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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谁知身是客-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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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苒宁惊叫着站起来。
山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三十三)各有苦衷
“对不起,我本不应该恨你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泠湘昂头看着苒宁,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因为你,我才会被皇上看上;因为你,我才会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人,每天戴着面具生活。你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把伤痛带给别人?”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苒宁蹲下身,用手一片一片地把摔碎的碗拾起来,“当初是我不辞而别,明明可以回宫又选择不回。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是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所以,每个人都值得原谅是吗?”泠湘苦笑着。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当初进府的身份,是南方来的乐女。”苒宁把泠湘的话撂在一边,“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个每天把我关起来苦练习各种技艺的姨娘。宫里的陆师傅你应该认识,她是姨娘派来管我的人,整天不让我出门,哪几个时辰干什么是固定好的,她就拿着鞭子来督促我。若是稍有偷懒的,就抽我鞭子。”苒宁撩起袖子,把当初留下的疤给泠湘看。
泠湘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苒宁还有这样的经历。
“到了十七那一年,陆师傅走了。姨娘见我也听话了,便时常带我出门,看看江南的风情。直到十九岁生日那天,姨娘把我打扮好,蒙上面纱,和一群一模一样的姑娘一起送上了往京城来的马车。我不知道姨娘要做什么,只隐隐知道她要把我送到有钱人家的府上,却没想到是霍轩的府上。”
“然后呢?你就喜欢上霍轩了?”
“不,哪有那么容易见到。”苒宁把瓷片收拾好放在托盘里,坐下来擦着手,“刚到他府上,少主就天天来找我,还拿出了姨娘的手信。姨娘在信里说,她多年前曾遭劫,是安世堂的堂主救了她,所以她要我为安世堂效力。而我的任务,就是获得霍轩的宠爱和信任来帮助少主报仇。”
“你就用你学到的才艺来获得宠爱?”
“没错。和我一同去的女孩因为没有受过我这样暗无天日的训练,技艺、气质都不如我,我才得以脱颖而出。虽然轻而易举地夺取了霍轩的宠爱,却也迷失了我自己。我本以为我可以守住我自己的心,后来发现太困难了。”苒宁说着,揩了一下眼角。
“后来你就被封为了皇后?”
“被封后是我意料之中、别人情理之外的事情。我很欣喜,不是因为我可以母仪天下,而是在宫里,安世堂的手伸不了那么远。我天真地以为,只要霍轩护着我,宠着我,我就能平安度日。其实不然,太后,还有后来的皇后,都对我恨之入骨。就在册后大典的前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是少主的笔迹,让我立刻出宫去南山,否则我姨娘就没命了,信封里还有一个飞镖,上面刻着安世堂的图腾。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不顾一切地出宫。”
“那信是宋雅芙写的吗?”
“应该就是她了。如今宫里的陆师傅必然也知晓安世堂的一切了,如果她被宋雅芙收买了,收拾我自然无碍。我出了宫,直奔南山,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人打昏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和你一样的地方了?”
“是少主打昏了你还是救了你?”
“救了我。或许陆师傅还残存一点良心,知道少主有可能在这儿,所以让宋雅芙选择了这个地点。”苒宁不自觉地摸了摸脑后,那里始终有一块儿伤疤。
“你醒了之后,一定很伤心?”泠湘想起刚知道霍清失踪那段日子,自己也是日哭夜哭。
“当然,我的心全都给了霍轩。少主告诉我说,为了我的安全,还是不要再回宫去了。我不愿意留在这儿,他就寸步不离地看着我。我的伤没好,只能老实呆着了。”
“我和你素不相识,怎么会想和我说这么多。”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无论是气质还是性子。也许是因为这个,你才会……”苒宁心里充满了愧疚感。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泠湘握住了苒宁的手。
“你伤得挺重的,好好歇着,少主的医术很好——我再去给你熬一碗药。”苒宁转身出了山洞。
泠湘一个人斜靠着。她从来没想到苒宁和临安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自己带着伤,这也是个养伤的好去处。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霍轩刚去世,元寒又留在京中,此刻一定在大肆地搜捕自己和临安,还有堇紫和溶月。她该如何是好?
(三十四)情愫暗生
泠湘没有找到,安世堂的人也躲得不见踪影。元寒的心情不好,霍新也更加焦急。不过霍轩刚死,大宇还处于空虚的状态,群臣人心散乱,京城内人心惶惶。元寒和霍新需要花很大的气力去平定。
在临安的悉心照顾下,泠湘的伤也有所好转。她对堇紫和素秋所说的“并无大碍,自己有分寸”的使用量,其实是在自取灭亡。临安不方便问她的想法,只能偷偷地替她调理。
南山地势险峻,山洞里凉爽,外面的阳光却很好。苒宁扶着泠湘出山洞去晒太阳。泠湘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活得这么轻松,连睡觉也睡得很安稳。可她还是会梦见霍清的脸,霍清向她伸出手要带她走,只一刻就不见了。苒宁把她晃醒,给她端来温水,拿热毛巾擦去头上的虚汗。每次苒宁这样做,泠湘都会想起落鸢。她在的时候也是如此地爱护自己。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望堇紫和溶月?”泠湘觉得肩膀的疼痛减少了,就迫不及待地向临安提出请求。
“再等两天吧,等到你的左臂可以恢复正常的活动。但是,不能因为焦急就硬抗。”临安严肃地蹙眉。
“少主为什么总爱蹙眉呢?把眉头展开嘛。”每次看到临安皱眉头,她都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头,他总会一把抓住她的手。
“怎么总是叫我少主?”
“因为你就是少主啊。”泠湘摸了摸自己的左臂。
“叫我临安吧。”
“我们才认识不久。男女有别,不觉得很奇怪吗?”虽然临安救了自己的命,但是自己和他之间还是有距离的。
“那也别叫少主,太生硬了。”
“我累了,可以睡一会儿吗?”泠湘拉了拉被角。
“好,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临安帮泠湘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
奇怪的是,泠湘这一回没有做梦,睡得香甜。等她醒来时,苒宁正端了白米粥坐在她的床前。
“姐姐是从哪儿学的这些?”泠湘住了几日,发现苒宁的手艺好得惊人。不管是煮粥还是煲汤,炒菜还是烧肉,做点心还是做甜汤,都样样拿手。
“我喜欢弹琵琶,还有就是做饭了。这都是在宫里和御厨学的。”苒宁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才送到泠湘嘴边。
“恐怕等我伤好的时候,都要被姐姐喂成小猪了。”
“吃胖了好,你看你多清瘦啊,要多吃些补补。”苒宁疼爱地看着泠湘。
“你平时给少主也做这些吗?”泠湘发问道。
“少主平时不太来这儿,来了我自然是拣好的给他做了。”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姐姐能不能安排些活儿给我?”
“你先吃饭,吃完了我看看你的伤,若是可以了明日我给你安排些轻省的活儿,帮助你恢复一下。”
在临安的医术和苒宁的厨艺悉心呵护下,泠湘的伤确实好得很快。飞镖的伤本不严重,上面的毒加上她虚弱的底子才显得严重。
第二天一早,为了保险起见,苒宁给泠湘穿了男装,把头发都在头顶高高地束在一起,并不勒起来。细碎的刘海儿刚好挡住她的眼神,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说是洗衣服,其实是苒宁洗着,泠湘在一旁陪她说话,帮她舀水、拿东西之类的活儿。泠湘没想到山间也有这么清澈的小溪,看不到源头和尽头。苒宁挽起袖子,发辫垂在前胸,忙得满头是汗。泠湘给她拿毛巾擦汗,和她开着玩笑。
衣服洗完了,苒宁要回去晾晒,嘱咐泠湘自己待一会儿。看到清澈的流水,泠湘玩性大发。她在水源边走着,发现溪水不浅。她用手捧了一捧,刚想往嘴里送,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掉进水里。正在这时,临安一把把泠湘拽了回来,揽在怀里。
“怎么样,有没有事?”临安慌张地问道。
“没事,对不起,我不该贪玩的。”泠湘想想也觉得有些害怕。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可不是每次都有我经过。”临安把泠湘搂在怀里。
“能不能……先放开。”泠湘的鼻息间全是临安的气息,淡淡的,和霍轩有几分相像,让人安心。
“哦,是我失礼了。”临安意识到自己的情不自禁,扶着泠湘往回走。
“沈公子又救了我一次呢。”泠湘自己嘟囔着。
“既然救了你一次,多几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左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去看堇紫和溶月呢?”
“过两日。她们现在很好,我给你的溶月姐姐请了最好的大夫安胎——今儿都十二月十一了,过两天就是十五了。按照大宇的规矩,十五是开始准备年货的日子。街上一定很乱,咱们到时候去。”
“好,我等着。”泠湘算着日子,希望十五日快点到来。
十五日这天,泠湘早早地起床梳洗。她迫不及待地等着临安带她下山。但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南山地势险峻,自己要下去恐怕并非易事。临安却告诉她有办法。所谓的办法就是把泠湘扛在肩上,他倒也护的极好,泠湘只需安心地趴在他肩上便可。这一路泠湘都在盘算,等伤好了一定要拜临安为师,好好学上几招。有心事打发时间,路也走得快些,不到一个时辰就下山了。
越往外走人越多,大街上更是热闹非凡。泠湘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边塞没有,宫里也没有。虽然易主,霍新却下令不妨碍置办年货,草草将霍轩下葬了。百姓们对于一个自刎的皇帝自然也没有过多的伤感,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临安带着泠湘进了一个小院儿,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见到临安直点头。临安走过去和他们寒暄几句,又给了他们一包银子,说了些什么,这才带着泠湘往后院走。
“家父曾救过他们的命,我让他们把堇紫和溶月说成是他们的女儿,孩子是戍边战士的遗腹子。”临安见泠湘疑惑的眼神,三言两语地解释了清楚。泠湘在心里暗暗佩服临安,若是自己断不会想的如此天衣无缝。
后院里也很整洁,堇紫正洗着碗,见泠湘进来,不可思议地站起来。
“堇紫,是我,我是泠湘啊。”
“婕妤……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我好想你啊。”堇紫扑在泠湘怀里大哭。她知道泠湘还活着,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相见。
“改口吧,叫我苏公子。”泠湘的眼泪打湿了碎发,哽咽着,“姐姐在屋里吗?”
“嗯,苏公子快进去看看吧。”
泠湘大步进了屋,一眼就看见溶月挺着大肚子缝着衣服,头上还戴着一块儿粗布头巾。
“姐姐怎么还换了一副打扮。”泠湘破涕为笑。
“这不是多亏你嘛。”溶月把泠湘搂在怀里,使劲儿地拍着她的肩膀,也和堇紫一样哭着,“若没有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姐姐别哭啊,别伤了胎气。”泠湘用手帮溶月抹着眼泪。
“好,我不哭。咱们能再见,是高兴事儿,不能哭。”溶月抹干了眼泪,“你的伤还好吗?听沈少主说你伤的不轻呢,让我看看。”
“都已经好了,姐姐别担心我。”
“你不要担心我和堇紫,沈少主都把我们安排的很好。”
泠湘抿了抿嘴唇,一下跪在临安面前。临安连忙要把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少主的大恩大德,泠湘无以为报。这个头,泠湘一定要磕。”泠湘说着就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临安硬是把泠湘扶了起来,“我救你是应当的,不必这样。”
“少主是好人,多亏我们遇上了少主,否则我和月姐姐真是没法儿活了。”堇紫也在一旁哭着。
“好了,别哭了,大哭伤身。”临安帮泠湘擦着眼泪,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今日恐怕只能见匆匆一面,来日方长,咱们改日见吧。”
“姐姐要保重身子。”泠湘放心不下地嘱咐着溶月。
“现在了了一桩心事吗?”临安淡淡地开口。
“嗯,算是吧。”泠湘吸了一下鼻子,“既然咱们今儿出来了,就给苒宁姐买个好东西回去吧。”
“算了,太危险了。”临安立刻否决了她的想法。
两个人再次穿过大街,看到一处集结了不少人,吵吵嚷嚷地指着墙上的告示说着什么。
“这是什么事啊?”临安上去询问。
“哎呀,宫里跑了一个妃子,皇上正在追查呢。这告示上写着若是五天之内找不到的话,京城里的人都得受牵连啊。”有人回答道。
泠湘挤上前去,看到告示上分明画着自己的样子,只是自己现在改了男装看不太出来。
“你说这妃子是谁啊。”
“谁知道呢。你说她跑就跑了,还连累我们。”
“就是,这下咱们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可快点回去吧。急死人了。”
泠湘整个人都木然了,临安拽着她急急地离开。
回到山洞时已经是下午了,苒宁出来迎接,一眼就看到泠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皇上下旨,若是五天之内找不到我,京城的百姓都会受牵连。”
“苒宁你先出去吧,让我和她聊一聊。”临安拍了拍苒宁的肩膀,苒宁叹了口气离开。
“听我说,你现在要冷静下来。”临安坐在泠湘对面,握住她的手。
“我怎么冷静。”泠湘没想到,元寒连一个消失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无论如何,你不能走。”
“为什么?我不走,京城的百姓就没命了。元寒是什么人我很了解,他能罔顾伦理纲常,还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泠湘慌张地说道,“我要赶紧去。”
“我不许你去,你是我救回来的,不能就这样莽撞地出去送命。”
“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泠湘说着就要往外冲。
临安一把把她拉回来,用自己的唇堵上了她的。泠湘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奋力地要推开临安。奈何力气对比悬殊,只能作罢。
泠湘不知道,临安此刻的心有多痛。看着一个自己拼命保护的女子要再次送命,他的无助和痛苦,谁能晓得。
(三十五)永别,归途
“沈临安你干什么,放开我。”泠湘终于用尽力气推开了临安。
“我不放。”临安一把拉回泠湘,“我再说一次,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允许你去送命。”
“那你要我怎么办。”泠湘痛哭失声,“如果我再不出现,元寒赫吉一定会付诸行动的,难道要因为我一个人,送上整个京城人的性命吗?”
临安突然发现自己多么的无能为力。安世堂的势力不小,可毕竟比不过皇帝的军队和边塞的军力加起来强大。他能怎样呢。
“让苒宁姐帮我把嫁衣缝缝补补吧。你帮我听着外面的动静,稍有不对,我就现身。”泠湘转身坐在床上。霍清也好,溶月也好,她都没功夫顾忌那么多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临安转身回去自己的屋里,他需要仔细想个对策。
他把边桦的地图在桌上摊开,用笔勾勾画画,时而停下来思索。
“我把泠湘的嫁衣补好了,破了的地方也用金线绣上了相似的图案,还有她的凤冠凤钗,都在这儿了。”苒宁把叠得整齐的嫁衣放在了桌上。
“去扔了,我不许她去送死。”临安头也不抬。
“少主,你清醒一点儿。”苒宁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你以前是多么冷静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能看得出来,从你把泠湘救回来,她就是个心死之人了,和你当初救我回来一样。她曾经很深地爱过一个人,而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她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是,她是这样的。”临安依然淡淡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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