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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续红楼画眉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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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貌平凡,可是风华绝代,位高权重,引得天下女子争相斗艳。
他身份尊贵,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令天下人为之汗颜不已。
这样一个年轻人,揽尽世间风光。
年少气盛的时候,瞧不起天下庸俗,独独与刚中为探花的林海十分交好,把盏言欢,担风袖月,毫无身份的顾忌,就是国家大事,亦曾一同商讨。后来二人游历江南,同娶娇妻,穆骁娶了姑苏小姐紫慧,林海娶了金陵小姐贾敏。
谁能想到呢?如今举世无双价值连城的绣品慧纹,竟然出自穆骁之妻。
十八岁早夭的慧娘,其实,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可是,穆骁与林海,都太年轻了,从未想过,世间最能把握天下的并不是身份,也不是地位和权势,而是,那贪婪污秽的人心,宛若蛇蝎之毒。
他们情爱甚笃,不及一载,都育得麟儿,当他们都同处人生中最巅峰的时候,紫慧的孪生妹妹明慧却因贪恋权势,妒忌紫慧,在旁人的挑拨下,为了自己不比紫慧差,登上青云路,竟然害死了两家还没有取名的长子。
黛玉记得很清楚,叙说往事的时候,紫晓先生眼睛中的痛苦和哀伤,他笑着说话,却比哭更难看,“当时,汝父与本王交好,汝母与阿紫又是手帕交,更奇怪的就是,你大哥和本王的爱儿出生又是同一天,大家都笑言这是千古未遇的缘分,可惜都是男儿,若是一男一女,倒可指腹为婚。因此,两个孩儿从一出生都是放在一起抚养的,两个小家伙格外淘气。”
听着这话,黛玉心里涌起了万分的哀伤。
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已,但是贾府一定是知道的。
说什么母亲身体怯弱,气血不足,所以未能孕育孩儿,虽有子女,却幼儿早夭等等,实际上,不过都是为了全他们自己的一点私心而掩人耳目罢了。
自己是有哥哥和弟弟的,林家的子嗣并不是现在这样衰落,只是大哥离奇死亡,兄弟三岁上又没的,前因后果,她只听父母轻描淡写地略过,只说是皇室争斗,才让两个孩子同丧黄泉,更细的缘故,她也一无所知。
当时皇家的子孙被害,皇上龙颜大怒,命皇长子暮曦查案,将那明慧处以极刑,可是却怎么也挽回不了两个无辜的孩儿,林海夫妻伤心南下,不肯进京,穆骁夫妻也郁郁寡欢,不理俗事,甚至闭门谢客,大门不开。
不过年余,穆骁夫妻又添了一子,小名铁蛋,讨个粗名的吉利。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那时候穆骁便费尽了周折,保护娇妻爱子,让他们不受一丝儿风雨侵袭,忠顺王府更是固若金汤,犹如铜墙铁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算尽了所有的危险,穆骁偏偏就没有算到,亲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在小世子铁蛋周岁的时候,王妃紫慧又有了喜,可是苍匈国侵犯边境,十分危急,朝中无大将,边境少不了战神坐镇,一道圣旨,命战神王爷穆骁远赴边关,击退宿敌。穆骁放心不下娇妻爱子,郑重托付给了母亲与长嫂,却不料,这是将娇妻爱子送入了虎口。
穆骁前脚走,紫慧后脚临盆,正在临盆之日,一场大火却将忠顺王爷烧得干干净净,不管是紫慧,还是铁蛋,以及即将呱呱坠地的孩子,连同上上下下数百口家仆,一同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在这时候,皇权发挥了最大的威势,压制住了消息外泄,对外称,紫慧王妃在皇宫待产,有皇后与皇长子妃照应,只是忠顺王府走水,只死了几百口子下人而已,主子安然无恙。穆骁征战,先是苍匈国刚刚平复,立即被就地派往南方,压制大理之乱,然后又游走粤南,击退琉球之乱,其间鸿雁托书,从未疏漏,待得凯旋回京,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迎面来的消息,却让他如坠地狱。小世子铁蛋得了天花而死,王妃紫慧性情大变,刚添上的小王子皇上已经给赐了名字,叫做穆德,封为了忠顺王爷世子,为了不耽误他与敌军打仗,所以未能在信中告诉。
他永远忘不了,他曾经拥有的一个温暖的家,娇妻爱子,本有天伦之乐,在他为国效力的时候,却这样支离破碎。性情大变的王妃,小儿子穆德,那一语一笑,竟是那样刺眼,刺得他心都痛了。
可笑啊!可笑啊!这就是亲人啊,亲手葬送了他的幸福!
什么性情大变的王妃?别人也许认不得,可是他却清清楚楚,那不是他的阿紫,而是,早就应该处以极刑的明慧,可是为什么没有死,其中缘故就只有暮曦知道了。至于穆德是谁,他也没有心思再去打探明白。他也有心腹之人在京中,只是势力弱,不能与皇室抗衡。后来他知道了妻儿之死,之所以不动声色,他就是在等,他的父母兄嫂,害了他一家,他就让他们用天下陪葬!
妻儿的死,没有压垮他,父皇与母后依然疼他,暮曦与大嫂依旧那样温和。他们以为,已经将心腹之患除去了,却没有想到,他心中的仇恨如同星火燎原,岂能轻易泯灭?逢此大痛,他没有丧失理智,依旧逍遥如故。
功高震主,千古如是。红颜薄命,又是谁的一语成谶?
面对皇权,别管是血肉至亲,他们都下得了手。
既然是皇室中出手,父皇与母后,暮曦与大嫂,他们幕后谋划,自然知道穆德不是皇室子孙,这样一来,皇位理所当然地让暮曦继承,暮曦儿子暮霭与他第一个儿子同年,生得格外聪明伶俐,两位老人家心中爱如珍宝。
聪明如穆骁,心中亮堂堂的,所以,他绝不能死,他要报仇雪恨!为了妻子,为了爱子,为了他自己,以及,好友失去的儿子,就算自己没有丝毫权势,只要有滴水穿石的耐心,他就一定有机会颠覆天下,用江山陪葬!
他用替身,昏庸好色,荒诞不经,模糊了外人的眼,亦任由明慧以及穆德占住王妃与少王爷的位置。暗地里,他却凭借着凶残的手段,慢慢培植了一股股暗中的势力,足以与皇宫暗卫抗衡。
他化身紫晓先生,开门授徒,他是纵横沙场的战神,当然万事周全,让人毫无怀疑,他收下了徐若凡、暮霭、穆德、暮云、谢灵、谢小婉以及霍然、水溶等徒弟,倾囊传授,毫无藏私。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徒弟,却只有徐若凡、暮云、谢灵、谢小婉以及霍然而已。
暮曦驾崩得早,少年登基的暮霭心机深沉,而穆德则是终究年少气盛了些儿,他这个先生,以及父亲,从小教养他许多事情,告知他,皇位本是他们父子的,是暮曦阴谋诡计陷害于他,才让他失去了皇位,穆德失去了太子之位。如此一来,暮霭忌惮忠顺王府,穆德更想推翻暮霭,两虎相争终有一伤。
暮曦早年子孙甚盛,可是这么些年,他精确的谋算,深不可测地计划,环环相扣,毫无破绽,暮曦的子孙纷纷离奇夭折,至今也就只剩下暮霭,以及暮云,别无他人了。当今的皇太后急了,也怕了,所以,才会告诉黛玉其中秘辛,只是为了阻止穆骁迫害皇室,迫害她的儿子罢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仅仅对黛玉多说了这几句话,便葬送了她的性命。
听到这么一番来龙去脉,黛玉心中疑窦未曾尽去,忽而想起父母遗留的手札,许多事情原是至交之间的秘密,便将上面的事情拣了几件询问,紫晓先生竟是知道得一丝儿不错,又说起几件往事,又与手札不谋而合。
到这时,黛玉已经信了几分,紫晓先生却笑道:“如海生了个好机灵的女儿,不肯无缘无故地相信什么。”凝视着黛玉,仿佛瞧见了林如海与贾敏的神采,这个孩子,年纪轻,容貌美,才气高,心思也是极为缜密的。
黛玉淡淡地道:“我曾经,也毫无根由地相信我会有个好朋友,可是,最终我们之间的友情却被放弃了,伤得也痛。我现在,只相信若凡,别人,我谁都不相信,更不知道你们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刀划过心,痛得入骨髓,即使伤口愈合,疤落痕在。
紫晓先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想让她相信,必须拿出几件让她信服的理由来,否则,对他的话,她亦是半信半疑。
想了想,紫晓先生忽然朗声大笑,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小丫头了。
有胆有识,又极灵秀,不沾染俗气,却也洞悉世情。
真是个矛盾的丫头,似世外仙姝,却又偏偏郁郁红尘。
也许,是因为,红尘有徐若凡罢!
但愿,她真的是他的儿媳妇,这一生,自己也就了无遗憾了。
黛玉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轻声道:“许多事情,我没有置喙之地,可是,我的大哥哥,的确是丧生在皇权争斗之中,所以我也恨权势之争。我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想干什么,可是,太后薨逝,她的话,还是要打探清楚。”
紫晓先生闻言,不由得默不作声,仇恨,填满了胸臆,他已经瞧不清还有什么值得他去看去听的,亲手将徒弟们送上争斗的舞台,他一生也不过就是孑然一身罢了,“太后那老婆子说了什么?”
黛玉迟疑了片刻,侧头想了想,才将当日里太后说的话细细地告诉他。
紫晓先生浑身如遭雷击,皱眉道:“穆德是我儿子?这不可能!”
黛玉反问道:“如何不可能?我虽不知道旧日往事,可是大火何来?又为何会选在王妃临盆之日放火?皇室之中,只要上头愿意,偷龙转凤又是何其容易?天朝皇室,当日掌权的是先生的父皇母后,又怎会无缘无故给你一个毫无瓜葛的儿子?岂不是辱没了皇室声名?玷辱了皇室血脉?”
紫晓先生面色一变,霍然站起身,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些,他倒是不曾想过,今儿个,黛玉一席话,真是惊醒梦中人。
黛玉神色淡然,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凡的身世,实实在在是离奇曲折,偏生先生又让陈家设下婚约骗局,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也不曾探得明白。若小王爷真是先生之子,皇太后的话,倒是有几分真实。”
紫晓先生眼里精光四射,蓦地里赞意十足,道:“你说得极是。”
黛玉心里有一抹前所未有的影子,只是模模糊糊的抓不到,挑起了淡淡的眉梢,才道:“皇太后不过就是跟我说了几句话罢了,为何薨逝得这样突然?是不是先生动的手脚?”
紫晓先生低头想了一会,抬头道:“这件事情,我却是不知,若是知道的话,早就派人去打探清楚明白了。那老婆子的死,并不是我做的手脚。”
“太后薨逝,委实有些蹊跷。”黛玉淡淡地挑明事实,又道:“倘若不是先生动的手脚,那么,动手脚的人是谁?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这些事情,先生须得打探得清楚明白才好,可别,果然如太后所说,骨肉相残,堕入彀中。”
紫晓先生却扯开了一抹笑,道:“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也越来越不是由着他掌握了。
黛玉忽然道:“倘若事情这么解的话,是不是,更有些条理呢?”
“哦?怎么解法?”紫晓先生不由得有些兴致,慢条斯理地问道。
黛玉沉吟了片刻,轻声道:“皇太后一定知道一些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得太过明白,她就死了,事情似乎没有了转机。不管相信不相信,若是小王爷是先生的亲生儿子,若凡也是先生的儿子,三龙斗,最后谁会得益?”
紫晓先生心神一震,注视着依旧蒙着面纱的黛玉,扯了扯嘴角,道:“手足相残,最伤心的,当然是本王。本王只以为一生无后,此时却忽然先到了绿影镯现世,穆德的身世也要查清楚了。只是怎么会是三龙斗?穆德和若凡相斗,不管生死,只有暮霭得益,一举除掉了两大对手。”
黛玉低低地叹息着,若风铃之声。
暮霭吗?是暮霭吗?那个似乎胸中有成竹的男子,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总是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为了皇权,他的确会做任何事情。
该要面对了罢?他放若凡回南,想必也是有他自己的主意。
未进京,已经闻到了京城中的血腥味道。
抬起头,黛玉目光坚定有神采,青丝挽就巾帼髻,道:“我也要查清楚!”
身已经处在权势的漩涡之中,由不得她后退了。
曾经,她也恨过皇权,让她失去了至亲的哥哥和兄弟。
现在,又是她丈夫的事情,以及当年谁是罪魁祸首,她一定要查清楚!
“对!”紫晓先生苍白的脸上,也添了一抹光彩,道:“阿紫当日里是不是真的逃脱了,我也要查清楚!只有查清了这些,才能查清若凡的身世!”
暂时将仇恨放下,他还有人生中更重要的东西。
也许,当年的事情,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让这个小丫头消除了心中的疑惑才是。
看到眼前的紫晓先生眼中戾气略减,黛玉也已经没了当初痛恨的意思儿,虽不认同他用天下陪葬的巨大意念,可是对他的恨意,却是感同身受,但愿,在京城中,万事有个了结。
边境战鼓擂,官道马蹄香。
京中早就得了消息,徐将军府,打扫得依旧干净,一家人都在等着。
黛玉扶着清鸾的手下了轿子,看着干干净净的府邸,垂手整齐的家人,不由得眼眶一红,叹道:“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伙儿了。”
李婆与王嬷嬷雪雁春纤忙都围了上来,抱着黛玉,搂着黛玉,又是哭,又是笑:“听说将军与夫人回南的时候,还遇到了刺客呢,可把我们都吓坏了,今儿个,好容易盼到夫人回来了。夫人,回家了!”
晶莹的泪,划过了黛玉的脸,有些东西,她仍旧没有失去。
清鸾探头笑道:“一路上可是累得很了,马车也硌得骨头疼。管家妈妈,姐姐们,快些儿请夫人进去梳洗打扮歇息才是。”
听了清鸾这话,李婆忙笑道:“可见我竟是个老背晦了。夫人快进来,雪雁和春纤,都已经备好热水和衣裳了,要替夫人洗去一路风尘呢!”
簇拥着黛玉进屋,黛玉心中暖暖的,如同艳阳。
待得收拾好了,雪雁沏茶,春纤捧果,李婆王嬷嬷来回庄园里的事情。
徐家恭肃至今,也没什么出格儿的事情,黛玉略翻了翻,也就罢了。
因问道:“这些日子里,听说京中抄了不少人家,可有什么要紧事?”
李婆忙回答道:“并没有什么要紧大事儿的。倒是四大家族中的薛家已经查封了,薛蟠已经斩了,少奶奶夏金桂也卷包儿走了,门庭也败落了,剩下的三家里,如今也大不如从前了。早就听婉姑娘说过,皇上有意除了四大家族,只是如今除了薛家,别家却又没了动静。”
黛玉托腮听着,点了点头,道:“是了,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了。”
因想着当日里紫鹃亦曾登门,复又问道:“我们回南之后,可曾有人来啰唣咱们家的?那紫鹃,算着日子,也该临盆了罢?可还好?”
李婆怔了怔,虽说不与贾府有什么亲戚情分,到底黛玉也在贾府里住了将近十年,有些事情,倒也不好开口说。
雪雁早抢着道:“紫鹃姐姐已经临盆了,也有半个月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还住在铁槛寺里不肯回府,也算她聪明,倒是也平安些。老太太与二太太也曾打发人来啰唣过,只是我们都说夫人不在家,所以未曾理会罢了。”
黛玉奇道:“都知道我已回南,还登门做什么?我与他们,早没情分了。”
近十年的养育之恩,她自然是不敢或忘,可是一想到贾府所作所为,她便冷了心,也断了情,并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各人,凭各人的造化罢了。
因果还不是自己在世上的所作所为?
雪雁脸上有一抹冷意,又有些鄙视,道:“何尝做什么?不过借钱罢了!”
听到“借钱”二字,黛玉一怔,曾几何时,那泱泱大族,荣国公府,有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富贵的人家,竟要登门到自己这里借钱了?
李婆忙瞅了雪雁一眼,虽然颇为不齿贾府所作所为,可是依旧看着黛玉的面子,才对黛玉陪笑道:“想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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