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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流云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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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貌合神离,而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飘絮不是个计较的人,待人仁厚,她要杀的人就必然有非死不可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势渐收,飘絮缓步行出廊外,远远候着的宫人忙趋步跟上。清风环抱着双手,道:“殿下这就回去了么?”
飘絮轻嗯了一声,“过几日飘絮再带那人过来。”忽然停了下来,道:“一直想问师父,咸阳宫室无数,师父为何偏偏选了阿房宫?”
清风笑道:“诸宫中唯阿房宫最是艳色无数……”
飘絮道:“师父!”
清风笑而止声,“飘絮罪请师父注意言行,莫恃功傲物,放dàng不羁!”
清风待她走得远了,兀自道:“多谢……”笑容渐收,眼眸缓缓地沉入某些深深地回忆里,一字一句,似乎沉吟了许久,说出来已是盘盘旋旋,“高渐离!”余音绕梁,牵绕着一幕幕的前尘往事。犹记得燕宫的宫殿房宇间露出大片大片的天幕,或蔚蓝,或深沉的黑中星光闪烁。日里弄剑为戏,夜里浅吟高唱,和乐开怀畅饮,何等的自在惬意。那时年少,荆轲,高渐离对他爱护有加,俨如严父慈母,总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连责怪都似带着宠溺。
想起离开前,高渐离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抚着他的头,幽幽道:“清风,日后我们兄弟三人还不知如何的相隔天涯……”
荆轲早因刺杀秦王而死,高渐离生死不知,天涯浪迹,而他,负气离了燕宫投秦,很快便得到了赏识,随大将军东征西讨,身上鲜血浸透。
明知道他是燕国人,大将军点兵却非要他随大军伐燕,燕都蓟城破,燕王带着精锐部队退守辽东,分明是座空城,清风攻破宫门时却觉得害怕,宫娥惊叫而走,并未遇到太多的抵抗,清风却总觉得有一股视线,从他所不知的地方注视着他,直至今日,犹觉锋芒在背,夜半惊醒,兀自不寒而栗。
冷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长发几乎汗透,身旁微动,一个绝美的女子起身抱住他的肩膀,温声道:“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清风气喘吁吁,一手支额,紧拧的眉间汗水冲开了一道一道的痕迹。女子只从背后抱着他,满是心痛的小脸抵在他汗津津的背上。
半日,方疲惫而惊惧道:“十六年了……”
女子不说话,感受到怀中的男人心跳得仓皇急促,似乎要跃出胸膛,害怕他忽然消失了一样将他的身子搂得更紧。十六年前,他在咸阳宫,看着荆轲带着易水之畔的草木之息,目不斜视地走来,直走到纠缠他至今以及他的未来的噩梦!
女子带着悲腔道:“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求求你了,大人,不要再想了!”
清风冰冷地挣开她的怀抱,有很多事,不是说不想就可以忘却的,打从他离开燕宫开始,就追赶不上两位兄长的出尘脱俗,宛若神明的飘逸了……
小七见到清风的时候是个艳阳天,清风负手立在高台之上,阿房宫是始皇帝建造的最为豪华的宫殿,矗立在高台之上的宫殿却让人徒增寂寞之感,再怎么高贵华丽,亦不过是君王的玩物,上不得大雅之堂,享不了天下仰望的尊贵。阳光刺得小七眯起了眼睛,清风的身影更是模糊飘渺。小七隐隐的不悦,他讨厌仰望,被俯视的感觉让他无端的焦躁。
清风和飘絮轻声说了几句话,一双眼睛便定格在了小七手中拿的水寒剑上。
飘絮旋身对小七道:“师父要试试你的武艺。”
“师父?”
“不错,大哥,小弟和我都是师父一手教出,辱没不了你吧。”
小七在她带着揶揄的微笑中脸红了,对清风也不由得多了三分的敬意,这才规规矩矩的见礼。
清风冷冷道:“听说你在小公子面前夸下海口,说你于交战中所用的上的无一不会。”
小七深自懊悔,不该自高自大,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对师父的教诲不放在心上,以致今日之辱。羞愧道:“小七不知天高地厚,真是无地自容。”
清风微微一笑,难怪小小年纪就被师父赶了出来,不让他知道些深浅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
“知错能改,未必无救。”顿了一顿,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小七抓了抓脑袋,“师父的名讳从不说起,小七也不好问,村里人只叫师父真仙人。”
改名换姓,隐居避世,本该如此,清风也知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嘲道:“有人怀疑你是高渐离的徒弟,我倒想领教领教高渐离教出的高徒!”说罢缓缓抽出手中的长剑。小七倒愣了,不解地看了看飘絮,飘絮向他颔首,眼中全是期许之色,小七顿觉热血上涌,就算是刀山火海都敢闯了,何况只是打一架?想到这里也就不客气了,“如此,请赐教!”抽剑在手,双目炯炯,在这大晴天里,竟然连阳光也压了下去。清风看似随随便便地站着,好像是看不起对手,小七虽然易冲动,却也不是傻子,看他拿捏长剑的手势,下垂的剑尖所对的方位,和那股隐藏不了的让人心慌的压迫感,便知是个强劲的对手。那沉静如深潭的双眸,冷静,桀骜如兽,那是杀人如麻视人如草芥的双眸,深沉的黑色,如无底的大洞,要将天地间一切的苍茫吞噬,吞噬,尸骨不留……
小七越看越是心惊,逐渐心生寒意,这个男人,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绝不为过。
 
 
小七暗敛心神,已站在战场之上就不容许有一丝的反悔,不然只会是个懦夫!已经愚蠢的答应交战就没有丢公主脸面的道理。小七的双目不肯有一刻的松懈,对方是教出胡亥那样魔鬼身手的人,绝非泛泛之辈,然而越是高手就越吝于出手,因为一旦出手就要是有效的攻击,而有效的攻击通常要的是人命!但只要出手,就会露出破绽,对方是年长他许多且有一定地位的人,绝不可能对他这个后辈先出手,小七赢的可能就在这里了! 
清风暗暗道:看起来是愣小子一个,真交上了手还有点脑子,只是还是太过冲动了些,只为殿下一句话就肯跟我交手……高渐离怎么会收这样的徒弟?只是那把剑实在是古怪,的确是水寒剑没错,高渐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眼神飘忽,小七心道:机会!心语未罢人已和剑扑去,小七的速度绝不算慢,待清风回过神来,小七的剑尖已至面门。这一刻似乎被拉得很长,长得小七能清楚地看到清风眼中的惊骇,倏忽间,清风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凭空消失了,长剑所指竟是虚影,触之即破,这个男人的速度究竟快到了什么程度?小七大惊,同时下腹大痛,身不由己飞了出去。 
清风嘲道:“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高渐离的徒弟?殿下是猜错了。” 
飘絮笑而不答。清风行至飘絮身旁,眯着眼睛看着暴晒在太阳光底下的小七,小七艰难地爬起身来,心中的挫败感比身体的痛楚更让他难受,尤其是在飘絮面前。 
“师父,就算他不是高渐离的徒弟,师父也该指点些他。”飘絮笑得诡异,清风微微一叹,道:“小子,你过来。” 
小七忍痛行至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手下留情。”他是输得丢脸,也输得心服口服。 
清风微微一笑,这小鬼头,可算眼里装点人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的想法本也不错,静待时机。只是拿捏不准,我怎么可能在交战中心有旁骛?” 
“但是方才……” 
清风负手看看天色,忽然转身离去。 
看着他背影,小七莫名其妙,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飘絮笑道:“我自小随师父习武,只见他拍过一个人的肩膀。” 
“是小公子么?” 
“不,是大哥。师父他一定是很喜欢你,欣赏你,不然你连衣角都休想碰到他。” 
小七更是奇怪,一个败得那么彻底,那么难看的人有什么可欣赏的地方? 
今日清风心情大畅,飘絮便和小七多陪了他一会。清风随意盘腿而坐,飘絮正襟跪坐,执壶给清风倒满了酒,清风一饮而尽,看着小七,笑道:“殿下说小公子将你派到工场去守泥像,可是真的?” 
“是。” 
清风哈哈大笑,“小公子还是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日后你若喜欢,尽管来找我,反正小公子不问起也没有人会在意。” 
飘絮笑道:“师父让你常来找他,教你一些临战之术。小七的功夫其实很好,只是都是纸上谈兵,临阵时是不一样的。师父早年几经沙场,征战无数,又是连败数国第一剑客的勇士,有他的指点是你天大的福气。” 
这番话师父也同他说过,只是小七不放在心上,如今听来,真是羞愧难当,唯有频频点头,依言向清风告谢。 
清风道:“小七,你师父让你来咸阳做什么?” 
“师父只是叫我出门历练历练,是我和师父夸下海口,要到咸阳建功立业。” 
清风摇头笑道:“你的性子是早该改改了,若没有这个自高自大的毛病,你的成就必定要高出许多!” 
小七暗暗称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道:“也怪小七坐井观天,和师父住在乡野,平时也没遇见几个人,久无对手便自以为是起来,如今出了外面,方知道什么是贻笑大方。” 
清风将话题扯到剑上,道:“你这把剑,极好。你师父也知这是名士高渐离曾用的兵器?” 
“师父是知道的,这水寒剑师父平日都宝贝得不得了,出门前竟然大方的送给了我,我也觉得很奇怪。” 
“宝剑赠壮士,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好的兵器在与自己力量相当的人的对决中方显其中的好处。”长目低垂,看似高兴,小七总觉得这个人神秘莫测,让人心慌。清风倏忽睁开眼睛,正与小七的目光相对,眼眸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揶揄与嘲弄,“建功立业,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如今天下大定,皇上不缺会打仗的将领,只乏能治理国家的文士。小七还要坚持己见么?” 
“那是自然!” 
“为什么?” 
“当初只是为了让师父赞赏,如今……”看了清风身旁的飘絮一眼,飘絮笑靥如花,一双眸子亮如星子,小七脸上一红,随即露出笑容,道:“我要成为贵族,要娶皇上的女儿为妻!” 
清风手中的酒盏猝然跌落,酒水泼在长袍之上。 
“师父?”飘絮有些惊讶,清风何故如此的震惊? 
()。




第五章



清风目送他们的宫车远去,久久不愿回眸,脸上似带苦痛。一个宫女行了出来,柔声道:“大人……”
清风头也不回,道:“瑾暄,那个孩子简直就是青年时代的我自己。”
瑾暄微微笑道:“大人指在燕宫的事么?大人在燕宫时瑾暄还小,只记得大人很高大,宛若天神。”瑾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清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有些话,虽然是对着人说,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回想当初,他也曾在荆轲,高渐离面前说过,他要成为贵族,他要娶燕王的女儿为妻。一无所有的愣小子,只有一腔的热血和不服气,气得两位兄长直骂他胸无大志。看他的形情,看上的应该是飘絮。清风苦笑一声,若真如此,那么他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飘絮和李流域可说是青梅竹马。秦王器重李斯,李家的子孙多送入宫闱,众公主中皇帝对飘絮与众不同,让她同同胞兄长扶苏一同习武练字,伴扶苏殿下读书的正是李家三公子李流域。两人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两年飘絮对李流域很是冷淡,大约是女孩子家长大了,面皮薄了吧。
且不说门庭之差,只怕小七是一厢情愿,飘絮只是想用他打败小公子胡亥而已,未必对他心怀好感。清风长叹一声,也不理会瑾暄还在说什么,径自离去。瑾暄满脸的笑容与期盼,顿时坠入冰窟。
胡亥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了李流域。流域恭谨地立在一旁,胡亥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在他面前停下,道:“三公子是来见皇姐的?”
“是。”
胡亥道:“父皇常自头痛,说我这个皇姐最是像他又最是不像。走夫贩卒皆肯交接,反倒对皇亲贵族冷淡的很。”
流域道:“公主自幼随长公子读书,性情自然是像长公子多些。”
胡亥道:“三公子也是随长兄读书的,莫非性子也是如长兄一般?”
流域抬起了头,面上波澜不显,只道:“臣下怎可同扶苏殿下相提并论?”胡亥冷笑一声,径自离去。流域看见不远处飘絮和小七立在那里,胡亥面无表情地路过,仿佛没有看见他们。
飘絮在原地呆了一会,方行至面前,流域看她比往日更加冷淡,心中一痛。飘絮冷笑道:“和大哥相提并论辱没了你李三公子是不是?”
流域大急,“飘絮……”
要来拉她的手,被飘絮机警地让开,“我的性子是像大哥多些,小心带累了李三公子!”说罢带着小七扬长而去。流域心苦,只呆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飘絮每次离他而去,都是如此的决绝,连头都不曾回过。为何她给与任何人的宽容和机会,不肯分予他一点?
小七道:“殿下怎么忽然对三公子生气?”在他听来,李流域句句话都未说错,如何飘絮却生气了?
飘絮和他说话便转成了笑脸,温声道:“同样的话,有些人说得,有些人却说不得。”公子扶苏在皇帝大怒之下被派到了北方上郡,如今皇帝最宠爱的便是胡亥。朝中有不少大臣认为这皇座未必是长子继承,但还有一些大臣满心希望扶苏继承大位,一扫如今抑郁的朝堂之气。
别人说不敢拿扶苏比较是谦虚,而朝中任何一个人说出来,便成了划清界限。流域是怕开罪胡亥,生怕他日真由他登上大位!
飘絮道:“我心目中的秦二世只有大哥一人,和大哥划清界限便是和我划清界限。”
小七忽然郑重道:“殿下……我不懂那些,小七只追随殿下一个人!”
飘絮回身看他目光清亮如水,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简单和清澈,小七在她眼中寻到了怜悯,古怪的眼神,为什么是怜悯?小七不懂。飘絮道:“小七是个简单的人,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
飘絮径自走了开去,小七连忙跟上,道:“只要是由殿下说来,再复杂的事我也愿意听。”带着年轻的执着和一往无前,也不管对方的心情如何。飘絮不由得心中怅然,不知不觉的喃喃一句:“……若流域如此,那该多好。”
小七耳聪目明,飘絮这句话完整地落入了耳朵,心中一阵闷雷轰过,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顿时收了。
小七躺在屋顶的桂树阴影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蓝天朵朵飘过的白云。吴庸端着两大碗饭在下面叫他。小七闷闷地跃下屋顶,闷闷地接了过来,埋头就吃。吴庸笑眯眯地:“你最近整天不见,是去寻飘絮公主么?”
小七含含糊糊道:“不是……去找清风大人了。”
“清风将军?你怎么认识他?”
“是公主带我去的的,他人很好,教我很多东西。”
吴庸颔首道:“难怪,最近见你规矩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清风将军虽是个随和的人,行动不拘小节,却相当的爱洁净,一般的人碰到他的衣服都不允许。”
小七胡乱嗯了几声,这些小七倒没注意到。吴庸奇道:“那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小七呆了一会,道:“公主……很奇怪。”
“公主哪里奇怪?”
“她好像很讨厌李三公子,又很是在意他。既然在意,为什么又对他那么冷淡?”
吴庸心道:从前可说是孩子心性,被公主的美色所惑,现在看来,却大不一样了。呵呵,懂得为男女之事烦恼,这小伙子长大了。
“这个嘛,老汉也不懂得。但是,小伙子,你也别想飘絮公主了,公主早赐婚给李三公子,不管她讨厌还是欢喜,早晚是李家的媳妇,你想也没有用。”
小七心里难受,“她是公主,也要受此委屈么?”一心只为飘絮担心,全无半分的私心,吴庸暗暗摇头,他用情愈深只怕伤得愈重。
“呵呵,那又能怎么样?王孙公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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