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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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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凉的水里泡了很久之后，天上的满月已经升到了半空，倦意一阵阵的袭来，我重新披上袍子准备回村里睡觉。但是这时从树林的另一头传来了细微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我突然紧张起来，虽然没见过这个树林里有凶猛的野兽，但也不等于说肯定就没有，要是现在……我尽量控制自己慢慢的——不去惊吓到背后可能出现的东西——转过身。
树林里闪出了一个身影，白色的长袍在月光下隐隐的泛出灰色，脸颊苍白，眼珠里散发着幽幽的光，然而最突出的是他那一头长的惊人的头发，编成了金色的辫子，一直垂到了脚面上。那金色的辫子，从出生就从未剪过……今天国王的营队就驻扎在村外……国王和他的首席文书几乎是形影不离……那长袍，虽然朴素却一眼就能看出质地昂贵……那保养的非常优雅的双手……难道他就是奥菲路西亚？他来这里干吗？
这青年看见我似乎一点不惊讶，从他的眼神我能猜出他也在揣度我是谁。我看上去跟村民差别太大了，这附近唯一的异乡人……如果国王回去还跟他提起过我的话……
奥菲路西亚，这个如此神秘的人，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了。
（一。三）
走的时候有几个村民哭了，他们唱着我教他们的诗为我们送行。苏伊菲兹三世似乎很喜欢这首诗，一定要我把它写下来：“这样我空闲的时候可以随时朗读。”他微笑着说。奥菲路西亚站在他的王的身旁，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似乎之前从来未曾见过我一样。车队要开动了，我被扶上了队伍后头的一辆新雇的牛车上，华丽的皇家大车现在只能看到一个顶盖。在队伍踩踏扬起的尘土中我们向皇宫出发。
苏伊菲兹新历333年夏末秋初。到达国王的宫殿已经一个月，皇宫比我想象中的要朴素的多，和民间一样的砖土砌就的皇宫，唯一不同的就是规模更大，有些地方有楼，而民间的房屋则都是平房。所有的王公大臣贵族等等都住在皇宫里，所以皇宫占地能有方圆好几里，实质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内城。我被安排在这个内城的最外环三间屋子里，屋子围住的中间是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有一个小高台，高台上是一眼小小的冷泉，水质非常清澈。
国王的住处和朝拜及料理国事的地方在这个小小城市的最中心，其他人的下处则围绕着国王的宫殿，但据说首席文书的住处获得特赦，就紧邻着国王的宫殿。每过几天，苏伊菲兹三世必定会传诏我上殿唱诗，于是我会看到很多来自不同地域国家的人，有的是使臣有的是贵胄，由不同的目的聚集到这里，或者希望和苏伊菲兹三世达成联盟，或者希望籍这次的会晤刺探虚实。看的多了，有时我会看到苏伊菲兹三世脸上会出现嘲笑或者不耐烦的神情，来访者们并没注意到，苏伊菲兹三世是很懂得掩饰的，但是他的眼神依然泄漏了心里的真实想法。这种时候，奥菲路西亚总是会很当心的用大家不易察觉的方式提醒他的国王：当心，大家快看出来了。
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一个小小的行吟者除了能偶尔上宫殿唱诗之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应该来这里吗？或许，我应该尝试一下原先的想法，尽管本来我是想去圣西亚兹的，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留下了。
天已经黑了。有人在轻轻的敲门。会是谁？我在这里几乎还不认识什么人。我打开门，门口是个孩子，瘦小的身躯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他听到开门声抬起了头，胡柯！“小柯？”真的是那个我离开中土前救活的孩子吗？当时他病的那么严重，被雇主赶了出来，躺在雇主家后门的水沟边。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给雇主强灌了毒药。
“清风姐，总算找到你了。”
“小柯，你怎么来的这里？”
“我是跟着姐姐出来的啊，可找死我了，我原以为姐姐会往圣西亚兹去，可是过了阿尔肯河就突然没有你的线索了，我还以为我肯定找不到你了呢。”他狼吞虎咽的喝着粥，一副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你帮工的那户人家呢？你又被赶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狼狈？”这孩子虽然能干，但是并不是那种安分的随便任人差遣的人。我碰到他的那一次，他表面上是去给那家大户帮工，实际上是这家的对头雇佣他去偷底帐，结果被发现，于是差点给灭了口。
“那个啊，早不干了。我后来去皇宫里转了一圈。”
“啊？”
“姐姐走了之后几天，正好碰到宫里有人出来采购，还要找两个孩子进去临时帮忙，那么好的机会能进宫去玩玩儿，我就去了。”这孩子可以……如果他想的话……
“真好喝，还能再给我一碗吗？”
“给，这些菜也吃了吧，你好像饿了很久，怎么回事？”
“是啊，我快三天没吃东西了。没想到这样的国家也有那么厉害的流氓，还结了帮。要不是这把刀，”他摸了摸腰里的刀柄，“大概我连这条毯子也保不住了。本来，要弄点钱也是很简单，不过我不想万一给抓到了连累到清风姐。”他甜甜的笑了，如果微笑也能算成武器的话，这孩子的笑容绝对具有相当大的杀伤力。
“你怎么来这里了？”
“姐姐又是怎么来这里了？”这个……
“我知道姐姐的想法。那天看到姐姐读到苏伊菲兹和圣西亚兹之间贸易问题的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姐姐本来是想去圣西亚兹的吧？”他已经喝完了第二碗粥，正拉过锅子盛第三碗。
“就算很饿也别一下子吃太多，会伤到肠胃的。”
“姐姐不会是不舍得吧。”一脸无赖的笑。
“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件事。小飞有消息来了。”小飞是他的信鸽，他在圣西亚兹还有个舅舅，他们之间就靠这信鸽传递消息。也正由于他的消息才让我想前往圣西亚兹，因为雷蒙德罗一世正招募人才，而几个月前我看到的那个贸易谈判的报道促使我下定了决心。
中土是向来很少关心其他国家的，但是那次的事件确实闹的有点不可开交。苏伊菲兹和圣西亚兹之间长期以来一直在抢夺着亚流斯沙漠里所剩不多的黑金，由于两个国家交壤的边境线横穿过亚流斯沙漠，所以使得黑金的所有权一直模糊不清。而中土对于黑金也有相当大的兴趣，听说已经有意向开采国进口这种东西，所以这件事一下子变成了敏感问题。报道上说这一次苏伊菲兹倚仗自己强大的国力把部队强行进驻到了亚流斯沙漠的深处，圣西亚兹的沙漠精锐部队和驻军产生了多次的冲突，已经打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而就在两国国内民众都对战争显示出强大的厌恶情绪的时候，苏伊菲兹突然提出和谈，和谈的结果竟然是苏伊菲兹撤出部队，在未来的三年内提供开采黑金的人员和投入，但是接受圣西亚兹的监督，开采所得两国均分。而由于苏伊菲兹这明确的示好，两国的关系一下子缓和下来，甚至中断了很久的互通往来也恢复了。这结果实在太让人无法接受了，因为在之前的短兵相接之中苏伊菲兹的军队其实一直占有优势，没有理由他们在投入这么多之后却突然放弃了。所以我很想去圣西亚兹，一方面因为我厌倦了在中土的生活，另一方面则由于我自己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因为各方面都有谣传说这是奥菲路西亚，这个苏伊菲兹三世身边的首席文书一力建议的。这样的人，不会建议毫无用处的事情……
“终于饱了。”小柯打了个嗝，伸了个懒腰又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真舒畅啊。”
“小飞有什么消息了？”
“哦对，我就是来跟姐姐说这个事情的。圣西亚兹国内现在的情况很严峻，雷蒙德罗一世和威尔皇太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哦？”这事情我以前也略有所闻，据说圣西亚兹的国王和太子之间长期不合，虽然是父子，但是太子的作风和他父亲相差很大，简单来说，这个威尔太子是个霸权主义者。
“而且这次有传闻，实际上威尔太子的血统不纯正。”
“什么？真的？他们国内都已经这么说了？”
“嘘，姐姐，轻点。不是的，我舅舅在圣西亚兹的宫里也有人，是他得到消息，雷蒙德罗一世正在暗地里调查这件事。”
天，这可真是大事！威尔太子是雷蒙德罗一世唯一的儿子，圣西亚兹的王储……
“可是你为什么要跑来告诉我？”
“因为我本来以为姐姐要去圣西亚兹啊，我想这个消息对你一定有用。”他突然换了副天真的笑脸，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得笑容的力量了。
“不过姐姐既然都已经到了菲勒芭，我想姐姐应该也多少得到点风声了是不是？我还有一个消息，说完我就走。”
“还有什么消息？你要去哪儿？”
“是我来的地方，皇帝表面上似乎并不关心中土以外的地方，但是其实也开始对阿尔肯河流域的土地有兴趣了，这是我在宫里的时候听到的。本来我想如果姐姐在圣西亚兹的话，那么苏伊菲兹背后有中土牵制，圣西亚兹要从正面进攻的话会占很大的优势，毕竟苏伊菲兹国力再强大，要把兵力一分为二开赴两个完全相反方向的战场是很困难的。而且我碰巧发现现在皇帝身边最宠爱的玉清是我从小的兄弟，皇帝可听他的话了……不过既然姐姐留在了这里，事情就不一样了。总之我想这些事情姐姐会需要知道的吧。我也总算可以报答姐姐了。”
啊……这些事情果然很有趣，虽然我到这里这些时间里还无法完全的参与到这个体制里，不过如果有这些消息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好了，姐姐，我得走了。能借我一些钱吗？”
“我什么时候给你钱要你还了。不过你要去哪儿？现在是半夜啊。”我塞给他一袋子赛希尔，在宫廷唱诗这点倒是相当的不错，赏赐总是多的让人觉得惭愧。
“象我这样的人当然是要往事情多的地方去了，事情越多情报才越有价值啊。天黑是最好的掩护。姐姐你不用替我担心，要是有有趣的消息我会再来的。”他悄无声息的走了。
（一。四）
圣西亚兹的使团来了。
使团由他们的太子亲自带领，显得格外的气焰高涨。他们的野心甚至写到了自己的脸上。我在席间几次看到奥菲路西亚安抚苏伊菲兹三世，但是最后三世还是接近愤怒爆发了。奥菲路西亚第一次直接对我下了命令：“清风，我们的行吟诗人，请唱一首诗吧，美妙的音乐和诗篇总是最好的佐酒材料。”
有那么一刹那出于行吟者的本能，我想努力控制自己不把看到的事情带入我的诗歌的情绪中去，但是脑海里随即闪过小柯的话：“……实际上威尔太子的血统不纯正……”，那么说，或许机会真的来了，我是不是应该赌一把……
当我唱到“离开故土的人们，依然回忆着它的辉煌而陶醉，浑然不觉身边即使有危险即将到来”时，我看见苏伊菲兹三世似乎微笑了，而圣西亚兹的人这时已经灌够了高级美酒在席上东倒西歪。
今天晚上月色依然那么清朗，距离我离开苏伊村的那个满月已经整整三个月，圆圆的月亮再次对着我微笑。月光下泉水也微微的泛起了波光，一切都那么安静，但是我脑海里始终挥不去白天看到的圣西亚兹使团的事情，虽然他们表面上是来给苏伊菲兹三世提亲，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而我唱的那诗，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吧……
泉眼所在的小高台底部突然发出了石块移动的声响。我吓了一大跳，接着看到一块石头移到了一边，奥菲路西亚就这样站到了我面前。
在那一刻我的惊讶确实无法想象，我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错综复杂的城中城的底下还有暗道，但是再想想，这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没有这些暗道的话所有住在这里的人们都不会觉得安心吧……可是这位首席文书……他来干什么？
“你白天的诗，以后当心，别再把心里话唱出来了。”第一次那么近听到奥菲路西亚说话，他的声音轻轻的，一点不是白天发号施令时候的响亮嗓音，但是依然带有那种威严的气势，不对，或者应该说是不容置疑的气势，对，威严的只是苏伊菲兹三世，他奥菲路西亚，只是不容置疑……
“感谢您的提醒，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这是行吟歌者的毛病了，实在抱歉。”我微微的低下头。注意到今天他披了条长长的斗篷，盖住了那标志性的金色长发。
“不过，我来还有其他话想跟你说，我们先进去。”同样不容置疑的口气，我跟随他来到屋子里面。
做为客厅的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敞开式的，没有门也没有窗，正对着庭院，月光懒散的洒落在地面上，我没有点灯，因为我喜欢这种笼罩在月色里的清凉。现在我去取灯，奥菲路西亚阻止了我：“请坐下，不用点灯。”
从暗道偷偷的过来，不用点灯……加上白天那嚣张的使者团，以及我的诗……那么说……“是。请问您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不仅仅是为了我唱走了嘴的诗歌吧？”
有好一阵子屋子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月光拂过水面的声音。接着奥菲路西亚终于开口了：“白天你看到国王的微笑了，是不是？”
果然是敏锐的人，或许他的观察力不仅仅是体现在眼观耳听吧？注意到国王的微笑是一回事，但是注意到一个卑贱的行吟歌者也注意到了国王的表情，这靠的是什么呢？“对不起，您的观察力真敏锐。”
“告诉我，你来这个国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变的锐利了，仿佛只要有任何的隐瞒他都会立即刺穿一样。“噢，我想您一定在苏伊村听说过一些事了，那些都是事实，我只是在漫游的途中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被急流冲到这里的。这里很不错，我就留下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咦？离开？对啊，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真奇怪我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我所想的竟然是如何参与到这个国家的行进里……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本来也只是在游历……”
“此心安处是吾乡么……”
我抬起了头，因为我实在是太惊讶，这句子我在一本禁书里看到过，即使对于禁书来说那也是非常古老的一本书了，奥菲路西亚居然也知道……
“那么，你在这里居住了那么久，愿意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来报答我们吗？”
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翡翠般的颜色，冷的象冰，锐利的象匕首。“请问是什么事？”
“跟随圣西亚兹的使团去往他们的国度，为他们的国王唱三天诗歌，然后再回来。”
“然后要回来吗？”我突然有点开心了，这么说他奥菲路西亚的目的非常明确，不过他怎么能相信我这个异乡人呢？
“你为什么不回来？不回来的话你还想去哪里？”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笑意吗？嘲笑？一时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个异乡人，跑去为一个国王唱诗，这意味着这个人一定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我是被苏伊菲兹三世派遣去的，他们会对我没有一点戒心么？但是如果我事后不真的回来的话，那么恐怕我真的再也不用在世上行走了。这个结局未免太浪费生命。
“如果我不答应呢？”
“哦？你会吗？”又是那种仿佛微笑的眼神一闪而过。
我明白了，我没有选择。
“那么，只是唱三天诗，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不过请把你的诗篇记录下来，国王会希望读到它们的。”
他毫无征兆的突然站起身，离开了。
圣西亚兹面积并不大，但是富庶繁荣。我从故土出发的时候曾经希望来到的地方，他们的国王非常的贤明，但是这样的国王居然会有这样的皇太子。这个太子，似乎已经把周遭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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