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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侠隐-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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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见定必反目无疑。只愁他不肯前往,或是暗中将人救出了疑阵一走了事,只要明着索人,两下各不服输。此老习性,定非助笑师兄成功不可。家师在我去时,也早料到此老必有这般说法,事前商定了去,准也不再干求。我还以为他不知我们心意,等诸葛师兄留下观弈,司徒师兄送芝仙回山,我向他拜别,他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几个小鬼灵精!以为老夫脾气不好,总要和人争斗么?料不着的!那几个被困小鬼莫非都是死人,还非要我这老头子跟着他们作贼偷人东西不可么?”我闻言更放了心。连忙又代笑师兄等拜谢一番,方始归来复命。家师听说,断定此老必先拿情面要人,一个不肯,便有了题目,虽不自己下手,却是笑师兄等一被困或吃亏,立即救援,叫对方急不得恼不得,这个还有多妙!颇夸了我两句。(神驼乙休助笑和尚、金蝉等海底盗胶,均详拙著《蜀山剑侠传后传》,本书不载。)
“我见家师面有喜色,乘机代你求问。大意说你四个大仇敌已去其三,近又得了一粒蛟珠,更可以防身辟邪,余者均已不足为虑,更无一点灾厄,只须多积善功,静俟十五年后妖女杨妲寻仇,你有魔母妖幢,已能抵御,所炼恶鬼目力所不能见,却是厉害。
到时我虽命刘炯赶往黔江飞剑相助,但欲借兵解成道,仍非令但亲往不可。只是杨妲也深知令但神目慧眼,鬼物不能遁形,前此二恶徒与群鬼这败全由于此,已早防到,部署甚是周密,到时必遣厉害同党分途作梗,使令但夫妻期前不能赶到。这个却是无用。令但精干《易》理,彼时更有精进,只须事前占算好日期和妖党埋伏之处,提前数日赶往或是避道而行,万一如有所遇,务须记住恶来不怕,最怕善来。途中无论见什不平之事,千万不可理睬。一到黔江,父女翁婿相见,便无妨了。”
太冲闻言称谢,又望空拜谢了朱真人成全之德。刘炯自听答应收他,早就拜倒。陶钧挥手命起,侍立一旁,恭听等二人把话说完,又重行了拜师之礼。陶钧说:“师祖已往南岳访友,你罗师叔长行在即,此别多年,可仍去他家暂住,等到行时,我尚须往送,彼时再带你回山,拜见师祖和各位师伯,传授道法,以后就在观中居住修炼便了。”刘炯恭身应诺。
半翁免不了恭请教益,指示迷津。陶钧道:“你祖泽颇厚,无奈本身仙很大薄,所以笑师兄不肯以玄门心法相授,也不允你往峨眉参谒清修。幸有那晚你夫妻同诛妖女,代他除了一害,才允你十五年后往峨眉送还妖幢。多此一面,实非小可,神仙游戏尘寰的甚多,寻常人几曾能够遇到、休看你根资不济,自来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异类尚可修成正果,何况是人?假使你回山生子之后努力奋志,即照所得人门功夫,也是玄门正宗口诀勤修,一样可以成就。到了送幢之时,令师见你如此向道虔诚,说不定这一面就许是你毕生仙缘所在呢,还有所传法术,因令师曾得佛道两门降魔真传,取法乎上,均是别派中初人门者所难梦见,也非勤习不可。你还有一个跨灶之子,到时自知,难为预示。你我相见,总算有缘。令师尚未传你御遁飞行之法,待我今日传你用法口诀,以备他年事急时应用便了。”半翁大喜,忙又跪领教益,一一紧记。陶钧教完,便自作别飞去。
太冲等三人回去,前后还没等有十日,所候前辈能手瞎师父即来赴约。太冲延到家中,独自屏人,同在内室密谈了一天一夜,谈时并命李、刘、左三人和湘玄分在对崖、篷顶、篷门等处防守查看,如见可疑,即时报警,以恐仇敌窥探言动。篷内还设有禁法埋伏,谁也没听见室内一点声息,不知商谈何事,如此戒备严密。见二人出门撤禁时俱都满面笑容,因太冲事前嘱咐不许人问,估量有好无坏,又未生一点变故,也就不提。
来人当即作别而去,行时似望了湘玄一眼,将头一摇。半翁一人看见,因太冲说他瞎子,以为出于无心,加以太冲甚是高兴,仿佛百凡无忧之状,也就没有在意。
次日收拾行囊和太冲连日置办的妆奁,正准备同往金鞭崖下,向纪、陶诸仙遥拜辞别,陶钧忽然来送,说朱真人已回,并阻前往。太冲只得望空拜谢了一番。因带的妆查行囊甚多,陆行不便,太冲因一切停妥,身心暇豫,决计送女完婚之后,同了左才觅地情修,以俟时至,不再轻用法术,乐得借着水路行走,父女团聚些日,便拟大半截途程走水路,到了难通行处再行起旱,到了山城卸下行李,由半翁先回,着人来接,一点不用法术摄行。左才隔日已将船定好。
陶钧听太冲说起,笑道:“这条水路险滩甚多,并且中间还有难越之处。这般数千里的长途,照你心意,一年也走不到。你既不肯妄施法术,你到船上可对舟人言明,索性将它买下。好在船并不大,人又不多,待我赠你一道灵符,并相助一帆风力。等行到舟船莫通之处,着一人上岸采取隔河之水,到了子夜泼向船头,再使我灵符一招展,便能隔河飞渡,并且缓急随心,遇着好山好水一样可以登临盘桓。山城有湖有溪,你连人带船直驶湖中,岂不省事?”太冲等闻言大喜,谢了陶钧,传了灵符和使用之法,然后同往江边渡口,与舟人商量如言办理,一面雇人随左才运东西。
一切停当,陶钩恐惊世人耳目,吩咐先将船驶往僻静之处。灌县城边一带江水甚急,舟主贪着重价将船卖了,俱不信他们自己能驾舟驶行,又见没有雇人,尤为奇怪。及见左才、湘玄一个持篙一个摇橹,驶行于惊涛急漩之中,甚是自如,方知是个行家,心服散去。船到无人之处,陶钧便命将帆扯起,师徒二人齐向太冲父女、半翁作别,道声“好自为之”,拉了刘炯飞向岸去,口诵灵文,喷出满口真气,举手朝船帆推了两推,便无风自饱,船头汨旧有声,催得那船快如奔马,银涛翻雪,滚滚飞花由船头两旁激起数尺高的骇浪,由近而远,向两岸斜行退卷下去。船过处,浪头上平添了无数泡沫,随流急驶,漩起无数水花,随生随灭。大冲等三人方欲拜谢,晃眼工夫已是几里过去,看不见陶钧师徒影子。
轻舟箭射,瞬越重山,十多天已走了一多半的途程。这还是太冲父女借别情殷,故意延缓,否则已差不多快到了。后两日半翁忽动思亲之念,见太冲父女沿途选胜登临颇有耽搁,不便拂意催促,力说洞天山城景物幽丽,迥胜晋人所说桃源,坚留太冲就在山城择一幽静之所隐居,无须他去。此去既可稍效半子之劳,湘玄也可长依膝下。太冲执意不肯,说自己无心之恶甚多,此去并非专事清修,尚须勉力为善,哪能享此清福?半翁见他不允,又坚请他在山中住上一年半载再走。太冲听他力请不己,知他一半是想家,一半也真不舍离别,虽未答应久留,却也不再耽延,径命左才连日连夜急往洞天山城赶去。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五回遥山寻远水 迷离春梦孕灵胎 明月掉轻舟 缥缈银潢飞爱侣
 
太冲父女连同半翁、左才一行四人,用陶钩天风催帆,隔水行舟之法前后行了二十多天,便到了南疆左近的拦江,由此去往洞天庄尚有千百里途程,沿路山顶杂沓,势极险峻,多快的脚程也得走上七八天。这还专是翻山,不遇阻隔,如果遇上山洪暴发,野烧骤起,或是毒风恶瘴凝聚不开,便须绕道攀援,不知要延上多少天方能到达,何况还带有许多行李。庄人每次出入办货,都是到川、滇、黔交界之处起旱,改走驿路,行至相隔洞天庄七百余里的孟王岭,才穿越山民的樵径,循着通入庄口的暗洞秘径而回。本来己极艰难,全走水路,崇山间阻,直不可能。幸而那一带山中到处都有清溪大涧,虽然殊途分流各不相通,仗着仙法神妙,一到不能通行之地,便由半翁、左才二人前去探觅水道,只船容得下,就把水取回,到了半夜如法施为,不消片刻工夫,便听船底水声如雷,一大股洪流将船涌起,和自龙一般直落前途溪涧之中,再御风扬帆而行。瞬息百里,快倒是快极了,无奈这条路四人全未走过,只虚拟着方向行走。当时把路走错,加以山水回环,有一次走了两天竟又绕回原处,只得重又探路取水,改道行法。这一耽延,连赶了六七天,还没望见洞天庄四围峰岭的影子。
这日湘玄代半翁与左才同往探路,连翻了好几座高山峻岭,不曾遇到一道溪流。地势本就不熟,那有水的地方又在凹处,不近前看不见,二人纵会法术,只不过走得快些,路仍少走不了。湘玄因见半翁连日思家心神不安,船又泊在溪源尽头,无路可通,登高四望,除原泊处外不见水影,心恐半翁愁烦,特地请老父陪他谈论道法和旁门中使用邪术的行径为之解闷,自告奋勇代他出来探路,不想寻了半日,未见滴水,也未遇到一个人影。眼看日色遍西,再有两个时辰便要天黑,年轻好胜,心想丈夫面前夸下大口,第一次出来就没法交代,不禁又急又愧,便对左才道:“左师哥,今天水路怎的这般难找?
你和李大哥每次出门,至多不过半天,准能把水找了回去。只有一次弄到天黑才回,可是那次路却走了不少。我们这时还没走向回路,真要是找不到水,我有多羞,拿什脸子见他?他又在想家着急。难道这三二百里方圆的地方会没一点水?好歹总要寻到一条溪涧回去才好交代。天已不早,我们又会禁法,不怕遇着生蛮野兽。我两人分路找吧。”
太冲因大家虽会武艺法木,但是这一带山中毒蛇大蟒甚多,不防备时骤起相犯,难于应付,一则多双耳目要好得多,二则取的水多,行法时一样飞起,力量却可大些。一人之力有限,山路崎岖,万一遇上险阻,中途泼散,岂不徒劳?多一人多一层后备,反正舟中无事,所以每出均命二人谐行。这次因湘玄初次跋涉,非去不可,虽知她所学法术比左才要强得多,但在老父卵翼之下绝少应用,惟恐又如上年川、陕行舟遇见仇人暗算,爱女心切,总嫌她少不更事,再三嘱咐左才:跟定身侧随时留意不可离开。左才如奉了圣旨一般,一听湘玄说要分开寻水哪肯依从?话又说得切真了些,湘玄怒道:“左师哥,你哪是什么怕爹爹知道怪你?难道回去我还对他说么?分明看我年轻,瞧不起人罢呀!本来我不一定分手,为你这一说,我偏分给你看。前面是条横岭,左有平原,右是高山,岭那边是一座高峰,看过去约有百多里路,我两人就此分手。水多在低处流,还给你一点相应。你往左边找去,我往右,各自越过那条岭背,同在高峰之上会齐。爱去不去。你如一同跟我往右去,惹冒了我火,叫你找不到我影子!有水还好,无水死了也不回船,就回也不叫你看出,叫你在乱山中苦找。”到船上还告你一状。看哪个合适,随你的便!”湘玄越说越有气,说完,把手一指左边,暗中行法,身子往前一纵,便如飞跑去。
左才知她自幼娇惯,性情执拗,有时连乃父也强她不过,说得出做得出。照她办,只恐违了师命,不依又是不行,还得防她在师父面前使坏,真是左右为难,方喊:“师妹慢些走!我两人商量商量。”湘玄身形已隐,跑了个踪迹全无。左才欲同随往,又恐自己在明处,她在暗处,看出徒生恶感,干事无济,想了想只得高声喊道:“师妹!我都依你就是,只请将人现出,省得到时难找。我在远处能常看见,也放心些!”言还未了,湘玄果在前面山腰上现出,见左才惶急之状,笑答道:“你依我时,我也依你,水寻到快招呼我。一会过了左边这山,你也看不见我了。快走吧,我都急死了!”边说边往前走,左才也飞步朝左近平原跑去。先还一上一下遥相问答,后来越分越远,连比手势都看不真切。一会湘玄便越过山那边去。
左才脚底加劲前奔,也赶到了平原之上。偏生原上深草过膝,林莽密茂,弥望平芜,一色青碧,中间纵有溪流,不到近前也看不见。左才既担心水,又担心人,一边飞跑,一边留神观听,直嫌耳目少生了两双。又因平素经历,这般茂肥的草原,相近必有水源无疑,惟恐藏在两岸深草之间,无心错过,稍有疑似之处,即奔过去查看。中有两次,山风吹过竟是闻得水声潺潺,泉音细碎,就在前面不远,心中大喜,忙循声跑过去一看,连赶走了二三里远,仍是草莽纵横,更无隙地,再侧耳一听,水声琤琼,似与前闻相类,比较还要宏密得多,只不见水源所在。四外细一查看,原来前面是一大片竹林,劲节干云,因风鸣玉,仿佛水声,实由非是,好生失望。
第二次又闻泉声潺潺,就在侧面,因首次把竹枝摇动疑作泉声,先看前面没有竹林,再赶过去,心还以为这回总该有望,及至行约半里也不见有水,而且前边地势渐高,草也不深,有水无水,一目了然,离身三二丈平地深草中卧着一根古松,轮园蟠拏,夭矫如龙,大可合抱,通体长几十五六丈,由生根之所直伸到对面浅草之中,荫被数亩,最低处离地不过数尺,铁干苍鳞,虬枝攫拿,势俗飞舞,水却仍是不见。爱那松枝奇古,本心坐到树上稍歇,略微观玩再走,继一·想适闻水声,莫非又是风吹松响作怪?即止步侧耳再听,偏又风息声寂,再听不出。前面地皮都见,哪来的水?方·向又斜对着去路,湘玄已好些时不知所往,急于相见,一赌气,回身便往前面横岭跑去。
走到一看,岭和右山,似连实断,中有凹缝可以通行,无须绕行便可从上面越过。
一看岭后高峰不见湘玄,心想湘玄行甚迅速,自己又屡在途中往复搜寻,多有耽搁,按说她应早到,如若寻到了水,更应放起烟光通知,怎么既不闻声又下见人?莫不年幼无知,真个在这个把时辰中间就出了事?越想越怕,不禁着起慌来,便不往岭上跑去,径自穿过山缝往湘玄来路一看,山那边尽是些个危崖怪石,陂陀起伏,只崖缝中稀落落挺生着古松,茑萝四垂,崖壁上老藤蔓生,大如人股,苔藓绣合,间有长卉下垂,花如钗股,清馨时闻,点缀空山,地面上石笋怒立,森如巨剑,长短不一,野草都不大见,哪会有什溪涧?四外乱山杂沓,肢陀绵连不断,不知有多少远,真个鸟兽绝迹,山花自芳,斜阳红净,幽寂无伦,心恐湘玄找不到水,不向高峰越走去却向旁行,万一走迷或出什差错,怎归见人,站在斜照中喊了几声“师妹”,空山回响,余音嗡然,声甚凄凉,仿佛鬼应,细听却又不是。心中忧急,万般无奈,只得行法飞奔,上下盘旋,蹿高纵矮,边喊边跑,一连越过好几处小山头。跑有十来里路,跑到一处峭壁悬崖之下,见崖上藤荫碧苔中,挂下许多山女用来迷人的毒草名叫可怜红的,正开着一色的红紫花,在那里无风自动,摇摇欲坠。
左才以前曾随采药客帮往边山中走过,识得此草厉害,红的尤毒,人闻了立即昏迷,须要三个时辰方醒,如若和在酒中饮了,能迷过去三天,人事不知,又可配成媚药,只有此草之根能治。更有一桩奇处,此草天生淫毒,人一离近数尺以内,得着人气,花叶皆颤,采的人如不就此连根拔下,用金簪将花心挑去,不俟取回和药,颤过一阵,花片上便流出比血还鲜艳的汁水,花也立时枯萎,全无用处,得名也由于此。方暗讶这里的毒草竟如此厉害,人还隔着两三丈,便这般急颤起来,可惜现在已跟师父学道,不愿再去害人,否则这多难得的贵药,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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