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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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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暖将手中的酒瓶放回到桌上,“多谢提醒。我不是本地人,不过恰好和柳家过世的太老爷有过一面之缘。”
“唉,那姑娘如果要去那柳府,可否帮老头子打听一件事儿?”孙老汉又叹气,“我家的姑娘在他家做工,做不满三年不许回来。原先还能托人通了信,前几月忽然没了消息,老头子上门打听,说是她病了,可是又不许见。”
“老伯,您女儿闺名。”
“叫槐月,姓孙。”
“恩,我会帮您看着些的。”思暖抬头,浅淡的牵了一下嘴角,“您的酒酿的很好。”
如此,那不相干的人命,便留下吧。她饮尽了杯中最后一口,那股苦涩的微凉便直直的渗入心底。
思暖在那间小房内盘膝坐到三更,外面已然是一片寂静,连街上也是空荡荡的再无人影。
她抖了抖黑衣上的土,抿唇一言不发的沿着墙上奔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了那棵醒目的柳树。
她扶了一下面上冰冷的面具,静悄悄的顺着墙内翻入,躲开府内护院的视线,熟门熟路的朝着主屋的方向行去。
奇怪的是,四下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独这间屋子和院西一间小的不起眼的屋内还亮着灯。
她认得出那小屋是柴房,只是这大半夜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仆妇走了出啦,自思暖藏身的阴影处擦过,她便清楚的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夫人原本还指望这死丫头生下个男孩,也好名正言顺的认过来,谁知道这下也是个丫头片子。只怕夫人知道了,还不把这贱种溺进水桶里才怪。”
“唉,快别说了,刚才你看见那血流的,阿弥陀佛,佛祖可千万莫怪罪。”
“你这会儿倒是心软,谁叫那小蹄子长了一副狐媚样子,又被搞大了肚子,夫人肯留着她一命也是慈悲了。”
“可是我听人说,是老爷把人家给……真是造孽啊,清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被糟蹋了。”
“行了行了,这与你我又无关,实在不成,逢年过节记得给那槐月丫头多烧些纸钱就是了,快点回去,夫人一会儿若是生气了可就糟糕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渐行渐远,思暖思衬了一下,自房上翻下,小心的溜到那柴房门口,轻轻推门进去。
一层薄薄的布帘遮住了里间狭窄的空间,屋里还有一个接生婆摸样的老女人正在水盆里洗着满手的鲜血,眼前一晃见多了一个带着面具的陌生人,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后颈剧痛,昏了过去。
思暖掀开那层布帘,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她皱眉,就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那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子,摸样应该原本是清秀的,然而此刻却是衣衫不整,头上凌乱的汗湿的发,嘴唇青白,微弱的只剩下一口气息。
殷红的血还顺着她体内不断往下流,身上破烂的薄毯早已被血浸透,那鲜红的水珠便沿着木床沿滴答滴答的落于青砖地上。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有人,拼了命半睁着眼,动了动手指,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只是不停的哀求着:“孩子,孩子……”
思暖沉默,将布帘掩好,转身轻巧的奔出柴房。
只是这次,她将背后的剑解开了,玄铁剑似乎感觉到屋内的血腥之气,发出了一下清脆的蜂鸣。
险些忘了,自己本就是来杀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大雪封路,艰难的爬了回家,差点冻掉了小命,静研如果一会儿更不上,那就明天上午。。。。。


、36幼童

深沉的夜里似乎只有风声;思暖收剑,并未理会滴答落下的血珠,翻身飞于屋顶之上。
又解决了两个,她没空去理会这些人是谁,在镇子里转悠的这几日;谁该死;谁该活;早已经了如指掌。
薄薄的瓦片稍一动作便可掀开;她向下望去;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那两个仆妇将一个襁褓递过去;便小心翼翼的退至一边。
那女人不过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纪,思暖记得她刚嫁过来那年,柳家还算是足裕;艳红的帛步蒙的阖府上下都是热闹的,她一个人呆在小柴房里,望着眼前难得的白面馒头发愣。
稍一恍惚,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将手里的襁褓又扔回到那两个仆妇手中。
那两个仆妇抱着襁褓出了屋子,思暖一声不吭的飞下,跟在两人身后,在转过拐角处不远的地方,骤然动手将两人敲晕。
她俯身将那个小女孩抱起来,孩子的脸色有点发紫,然而伸手探了探,还有气息。
她有些僵硬的将孩子夹紧了,一手拎着剑柄,冰冷的剑锋拖在坚硬的青砖地上,发出细微的滑动声,留下一道极细的白痕。
她径自推门而入,反手还记得将门掩好。
“不是告诉你们都下去!找个地方把那贱种埋……”那女人还未卸妆,一脸厚重的白粉似乎要噗噗的掉落下来,回身瞧见是他,声音立刻变的惊慌:“你……你是谁?”
思暖未说话,脸上银白的面具闪着冷光,她随手将剑执起,剑锋正逼在那女人的脖颈间:“柳祥涵呢?”
“来人啊!”那女人怎会理他,厉声尖叫了起来。
思暖抿唇,手上一用劲。那女人只觉得颈上一痛,鲜血涔涔的顺着脖子流下来,黏黏的粘了一手,她吓得腿上一软,瘫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我再问你一遍,柳祥涵呢?”思暖稍微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力道加紧,语气变得凝重。
“不……不知道。”
那女人忽然杀猪似的惨叫,思暖一抬手,一节小指已然落于地上,还在微微的动着。
“我说,我说,他去了南疆,涪陵城。”
“去做什么?”
“做生意。”那女人疼的快要疯了,手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柴房里那个死掉的侍女是怎么回事?”思暖面无表情的又逼问道。
“是,是买来的一个丫头。”那女人慌张的不敢看她的脸,只低着头开始小心的编者谎话:“和人有了私情,我寻了个接生婆替她……”
“她是不是叫孙槐月?”
“是,是……”
思暖瞧了一眼怀中的婴儿,她还很小,软绵绵的一团几乎没有重量,她敛目,将襁褓盖得严实。
有些事情不适合被孩子看到,哪怕是婴儿的眼睛,也会记住这世上最最惨痛的一幕,一切都会刻骨铭心。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连滚带爬的想要跑到门边去,然后迈了不过几步,就再也走不动,勉强转过身来,满眼惊惧的望着她。
思暖揭开面具,艳似恶鬼的面孔在烛火的晃动下分外惊心:“记住这张脸,到了地下也别忘了。”
她记得是这个女人将她娘亲留下的唯一的一块丝帕丢进了火堆里,让人按住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她想做到不计仇怨,可惜显然,不可能。
况且那酒馆的老伯请她喝了一壶好酒,拿人钱财,怎不能替人消灾?
她淡然的扫了一眼已经倒地僵直的尸体,大步迈了过去,抱紧了手里的婴儿,去了柴房。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还没有死,微弱的喘着气,只在看到那个红布襁褓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
她将那襁褓递了过去,孩子还在沉睡,还没有醒。那女孩子目光直直的望着它,仿佛那是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
在一个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是自己的宝贝,拼了命都要去维护的那个人,不管它因何来到这个世上,是否是伴随着罪孽。
那个女孩子努力侧过身体,在孩子幼嫩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恍惚间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倒了下去。
孩子却在此刻醒了过来,像是有了感知一般,扭着头去看自己身侧已经死去的女人,乌黑的还带着些朦胧的眼珠轻轻转动着,落在了思暖的脸上。
她不知道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不是会笑,然而那一刻她确定,那个孩子是在冲着她微笑的。
鬼使神差,她俯身将襁褓抱起来,抬手将那个女孩子不肯瞑目的双眼闭合,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柴火,点燃了火石……
回到酒馆已经快要接近黎明,她悄悄的潜回屋内,待到孙老伯起床开始生火做饭,方才自屋内步行而出。
“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孙老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这地方简陋,没睡好吧?”
“您客气了,我睡得很好。”她想了想,将那个孩子抱出来,递到他手中,低声道:“昨晚我的朋友来过,托我照顾这个孩子,我要去一趟很远的地方,怕是不太方便,老伯可不可以替我看护几日?”
孙老伯一愣,将那个孩子接过来,憨厚的笑着夸赞道:“这孩子长的真秀气,一看就是有贵相。”
思暖浅笑,自怀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在桌上:“这是这几日的酒钱,还有这孩子的花销,老伯费心。”
“这不用,多了多了。”孙老伯忙伸手推拒,“不过几吊钱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思暖坚持要他收下,索性扔在柜上,转身便要离开。
然后刚刚出了店门,只见一个人迎面走来,一袭有些旧,洗得发白的青衣,眼角眉间,熟悉万分。
她顿住,有些诧异的盯着他。
那人似有察觉,抬头扫了她一眼,眸色一黯,勉强牵了牵唇角:“阿暖,你果然在这儿。”
思暖一言不发的将自己杯中的酒斟满,并没有抬头看他。
“我跟着你有段日子了,先前下山听见人说,还不知道是你……”祁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明在她身后跟了三天三夜。原本她带着面具,他并不确定,只在远处看着。
即便是容貌毁了,她终归还是她,人群里一眼便能望见。
“你找我做什么?”隔了半响她开了口,仍是一副事不关己,冷言冷语。
“你的脸,为什么?”他索性问了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为什么,腻了,就毁了。”思暖说的云淡风轻,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入口,是愈加绵长的苦。
外面渐渐有客人入内,酒馆内变得有些许的嘈杂,有几人在他们背后的桌旁坐下,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听说没有,昨晚上……城西柳家失了火,全家烧成了白地,说是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祁渊自然是耳力过人,略一抬头,正扫见思暖将杯中最后一口酒咽下,唇抿出一个冷然的近乎刻薄的弧度。
忽的一声盘碟碎裂的声响,只听到一个老头惊惶的声音:“客官,您刚才说什么?哪一家?”
“城西柳家啊,孙老头你……”有人随口接了一句,猛的想起什么似的便住了嘴。
“一个都没逃出来?一个都没……”声音已然变了调,紧接着似乎有人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思暖的眼神微微的闪烁,并没有吭声,酒喝得精光,她就自顾自的转进了后厨,又取了一壶。
“活计,来一壶……”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掌,手劲虽大却并无内力可言,思暖早有察觉,并没回头,只随手递了一壶酒过去。
那人却盯着她一侧几近完美的侧脸呆住了,愣愣的忘了去接那壶酒。
思暖一转头,另一侧的疮疤尽显人前,血肉翻卷,恐怖异常。
那人瞬间惊醒,自她手中将酒接过来,有些惊魂未定的落荒而逃。
思暖冷笑,索性转头对着祁渊道:“会不会算账?”
思暖坐于柜台一侧,顺手剥了一旁盘子里的花生壳子,将仁取出来,喂给眼前的小男孩。
那孩子很老实嚼的满嘴都是碎渣,偶尔有人要点菜,他就能用还稚嫩的声音喊出价钱来。
祁渊皱着眉望着眼前乱作一团的算盘珠子,侧目瞄了那边明显清闲的两个人一眼,无力的摇头。
不光如此,他还得任劳任怨的端菜,上酒,收拾桌子,忙的一团乱。
索性店面不太大,这会儿得了些空闲,总算能停下喘口气。
思暖歪着头,枕着一只胳膊,半边完好的脸上早已经晕上了一层淡淡的霞,瞧着浑不似初见那时的可怖。
祁渊弹了弹袍子,便也挨着她坐下,一道取了花生去喂那个可爱的小男孩。
“你别给他吃的太多,坏了牙齿就不好了。”思暖有些懒散的开了口,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发。
她话音未落,嘴边多了一个异物,本能的牙关一合,一股血腥气传来,那人却并未退缩,反将一个小小的圆粒塞进她嘴里。
祁渊将受伤的手指抽回来,甩了甩,低声抱怨道:“那么激动做什么?”
思暖缓慢的嚼着嘴里的花生仁,扭头不肯理会。
祁渊本来出手极快,也想着顺便试试她,没想到她反应的更是神速,不由得有些讪讪。
可是莫名其妙的,她逗着那个小男孩儿的样子,多了些温柔,他从来不知道那种美好,如此让人向往。
他伸手试图摸摸她的发,被迅速的闪避开了也不生气,只是小声商量着:“和我回去,好不好?”
她说过冷千秋既然已经放过她,报仇的事情他们可以慢慢再考虑,他想带她回家,一直都想。
思暖垂眼,“不。”
“为什么?”
“我以前问过你,你能护的了我多久,现在回答我,你能不能杀了冷千秋,如果不能,那么别再提这件事。”
那个小男孩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睁大了眼睛好奇的张望着。
祁渊低头没有再说话。
里屋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婴儿啼哭声,思暖一言不发的起身,掀帘入内,没多时便抱出了一个襁褓。
那孩子两只小手举着,哭的正凶,脸上皱巴巴的红色还未褪,丑的的像个干巴巴的小猴子。
思暖没有任何经验可言,只知道生硬的哄着她,可是小女孩儿不干了,哭的没完没了。
“她是饿了。”祁渊看不下去,扫了一眼,奇怪的觉得似乎有些像。“这孩子……”
“不是我的。”思暖冷冰冰的抬眼瞭他,将那哭个不停的孩子放在他怀里,自己进了后厨,想着寻些米汤来。
等她取了小碗出来,祁渊拍哄着怀里的小女孩,已经安静了下来。
思暖将碗递过去,祁渊就用了小勺,一点一点的喂给那个小女孩喝。
孙老伯家的小孙子也凑了过来,伸手碰了碰小姑娘露在外面的小手,像是怕吓着她似的,又赶紧缩了回来。
三个人连带着一个婴儿就坐在柜台后面,偶尔有客人进来,祁渊就起身去招待,做的倒也熟门熟路,就像这家店的老板一样。
可是一直到了晚间,孙老伯也不见回来,思暖抱了孩子进去睡,又将那个小男孩也哄着睡了,方才又取了一壶酒,自顾自的坐在酒馆门前石阶上。
祁渊收拾好了店里的一切,扭头瞧见她孤寂落寞的背影如同消融在夜色中,周身变得模糊不清。
他将手里的抹布放下,抬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沉默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有些踌躇,犹豫了良久,方才想起开口:“阿暖……”
话音未落,思暖却猛地站了起来,朝着远处街角的方向直直的望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2000字是白送的。。。


、37微时

“老伯?”她低声唤了一句;街角拐弯的阴影处隐隐约约走过来一个人,不过才一天,灰色的头发已然变得全白。
祁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哑然发现今早只见过一面的那个和善的老伯,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眼中朦胧的似乎罩上了一层灰。
他认得那神色;和思暖的一模一样;那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孙老伯一言不发的走了过来;对着他们两人拱手:“多谢二位了。”
祁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本就对这事一知半解,侧目去看思暖,她却是面色如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月光渐渐的升了上来,被风割裂成霜,层层的撒下。
祁渊躺在两张方桌拼凑的简陋的床上,辗转着睡不着,便索性坐了起来,望着外面迷蒙的天色发呆。
身旁一阵不易察觉的凉风闪过,他扭头,动手勉强拉住那人的胳膊,“你去哪里?”
思暖甩开他,低声回了一句:“你已经看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
“柳家是你灭的?那那个姑娘……”
“不是我做的,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思暖面无表情,她遇到事情本来不屑与解释,凡事都是这样,越解释就越显得你是在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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