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谁知身是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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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大概对这皇宫还不熟悉吧。现如今是皇宫最美的时候。不如我带妹妹出去走走。“南昭容突然提出邀请，让泠湘措手不及。
”好，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泠湘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带着堇紫和南昭容出了茉澜轩。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对泠湘和南溶月行礼。泠湘觉得自己的人生改变的太快了，极其不适应，别人向她行礼，她也想向别人行礼，还好堇紫急忙拉住了她。
南溶月所言是不错的。春日的御花园是最好看的，各种花卉齐开。尤其是粉红的桃花和洁白的梨花交相辉映，簌簌落下，美极了。泠湘拖着长长的裙摆在树下走着，花瓣纷纷落在她的黑发上和裙摆上。南溶月没有上前，在后面看着泠湘的背影。她果然没有猜错，泠湘的长相虽然与夏苒宁不那么相似，可是气质确实十足十的契合。尤其是背影，简直和夏苒宁无异。她果然没有来错，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有足够力量和莫晴柔抗衡的人。
泠湘奇怪极了，是南溶月邀请她看花，可是南溶月自己不怎么看，倒是都在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夕阳西下时，南溶月和泠湘在御花园分道扬镳。没有了南溶月在一旁的束缚，泠湘走的放松极了，突然觉得那夕阳也很好看。
泠湘回了茉澜轩，素秋急忙迎了出来：”美人怎么样？那个什么南昭容没欺负你吧？“
”怎么会啊，有堇紫呢。“泠湘坐在正座上，吃着素秋送上来的桃酥。
”皇上驾到。“又是小福子高亢的声音，吓了泠湘一跳。泠湘这次有了经验，急忙带着素秋和堇紫跪下。
”参见皇上。“泠湘在霍轩进屋的时候，说的恰到好处。
”起来吧。“霍轩毫不客气地抬步坐到了正座上。
”谢皇上。“堇紫连忙把泠湘扶了起来，坐在霍轩旁边。
”你这嘴上是什么东西啊？“霍轩看到泠湘嘴角的桃酥渣子，抬手帮她抹去。
”谢皇上。“泠湘羞得脸都红了，不好意思极了。素秋和堇紫却在一旁偷乐。
”孤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孤希望你为孤在宴会上弹奏琵琶。“霍轩一边喝着素秋捧上来的茶，一边说着。
”好啊，皇上想听臣妾弹什么？“泠湘对着霍轩微笑着。
”一曲《葶苈》，剩下的一曲，你自己挑选。“霍轩不假思索地说，”孤今日虽然事情不多，可是不能留在这里了，要去看看淑妃。你自己早些歇息。“说完，霍轩拍了拍泠湘的肩膀，抬步出了茉澜轩。
泠湘坐在那里，思索着另一首曲子该弹什么。她知道霍清也会出现，所以一定要弹霍清一听就能听出来，而且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曲子……对了，那首娘写的曲子。泠湘突然站了起来：”明日帮我去溢乐阁找鸢姐姐，就说我要练习皇上生辰的曲子，需要她协助。“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美得让人窒息。
这夜，大概是自泠湘入住茉澜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素秋和堇紫一直在她身旁守着，却不打扰她，让她睡得踏实而安心。她在梦里，模模糊糊地梦见是白天御花园的景象，那桃花和梨花开的真美啊，她和落鸢穿着一样的衣装，在树下嬉笑。
”美人，美人醒醒。“泠湘正做着美梦，就被堇紫叫了起来。
”怎么了，这天才亮了。“泠湘撩开青色的帐幔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今日似乎有雨吧。“
”皇后娘娘今儿一早差人传话，说请美人过去。美人早些梳妆打扮起来吧。听说皇后娘娘还请了淑妃娘娘和南昭容。“堇紫扶着泠湘下了床，帮泠湘打开衣柜，”美人要穿哪一件，自己拿主意吧。“
”穿那件桃红色的，颜色多打眼儿啊。美人穿着一定好看极了。“素秋突然跑了过来，争着帮泠湘挑选衣服。
”这件，这件湖水蓝色的就好，配同色的飘带吧。“泠湘站在衣柜前歪着头，挑选着。
”美人，你为什么不选那件桃红色的啊，多漂亮啊。“素秋一边拿着梳子帮泠湘打理头发，一边嘟着嘴，显得不高兴极了。
”堇紫，你解释给她听吧。“泠湘打开首饰匣子，随意地拨弄着。
”今日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在，那粉色的衣裳固然好看，可是让皇后娘娘觉得，美人不守本分，刚被册封，就开始穿红着绿。要让美人穿的不起眼些，美人才会多一些安全啊。“堇紫帮泠湘把黑发用蝴蝶逐花步摇盘在头顶，剩下的用绿色的发带束起来，放在背后。
泠湘穿着完毕，用了几块糕点，就匆忙地赶往青鸾殿。
”娘娘为何今日才见她呢？“萍儿扶着宋雅芙坐在属于皇后的正座上。
”你不懂。这几日，我要让她和皇上单独相处，让皇上离不开她，让她放松些。况且前几日我确实忙于，给五王爷找个好王妃。“宋雅芙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的意思。萍儿站在她身侧侍奉着，也不说话。
泠湘不是第一次来青鸾殿，却还是无比紧张。她想把堇紫的手握紧，可是主仆有别，她只能攥着拳头，手心冒汗。
青鸾殿内依然收拾的一尘不染，显示着主人的威风。
”参见皇后娘娘。“泠湘跪下来，给宋雅芙磕了一个长头。这是妃子册封后该有的礼节，免除不得。
宋雅芙也没有说话，只是由着泠湘行礼。果然，那气度风韵，像极了夏苒宁。怪不得皇上第一次见到她，就封她为美人。
”好了，起来吧。“宋雅芙淡淡地说着。
”谢皇后娘娘。“泠湘这才起身，堇紫忙搀起她来。跪的有些久，膝盖也有些麻了。泠湘的脑子还是清楚的，她知道前面的两个位子是留给淑妃和南昭容的，于是就知趣地坐在第三个位置。
”你现在是苒美人了，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才登基，你是皇上登基后新纳的第一个美人。可要为皇上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啊。“宋雅芙笑着说。举止谈吐，像是皇后该有的。可泠湘总觉得不寒而栗。她看不透眼前这个穿着大红色衣裳、戴着金闪闪凤钗、浓妆艳抹的女子。
”呦，原来妹妹都来了啊。“泠湘听到这尖锐刺耳的声音，连忙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极鲜艳的桃红色，比御花园里的桃花开的还炫目。是莫晴柔来了，带着扑鼻的香气，身后还跟着穿着青色长裙，和泠湘打扮得一样淡雅的南昭容。
”参见皇后娘娘。“南溶月行了大礼。
”哎呦，本宫的腰好酸啊。“莫晴柔似乎对皇后熟视无睹，径直往第一个位置走去，由碧娟小心翼翼地扶着坐下。
”起来吧。“这是宋雅芙的声音。南溶月闻声也起身坐下。
堇紫忙上来扶着泠湘，提示泠湘要向淑妃行礼。
”臣妾美人苏氏，参见淑妃娘娘。“泠湘对淑妃也是要行大礼的。
这时，萍儿为淑妃上了茶。
”恕臣妾无理了。皇后娘娘，臣妾身怀有孕，是不能喝茶的。“淑妃轻佻地说着。泠湘尴尬无比，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哦，本宫忘了。妹妹身怀有孕，怎么能碰这些呢。萍儿，去换一杯水来。“宋雅芙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顾自地笑了。
”这位就是皇上新封的苒美人吧。起来我瞧瞧。“莫晴柔用眼光上下打量着泠湘。堇紫搀扶着泠湘起身，莫晴柔一把拉住了泠湘的手。
”果然是个美人不错。瞧这小脸蛋长得，还有那鼻子眉毛，像是画儿上的一样。“莫晴柔的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泠湘的手腕子疼了一下，却也不敢抽手。
”好了，苒美人这两日伺候皇上辛苦，淑妃你就让她坐下说话吧。“宋雅芙为泠湘解了围。泠湘坐下时，还能听见淑妃鼻子里表示不满的轻哼声。
”以后咱们这宫里可就热闹了。咱们姐妹四个，且乐着吧。“莫晴柔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前仰后合，还不忘用手扶着后腰，像是显示她怀有身孕一样。
媚，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媚。泠湘是这么看待莫晴柔的。娘常说这世上有狐狸精，会变成人形来迷惑人心。泠湘开始怀疑莫晴柔就是这样的狐狸精。
”罢了，本宫也累了，你们都散了吧——苒美人啊，你册封的贺礼，总管府里的那份送过去了，可是本宫还未送你什么呢。本宫已经打点好了，一会儿等你回宫，就派人给你送过去。“宋雅芙边说着，萍儿就上来扶着宋雅芙。宋雅芙轻挪着步子，离开了正堂。
”恭送皇后娘娘。“泠湘和之前一言不发的南溶月一齐跪下。
”碧娟啊，回宫以后，咱们也给苒美人送一份贺礼，把那茉澜轩装得满满的。“莫晴柔也由碧娟搀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青鸾殿。
”还不都是托夏苒宁那个死人的福气。“莫晴柔说的很轻很轻，泠湘没有听见。
”妹妹一定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去我宫里？“南溶月上来拉着泠湘的手。
”不用了，臣妾还有些事，就不劳烦姐姐了。“泠湘的语气恰到好处，微微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去。
”我没有看错。“南溶月叹了口气，也离开了青鸾殿。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过了这一关了。“出了青鸾殿，泠湘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
”这还不算完呢美人。堇紫笑得合不拢嘴，“这后宫虽然大，可就这么大，就这么几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美人真以为自己能躲过去啊。”
“哎呀，你就暂时让我放松一下嘛。我肚子饿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泠湘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走着。
还没进茉澜轩的门，素秋就已经飞奔了过来：“美人你看，谁来了。”
泠湘往正堂看去，有两个乐女打扮的女子戴着面纱。其中一个摘掉面纱，泠湘激动地说不出来。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鸢姐姐吗。
“鸢姐姐，我可见到你了。”泠湘激动地抱着落鸢，大哭着。
“小声点，你这么大哭，被人听见了怎么办啊。”落鸢这么说着，也不禁流下了眼泪。泠湘虽然只离开了几天而已，可她却觉得漫长的如同几年一般。她为泠湘担忧，担忧她的境地，担忧她的脾气，担忧她一不小心送了命可怎么好。现在见了面，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位是……”泠湘这才注意到落鸢身后的女子。
“还记得咱们刚进溢乐阁，陆师傅给咱们说的”乐女第一人“吗？这就是啊。”落鸢说着，身后的女子也摘下了面纱，向泠湘行礼：“奴婢华璃霜，参见苒美人。”
“快起来。”泠湘忙扶住璃霜，“听闻姐姐弹琵琶的技艺无人能比。我恰巧要在皇上的生辰宴会上小露一手。泠湘愚钝，希望姐姐助泠湘一臂之力。”
“苒美人这一声姐姐，当真是折煞奴婢了。”华璃霜虽然有傲气，但在尊卑面前还是清楚的，“但凭美人吩咐。”
“这样，我准备了两支曲子。一支是皇上喜欢的《葶苈》，一支是我想弹得，是我娘写的。”说时迟那时快，素秋已经把泠湘的琵琶取了来。三个人围坐着，开始讨论着如何才好。
璃霜在听了泠湘的琴音后连连赞叹：“美人的琵琶真是弹得可以啊。不知道美人自己喜欢的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没有。”
“那不如取一个。这样也方便。”
“取什么好呢？”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思索。连旁边听着的堇紫和素秋也在想着。
“叫《梦客》吧。”泠湘提了出来。
“《梦客》……这曲子听起来飘渺无依，又清脆婉转，像是真实存在又虚幻的境地，梦中游客。好名字。”
泠湘笑笑，不再说话。
只有泠湘自己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她和霍清的相遇，不就是一场美丽的梦境吗？梦境太美，她忘记了自己，不会永远拥有这场梦……
但她希望拥有。


（十）再次重逢，咫尺天涯
接下来的日子，霍轩都埋首于边塞战事的遗留问题，整日在乾阳宫处理事务，累的实在不行了，就略歇歇，不久又起来。他本可以不这么辛苦，但他乐在其中。不可否认的是，从心劲儿上来说，他确实是个好皇帝。这样废寝忘食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的生辰到来。
霍轩忙碌，泠湘倒也乐得自在，不用每天面对一张自己不喜欢的脸孔。淑妃在宫里急的打转儿，也请不来皇上，泠湘倒巴不得皇上不来。这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落鸢还有璃霜较量琴艺了。以泠湘的技艺，这两首曲子即使不练习也应付地来，她不过是见到落鸢，心里踏实，所以才寻了个由头而已。终于闲了下来，泠湘也着人去溢乐阁陆师傅那里取回来了当初寄存的药草箱子。除了琵琶，也就是那一箱子草药是泠湘的心头宝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十七日，是皇上的生辰了。前夜，泠湘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扑通扑通地跳。如果不出意外，自己马上就要和霍清重逢了，她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素秋在一旁帮泠湘打理着第二天要一鸣惊人的行头：碧绿色的纱衣和飘带，都得理得整整齐齐。
泠湘这一夜基本上没睡着。她翻来覆去，脸上带着笑容。她没想别的，只想着和霍清重逢的喜悦。
第二天一早，泠湘就要素秋为她梳妆打扮起来。碧绿色的一身衬得泠湘清丽可爱。泠湘努力想回到自己第一次和霍清见面时的样子。
“美人这是着哪门子急啊，皇上的生辰宴要到中午才开始呢，这大清早就要打扮起来啊。”素秋把泠湘的一头长发梳成挽发髻，再簪上泠湘最喜欢的碧玉簪子。
“那当然了。我还要找找感觉呢。你去把鸢姐姐找来。”泠湘对着铜镜照来照去。
“是，美人。只是美人莫要太喜形于色了，我们几个知道为什么，旁人不知道啊。”素秋拍了拍泠湘的肩膀，飞跑了出去。
“有些人一大清早就不安生啊。”落鸢微提着裙摆，便调笑着泠湘便走了进来。
“哎呀，鸢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被落鸢这么一说，泠湘的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素秋，去门口守着。”落鸢转头对素秋说。
“是。”素秋去了门口站着。
“来，坐。”泠湘拉着落鸢坐在榻上，“姐姐看我穿的这一身怎么样？”
“很好，只是……”落鸢略微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湘儿，虽然你高兴，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子，他是皇上的弟弟。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姐姐，我知道，你无需提醒我。”泠湘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思索着。她确实是得意忘形了。她傻傻地骗自己，只要能和霍清重逢，就可以执手天涯。却没想过，如今他和她，早已不是边塞时的他和她了。他是五王爷，她是苒美人。他们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
落鸢不再说话，只是帮泠湘把琵琶调了调音，就坐在一旁看书。泠湘也不说话，就那样坐着，直到午时。
宴会是在迎安榭举行的，这是皇家举行宴会的指定场所。宫人们忙忙碌碌，小福子则在一旁监管着，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青鸾殿里，宋雅芙还在梳妆打扮。
“娘娘当真要戴这副耳环吗？也太……”萍儿捧着手里精致的盒子，看着里面洁白无瑕的两大颗珍珠镶嵌在刺眼的金耳坠子上，让人不安。
“太夺目了是吗？不像是我的作风。”宋雅芙从盒子里拿出样式大的夸张的耳坠子戴上，她的妆容已经是雍容至极了，鲜艳至极，甚至超过了“母仪天下”应有的范围，有些俗艳了，“今儿的主角是苏泠湘那个丫头，我一定要穿的浓艳些，才能显出她的清丽劲儿啊。这样，皇上才会我见犹怜呢。”宋雅芙起身，头上金凤钗镶嵌的珠翠叮当作响。
“皇上驾到。”又是小福子的长声，指示众人下跪行礼。
霍轩穿着一身玄色的便服，走进了迎安榭，径直往正座上走去。
“都起来吧。今日只是家宴，大家都随意些。”
“谢皇上。”
这确实是家宴。太后一心图清净，淑妃有孕在身，在座的只有皇后、南昭容、霍清，还有六王爷霍新。
他靠着霍清坐，和霍清一样，穿着深蓝色的衣裳，虽然年纪小，不过看起来比霍清稳重些。
“今日是皇上生辰，臣妾在此祝皇上，平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