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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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莱脸不改色地说：“孩儿却不觉得有错！就算有错也错不到哪里去。要不然孩儿也不会在此时来见父王！”

子蛮摇了摇头说：“我说你错却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而是说如果你是明月国的大王，你要是这样想、这样作，我明月国就会断送在你手里！”

子莱听了却还不服，他说：“父王……”

子蛮却打断了子莱的话说：“我知道你不服父王说的话。你是很聪明，你也很有本事。自从你回到都城后，为父王办了不少大事。可是在羲仲之死这件事上，你却是大错特错了！”

　惊天之变13

子莱说：“父王英明神武，请父王教诲。/　　/”

子蛮笑着说：“父王不怪你。反而很高兴。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像你这样对父王说实话了。来，你坐下。今天父王好好和你说说为王之道。”

等子莱坐下，子蛮说：“身为王者并不是聪明就可以作好大王。你是聪明，可是你却是自以为聪明！因为你判断一件事总是以道理为先，可父王告诉你这世上很多事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你所想的说的道理只不过是你自己的道理，这种道理在别人那里就不会再是道理，甚至连狗屁都不如。”

子蛮接着说：“你刚才说如果不把羲仲之死这件事在其他国面前说清楚，我明月国就再没有了威信。你说得很有道理，可父王告诉你，什么才是威信！”

子蛮转身从床上的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他把这匕首狠狠地插在了子莱面前的桌子上。子蛮冷笑着说：“这就是威信！这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到哪里都通用！”

子莱看着这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他开始有些明白子蛮想要告诉自己的话。

子蛮说：“你以为古大陆上的各国都有威信？他们都讲道理，讲信义？不！我的儿子，你以为父王按你所说派使臣去找那些混蛋，那些混蛋就会派使臣来？就算他们派使臣来，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就算他们说信，他们会帮我们？”

子蛮越说越激动，他说：“无论我们怎么作，只要他们知道羲仲这件事，他们就会抱着女人喝酒庆贺，他们巴不得我明月国和炽阳国开战。一旦我们和羲融打起来，他们个个会喝着酒，拿着刀看好戏！只要一有机会，他们这些混蛋就会想尽任何办法来占便宜！他们才不管我们为什么和炽阳国开战。就算我们因为一条狗甚至一口唾沫而开战，他们也不介意！不要说这次他们派使臣来，就算那些混蛋大王亲自来，他们也只不过是像狼一样来找肉！如果父王要想让他们在道义上帮忙，他们就会问父王要东西，要金子要银子甚至要城池！要到你父王吐了血，他们还会不高兴。结果是父王无论给他们什么，他们也不满足，还会觉得是父王欠了他们的，父王给他们任何东西都是理所应当！可你不要以为父王给了这些，他们就真的会帮父王，搞不好第二天这些混蛋就会派兵来杀我们！杀得一个也不剩！你的父王，你的妹妹子冰，你的那头牛，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像这样的混蛋，你还让父王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们来主持公道？他们这些畜生天生就不知道公道是什么东西！他们是永远也不知道饱足的恶狼，你给它多少肉多少血也喂不饱它们！你给它们越多，它们就越强大，它们也就会随时要你的命，吃你的肉，喝你的肉，嚼碎你的骨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匕首辉映着幽暗的灯光。

　惊天之变14

利刃虽可怕，可是人心却更恶毒。

子莱看着子蛮，他再看着桌上的那把匕首，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认为的那些道理是多么地可笑。可这时，子莱突然想起了羲姬对自己说过的话……

子蛮说：“子莱，你说的那种威信父王也想有。可是别人都不讲你说的那种威信的时候，如若你去谈什么狗屁威信，你这是自己找死！而且没有人会可怜你，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嘲笑你，把你当猪狗看待！你知道我明月国为什么能屹立至今而不倒么？就是靠这个！”子蛮指着桌上的匕首说：“子莱你知道不知道，神雨国是怎么覆灭的？这个故事你小时候就读过，难道你忘了？炽阳国没有任何理由就霸占了神雨国，杀了所有的神雨国的王族，奸杀了王宫里所有的女人！难道炽阳国这样作就讲了什么威信？它这样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可炽阳国现在还不好好地么？羲融天天还不是活得像头猪那样快活？按你的道理，我们其他八国不是要联合起来铲平该死的炽阳国？可你又见谁为神雨国报不平了？子莱读死书是没用的，圣人的道理有用可却屁用也没用！我祖巨灵神是靠什么得的天下？你有了武力再谈你的威信，谁都敬服你！你有了武力不讲你的威信，别人一样敬服你。你不用管他背后骂你是畜生还是猪狗不如，只要他在你面前下跪、磕头，把他的女人、财宝献给你，这就足够了！你没有武力，你讲你的威信，你就是这世上最蠢的蠢货！”

子莱说：“父王所说极有道理。可是其他国趁此机会来攻打我明月国，那又该如何？此时我明月国到处有叛乱、灾荒。通州之乱未平，梁州之乱虽平，可是几乎成了一块死地。现在若羲融领兵来犯，我明月国靠什么抵挡？”

“你说得对！可是却又大错特错了！”子蛮说：“你说得都是道理。可是这些道理在刀剑面前都会暗淡无色。父王也不想这样。出了羲仲的事，这已经毁掉了父王多年的心血。可即来之，则不可惧之。你觉得现在危难，这没错，可是我明月国还有比这更危难的时候。以前，各国混战之时，我明月国几近亡国，全国只要是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全都进了军队。就连妇人只要能打战的，就算拿了锄头都可以去拼命！那个时候，我们都挺下来了，现在还怕？现在以我明月国的国力，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我们不乱，我们谁也不用怕！父王别的不知道，但对明月国的军力还是非常清楚。有了这样强的军力，炽阳国又算得了什么？父王这一生别的没干，就是为我明月国创建了一支任谁都怕的军队！”

子莱却有些颓废地说：“父王，你又知道不知道，现在我明月国的军队哪还能打仗？他们就连叛军都打不过，哪能打得过炽阳国的军队？更何况，我们失理于先，羲中又是人中之杰。这千难万难之中，我们如何能胜？”

　惊天之变15

“好道理！好道理！”子莱感叹着说：“可你却怎么把父王刚才说过的话忘了？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我明月国必败，可是身为一国之君，你绝对不能这样想！你若是这样想了，就算你手里有千军万马，你也必败！身为一国之君，就算身陷于万难，你也必须有必胜之心！绝地而逢生，你在乐极城过了五年，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身为明月国的子孙，你怎么会不明白明月国狂傲于世的气血？就算羲融领后来犯，我们必胜；就算其他国趁机来犯，我们必胜！你明白吗？”

听着子蛮的话，子莱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血沸腾过。身在阴谋诡计之中久了，子莱觉得自己几乎快变成了个废人。

子莱说：“父王你是铁了心要杀羲融？”

子蛮说：“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你会不会杀羲融？”

子莱点了点头说：“应该杀！”

子蛮笑着说：“可现在却不是时候。子莱你说得对，凡事总要找点理由，让自己有些威信！”

子莱说：“父王，可孩儿总是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简单！”

子蛮说：“你想得很是。”

子莱说：“此事就让孩儿去查吧。如果父王信得过孩儿的话。”

子蛮说：“为何你要去查？”

子莱说：“此事如果不查，怎么知道这整件事后面的阴谋是什么？”

子蛮说：“父王知道你是真心为父王好。可是这事现在绝不能查！”

子莱说：“父王，为何？”

子蛮说：“你准备从哪里开始查？是查子狂，查子其，还是查子云？如果此事是是其他国设下的诡计，你这样一查，王宫必乱。外有强兵，内又不和，那我明月国岂不是要顷刻之间覆灭？正在最重要的是集中所有力量打赢炽阳国。而后，再查！”

子莱说：“可到那时什么也查不出来？”

子蛮大笑着说：“子莱，你还是这样。父王告诉你这件事查也不用查了。”

子莱说：“为何？”

子蛮说：“你觉得这件事可能会是谁作的？”

子莱看着子蛮，他没有说话。

子蛮说：“你不敢说！父王对自己的这些儿子们还是知道的。通过今天这件事，父王才真正明白，你的那些哥哥们是何等的废物！要是明月国的王位传给了他们，父王可真是不敢想像。子莱，你的本事比他们强，但你还差了些。不过你只要再历练几年，父王就会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你。父王今天对你说这些话，你可要用心听，你要知道父王的苦心。”

子莱点了点头。

子蛮说：“现在我明月国要的就是齐心协力！子莱，你要想成王，而且要坐稳王位，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你要有王者的智慧而不是大臣式的聪明。”

自从上次子蛮和子莱详谈过后，子蛮又再一次和子莱谈起了王者之道和治国之术。这一次子蛮向子莱谈得更细，也更透彻。

　惊天之变16

子莱走的时候，子蛮还特地嘱咐子莱，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胡乱行事而让子狂、子其等人因故猜疑。//　现在明月王室可经不得半点变故。

子莱一走。子蛮开心地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子莱，你是我的好儿子！这是祸，可却未必不是福。我现在正需要一场这样的战事。羲融，我的大哥，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苦衷。这样的战事，我们打不了多久。我会让你满意的。”

子莱离开子蛮的寝宫后，他只觉得脑子发涨。子蛮的每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子莱之所以去见子蛮，他当然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可是经过子蛮的这番点拨，他发现自己以前的自以为是全成了极为不入流的卑鄙无耻！

这才是明月国的大王！

这才是子莱钦佩而畏惧的父王！

对着皎洁的夜月，子莱长出了一口气说：“子莱，你在都城里所学到的都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勾心斗角！你竟然还会因此而自以为是！子莱，作完该作的事你就走吧！再这样活下去，你还有什么意思？你死皮赖脸地去争去抢，可最终得到的无非只是些卑鄙无耻。父王，孩儿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也只有你才懂得这些。我斗不过你。我输了……”

月夜之下，景同而人心不同。

子云孤单一个站在院子中，他抬头看着夜月，脸神沉稳而坚定。子莱的命运不济，可又有谁知道子云的命运同样坎坷？

都不容易！

甚至可以说，子云的命运比子莱还要悲惨。子莱可以选择苟且偷生，可是子云却不能！子云的母亲是甘妨，他一出生就注定没好日子可过。甘氏家族的没落，注定了子云的命运。

月如梦，人如影，

我今泪散荆棘地。

恨可歌，怨如曲。

辗转几何，是悔是过？

忍耐！

是的，就是忍耐！

“父王，孩儿忍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快熬到头了。就算万恶于身，我又何惧？”……

月光照进阴暗的屋子里。

月光下甘各的脸更显得苍白。

人人都把甘各当笑柄，人人都把他当废物，人人都把他当酒色之徒。可是又有谁知道是何许人也？

没有人知道甘各心中有多恨。他总是时常想起那个锥心之痛的夜晚……

忍会令人发疯，特别是在面临生与死的时候。

甘氏家族一次次在灭亡的边缘徘徊，甘各有几次都快忍耐不住，他无数次曾想过拿刀出去，拼死了之。

以前甘各虽然看上去虚弱，可是他身体不错，但现在他真的病了。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再这样下去，他非死不可。

甘各本以为在此时，他会慌张，甚至他害怕自己会坚持不住。可是真到了现在，他却极为冷静。

一切都将开始，这样他就不用再装成一个废物。

“妹妹，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我们甘氏家族报仇！”

可什么又是仇？

要是没有子蛮，甘氏家族不可能有今天，而又是因为子蛮，甘阳和甘各才会活得如此痛苦。

　惊天之变17

甘各慢慢地站起来，他走到窗边，缓缓地把窗子关上……

大账。

羲融坐在大账中，他的脸色憔悴之至。羲仲之死对羲融的打击很大，可是更让他悲伤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件事对于羲融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羲中缓步走了进来，他来到羲融面前说：“父王，我们该走了。”

羲融没有看羲中，他全身发抖，突然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羲中说：“你刚才叫我父王？”

羲融说的话很奇怪，可是羲中却很平静，“父王，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太伤心。等我们回去立刻领兵来为十三弟报仇！”

羲融慢慢地站起来，他冷笑着说：“报仇？找谁报仇？”

羲中说：“自然是子蛮和他的那些废物儿子！”

“住口！”羲融悲愤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斗不过你，父王也不会让他和你斗。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的兄弟！”

听到羲融这样说，羲中本应该十分惊讶甚至恐慌，可是羲中还是那样平静。羲中平静地看了羲融一会说：“父王，我怎么可能会杀羲仲？”

“你变了！”羲融痛苦地说：“自从你上次离开后回来就变了！父王的王位迟早都会是你的，子蛮已经把子冰给了你，你还要什么？”

父子两人对视着，他们的表情是那么微妙。

“天下！”羲中平静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天下！

这是一个多么伟大而神奇的词？

在它面前，无数人死，无数人疯，无数人愚蠢之至……

身为一国之君，羲融能体会出羲中此话的深义。看着羲中静如秋水一般的脸，羲融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怨恨！

当着羲融的面，羲中虽然没有承认，可是他已经默认了。

“你疯了！”羲融突然大吼：“你这样做只会令我炽阳国亡国！我还没死！”

“父王，请恕孩儿不孝！”羲中从怀里掏出一东西，他把这样东西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一份火红色的诏书，这是炽阳国大王颁发王令时所用。

看着它，羲融明白了。他伸出颤抖地手，打开了这份王令。这是羲融的笔迹，可是却不是他写的。王令的大致内容就是羲融要把王位传给羲中，而且要羲中带兵攻打明月国，为羲仲报仇。

羲融把王令撕得粉碎，他大笑着说：“好！好！我的好儿子！你比父王高明！”可是羲融此时已然泪流满面。

羲中的背叛和杀了羲融没有任何区别。

羲融了解羲中，羲中敢拿着这份王令来找他，这就说明羲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羲融已经多年不问政事，他把一切都交给羲中，得到现在的结果，他意外可是却已知道无法挽回。

羲融无力地坐下，他苦笑着说：“我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就可以倾全国之兵来攻打明月国。可父王也要提醒你，子蛮可不好对付。他要是联合其他国来抗衡，你就算灭了明月国，我炽阳国也完了！”

　惊天之变18

羲中慢慢地跪了下来，他的眼泪奔涌而出，“父王，孩儿走了。//　”说完，羲中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看着如此的羲中，羲融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现在他却恨不起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儿子。

天下！

谁不曾有这样的奢望？

羲融年少时也有过，可这可能么？他知道羲中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羲中这样做只会断送了炽阳国。

“中儿，你动手吧。”羲融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