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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续红楼画眉蹙-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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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掩口惊呼,一道凌厉之极的刀光并没有划向徐若凡,却是朝自己而来。
迎面长刀之光,左右两边又都是长剑划落,前有刀,后也有剑,前后左右攻势如闪电,齐攻心窝处,竟然是雷霆之击,绵密之极,宁取自己性命,也一往直前,可见必定是早有预备之人。
来者身上湿淋淋的,可见方才都是藏身于水中,破水而出攻击黛玉。
徐若凡脸上闪过一丝暴戾的杀气,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手将黛玉从刀剑底下硬生生地抓了过来护在怀中,右手五指成抓,凌空抓起了身畔长刀,青光激射而出,只见刀剑碰击的亮光闪过,敌人刀剑断折落地,徐若凡的长刀已经旋转划过敌人颈脖,一地血色迸发。
敌人攻势为之一顿,就这么一顿,已经给了徐若凡极大时间,搂着黛玉轻飘飘地划过地皮,往后飘落,长刀依然毫不停顿,刀光星芒依然划过,一片光幕护住了二人全身。
甫一照面,手起刀落,地上已经躺倒了六个杀手,腥气掩住了鸡汤香气。
杀手的攻势如此诡秘莫测,竟然不是徐若凡预料中冲着自己来的,倘若徐若凡略略慢了半分,此时黛玉早已不复完好无损。
不容徐若凡停歇,一片冷箭竟然从水中激射而出,杀气纵横!
可是,不管是方才的刀剑攻势,还是水中冷箭,竟然都是冲着黛玉而来。
徐若凡薄唇紧抿,面色铁青,手中光圈闪烁,光幕依然,可是心中却是千回百转,只想着黛玉深居简出,如何会得罪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越来越多的人从水中冒出,淡淡月光下,一团团的黑影,挟着冷绝的杀气袭来,一刀一剑,此起彼伏,你攻我守,竟然进退有致,宛然小小阵势。
黛玉夫妻被围在了中间,前面无进处,后面却是暗流无数的水面。
徐若凡手上青筋暴起,刀势越来越快,血腥味扑面而至,血滴落在水面上,水波飞快荡漾,血色迅速晕染开来。
水花四射,像是夏日最晶莹的露珠,滴水成珠,也是兵器,无孔不入。
黛玉面色苍白,素手紧紧抱着徐若凡的腰,青丝在风中狂舞,心儿在杀气中乱颤,千钧一发之际,无关怕与不怕。
能逃过,是幸,逃不过,是劫。
突然脸上一热,似有雨滴轻落,娇腮为之一痛,甜腥之气迥然。
徐若凡百忙之中,黛玉却是一呆,随即又是惊,又是怒,更有无限担忧,敌人的血溅不到她身上,既然落了,那必定是徐若凡的血。
头一回,她憎恨,自己是徐若凡的累赘。
黑影越来越多,宛若铜墙铁壁,徐若凡的长刀砍杀下去了,紧接着又跟上,夜晚静谧,星子闪烁,没有人说话,却只闻金石之音,步步紧逼,都想将他们夫妻挤入清河之中。
徐若凡手中一波一波的刀光,迅捷无比地向四面飞去,又快又狠。
削铁如泥的长刀,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威势,砍人如切豆腐,刀过血泉涌。
夜色越来越浓,血腥越来越浓,月光从云层透出,洒落一地清冷,水面也是碎玉无数,粼粼之光,应是美景,此时却让人无暇赏玩。
绝不能坐以待毙!徐若凡眸中精光暴亮,一个人,他可以在水中与敌人斗个你死我活,可是黛玉天生娇弱,不识水性,让他的打算大打折扣。
他才是天朝的将军,他的敌人再多,他也不嫌多,可是什么人这么狠毒,竟然用这么多的人来杀手无缚鸡之力的黛玉。
来人这么多,想必,幕后人下了好大的手笔罢?
正在这时,却听到马蹄声铮铮响起,徐若凡面色冷凝,不知是敌是友。
只听到一声清朗呼声:“师兄!师兄!”
朗然又温润的声音,是水溶。
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徐若凡口内长啸一声,道:“我在这里!”
随着这一声长啸,马蹄声整齐划一,来人已经骑马到了跟前,火把耀眼,人数虽然并不是很多,可是气势之壮,宛然千军万马。
徐若凡松了一口气,绵绵密密地护着黛玉,刀光闪过,来人齐上。
有黛玉,他绝不会逞匹夫之勇。
杀人如同刀砍白菜,人多势众就是力量大,想杀黛玉的那些人,不得不放弃攻击黛玉,反身与水溶带来的人厮杀一片,一条条人影,往河边退去。
从水中来,便想从水中逃。
徐若凡一声冷哼:“想活着回去,没这么容易!”
杀黛玉,比杀了他更能激发出他胸中的怒气。
轻轻跃起,将黛玉安置在马车上,不用他吩咐,水溶已经吩咐带来的十八个高手团团保护着黛玉,剩下的敌人,都交给徐若凡。
因为,他看到了徐若凡面上隐忍的怒火与杀气。
杀光了来不及跃入水中的杀手,徐若凡如同蛟龙入海,跃进水中,刀光在水中化作长龙,一层层的清波,涌出一股股的血水。
水面平静如镜,水下却是你死我活。
黛玉手握成拳,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担心,还是担心!
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冲着自己来,她更担忧受伤了的徐若凡。
心里酸酸涩涩的,眼睛有些刺痛,原来泪流得多了,也痛。
徐若凡是她心中的擎天柱,有他陪着,她才会安心。
曾几何时,她对他的爱,这么深,这么浓?
当面对生死的时候,那情,来得汹涌,来得澎湃,来得让她措手不及,娇弱如她,从未想过,有这样浓烈的爱意。
水溶却不以为意,只是下了马,走到马车畔,轻声道:“师嫂受惊了。”
黛玉置若罔闻,眸色焦急,只定定地瞅着水面,怕找不到徐若凡的身影,碎玉一般的牙齿在红唇上留下深深齿痕,她亦未曾发觉。
清泪模糊了她的眼,纵然有火把,可也看不清,她从来没这么怕过。
她的心,听不到耳畔的声响,只在祈祷着,盼着徐若凡平安无事。
嗤,一声水波响,一道人影分水而出,轻轻落在地上,让她笑了。
“娘子!”黛玉从来没有发觉,徐若凡的声音这样好听,凝固了她的香魂。
黛玉的眼泪,在看到徐若凡平稳的身影时,汹涌而出。
粉脸上湿意浓浓,徐若凡身上也是水渍淋漓,这样狼狈的他与她,都是他们所不曾见过的,可是脸上却都带着宛如明光的笑。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眸中也只有他。
天地万物,在这一刹那,似凝固一般,只剩下她与他目光纠缠在夜色之中。
水溶看到二人平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来得及,也减了些惭愧。
这一声吐气打破了寂静,徐若凡冷冷地道:“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太过精明的人,当然知道,堂堂郡王,怎能恰好至此?
水溶怔了怔,随即淡淡一笑,笑容中却蕴含丝丝苦涩,“我听说,有人想害师嫂,所以赶了过来,幸好来得及,师嫂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啊!”黛玉想起徐若凡抱着自己挡敌的时候受了伤,急忙下了马车,抹着泪,看着他,找到了左臂上一道长长的血口,因为水浸过,伤口泛白。
取了药敷上,用纱布细细地包扎上,黛玉眼里的泪,如杏花下的飞雨。
推着他去车中换了衣裳,徐若凡单手抱着她,安慰道:“玉儿,我没事。”
黛玉神色间有一丝黯然与不解,低声道:“是谁想杀我?”
低声轻喃,似夜间落叶清飞,又若白昼蔷薇初坠,似问水溶,又似问徐若凡,声音虽轻,意却重若千斤,不容任何人忽视。
徐若凡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猜测。
水溶面色踌躇,半日才道:“罢了,瞒得过一时,又怎么瞒得过一世?”
温润如玉的容颜,俊秀端正的五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惭愧。
黛玉闻言,便知几分端倪,冷笑道:“我与清和郡主无冤无仇,何以下此毒手?难不成我死了,若凡就会娶了她不成?”
她一生傲骨铮铮,追寻着纯净无暇的爱情,知道情之一字,两相爱悦,方能天长地久,却从不知道,一厢情愿的爱情,竟然会让人如同蛇蝎一般狠毒。
此时此地,经历此事,她竟有些迷惘了。
追寻着爱情,没有错,可是,有了爱情这个缘故,就能无所不为么?
水溶苦笑道:“本已将她禁足,让她就此改过,不用轻易为人算计。可是谁承想正逢太后大丧,家里无人,她竟然与外人勾结,雇了这么些杀手来刺杀师嫂,实实在在是我们之过,小看了清和本性。”
他知道水清大错了,可是,毕竟是骨肉情深,高堂尚在,他下不了手。
这一回,他得知消息之后,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马不停蹄地立即出京,黛玉若有三长两短,他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徐若凡之怒气。
徐若凡眸光阴沉,冷冷地道:“我已经饶了清和郡主几回,这一回,她下这样狠的毒手,想置玉儿于死地,不管是王爷,还是皇上,或者老太妃,都要给我一个交代!我没有那么心慈手软,王爷应该知道如何做。”
水溶脸上现出一丝羞愧的神色来,轻声叹道:“我知道了。”
本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之间宛如陌路呢?
水清,水清,一个无知女子,活在世间还有什么用?
徐若凡忽而又道:“王爷可别说到没有做到!我倒是想知道,清和郡主一介女流之辈,既然深居王府之中,如何与这些江湖人来往?又怎么出得起钱来雇佣他们刺杀玉儿?王爷可已经打探明白了?你说的外人又是谁?”
“这个人,却是师嫂认得的人。”水溶叹道:“我原本不喜理会俗务,倒也不知道多少事情。本想着,清和虽然骄纵,可是却是草包一个,只是常常被人算计,怎会知道收买杀手这些劳什子事情?却是那薛宝钗因妒忌师嫂,便从中撺掇,又亲自替清和出了钱,才雇了这些杀手出马。”
黛玉闻言面色微愕,失声道:“薛宝钗?”怎会是她?
听了水溶的话,徐若凡脸色阴沉,眸中精光四射。
见黛玉面色惊诧,水溶点头道:“正是这个女子,曾经也去王府做过客的。”
顿了顿,略有好奇地看着黛玉,“师嫂可曾得罪过她?”
原曾听宝玉提起过,同是大观园中长大的女子,为何钗黛如此迥异?
钗俗,黛雅,一红尘俗女,一世外仙姝。
黛玉摇头道:“从小儿一同长在贾府里,当日里虽然并不喜她,却也并没有得罪过。若有,也只是孩提时代我与宝玉兄妹情分多些,他们薄些罢了。”
思来想去,金玉良缘早已成势,况自己已嫁徐若凡为妻,如今无官一身轻,也没什么荣华富贵惹人眼红,更不曾阻碍了她的青云之路,什么缘由,让她挑拨水清,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淡淡的长眉,在月色下纠结着一丝怅然与伤痛。
徐若凡伸手揽着她,安慰道:“这样恶毒的女子,我决不轻饶!”
“我不明白,我并没有得罪了她,为何,她竟是处处陷害于我?为何,我们离开了京城,她还要借清和郡主之手,要了我的性命?以前在大观园里是这样,如今与那里一刀两断了还是这样。”
低低地说着,带着愤怒与不解。
她是聪明玲珑,可是她的心,始终无暇,太多的心计,她并不晓得。
自诩看透了人心,可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薛宝钗,她就这样恨自己。
徐若凡替她将耳畔的碎发绾起,轻轻拢在耳后,淡淡地道:“那样的女子,总是有着天下唯我艳冠群芳的心思,既有她牡丹之俏,怎能容你芙蓉之清?既生瑜何生亮,天下岂有并肩王?存着这样的心思,自然也扭曲了起来。”
水溶闻言心中一动,他却也见过那薛宝钗,生得确有牡丹之姿,且端庄娴雅,只是眸中总是闪着精光,终究太过世俗了些,熏透了骨子里的利欲,不过一个寻常人,难怪妒忌黛玉出淤泥而不染的韵雅。
眼前的林黛玉,终不枉当日里宝玉一腔真心实意,娇弱中透着刚强之气,淡雅中透着清傲之骨,一如既往的清灵,便是恶斗,也未折损她的气度。
是什么样的钟灵毓秀,凝结了这样的女子?
别说那薛宝钗暗妒在心,便是他,也不禁艳羡师兄竟有如此艳福。
他自负文采风流,不为官俗国体所束缚,门下高人雅士无数,今日,却不得不惭愧起来,风流有余,魄力不足,一未能建功立业,二不能管教幼妹,生出祸事,自己实在是难辞其咎。
心中思绪沉淀,他理应回去惩治水清,连带绝不饶恕薛宝钗!
徐若凡眼中藏着一抹杀气,却瞬间即逝,单手扶着黛玉,坐上马车,轻声道:“我们走罢。”也没向水溶告辞,更没正眼瞧他一眼。
趁着月色明亮,而且,他也不知道与水溶还有何话说。
若是将水清的罪过推到薛宝钗身上的话,那么他也会看低了他。
若是他自己,他可以不管,可是事关黛玉,他绝不会轻饶。
如果查出果然是水清所做,那么,他必定动手杀了她,以绝后患。
那个薛宝钗,就等着罢,他会给她安排一个称心如意的荣华富贵。
他离了京,可是他的好友,还没有离京,亦正亦邪的好友,才不管什么郡主什么皇族,只要惹了他,格杀勿论!
沿着清河往南走,越走,越接近了秦岭,可是却也远离了血斗之处。
白日的无忧无虑风景如画,晚间的一场血斗惊心动魄,黛玉纵然心性刚强,可身子柔弱,受了惊吓,着了凉风,不禁咳嗽了起来,鼻音浓重。
马车停在远离清河与山坳的空旷处,黛玉窝在徐若凡怀里,眼眶红红的。
徐若凡大手搂着她身子,将温暖渗入她身中,“玉儿,没事了。”
这般娇弱的娘子,跟着他,真的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凉意浸透了骨子里,黛玉轻声道:“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北静王爷赶来,也许,我早已不在人世。我从来没想到,她竟对我存着这么深的恨意。其实,我早就该察觉的,只是,我不想将人心想得那样肮脏。”
将心比心,她喜欢活得洒脱一些,也不想每个人都天生恶性。
徐若凡眉头一皱,唇边噙着一点冷意,道:“难道她往日亦曾害过你?”
心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万分心疼,他知道她很多事,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觉得他能保护她周全,却往往有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
贾府高门,到底让她受到了多少委屈?让她流了多少清泪?
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贾家便是猫儿狗儿也不干净,却唯独她能出淤泥而不染,依然傲雪凌霜,更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也许罢!”黛玉拉了拉披风,裹着两个人,紧紧的,身子贴在一处,心儿也是暖暖的,驱散了凉意,粉颊上也生出两团红晕,越发显得灵秀妩媚。
清眸在月色下轻轻一闪,黛玉才道:“小时候住在贾府里,为了一个宝玉,自然心中生些不忿之意,只是,我从来都是喜则喜怒则怒,不懂得韬光养晦,也不懂得将心思掩饰,每每给人有了落井下石之机。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对我存了敌意,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她生在商贾之家,我生在清贵门第,从门第身份而言,她原就是与我差了一大截子。我才色不比她弱,虽没她那么圆滑世故,可是外祖母疼我宠我,我便是不用面面俱到,也没人敢小瞧了我去。而她,却活得艰辛,才博得美名。
“其实,隐隐约约,我就已经猜测到了,只是,想给彼此留个脸面。不知道多少次,她总是在二舅母跟前提起宝玉为了我,不知道生出了多少事,为了我将做娘的也抛到了脑子后头。滴翠亭,金蝉脱壳,她也曾陷害过我,只是,我装作不知道罢了。”
说到这里,黛玉长吁了一口气,有些痛,吐出来了,便会轻一些。
不相干的人,她不想再去费这些心思,也不用念着还有什么脸面情分。
该断绝的,早就断绝了,今日的事情,不过更让她对昔日心存冷意罢了。
徐若凡听得面色阴沉如墨,手背上青筋暴起,却道:“什么滴翠亭嫁祸?”
黛玉想了想,才道:“是一个唤作小红的丫鬟与一个小丫鬟坠儿在滴翠亭中说些梯己话儿,不妨让宝钗站着良久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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