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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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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无痕还想上楼,沈柔将他拉起便走,退向大殿。雪无痕急了,说道:“你难道想让教主死么?”沈柔道:“相信我,教主死不了。顾风尘也不像是来杀她的。”雪无痕疑道:“你怎知道?”

沈柔道:“不必问了,去前面看看出了何事。”

这几人中以沈柔最为足智多谋,众人见她如此镇定,也不觉心安,于是都退出来,走出大殿,来到峰头。

此时十余名教众正与敌人斗得热闹,中间围住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孩子手中执着一大网,已将所有人的兵器都夺了下来,扔到山下。

沈柔见了这女孩子,喝了一声:“都住手。”教众退了下去,那女孩子见了沈柔,嘻嘻一笑,说道:“想不到会是我吧。”沈柔道:“你好像来得早了。”那女孩子道:“那是因为,有一件突然发生的事,让我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听她这么说,沈柔道:“那好吧,请随我来。”那女孩子四下看看,问道:“好像在我们之前, 还上来了一个人吧。”沈柔道:“不错,我带你去找他。”

再说顾风尘,他闯进小楼里,推开屋门冲进自己曾经养伤的屋子,只见屋子里静悄悄地,香气环绕,床帘低垂,顾风尘三步并做两步,抢到床头,一把掀起了床帘。

床上居然是空的。

没有人!只在雪白的枕头上,还留着几丝长长的黑发,那定是泠菱的。顾风尘大惊,暗想难道泠菱已死?

他颓然后退几步,几乎一跤摔在地上。此时他头脑中一片空白,心丧欲死。

顾风尘缓缓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睁大双眼,眼神越发地迷茫起来,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也未曾听到。

一只春葱般的嫩手轻轻搭到他肩膀上,然后耳中便响起了一声熟悉的语音:“你来了……”

顾风尘身子剧震,霍然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人,面容美艳无方,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如同一枝摇弋多姿的莲花,无比的清纯。

泠菱!

顾风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仿佛在梦中一般,竟痴痴地来了一句:“我也已经死了么?”泠菱向他微笑着,伸手来摸他的脸颊,顾风尘恍如不觉。

“啪”的一声响,泠菱五根春葱般的手指在顾风尘脸上留下了五条印迹。

好一记耳光,将顾风尘抽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摸摸脸皮,好疼,这才知道不是作梦,不由得又惊又喜:“菱儿,你……你好了,你的毒解了?”

泠菱的声音冷如冰霜:“让你失望了吧。”顾风尘高兴得几乎跳跃起来:“怎么会?我怎会失望,我真心盼着你没事,现在你果真没事了,我高兴得……高兴得很,简直太高兴了。”他几乎已是语无伦次。

看着他跳猴一般地上蹿下跳,泠菱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顾风尘从怀中掏出花根来:“我听说你中毒了,特来送解药给你。”泠菱一把将花根夺过来,扔到桌上:“多谢了,请回吧。”顾风尘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闭门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我……我……”

泠菱道:“还要我谢谢你么?”

顾风尘连连摇手:“不必,不必。我……这就走……”

他像是没有主心骨,魂不守舍一般向门外走,可走了几步,又回过味来,转身问道:“你的伤好了么?”泠菱道:“好了。”顾风尘见她的回话总是将路堵得死死得,一时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觉得十分尴尬。好容易才想起一事,便结结巴巴地道:“哦,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很重要的事……”

泠菱道:“我不想听,你出去。”

顾风尘道:“此事关系你们红莲教的生死存亡……”

泠菱冷冷地道:“红莲教生死存亡,用不着别人插手。”顾风尘每句话都被她挡回来,一时堵满胸膛,一肚子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憋得相当难受。

可泠菱仍旧一副对待陌生人的面孔,眼神也不起丝毫波澜,平静得让人可怕。

顾风尘叹息一声,知道她已被自己伤得太苦,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了,只得暗自气苦,迈步便要出门。

便在此时,楼上来了三人,开门进了屋子,正是沈柔带着两个女人,无疑便是晴儿与白京京,几人打个对面,晴儿与沈柔神色不变,白京京一眼瞧见泠菱,不由得一愣,又见她美艳无双,稍稍有些自惭形秽,但这也只是一刹那,然后她便挽住顾风尘的手臂,亲热地叫了一声:“丈夫,这位便是你说的泠教主么?”

顾风尘听她叫自己丈夫,脸皮一下子涨成红紫,支吾几声,偷眼向泠菱瞧去,但见她神色不变,脸上仍旧冷冷地,没有任何表示,心头如遭雷击一般。

沈柔对顾风尘道:“顾先生还有何事?”顾风尘只好道:“既然……泠教主已经无恙,在下……告辞。”说罢带着白京京向外便走。晴儿却伸手拦住,瞟了一眼泠菱,道:“既然来了,如何不介绍一下新娘子啊?”顾风尘干咳几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继续向外走。

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他实在无法自已。他有些悔恨当时做出娶白京京为妻的决定,但木已成舟,说过的话岂可不算数。只是对泠菱无法启口。如今见她已然解了毒,心下十分疑惑,却也没必要多问,不如就此下了黄山,自寻去处。

此时,顾风尘完全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他带着白京京走出屋子,又遇上瓶儿,只好低了眉眼,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只听瓶儿在后面冷笑:“负心汉,没良心,早晚遭雷劈。”顾风尘听在耳内,如同针刺心头,白京京听不顺耳,想要反唇相讥几句,顾风尘一拉她手臂,阻止了她,二人快步下了小楼。

正要向前殿转去,只见沈柔从楼上跃下,挡在身前,说道:“顾先生且慢走,我有话要说。”

顾风尘道:“请讲。”沈柔道:“既然我们拦不住顾先生,让你知道泠教主无恙,足显得你很关心她。我只求顾先生能严守此秘密,不让外人知悉。”顾风尘道:“你是说,泠教主复原一事,不希望我对别人讲起么?”

27

沈柔道:“正是,至于为何要如此,乃我教机密大事,尚不能说给你听。”

顾风尘点头:“我答应,况且,我想说也无人会听。”说完便要告辞,可又想起一事,问道:“跟我来的那位姑娘,她也一起走么?”

沈柔道:“她不走,有事要与我家教主商量。”顾风尘一皱眉,问道:“你们为何要留她在此?难道你们认得她么?”沈柔微笑道:“南宫世家的南宫晴姑娘,我们自然认得。”

顾风尘一惊:“你们知道她是南宫世家的小姐?”

沈柔道:“那有什么奇怪!她来是与我教谈判的,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放心,谈完了,我们便送她下山,保证不会少一根头发。”

顾风尘只觉得心头一阵疑惑,有不少问题想问,但沈柔说完了,已返回小楼。顾风尘只得带了白京京,出得大殿来。

殿前已是空无一人,雪无痕他们也不知去了哪里。面对着云海苍茫,松风啸耳,顾风尘长叹一声。白京京道:“为什么叹息?想是没地方去了是吧。”

顾风尘道:“也并非如此。”白京京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知道了,你的心上人没给你好脸色,显然记着你的仇哩。”顾风尘道:“她若记仇,倒还好些,可现在……她看我完全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我想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这多半是最后一次会面。”

白京京道:“我想你错了。她定然还记着你的好。”

顾风尘苦笑:“用不着安慰我啦。”白京京道:“我不是来安慰你,女人看女人,总归要比男人明白得多。她对你像个陌生人,那是因为她恨你,女人的恨,就是爱。就是还爱着你的表现,如果她已经不爱你,待你会像普通朋友一般,给你端茶倒水,那样,你们才算真的完了。”

听了这话,顾风尘也不知心里什么滋味,他轻轻握住白京京的手,道:“京京,你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心里肯定不好受。可这是我的真心,改变不来的。你……受苦了。”

白京京神色黯然,悄声道:“我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并不容易,他们之间会有很多难以忘怀之事,这往往是天意,勉强不来。不过你放心,我挺得住。”

二人相视无言,半晌之后,才缓步下峰而去。

不多时来到山脚,于密林中寻到马匹,拉马缓步而行。此时二人是真正的无处投奔。只要出了红莲教势力范围,多半就会有江湖人前来围攻,要知道关于顾风尘的格杀令尚未通传取消,众人都知道他还活着。

可总也不能赖着不走,白京京沉吟道:“风尘哥哥,实在没有地方去,你就跟我走吧。”顾风尘道:“去哪里?”白京京道:“去我的地方,我在金陵有一处买卖,也有一所宅子,足够我们过活的了。”

顾风尘道:“金陵自古繁华,武人众多,早晚会给人认出来。我倒不怕,只是须连累了你。不要说你有一处买卖,便有十处,也给人砸了。”

白京京道:“我想过了,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江湖人肯定认为你会向偏僻的地方去,我们到了金陵,肯定大出他们的意外,说不定会很安全呢。”

顾风尘还是摇头,正在此时,忽听马蹄声急,小路上来了一伙人,远远看到顾风尘,都叫:“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听声音都是女子,顾风尘不禁一怔,举目看去,只见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女人,奔得近了才看清楚,正是碎心城主花月痕。

顾风尘见了花月痕,心头升起一股温暖,他知道,这位花城主对他始终都心存感念,可谓知已。

花月痕奔到近前,跳下马来,迎面就跪了下去,后面诸女也跪了一片。顾风尘急忙将花月痕扶起:“花城主,如此大礼,岂能当得,诸位姐妹快快请起。”花月痕拉住顾风尘,上看下看,眼睛里淌下泪来。

顾风尘道:“不必担心,顾某好端端的,既能吃也能睡。”

花月痕道:“自从那日青苗镇一别,恩人远去之后,我寻思良久,总是放心不下,总算思得一法,跑到红莲教来。”

顾风尘一惊:“你来红莲教做什么?”花月痕道:“我求泠教主派人去保护你,可是……她并未答应。我去过两次,她便不许我再上峰,我也铁了心,只要她不应,我就天天来求她。”顾风尘大为感动:“如此说来,这些天你一直在此了?”顾风尘大为感动。

花月痕道:“天可怜见,今日我手下一人看到了你进山,我实在不信,因此赶来,没想到这是真的,恩人福大命大,日后必有作为。”

顾风尘苦苦一笑:“哪里,能保得住命,已是天幸了。”

他将白京京拉过来,介绍给花月痕,花月痕曾与白京京有过一面之识,未曾深交,但听顾风尘说白京京是自己的妻子,不由得暗中皱眉。白京京在顾风尘养伤时曾听他说起过与花月痕的交情,于是做个万福,对这位花城主极是尊敬。

花月痕心下疑惑,便向白京京告了罪,将顾风尘拉到一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娶了她?你不知道她的为人么?”

顾风尘将那天的事说了,花月痕叹息一声:“这也是天意。白蝎……白京京其人虽没走正道,却也没听过她如何风流,对贞操还是看重的,只是行事手辣了些,也罢,希望跟了你,能改邪归正。”

说罢拉了顾风尘回来,问白京京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杀恩人,今日看来,红莲教也容不得他,唯今之计,只有去碎心城了,以前我曾力邀恩人前往,恩人怕连累我等,因此不去。今日我再请求一次,愿姑娘也劝劝恩人,碎心城地处巢湖,势力也算不小,只要有风吹草动,我们便可知道,因此恩人去那里,最是安全。”

白京京想了想, 认为碎心城确实比金陵要好得多,便同意花月痕的请求,顾风尘从心底里,也不愿离开泠菱太远,所以便点头:“好吧,那就先去碎心城暂避一时。”

花月痕与众女听了,都十分兴奋。事不宜迟,众人跳上马去,向巢湖进发。

路上花月痕觉得几个大姑娘中间夹杂着一个男子,实在惹眼,便忍住笑,向顾风!》尘建议,是不是可以!》换上女子衣服,那样方!》便得多。顾风尘坚!》决不同意,最后白京京使个眼色,一把抱住顾风尘,本来顾风尘可以运劲震开她,但又怕伤了白京京,正没奈何时,身后众女齐上,七手八脚,将一套女子裙衩套在他身上。

顾风尘哭笑不得,幸好中原女子衣服素来宽大,套在身上倒也不太紧迫,白京京又要给他擦胭脂抹粉,顾风尘宁死不从,最后只得买来一顶大斗笠,周遭垂下黑纱,遮住脸面,将就过去。

装扮完毕,继续赶往碎心城,众人马快,没过几天,便来到了巢湖地面。到得这里,顾风尘终于恢复了原来打扮,花月痕早已派人送上信去,众人来到湖边,已有船只接应,接了顾风尘与白京京,一同来到碎心城。这是顾风尘第二次到此,距离上次他相助碎心城相隔不到数月,众女一瞧是恩人到了,更加兴高采烈,忙不迭地摆宴款待,又见他带了夫人,更是对白京京十分亲热,视作自己人。

这天夜里,碎心城大摆酒宴,请顾风尘与白京京坐了主位,花月痕相陪,开怀畅饮。顾风尘心头郁郁,总想着泠菱,因此没喝得太多,便大醉而倒。白京京与花月痕将他扶进休息。

到了第二天,顾风尘酒醒之后,花月痕给他端来了点心,陪着他吃。正吃之时,花月痕总看着他笑,顾风尘知道她有事,便道:“又在想什么事了?”

花月痕道:“你娶白姑娘,可曾拜过天地?”

顾风尘摇头苦笑:“当时都要死了,哪顾得上想这些。”花月痕笑道:“那便好了。我想了几天,觉得你们不妨在这里成亲,我是说,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大办一次喜事。你看如何?”顾风尘听了,大摇其头:“不好不好。这般大闹,定会被外人得知,到那时碎心城便会因为收留我而成为江湖公敌,我心不忍。”

花月痕道:“那怕什么!恩人便不来时,碎心城一样也为江湖不齿呢。”顾风尘只是摇头,花月痕劝了许久,也没劝动,最后只好说道:“恩人不想办喜事也可以,只是苦了白姑娘,跟着你没有名份。”

顾风尘叹息一声:“我倒宁愿没有娶她,那样她就不会跟着我亡命江湖。”花月痕心思缜密,问道:“以我看,你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对不对?”顾风尘沉默不语。

花月痕道:“我听说过你和泠教主的事,可人间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泠教主虽好,可上天非要在你们之间划条银河,那也属注定之事……”

她站起来道:“也罢,我去和白姑娘说,让你平静些日子,再行决定。”顾风尘道:“多谢花城主。让你费心,实在对不住。”花月痕笑了:“你两次救命之恩,已同再造,还说这样的话!”

28

花月痕一出门,发现白京京就在门外,便拉了她到自己房里,问道:“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白京京点头,花月痕叹息一声:“也难为他了,你不要怪他,恩人是个非常好的人,谁能嫁给他,那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白京京羞红着脸,轻轻点头:“我知道。他虽然还没有喜欢上我,可我也很满足呢。”花月痕道:“你别急,过一段时间,恩人的心平复下来,我再给你们操办喜事。碎心城这么多年来,总是走背运,也该来一场喜事冲一冲霉气了。”

一连住了几天,每晚顾风尘都是独自睡下,白京京与花月痕睡在一处,白京京自是无法启口,搬去顾风尘那里,花月痕只是安慰,等顾风尘心情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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