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不为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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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烨哄着他的母妃，一回身刚巧看见进屋没有穿外衣的小白，立时羞得霞染双颊。小白却没在意，她焦急撩开帘子走进里屋。
素瑶坐在椅子上休息，小白走进嘟囔着道，“素姐姐，你怎么不吭一声自己跑去宫里了。”
素瑶瞥她一眼，“你偷听我与辰逸说话？”
小白讪讪笑了笑，低头却看见素瑶衣袖被抓成了五条，她挽起素瑶的袖子，手臂上五道乌黑的爪印立跃眼中。她脸色沉下来，回身看了一眼在帘外的辰烨，低声问素瑶，“素姐姐，你这是怎么伤的？”
素瑶回答，“是被一个婴儿抓伤的。那婴儿看起不像活物，全身乌黑，只有眼眶没有眼珠……”
小白急道，“素姐姐，快把剑给我。”
素瑶疑惑问，“怎么了？”一边将剑从腰上解下给小白。
小白拿着剑，闭着眼睛一挥，手却被人挡住。她睁开眼，却是辰烨拉住了她的手，他双眼红肿，“这位姑娘，你要做什么？”
小白盯他一眼，用玄术迷晕了他。素瑶撇转开头，也没问小白，任她削去了自己手伤处的那块肉。森森白骨，周边是鲜红的血肉。小白松了一口气，“幸好毒还没有扩散。”
素瑶却疼得额头渗了密密的冷汗，她将下唇咬得出了血。
小白眼中升起雾气。替素瑶包扎好伤口。素瑶有气无力地问她，“伤我的到底是什么？”


、第九章

小白却仰起头，她怕再低着头，泪就会不受控制滑出眼眶。她怪自己没有警觉心，修哥哥离开前吩咐她要好好照顾素姐姐。她明明听见素姐姐说雨停了就会进宫，却还是大意地睡过去了。若她跟去，虽无法打过婴鬼母，却至少不会让素姐姐旧伤还未痊愈又添新伤。
素瑶见小白一直仰着头，也跟着抬头看，却除了房梁什么也没看见，“小白，你在看什么？”小白吸了吸鼻子说，“没，没看什么。睡落枕了，仰头活动一下。”
“那伤我的东西你可认得？”
小白调整好情绪说，“按照伤口与你所见之物来看，应该是天狼教的婴鬼母。天狼教与魔界有关系……”小白蹲下拉着素瑶的衣袖，央求道，“素姐姐，小白求你不要再理会这些事。修哥哥有事离开，婴鬼母很厉害，我法力微薄无法护你周全，你会有危险的。”
言辞切切，尽是关心担忧之情。
素瑶说，“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小白你与于淳修帮我助却是没有缘由的。你们打心底不曾想从我或者辰逸那里得到什么。”
小白站起来，认真道，“当然不会想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啊，凡尘俗世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是没有用的。我与修哥哥帮你，可不掺半点假意，都是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
素瑶浅笑，“我知道。”她刚站起身来。小白突然将她拉往身后，又一挥手，一片浓雾平地起。小白拉着素瑶迅速跑到屋外，经过厅堂时还顺手拽了辰烨。
辰烨不解，“两位姐姐，怎么了？”
小白与素瑶没空理他。辰烨见两人不住朝身后看，疑惑回头，借着廊下一点昏暝的烛光，他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婴儿在一大片白色浓雾里横冲直撞，似被困住了。
辰烨脸色蓦地惨白，手脚都不听使唤，任小白拽着他踏上云雾又掉下，再踏上云雾再掉下……如此反复。
小白急的额头冷汗涔涔，声音带着哭腔，“素姐姐，怎么办？我法力不够，无法带人驾云……”
素瑶说，“小白，你自己先走吧！”她从腰间取出剑，转过身，负手静静看着被困住的鬼婴。
“素姐姐，你要做什么？你打不过婴鬼母的！”
素瑶看也不看她，“打不过，却至少能为你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你快走……”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也算还你两次救命之情。”
小白蓦地睁大眼睛，“素姐姐，你都知道了？”
素瑶急斥，“还不快走！”
小白看了一眼身后的云，拽着素瑶的手臂，朝云边推，“素姐姐，你先走！修哥哥走前吩咐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我即便拼个身形俱灭也要让你安全离开。”
若不用玄术，
只比功夫和力气，小白是及不上素瑶的。
素瑶闻着小白身上的白兰香忽夹杂了一股熟悉的奇异香，与她在竹屋那晚被迷的气味一样。她屏住呼吸。这时，鬼婴终于冲破浓雾，它首先朝辰烨而去。
素瑶甩开小白的手，持剑跃起，推开辰烨，自己生生吃了鬼婴一击。辰烨被鬼婴吓得全身不得动弹，身体直直躺下，头撞在地上晕了过去。
素瑶连着后退好几步，血沿着她的嘴角淌下。
“素姐姐！”小白忙跑过去挡在素瑶面前，鬼婴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无珠空洞的眼洞也似含笑，让人背脊生凉。
鬼婴张开嘴，却是丽妃的声音，“本宫这几年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你真那么专情，为一个男人生为一个男人死。没想到，这才与另一个男人认识几日啊，就肯为他卖命了。”
素瑶淡淡道，“我肯为谁卖命哪轮到你管？总不会为你卖命就是了。”
小白附和，“就是，与你何相干！”
鬼婴冷哼一声，“你肯为本宫卖命，本宫还看不上呢……”
素瑶低声对小白说，“鬼婴怕火，我前次就是用火折子逼退它的。待会儿我攻它，你趁机取了廊下灯笼里的烛火来。”
“在宫里是我小瞧你了，才会让你有机可趁，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会上两次当？”鬼婴的声音冷冷响起。
素瑶看它一眼，推开小白，举剑攻了过去。鬼婴嘴边露出一丝冷笑，化作黑气，眨眼间将降雪阁内所有烛火灭掉。
降雪阁突然陷入深浓的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素瑶闭眼，用第六感感知周围。鬼婴的感觉突然消失，一团黑气绕上素瑶身体。素瑶在五年前被逐出师门时，玄术就被废，治剩下一身普通的武功。此刻对缠绕在身上的黑气根本无法躲避，黑气渐渐将她包裹。
素瑶动弹不得，黑气越缠越紧，窒的她无法呼吸。她眼前渐渐模糊，恍然间看见，辰逸在幽兰花丛中，笑若灿阳地对她说，“瑶瑶，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去可好？我自倾尽一生，珍你若宝，护你安好。”
她一生孤苦，得师父收留免于饿死街头。
她只想活下去，可辰逸的出现，让她发现世上还有远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有辰逸的地方就是家，能威胁到辰逸的事或物都必须解决。她决不容许任何人伤辰逸。
素瑶使出全身力气喊道，“小白，快用火烧它！”
小白正愁鬼婴缠在素瑶身上让她无从下手，听见素瑶的话，毫不迟疑回道，“好！婴鬼母，看我不把你变成炭烧鬼母！”
鬼婴缠绕的动作明显一顿，素瑶趁鬼婴分神，从腰间拿出火折子。当火光亮起刹那，她轻轻笑了，“你
以为我真的想用烛火烧你么？若不引你主动上身，我又如何接近得了你？”鬼婴被火折子上的那一点星火灼伤恢复原形，凄嚎一声，迅速从素瑶身上退下去。
素瑶终于得以喘息。上次素瑶用火折子伤的是鬼婴的眼睛，让它恢复好几个时辰，这次却只伤到身体，鬼婴似乎并无大碍与小白斗起法来。可明显小白只能算是一个妖肉沙包。
素瑶起身拾地上的剑，准备帮小白，门处突然通亮，素瑶半眯着眼睛见辰逸负手立于降雪阁门处，“瑶瑶，躲开。”他手一扬，身后的侍卫将火把全扔素瑶这方来。
素瑶忙拉着小白躲离，鬼婴也灵巧躲开。
辰逸身后的侍卫马上换了一批，个个手持火弩，全瞄准鬼婴。鬼婴见势不妙，化作黑气消失在空中。
辰逸这才走到素瑶身边，“瑶瑶，你没事吧？”
素瑶摇头，转身想询问小白情况，却见小白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素瑶的心蓦地悬起，“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缓缓抬眼，一下哭出来，“吓，吓死我了。差点我就与婴鬼母合体了。素姐姐，你说我与她合体了，我不成为鬼婴中的一个了嘛！那么丑……”
闻言，素瑶摇摇头笑起来。辰逸命人将灯笼全点上，烛光重新染亮了降雪阁。辰烨被救醒，他跑进屋，却见玫妃睁大眼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母妃！”辰烨嚎啕大哭。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辰逸拍拍他的肩膀，“本王会好好安葬玫妃的，你就先在赤王府住下。你母妃的公道，本王替你讨。”
素瑶说，“辰逸，丽妃是天狼教的婴鬼母，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只来了一个鬼婴，我与小白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辰逸拍拍素瑶的手，解释道，“穆曲回来了。他才出城门便遇见了一位玄术修习之人，有她的帮忙，我想与丽妃还是有一抗之力的。”
素瑶疑虑，才出城门便遇上，也太过于巧合了些。可穆曲做事向来稳重，若非深信必不会向王府引荐。况且辰逸都已经相信了，素瑶很快打消了疑虑，“那我们即刻进宫，将丽妃的身份告诉皇上。”
辰逸摆手，“不可。丽妃来宫中多年，根基很深，莫说手握重兵的左枭将军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连父皇……”辰逸突然俯身在素瑶耳边悄声道，“我怀疑父皇是知道丽妃身份的，我母妃也很可能知道。”
素瑶猝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辰逸。辰逸对她笑笑，“哦，对了，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见见那位高人？”
素瑶点头应允。虽然她玄术已被废，可毕竟修习过玄术，若是弄虚作假她一眼便能看出来。辰烨哭昏了过去，辰逸吩咐婢子将他带去休息
。为了保险起见，素瑶让小白也一同去见那位高人。
三人来到王府内专供上宾居住的芙蕖苑。刚蹋进院门，屋子里却传出一个声音，“左右两位可进，中间那位就不必进来了。”
这声音落在素瑶耳中，飘渺的淡，却似一声惊雷响在耳边。她身子摇晃不稳，踉跄退后。辰逸眼疾手快扶住她。小白觉得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师父……”素瑶撇开辰逸扶她的手，潸然跪下。辰逸与小白都是一惊。辰逸虽然与素瑶相识于雁荡山，可他从头至尾未曾见过素瑶的师父。就连最后素瑶请求她师父放她离开，也没让辰逸跟去。那个时候素瑶下山找他，浑身是血，他一问她就掉泪，所以至今辰逸也不知道，那日素瑶与她师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素瑶离开清池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素瑶哭成了泪人，辰逸与小白想帮忙求情，素瑶不许，她说那是她和她师父之间的事，可屋子里是任素瑶如何哭求也没有反应。辰逸实在不忍心，将素瑶扛上肩强行带回了降雪阁。
小白想陪着素瑶，却见素瑶此般模样，知道也只有辰逸才能安抚素瑶，便回四季苑去了。
辰逸将素瑶揽入怀中，气息拂上素瑶耳鬓。熟悉的温度让素瑶渐渐止了哭，她闭上眼，好似安稳地睡过去。辰逸替她宽衣，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去。一双冰冷的手从他后背环到胸前，抱住了他……


、第十章

小白颓然地回到四季苑。因着有于淳修的庇护，几百年间她也没怎么认真修习过玄术，与鬼婴一战，才是让她真真体会到于淳修常说的一句话，术到用时方恨少。
夜色这样浓黑，让颓然回屋的小白一眼看见了屋顶上立着的青衫少年。她惊喜若狂，“修哥哥…
…”小白她跳上房顶，于淳修轻敲她额头一下，略带责备道，“我让你平日多研习玄术，你却总是贪玩。你可知，若你真被婴鬼母吞噬有什么后果？”
小白故作不在意呶呶嘴，“大不了烟消云散呗……”
于淳修揪她的脸，“哪里这样轻松。你会跟着她做许多坏事，却仍有自己的意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如果婴鬼母有一天被人消灭，你会跟着万劫不复，日日受地狱酷刑，来偿还你在世间所造的孽……”
小白的脸被于淳修扯得变了形，她双手乱舞打开于淳修的手说，“修哥哥，你再扯，我的人形就要被扯散了！”
于淳修撇转开头，唇边漾出笑意。小白凑近他，正待说什么，于淳修突然脸色一变，朝降雪阁看去。小白以为婴鬼母又来，吓的躲在于淳修身后，可想了想，觉得不对，以为于淳修故意逗她，“修哥哥，你又想骗我！”她跳到于淳修面前，抬眼，却见于淳修的脸依然沉着，一向神采熠熠的眸子里缱绻的尽是哀伤。她当即愣住，下意识顺着于淳修目光看去，但又立即转开了脸，双颊上的红霞一直烧到耳根……她终于知道修哥哥为何心情不好了，看见自己深爱的人与他人缠绵，任谁的心情也好不了。
于淳修拉着小白驾云离去。
小白不解，“修哥哥，你不管素姐姐了？天狼教可不是好对付的，那些人不人神不神的东西，又丑又难看……”于淳修不语，直拉着她驾云朝九天去，小白挣脱他，“我不回九天，我要回素姐姐身边去。”
于淳修复拉住她，“就你那点玄术，连婴鬼母的一个鬼婴都对付不了，去了也是帮倒忙，再说凡人自有命数，凡人的事让凡人去解决，我们不可插手。”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素姐姐可是为了你才被断仙根、剔仙骨的，你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定会护她平安，现在却因为她和别人在一起就不管了……”
“啪……”清脆的耳光声。小白捂着脸，委屈地看着于淳修。这却是轻的了。一百年前，九天的一只老树精正绘声绘色给其他小仙讲素瑶仙子被逐出天界之事，恰被路过的于淳修听见，于淳修当即废了老树精千年修行，且下令老树精不得再踏进九天一步。
因为是被九尾狐
君逐出界的小仙，四方上神不得不顾着他的面子，谁也不想收留老树精。老树精只好到人间栖身，没几年被捉妖师当做妖怪给灭了。此后，更无人敢在于淳修面前提起素瑶……
“若你再提此事，休怪我狠心。”于淳修的银发无风自扬，眸子里的怒意让小白胆寒。她紧紧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哭出来，可泪水依旧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她带着哭腔说，“我就说，怎么了？你也废了我百年修行啊，反正我这修行也是你和素姐姐给的，你收回去我也不吃亏，大不了不赚。”
“哪里学来的泼皮本事？”于淳修抬起手。小白闭紧眼睛，心里害怕极了，后悔自己刚才逞强，这世界她还未看够，怎舍得离开？
半响，什么事也没发生。小白试着睁开眼，却见于淳修已放下手，神态里也没了怒气，只是眉间的伤心浓的化不开。他轻声叹息，“当初我给你修行，不过是想我不在她身边时，你能与她做伴。她却将你宠得任性、没了规矩。早知如此……罢了，你若想陪在她身边就去吧……”于淳修在小白左手心画了一个符印，“有了这个符，结界便不会阻你。”
小白悄然回到赤王府，心似乎被一根一根蚕丝勒紧般难受。她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从在昳幽林见到素姐姐的狂喜，到无论怎么做也唤不起素姐姐记忆的失落，再到知晓素姐姐另有心上人时的暴怒，最后理解素姐姐的心，并祝福她，这一切她都从未曾顾虑过修哥哥的感受……她一直觉得修哥哥是天上上神，经历过九千九百八十一个劫难，又贵为九天君神，心肯定坚如磐石。她从未想过强大如于淳修，也会难过，也会因为心里的积郁暴躁易怒。小白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愧疚不已。她应该早察觉的，当修哥哥再不肯去降雪阁，却又默默地在院落里弹青云调时，她就应该知道……
心中的自责加上在于淳修面前受的委屈让小白再也忍不住，躲进被窝里哭起来。
天色灰蒙，公鸡啼鸣。折腾了一宿的小白终于沉沉了睡过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小白挂念着素瑶，匆匆穿了衣物，刚走出四季苑，就看见来往的婢子、下人皆白衣素缟，哭哭啼啼。小白有些恍惚，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这王府似乎翻天了一般。她拉住一位婢子问，“你为什么穿丧父？是不是素姐姐出事了？”婢子抽泣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