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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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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月咬着唇,不解道:“就他一个人怕是不能成事,他身边还有谁相助?太后又是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崔蕊珠道:“凌家……凌家暗中看护着他长大,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凌家子弟挑唆着他谋朝篡位,但其实凌家主脉一系已经臣服大燕,故而太后才能暗中探听了他的举动。”

“这么说,太后是一直都了解他的举动?”

“不,是在长皇子薨逝后,太后才觉察的。”

瑶月望了望外边的日头,冬日的时间总是过得快,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见外边已是斜阳余晖满窗棂,在看看自己身上的亵衣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崔蕊珠见她这般神情,便说:“奴婢这就让宫婢进来为娘娘更衣。”

瑶月“嗯”了一声,待她往外走了两步却又被瑶月喊住。“娘娘,怎么了?”崔蕊珠心里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生怕瑶月反悔。

不料瑶月竟问:“崔女史……你如此惦念着裴大人,为何还要留在宫中是太后不许你走吗?”

崔蕊珠站定了身,回道:“不……这是我自己要留的。”

“为何?”

“因为……我怕!”

“怕?”瑶月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几番思量,最后双眉一皱,用极其惊愕的语气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难道圣上就不是你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不惦念他!”

崔蕊珠垂着头默然,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个问题——那个孩子有嫡母疼爱,受先帝亲身教诲,但她的翰儿不但连自己都见不到,甚至还要过那些个寄人篱下的日子。命运如此捉弄人,分明他们都是皇子,只是一个是成王的皇子,一个是败寇的皇子,怎么就差那么多?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早有答案却不忍说出,眼前这个女子是当朝的皇后,她不会明白自己的心。在瑶月的目光下,崔蕊珠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无法回答瑶月的问题,于是干脆她转过身推开门扉离开。

瑶月罔顾了所有婢女的关切闻询,而宫女们被下令去打听圣上所在便不由在心中偷笑自己主子往日装得对圣上那般疏离,今日终于开窍知道圣上的好。待简单的梳妆穿衣之后,她便命人起驾往燕临瑄现在所在的归真院。

瑶月不解道:“圣上去归真院做什么?”

底下的宫女内侍没一个能说得出来,而崔蕊珠踌躇了一下,连忙凑上前去,在瑶月耳边轻声道:“大祭司乃翰儿之师。”

瑶月大惊之下赶紧命人启程,可那疾驰的凤驾刚行至紫宸门之时,瑶月突然命人停下。跟随着凤驾奔跑的宫女差点就撞到一块,祝双敢上前问:“娘娘,何如?”

瑶月微蹙眉梢,说道:“你快找一匹马疾行回清宁宫,把前几日本宫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那个金色簪子拿过来——要快!”

祝双虽不知瑶月要做什么,但看瑶月那紧张的神情便也不敢多问,应答之后立即向外跑,跟着祝双过来的小莹看着祝双急匆匆的背影嘟囔道:“那是什么破簪子,连个花纹雕饰都没有,倒是细得厉害……”她话还没说完瑶月已命人起驾。

瑶月千赶万赶等赶到归真院时还是晚了,以往清净都没个人声儿的归真院,此刻已是针尖对麦芒,刀光剑影闪了一片。

严阵以待的禁军们都出自凌家,但对面跟随造反之人的却还是凌家子弟,可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当看到瑶月出现之时都是惊诧万分,可不同的是,造反的哪一方可以用惊喜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当瑶月还在院外之时便听到一声凌厉而气势十足的喝斥,但那声音尖细,似是女子——“你放了皇儿,哀家就对你之前所为既往不咎,否则你再负隅顽抗下去,哀家抓到你的那一刻便将你凌迟!”

她心中一凛,直道不妙——皇帝分明已经落入了裴非墨手中!正要往里走,恰逢祝双骑马飞奔而至,递上那她念着的金簪,她一把抓过那金簪,径直往院里走了。

一进院裴非墨傲然的话语字字入耳,“太后娘娘,你何必那般惦念他的生死,他,是你的皇儿吗?你,有皇儿吗?”瑶月看到眼前那男子手中禁锢胁迫着的一抹明黄,顿时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

她这一声足够把剑拔弩张的人都吸引过来,众人看到她都俱是一愣,而那边叫阵的女子首先反应过来,夹带着剑气和风声而来的一声“皇儿,快过来!”,紧着着刀剑齐鸣,裴非墨手中匕首一杯剑刃击飞,燕临瑄只喊了一声“母后”便被营救过去。

裴非墨眼见手中的筹码被躲哪里甘心,凶残的眸光往瑶月喜上眉梢的脸上一斜,随即瑶月便被反叛者团团围住,裴非墨抓过她从一旁接过一把钢刀抵在她的颈间,冷眼一扫对面,“你们都别动!否则我杀了皇后!”

燕临瑄眼见瑶月受困哪里站得住,身子往前一扑,喊道:“阿瑶!”。而他身后甲胄戎装的太后急急拉住他,“皇儿,你不能去!”,燕临瑄目视着裴非墨,急切道:“你不要动她!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商量,何必,何必弄成这样?”

实话说燕临瑄也不知这一场刀兵之祸是怎么起的,他在紫宸殿小憩醒来便有人奏报说大祭司请自己到归真院一趟,似乎是为了今日祭典之事,他正好有些事想要询问大祭司,却不曾想到了归真院没见到大祭司反而见到了裴非墨。
裴非墨见着他说有秘事要单独奏报,他并未觉察有什么不对之处,屏退了众人。而宫人才刚退出去院门便被大力推开。那绝对是属于自己母后的一声断喝声响起,他回头一望,只看到自己母后身上银光一闪身体已经被禁锢住,之后一把匕首更是横陈在他颈脖上。

——晕晕乎乎地,如今被挟持的人已从皇帝变成了皇后。

裴非墨还没说什么,又突地从人群中窜出一人来,直直向裴非墨喊道:“翰儿,你不要伤害娘娘!”

裴非墨眼神震荡,有些责怪地说:“娘亲,你怎么来了?”那来的女子不是崔蕊珠是谁。

崔蕊珠双目通红,“翰儿,你不要再造孽了。放下刀,娘亲跟太后娘娘求情就会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我方才差点就杀了她心肝宝贝一样疼着的皇儿,她哪里放得过我?”裴非墨恨恨地道,“况且,我今天既然做了这事就一定要有个结果!”

太后横身在前,手握着腰间剑柄,“你要什么结果?要是不过分,哀家就满足你。”

裴非墨看了看崔蕊珠,又将眼神转到太后身上,“第一,我要带我娘亲走!”

太后道:“哀家从未将她囚禁宫中,你要带她走,随时都可以。”崔蕊珠却叫道,“不要!”

“娘亲,为何你不要离开这个皇宫?难不成这皇宫中还有比我更让你惦念的人?”裴非墨略思索了一会儿,转而看向被禁军簇拥被太后拦在身后保护的燕临瑄,恶狠狠地道,“难道……是因为他?!”

崔蕊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连摇头,“怎么会……我怎么会更惦念他。翰儿,你长久不在我身边,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我留在这个宫中也是为了你。”

裴非墨愣怔着,就连太后面上也浮现着不解的神色,而燕临瑄更是迷惘不解,他的眼神在说话的几个人之间穿梭,最后落在被裴非墨困在臂弯间的瑶月身上。瑶月面容似有几分疲倦,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却楚楚地笑起来——燕临瑄心中一酸,如今分明是她处于危难之中,却还要她来慰藉我吗?不由说道:“朕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你放了皇后,朕什么都答应你!”

燕临瑄此话一出,裴非墨的目光便倾注在了他的身上,“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朕是大燕天子,朕的话就是圣旨,天下臣民莫不遵从!”不过放一个年老色衰的宫女出宫而已。

裴非墨冷笑道:“如若我要当皇帝呢!你也答应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说着便将手中的刀刃往瑶月颈间再进一寸,看得燕临瑄整颗心都不由揪了起来,“我就杀了她!”

崔蕊珠再度喊道:“翰儿!住手!”而太后则轻蔑地道,“南朝孽子,胆敢与真龙争辉,今日你若是敢动我大燕皇后一根寒毛,我就从你娘亲身上刮下一片肉来!”她说着便冲腰间抽出利剑,指向崔蕊珠。“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利!”

裴非墨却是对着燕临瑄恨声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昏君!自己生身之母在前受难还要与人分羹!——宇文绡!今日你胆敢碰我娘亲一下我就让这位倾国倾城的皇后血溅三尺、天下缟素!”

“喔,我忘了……”他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不只是我的娘亲,也是大燕皇帝的娘亲!”

燕临瑄完全云山雾罩一般,“你说的什么?”

裴非墨大笑道:“你竟不知吗?这老妪竟然瞒了你这么多年吗!那我——”

“皇儿别听他胡言乱语!这等乱臣贼子的话也是能听的吗!”太后昂首环视着对面反叛的凌家子弟,说道:“你们都听着,裴翰今日谋害圣上又伤及皇后,罪在不赦!你们若是就此放下兵器,哀家不仅不会怪罪你们,更会给你们加官进爵,赏你们豪宅千金!”

太后的话一出,裴非墨这边便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本也是凌家子弟,但无奈是庶出或是旁系宗族,在凌家捞不着好处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而今当朝太后金口一言,他们也不禁纷纷动摇起来。

更在此时,皇帝那边外围又接连起了一阵骚动,人群齐刷刷分开两边。尔耳,一名身材瘦弱的军装男子开道,手中捧着一个红漆案,那案上竟然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归真院中的禁军哪个不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又怎么会对个人头惊异,大家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人头竟是大祭司!

众人尚在震惊之中,那开道的小哥眉目平平无奇,但双眸闪亮透着一股子伶俐之气,只是在他说“尔等叛军听着——祸国妖人已死!你们立即放下武器,否则以军法处置!”他此言一出,那边的凌家子弟更是惊惶,心中打鼓:这可是辅国大将军啊!平定南疆所向披靡的辅国大将军啊!我们跟大将军对峙那不是找死嘛!

瑶月隔着十丈远的距离望着那开道小兵,兀自喃喃,“墨书……”

在万众瞩目期待之下,崔雪麟步履沉稳地出现,终于击溃了叛军们本来就不牢固的坚持。裴非墨在众叛亲离之下,眸中凶光一现,他一手架着瑶月一手横着钢刀往崔蕊珠那边来,“你们都退开,否则我杀了她!”

崔蕊珠此时已经无力再开口,双眸间浮现出点点的绝望。而此时——

“夫子,你是打算一直架着学生走出这大燕皇宫么?”瑶月竟然带着微微的笑,轻轻软软地说。

裴非墨顿了一下脚步,低斥道:“你——”突地,身前的女子大力挣扎起来,他似乎看到眼前一道裂锦般的利芒闪过,左胸被什么尖利的物件贯穿,疼痛袭来眼前倏忽昏暗,他下意识地挥手一刀,耳畔响起女子凛冽如北风的声音:“这金簪上淬了毒,见血即溶……”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九重宫阙烟尘生(5)
安神助眠的香烟雾袅袅,只是从永安宫换到了中宫清宁而已。一直沉睡不醒的宫妃面容上没有一丝苦楚的表情,如果忽略她左脸颊上包扎着的厚厚纱布的话,不知道的人几乎要错认她只是在梦寐一般。

燕临瑄在内阁探望过依旧沉眠的妻子,再到外间聆听过太医院太医的医嘱诊断,最后踏出清宁宫享月阁门时,远远便看到太后凤辇在院中等候着。他在阶上站了一会儿,许是因为雪地阳光强烈的反射让他感到眼睛不适,直站了好久才慢慢走过去。

燕临瑄在那凤驾前一站,挡风的厚厚帐帘便撩了起来,太后身边的首席女官阿萑从车驾上跳下,恭谨地道:“太后等候圣上多时了,请圣上上辇。”

燕临瑄对跟在身侧的黄冬道:“你先回去堵住那些老夫子们,就说皇后突发旧疾,朕在清宁宫,没空理会他们。”接着便上了凤辇。

此时的太后依然换下一声银白铠甲,九凤绕空锦裘、金钿花冠,映衬着她风韵犹存的秀丽脸容——燕临瑄竟几个时辰前那一场浩劫,不又觉得那柳眉凤眼中隐隐藏着英气。

太后见他坐定,微微弯了弯嘴角说:“皇儿,今日陪母后回太极宫如何?”

燕临瑄道:“母后一向不是住在兴庆宫中么?……儿臣觉得,太极宫地势低洼又长年空置,母后突然去了,反倒住不好。”

“没事……”太后道,“当年母后与你父皇一同在哪里生活了快二十年,现在去看看,就当缅怀过往了。”

听着“过往”二字,燕临瑄眸中的光芒突地一闪,却又不置可否。

步辇动了起来,太后问道:“贵妃——嗯,皇后身子如何了?无事吧?”

燕临瑄点了点头,却颇为沉重地道:“太医说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幸好贼子那一刀是划在脸上,只是……”他抿唇沉吟,接不下去。

太后劝慰道:“不过是脸容,皇儿此次得以脱险、贼子得以伏法,皇后功不可没,单凭此项,皇后此生于中宫之位,当无人可以撼摇。”

燕临瑄看了太后一眼,心道:就算没有此事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撼摇阿瑶的后位,可是……“皇后毕竟是女子,哪个女子不爱美,皇后又是绝世美人,她如何受得了。”,他的阿瑶谁说并不十分注意修饰自己的妆容,其实那亦是一份自傲和自信,因为美貌太过常被人交口称赞故而敢不修饰,当她醒来又该如何面对那镜面里残缺的花容?

太后看着燕临瑄,几分威严道:“皇儿,她如今不再是你的宠妃,她是大燕皇后,她要承受整个国家的命运。女卫悦己者容——既不失你的宠爱,她又有何忧愁?”

“……母后说得极是,朕今生必不会再做出负欠皇后之事。”

太后却道:“诶,皇儿,宠爱可给却不宜再专宠,今皇后无子,而皇子生母被她绞杀,她本已有不贤之名,你若是再想以往对她那般专宠,必定惹人闲话。”

燕临瑄垂下头,注视着自己袖中滑下的白玉扇柄,怔怔不语。

太后又道:“皇儿,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大燕江山已定,而你后宫却不宁,百年之后你让史官何以记载?”

“一切由母后做主。”燕临瑄抽了抽嘴角,说起另一件事来,“母后,那裴翰说来乃是南魏哀帝兄弟,南魏明宗嫡子,如此敌国皇族怎么会混迹朝中?”

太后道:“那是他密谋已久、居心叵测!”

燕临瑄轻笑一声,“那,崔蕊珠呢?她既然是皇子之母,即是南帝妃嫔,又怎么会居于宫中这么多年?”

太后呐呐地张着口,踌躇不止。

燕临瑄看着太后的表情,“看来他们母子是蛇蝎心肠、居心叵测。”

“皇儿打算如何处置反贼?”太后绕过那个话题。“处死吗?”

燕临瑄却摇了摇头,“儿臣想要封裴翰为拘王、崔蕊珠为太妃,以示我天朝风度。”

太后喝道:“胡闹!崔蕊珠怎么可以封太妃?!”

“如何不行?”燕临瑄似笑非笑地说,“裴翰所言,儿臣过后细嚼,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反而是太有道理了。”

太后一惊,低斥:“皇儿莫要胡言,你与瑗瑗乃是一母同胞,都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跟那些个乱臣贼子、祸国妖姬半点关系都没有!”

“既没有……”燕临瑄道,“母后着什么急?”

太后为之一噎,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皇儿……”

燕临瑄注视着她略有几分惊慌的眼眸,不怎么的,心中柔软之处狠狠一酸。他依稀间想起少时他们一家四口同在时的情景,那些花下林间、风花雪月,哪里不是母慈父爱、哪里不是一片欢喜,如今……
燕临瑄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太后的手握在掌心,低着头道:“母后莫惊,儿臣说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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