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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珠三曲-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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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周围连半丝风都没有,它的不安不是风的原因。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的大脑里忽然闪过了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我站起身扭头向四周看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
那声音继续在我脑海里响道:“它不过是油尽灯枯快要熄灭罢了,老天自有定数。”
我奇怪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想说什么,大脑里自然而然的就会闪过那句话,和那女子无异。
那女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在我的脑海里说着:“你一个凡人,能藉魔血进到这里,走的也算是正道。”
突然,我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又慢慢地蹲了下去。我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进入了并控制了我的一部份身体。
她看着那朵快要熄灭的荷花继续说道:“缘起缘灭皆不由己,万情终归空。”说完,她慢慢地伸出手,用中指轻轻地拂过那朵细小的火焰。缩回手的时候,我的中指上竟然也多了一朵小小的火焰。它活波的燃烧着,却没有一点烫人的感觉。
我将手指凑到自己面前,呆呆地问道:“这是什么?”
“你可以叫它,命种。每一粒命种的诞生都是天意,不可逆转。”她优雅地将我的手移到旁边的水面上,“等一阵子就会有新的花灯长起来,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说话间那团火焰摇动了一下,在瞬间分成了两半,接着相继从我的指尖滚入了黑漆漆的水中,像两只越飞越远的萤火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艰难地问道:“那么,等花中的火焰熄灭后,荷花灯会怎样?”
她轻轻抬起我的右手朝旁边指去:“浮华一世万事空,凡人,不过是蜉蝣一类罢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朵已经熄灭的荷花灯,它正在慢慢地沉入水中。不一会儿,它被水完全淹没了,水面上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看着它,我心中忽然有了些须感觉。
察觉到我的变化,那位女子轻轻一叹:“这里是仙境,呆在这里的仙人都无欲无求,无喜无忧。可笑世间的浊物,即使到了这个地方也摆脱不了七情六欲。”
虽然她那傲气的话语中暗含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我这顽固的脑袋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感觉比较好,不然像刚才那样和木头有什么分别?
于是我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荷花灯,叹了一口气。
突然,那女人飞快地用我的右手按住了我那只不安分的左手,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想偷别人的蜡烛?妄图篡改天命,你好大的胆子!”
你骂你的,我拿我的。我才没管她,向前一扑就要抢不远处的那根长蜡烛。但右手的力气巨大,按住我的胸膛向后一推,害得我狼狈地倒在了软绵绵的水面上。但我一咬牙,左脚一蹬就滚。
女人又急又气,用右手撑住身体,喝道:“生死缘分自有定数,孽障还不速速回头,难道你想入魔么?!”
我一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女子从我的脑子里往外推,一边大声骂道:“屁,什么自有定数?少装仁慈,那朵荷花到现在还没沉,分明就是一个意外,因为花里燃的根本不是蜡烛。孟书那么善良却年少横死,我吃了那么多苦头你们才来唧唧歪歪,不公!不服!我不要缘灭!我不要和他分开!你给我出去。”
女人急促的声音一下子模糊起来,就像卡了带的录音机:“你的魔血虽然已快耗尽,但也会堕入魔道,快住手!”
我才不管成魔成仙,我只想要一根长蜡烛!于是我一咬牙,集中精力大声喊道:“出去——”
突然间,世界清静下来了,我的右手也像松了绑一样可以自由活动了。狂喜中,我不敢耽搁,连爬带扑地就朝那根蜡烛冲去。
可就在我的指尖马上要碰到蜡烛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像烟一样陡然散开。紧接着,我这股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上了天,顿时一阵晕头转向,脚下的荷花湖也在天旋地转中消失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连“不”字都还没来得及想。渐渐地,旋转停了下来,我又陷入了一片无喜无悲的混沌黑暗中。
也不知在飘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传来了狐狸模模糊糊的声音:“喂,你别死啊!喂……”
我像碰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挣扎着朝他声音传来的地方飘了过去,飘着飘着,我眼前突然一亮,破庙的天花板跳入了我的眼帘。
蹲在一旁的狐狸松了一口气,伸手将我扶了起来:“谢天谢地,我就怕你死了。“
我的大脑晕乎乎的,还没从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中回过神来。突然,我记起了在梦中竟然被我遗忘掉的宝宝,赶紧摸了摸肚子,还好他安然无恙,也不再发脾气了。
狐狸在旁边说道:“看样子你好多了。”
无论是多可怕的噩梦,醒来过后就变得特别遥远,再加上我的肚子也不疼了,所以我镇定了下来,低声问他:“我晕了多久?”
“不久不久,我还以为你在养神,过来一看才知道你晕倒了。哦对,刚才我把肉干碾碎了,做了点肉汤,你喝点补补身子吧。”
我虚弱地摇摇头:“万一是人肉怎么办?”
狐狸愣了一愣:“怎么可能是人肉,我闻过的,是牛肉,我可绝不吃人肉。”
我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狐狸不太自在地叹了一口气:“别跟我这么客气,是我对不起你,我出去拿碗。”
等他离开后,我赶紧用发软的手拉开了左边衣服。左肩上那朵像极了彼岸花的鲜红胎记已经不见了,原来刚才身体上的感觉不是错觉。我知道那朵花不是一般东西,至少不是坏东西,因为我有很多次都大难不死。现在它不见了,我也能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但我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很高兴,怪不得奶奶曾经说过,父母是最爱孩子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给孩子。看着孩子吃好吃的,比自己吃着还高兴。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破庙里只剩下那堆火焰噼里啪啦地作响。我一边看着火光发呆,一边想着刚才的梦。
狐狸摆弄了半个多小时才将肉干做成粥,送到我手里。我尝了一口,肉被狐狸压得碎碎的,虽然盐稍微多了一点,但还是比较可口的。
“谢谢,很好吃。“我对正蹲在我身边等待评价的狐狸说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叫你别客气,要不是我,你现在好好地待在自己家,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哪里用得着喝这个腌肉粥?”
看到生机,我赶紧求道:“你也是个通情理的人,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你要的东西不在百里家,但百里家一定能帮你找到。我不是吹牛,百里家并不是普通的商家,我们一定能帮上你的。”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只想请你放了我。”我摸着肚子,声泪俱下,“这孩子快七个月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下次就很难保住他了。不过就算我死,也要先剖开肚子把他拿出来。万一我有什么意外,这孩子谁照顾?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吧。”
本来我只是想打动他,没想到说着说着自己真哭了。我好想回家睡觉,我好想回家喝粥,我好想见飞墨,我真的好急啊。
狐狸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火堆旁,垂头坐下,又捡起了身旁的拨火棍,这才慢慢地说道:“对不起少夫人,我不能放你走。不过我可以保证,万一你的孩子在路上出生,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送到百里大少爷手里。过两天咱们就要走水路了,到时候我多给你弄两条鱼补补身体,没关系的,孩子一定没事。”
我气得尖叫一声,抄起旁边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木柴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他下意识的用手将木柴挡开,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脸上满是做了错事的愧疚。
我知道多说无用,只好轻蔑地骂了一句:“用大肚子作人质,算什么爷们?”说完我愤愤地两口喝完了肉粥,倒在被子上看着火堆不再说话。
他则一直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拨火棍,貌似悲伤地在地上画着什么。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忽然拎起旁边的一个小酒坛,“咕噜咕噜”地抬头就灌。
我无奈地冷笑一声,看样子该难过的是我才对,怎么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大概是呛到了,才灌了几口,他就捂着嘴大声咳嗽起来。我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想我走南川北,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男人。要说他弱吧,他的武功高得非同寻常。要说他强吧,他满心哀怨,和林妹妹有一拼,弱得让人觉得好笑。说他善良,几十个人他砍得异常顺手,一个活口不留。说他狠毒,他那种类似于戏剧化的良心谴责让人目瞪口呆。和他比起来,司清那个娘娘腔都要更自然些。
咳完后,狐狸将酒坛放下,又拿起小木棍,在地上画起来。
画着画着,他突然抬起头,两眼通红地对我说道:“我知道,我的行为为圣人所不齿,也为我的家人所不齿。但是,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可等我忙完了这件事,我再也不会做这等无耻的事。”
我吃了一惊,只好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他猛地向我爬了几步,厉声问道:“你信不信,我家可是世代书香人家?”说到这,他用手郑重地拍了拍胸脯,红彤彤的眼睛里全是骄傲,“我武芸香,也是个少爷。”
还没等我有任何表示,他突然一跃而起,深情地抬头望着天:“我家美名传扬天下,我爷爷就是名震承天的铁脊书生。”说着,他斗志昂扬地朝天举起了手中的拨火棍,大声吼道,“笔力万钧正乾坤!”
我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他脚边的那个酒坛,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丫和我一样,喝两锺就能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脸皮变得堪比城墙。
铁脊梁书生武雪松可是承天的名人,承天现在这位皇帝的老爹也就是太上皇原本不是皇太子,但后来用了一些手段除掉了先前的皇太子,当上了皇帝。跟任何时候一样,立刻就有一大堆文痞墨客伪君子跳出来为他歌功颂德。但当时身为国子监祭酒的武雪松武大人却愤然写了一篇文章——《窃国者鄙》,然后辞去官职,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家乡以教书为生。还在先太子出殡的那天头戴白孝,坐在大街上痛哭。
皇太上觉得他忠心可嘉,令他上京担任太傅一职,没想到他装聋作哑,宣称自己看不见使臣,听不见诏书。皇太上也不追究,只是笑称:真乃铁脊梁也。没想到他从此就以铁脊梁做了自己的名号,不停地写一些正气凛然的文章讽刺时事,还为自己赋诗一首:
书生无用甘贱贫,
只知圣贤不识金。
一朝挥洒文章就,
笔力万钧正乾坤。
可惜此人命不长,在他开办的雪松书馆揭牌当晚,有一群山匪以为武雪松在京为官那么久,肯定会有一些积蓄,所以血洗武家。武家老小,前去祝贺的武家亲戚,还有一些与武雪松志同道合的读书人,以及学堂新招的学生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此外,山匪还放火烧了武家主宅和宗族祠堂。也正是因为这件令所有山贼不齿的事,承天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打击山匪的活动。
半天后,狐狸还在那里不停地举着小木棍嚷嚷:“……等报了仇,我还要重新读书,本少爷已经好多年没碰过书了,不读书,到阴间,我们武家祖宗非再气死一回不可。我写文章,我写,我写,我写写写,然后再娶一个书香门第的美娇娘……”
闹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听众不带劲,他扭头沉脸醉醺醺地问我:“怎么,你不信本少爷的话?”
我只好顺着酒疯子的意,懒洋洋地点点头:“相信,当然相信。”
听到我的回答,他满意地张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对嘛,这才对嘛。”说着,他飞速脱下了上衣,再一弯腰拎起酒坛,仰头就倒。清澈的白酒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流遍了他的全身,破庙里立刻充满了浓烈的酒香。然后他将酒坛一扔,再把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横,斗志昂扬地对我说道,“本,本少爷,给,给你写一篇武家草,草,草书。”说完,威风凛凛地舞了起来。一时间,屋内劲风大作,火星满天乱飞。

弦寄余音(23)

而狐狸自信地穿梭于流萤一样的火星中,嘴角勾着肆意的笑,滑亮的头发像云彩一样自在飞扬。身体翩跹起伏,上下左右摇晃。看似失去平衡却灵巧如燕;看似醉态百出,却势如闪电,招招暗藏杀机。手中的木棍也丝毫不比他扔在一旁的刀逊色,仿佛与他连成了一体。棍随身动,身带棍行,啸声如虎。
但看到那漫天的火星,我没心思欣赏这至美的舞刀表演,而是抓住了被子角,时刻准备在破庙烧起来的时候扛被子撤退。
幸好他没舞多大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眼睛里陡然溢满了秋雨一样的浓浓雾气,手中的木棍和酒坛也滚落在地。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失魂一般地喃喃说道:“我忘了,我武芸香竟然忘了武家草书是怎么写的。写着写着,就变成了杀人的刀法,爷爷和父亲一定不会再认我了。”他越说越激动,几步走到我身边“咚”的一下跪在地上,将手凑到我眼前,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的手上全是血,武家的后代,手上竟然沾满了血。”
闪烁的火光中,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无助地颤抖着,就像两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白鹤,展不开纯洁的翅膀。
我摇摇头,建议道:“那你为什么不放下屠刀?”
他缓缓地收回手,凄凉地笑了起来:“放下屠刀?如果你看见全家一百零一口人死在你面前,而凶手还逍遥法外,你还能放下屠刀吗?”
我不解地问:“灭武家的山贼不是全部都被处决了吗?”
他笑得更欢也更沧桑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是吗?都被处决了?”
我刚想点头,他突然“扑通”一下倒了下来,头正砸在我的腿上,立刻就打起了呼噜。
我赶紧动了动腿:“喂,芸香,别睡在我腿上啊。”
他闭着眼睛扯出了一个无赖的笑容,反而变本加厉地伸手抓紧了我的脚脖子,还舒服地蜷起了身体,看来他是打算在这睡一晚上了。
我算是没辙了,只好盯着天花板发呆。一会儿后,我看了看那副特别的手铐,那条细线正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发着诡异的光,那道光像魔咒一般,引出了我心里某种奇妙而强烈的冲动。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在这种冲动里失控了,在这种冲动的怂恿下,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那条细线穿过他的头顶,缠上了他那精致的脖子。
他的呼吸仍然很均匀,嘴角上还挂着甜甜的笑,看来是在做什么美梦。
不知何时开始,四周喧闹了许多,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越来越大,就连虫子从角落里爬过的声音都一清二楚。我仰了仰僵硬的脖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鼓励自己下手。可半天后,我的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还不停地发着抖,就好像不听我指挥一样。忽然,火苗闪了一下,飘过来的浓烟猛地把那股冲动压了回去。眼前陡然清明,我立马意识到我差点就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事情,赶紧将细线从他的脖子上褪了下来。
他仍然睡得很死,还梦呓了几声。我定了定神,伸手拍了拍他那精致可人的侧脸,咬着牙又恨又同情地说道:“你这个没长大的可恶杀手,干嘛非跟我过不去?其实咱们性格还挺合得来的,不过我比你幸运,不用杀人。”
说完我伸手拖过他落在地上的衣裳,想替他盖住春光无限的上身。不经意间,他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棕色钱袋引起了我的注意。自从跟了飞墨以后,我的很多坏习惯已经被飞墨用糖衣加棍棒的方法督促我改过来了,上次对狐狸的抢劫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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