哀,然后起身去给朱高煦泡了茶,朱高煦喝着,说:“你不是没事可做么,爷教你射箭如何?”
凤歌想了想,便答应了。
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挂了一个草靶子,朱高煦便拾起一个重量只有几斤的铁弓手把手地教起凤歌射箭,教凤歌射了几次,他便嘀咕道:“这弓真不称手,还是我自个儿用的那把百余斤的铁弓好使一些,你自个儿练着吧。”他便坐到一旁去喝茶。
凤歌射了十多箭都对不准靶心,朱高煦在一旁着急地叫:“你倒是看准了才射,像你这么个射法,什么时候才射得中?”
凤歌闭上眼,胡乱射了出去。
然后听见朱高煦大叫道:“哎,你还真当自个儿是神箭手啊,睁着眼都射不中,还敢闭着眼射箭?”
凤歌睁开眼,只见那箭掉在离自己只有一丈远的地上,她索性扔了弓。
朱高煦一怔,说:“你这脾气可见长了,罢了,今儿个十五,爷带你出宫玩去。”
凤歌嘴角泛起苦笑,说:“你还是自个儿去玩,我还要侍奉皇上呢。”
朱高煦泄了气,讪讪地说:“老头子那金口不知什么时候才开,如若你当初肯做我的王妃,今儿个你想在宫外待多久谁都拦不住。”
默默坐了会子,朱高煦便用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棋盘,找了些石子与凤歌对奕。
一局未完,一个略带童稚的声音入耳:“姑姑。”
凤歌和朱高煦双双抬头,寻声望去,只见朱瞻基从对面走来,他穿着一件鹅黄袍子,腰束玉带,脖子上戴着一只麒麟金锁,个子比前些年高了不少,模样越发像张太子妃,神情间隐约可见老成。
凤歌起身,招手说:“瞻基,你过来坐吧。”
朱瞻基给朱高煦行了礼,才说:“不坐了,姑姑,你带我要出宫玩去。”
凤歌弯身替他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说:“瞻基,姑姑就不去了,你回来以后,像以前那样把宫外的趣事儿都讲给我听,好么?”
朱高炽的声音传来:“凤歌,瞻基已求得父皇恩准,你就带他去吧。”
凤歌的视线穿过朱瞻基,只见朱高炽坐在四人抬的一乘软轿上向这边而来。
凤歌赶紧行礼。
朱高煦冷哼了一声,用脚扫去石子,站起身来,大声嚷道:“凤歌,老头子都准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出宫去?”
凤歌低声嗔道:“就你声儿大,等我回屋换身衣服再去吧。”
朱高煦没好声气地说:“那我在前面等你,你可别太磨蹭。”

、第七章  回府

凤歌换了身浅红色对襟薄袄,袄子的衣襟和袖边皆用金丝线绣着竹叶花纹,内穿一条百褶裙,她坐在铜镜前重新往脸上涂了点胭脂以掩盖面容的憔悴,瞅着镜里的自己,眼神落寂,面色清冷,竟然看不出丝毫喜悦来,入宫两年半,她已改变太多。此时的她既不是只为情痴的凤歌,也不是率性妄为的秦诗诗,她已变成一个浑然陌生的人。
朱瞻基的脸突然在镜子里出现,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凤歌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姑姑,你真好看,等过几年我就请求皇爷爷把你赏给我。”
凤歌笑了笑,只当朱瞻基年幼随口说说而已,便存心逗他说:“瞻基,等你娶亲的时候,姑姑可就老了。”
“在瞻基心里,姑姑永远都这么好看。”
凤歌笑着往头上插了一支金钗和桃红色绢花,然后直起身,拉着朱瞻基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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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宫外人流潮来潮往,熙熙攘攘,卖花和卖各种小玩艺的小摊比比皆是,凤歌三人边走边吃,凤歌突然想起和马思敏在一起的光景,有些伤感。
走到张挂灯谜的地方,朱瞻基便往人群里钻,站在一株柳树下,突然朱高煦说道:“可惜济熿不在,他可是很会猜谜的。”
凤歌一滞,想了想,便说:“殿下见过三哥?”
“上回我和济熿把酒言欢还是在去年元夜日,今年却连想见也见不着了。”
凤歌心下震动,便着急地说:“三哥他怎么了?”
朱高煦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调向别处,长叹一口气,缓缓说:“你在宫里肯定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去年元月二十起,济熿的行动都不自由,平阳王府周围时时都有人盯着,听说连他府里都被布下了京城派去的细作。”
凤歌大惊,又默默想了半晌,想是明成祖已发现了三哥的谋逆之举,对三哥防范更严。
“都是皇上派去的人吧。”她说道。
“是太子的意思,但这计谋却是出自马思敏之口。”朱高煦说着,眼里多了狠毒,“在京里但凡和济熿交好的臣工暗地里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如今济熿就好比一只老虎困在笼中。”
凤歌立即想到了三哥的孤寂和三哥的野心,像他那样一个恃才傲物的男子怎堪忍受那样单调的生活?她不禁暗自难受,但转念一想,马思敏这样做可以改变三哥的结局,至少三哥可以在富足中终老。于是她又觉得欣慰。
但紧接下来的朱高煦的一句话使凤歌大吃一惊:“可是济熿迟早会回来,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凤歌无心再游赏,她跑进人群去找朱瞻基,朱瞻基刚好猜中一个字谜而欣喜不已,拿着一文赏钱咧嘴直笑。
“瞻基,我们回了,好不好?”
朱瞻基却说:“姑姑,我还没玩够呢?”眼睛闪了闪,说,“要不,咱去靖南侯府找思敏叔叔,他那里也许会有许多更好玩的东西。”
凤歌的心不由砰砰乱跳。而朱瞻基却拉着她便往人群外钻,也不管朱高煦。
离靖南侯府越近,凤歌的心越激动,也越忐忑。走到大门口,门口站着的小厮换了人,凤歌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她上前通报一番,然后其中一名小厮便跑进大门里,一会工夫靖南侯便跟在那小厮后面走过来,见到凤歌,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但下一瞬他就恭恭敬敬地略屈身,说:“殿下,请随老臣来。”
凤歌跟在朱瞻基身后进入侯府大厅,家里女眷都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唯独不见马思聪和马思敏兄弟二人。大厅里的气氛很怪异,几道目光朝凤歌身上扫来,靖南侯夫人的眼神漠然,苔痕惊讶,而明珍却充满着浓浓的敌意。
朱瞻基扫视了一遍,便仰头问道:“靖南侯,思敏叔叔哪去了?”
靖南侯答道:“殿下,思敏一早就去灵谷寺烧香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朱瞻基闷闷不乐地说,接着他望着凤歌,说,“姑姑,我想到你以前住的屋子里去瞧瞧。”
凤歌很尴尬,心想以前她是这里的主人,而如今事过境迁,这里已无她安身之处。
想着,她心里生出落寞,便对朱瞻基说:“瞻基,女儿家的屋子哪能让你随意进去呢?不如我陪你下棋吧。”
朱瞻基显得很失望,说:“我不想下棋,在思敏叔叔回来以前,你陪我在靖南侯府里四处瞧瞧好了。”
于是靖南侯便安排了两名小厮跟随,凤歌带着朱瞻基在侯府里四处闲逛,侯府里的一切令凤歌触景生情,想到再也回不到从前,她的情绪更加低落。
行走不久,朱瞻基便扔下她独自跟着小厮去竹林那边,凤歌独自站在抱月轩外,内心一片迷茫和失落,往事的一点一滴狂涌上心头,当中最多最华丽的当属与马思敏唇齿间的缠绵,此际忆来恍若隔世。
“姐姐此刻站在这里,应该是在缅怀往日的风光。”一阵淡淡的女人声音传来,打断了凤歌的思绪。
凤歌蓦地朝声音来处张望,只见明珍怀抱着一个约岁余、头戴虎头帽的小娃娃慢慢向她走近,在她身后紧跟着桑雪。
凤歌喊了一声:“兰儿。”
“姐姐如今再也不是郡主了,按规矩你应该叫我一声‘夫人’。”
凤歌心中明白明珍想趁机对她摆夫人的款,她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抱月轩里面。
“姐姐,你怎么不去死呢?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来?”明珍的语气里满是恨意。
凤歌回头看着她,说:“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明珍指着怀里的孩子,眼神狠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怎么能不恨你?以前有你在府里,二爷不肯多看我一眼,你人进宫了,也把二爷的心给带进宫了。只可惜我当时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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