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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深几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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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贵嫔随意的缕着簇新的玫瑰红帕子，挑眉道“她这些年也没少害了宫中的妃嫔，替皇后悄无声息的做下多少恶事，若不是她机关算尽太聪明了，皇后也不会挑中她，总之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是报应了。”
蕙昭仪闻着手里的海棠胭脂道“看敏婕妤今日请安之时，待皇后的恭敬态度，就该知道她不一般，有了敏婕妤这个狐狸在皇后身边，也算是在她那埋了个引线了，要爆发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敏婕妤出手，必然不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咱们且看着吧！”
“腊八节将至，皇后忙于宴席，一时也注意不到敏婕妤的反常，等她回转心思的时候，怕是晚了！”苏瑶淡淡张口道。
凌贵嫔小心的剥着一个蜜橘，鎏金紫水晶尖形护甲高高的翘着，道“这宴席倒是不费什么心思，每年里都一样，不过是按着去年的规制办罢了，因着有外眷，歌舞上也不用太过挑剔，择一些梨园弟子排几出戏而已！”
蕙昭仪沉思道“上次家母进宫之时，曾跟本宫提过，说是新进的一位将军，战功赫赫，所向披靡，另敌军闻风丧胆，最令人称奇的是，一般将军因常年在外领兵，均黝黑壮硕，这一位却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跟涵妃的哥哥有的一比呢！”
凌贵嫔颇有兴致道“此话可当真，什么家世，人品如何，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妻室？”
凌贵嫔连珠炮似的，一通打听，惹得众人阵阵发笑，苏瑶用帕子掩口笑着道“凌姐姐这是作甚，问的如此清楚？”边说边推搡着蕙昭仪道“昭仪姐姐最好再问问，姓甚名谁，生辰八字，跟凌姐姐可登对！”
凌贵嫔登时脸红，扯过素锦帕子糊住苏瑶的嘴道“这大逆不道的话，可莫要胡说，我娘家有个妹妹，刚好到了出阁的年纪，前些日子捎信来，说让我参谋参谋，因此我才问的这般详细！”蕙昭仪止住笑，才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家母只是当做新鲜事提了几句，说是京城里现在有些脸面的人，都再张罗着把自家女儿嫁过去，家世听说不是很好，但有这军功在，回来也封了个御前大将军，说来也奇怪，这男子年纪也不小了，可家里却一直未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许是之前家底不够丰厚吧！”
凌贵嫔忙道“叫什么名字，我让府里打听打听去！”
蕙昭仪思索片刻道“姓蔚，叫什么海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转身看向涵妃道”涵清，你该知道的，以前是你哥哥的亲随！”
苏瑶看向涵妃，只见她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愣愣的，愣愣的……
苏瑶蹙眉，上前轻唤道“姐姐……”伸手抚其脉，涵妃侧身迅速抽回其腕，随即微笑道“没什么的……”
苏瑶见其面色雪白，无一丝血色，一时疑惑。
凌贵嫔一时未察涵妃变化，急忙着道“快说说，什么名字？”
涵妃用秋铜色雪锻绣海棠的帕子轻拭其面，却依旧掩盖不去她雪色面颊，轻声道“他叫蔚铭海……”
凌贵嫔随手抚着身前颗颗滚圆东珠道“既是你府上的，人品如何，你总该知道些吧！”
蕙昭仪边用青花瓷盏盖撇着浮沫，边瞥凌贵嫔道“我看你是魔怔了，府上家眷后院，岂是一般人能进去的，涵妃能知道名姓就不错了，又不是日日里处在一起，哪里就知道家世人品了！”
凌贵嫔在旁也“扑哧”一声笑了，道“还真是，我也是一时心急，涵清你莫要见怪”，边说着提裙欲走，又转身道“我先回宫给娘家捎个信，看看这蔚铭海是不是真有蕙昭仪说的那么好，若是真的，还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蕙昭仪起身拦她，道“我和你一起吧，茹悦这会子也该起身了”，说罢看着苏瑶道“瑶儿，你不随凌贵嫔一起回去吗，涵妃现在身子重，容不得咱们在这闹她！”
苏瑶看一眼涵妃愣愣的神情，转头道“我厌烦了各宫妃嫔的假意的拜访，让我在涵妃姐姐这儿躲会子清静吧。再说我还要跟涵妃姐姐商量商量，这‘孩子’离去的时机。”
蕙昭仪听罢道“那也好，你便在这休息会，涵清若是乏了，去我宫里也好！”
苏瑶点头称是，催促道“昭仪姐姐快些回去吧，茹悦帝姬起身见不到你，又要哭闹了的。”
第五十四章 御前大将军（二）收藏加更
更新时间2013517 11：17：53 字数：2034
待得蕙昭仪与凌贵嫔都走了，涵妃依旧愣愣地看着身前紫色琉璃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盖子，发出脆脆声响，不言不语，似身旁之事均不存在般，愣愣地，额前竹叶含水的剔透水晶珠似要沁出水来，苏瑶吩咐众人下去，暖阁内只余苏瑶姐妹二人，苏瑶对上她含笑面容，道“涵妃姐姐曾说过瑶儿不必在你面前强颜欢笑，如今，瑶儿要将这话说给姐姐听，姐姐在宫中生存久了，不会将情绪写在面上，可是却瞒不了瑶儿，姐姐要知道脉象是装不来的！”
涵妃听得苏瑶如此说，垂首不语，眼圈微红，只使劲地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苏瑶心疼她此刻模样，心中猜定这个蔚铭海一定跟涵妃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可涵妃不说，苏瑶也不好强逼于她，只能哀叹道“姐姐若是想哭便哭出来，这样忍着，伤及腹中胎儿可就不好了！”
涵妃愣愣的看着苏瑶，泪水盈盈，长长地睫毛终是承受不住，落下泪来，苏瑶忙着用帕子擦拭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过了多久，眼见银箔菱形雕花的窗外，白雪映着，异常明亮，暖阁内熏着新进的七莲香，清雅幽香，涵妃微倚着五福捧寿的鹅黄软枕，静静诉说着……
他自小便被府上收养，与哥哥一同长大，幼时本宫是极不懂事的，总粘着哥哥，哥哥有事不耐烦，便会打发他同我一同玩耍。本宫那个时候顽皮，加上父亲母亲的加倍疼爱，总做些出格的事情，每每都是他替我担了罪名，被打得皮开肉绽，渐渐地懂些事了，便常同他在一起，那时候也并不懂得情爱，只是喜欢有他在身边，直到及笄之时，依例入宫选秀……那夜，他在后院门口站了许久，只一直用玉笛吹奏《考槃》，那首艳羡田园生活的曲子。我曾说过希望能住在与世隔绝的山林中，一所茅屋，过着平淡安然的日子。直到那个时候，本宫才发现，其实心里最看重的是他，那份朝夕相处的深情……可是依本宫这样的家世，家父贵为从一品尚书，即便是被皇上撂了牌子，也要配一家世显赫人家，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就算父亲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本宫出嫁，多少达官显贵都要参加喜宴，我身为朱家唯一一个女儿，怎忍年迈父亲经受他人背后指点……
暖阁中依稀有银碳爆破的“噼啵”声，涵妃静静的不再多言，纤纤素手搭落在梨木雕花的榻上，紫罗兰白玉镯子无声的泛着流光，似在回忆往昔美好，苏瑶静待一旁，起身添置一勺暖香，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份深情，却经不住世事的煎熬，还未开始，便结束了，即便她是六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又如何呢，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他至今未娶，想来也是因着姐姐的缘故……”苏瑶低首垂眉道。
涵妃拢了拢绯色荷叶袖摆，喃喃道“那又如何，再也回不去了，即便重来一次，本宫也依旧会如此选择，门楣之说根深蒂固，想要过平淡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注定无缘……”
苏瑶久久不语，涵妃盯着粉色描红纹饰瓷瓶里的梅花，微笑道“有个人，可以让我一直心里想着，念着，此生足已！”
转眼间，已到腊八夜宴，阖宫上下，深深浅浅的红，给冬日萧索的宫里生硬的增添了几许喜色。家宴在新建的胭脂台举行，皇后有意将胭脂台装扮的奢华异常，廊子外以大红锦缎平金绣凤求凰的帷幔装饰，巷道中铺着猩红毛毯，就连屋檐边垂落的水晶串珠与嫣红色绢花编制的丝丝流苏，也被内务府换成价值不菲珠圆玉润的东珠，更在伞形的顶端饰以番邦进贡的硕大夜明珠，在烛光摇曳中，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芒。
腊八家宴是苏瑶入宫后，第一次面见所有人，包括久居慈安殿不理世事的太后、太妃，各位王爷，公主，以及一些被特许入宫拜见的将军，苏瑶自知身份，只择了件月白色用银线勾勒水云暗纹的百褶裙，走起路来依稀可见水纹荡漾，上身着一浅绿色雪锻绣雪白并蒂莲花长衫，头梳凌云髻，零星的簪着几朵银质串米珠的五朵花瓣，整个装扮素净淡雅，小巧精致，临出殿门时，又回身在额前贴了俊灏日前刚赏的碎流苏珍珠钿子，随着行动微微泛着流光。今日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有这样素淡的装饰才适合今日的氛围。
鹿皮包制的雪色绣鞋踩在猩红毛毯上，有些不实之感，飘飘的，似踩不到底般，苏瑶小心行着，依稀有谈话飘来……
“这个胭脂台建的可真是漂亮，你瞧瞧，连这流苏都用的是上好的东珠，比我之前从娘家府上带来的珍珠还要大上个一圈呢！”
“那是，这可是皇上特意命宫人为涵妃所建，听说耗费巨大，为这，可花了内务府不少银子呢！”
“唉，涵妃现在正得宠，又怀了龙嗣，建座宫殿算得了什么，皇上就是给她用金子盖个屋子，仿照金屋藏娇也没人敢说个什么！”
“哎，你们听说了么？内务府大臣因此还参了一本，说是后·宫奢华，耗费巨资，谁知皇上理都不理，依然命宫人建了这胭脂台！”
“啊，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听说还有人说涵妃是妖姬再世，狐媚惑主呢！”
苏瑶听及此在旁无奈冷笑，皇后娘娘的这出戏码未免太老套了，对付涵妃，她竟动用了朝中势力，这不是自己往皇上的枪口撞吗？
正听着，便听得一凌厉声音道“各位妹妹没听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吗？腊八家宴，各位王爷，将军都要出席的，你们却在这里乱嚼舌根，依本宫看，你们是入宫之时教养嬷嬷没有好好的教导你们，完全不知女子该有的品行贤德！芷兰，送几本《女则》到各位妹妹的宫里，每人抄百遍，抄完之前还是不要见皇上了，省得惹得龙颜大怒！”
第五十五章 御前大将军（三）
更新时间2013517 19：02：03 字数：2036
几位妃嫔，敢怒不敢言，只愣愣的站着，终是有个胆大的些，上前一步道“六宫之事，只有皇后一人说了算，嫔妾可不记得何时皇上给过涵妃娘娘协理六·宫之权！”
苏瑶轻瞥一眼那女子，穿着玫粉色鎏金描红团花的锦缎宫装，面上粉扑的煞白，明显的跟颈项上是两个颜色，又在脖颈上饰了花朵般大小的玛瑙坠子，想是往年赏下的旧物，水头还是不错的，只是跟其短小略粗的颈项甚是不匹配，行动间都觉有细末粉质飘落，十步开外依然可闻到浓浓的桂花香，一时蹙眉，缓步走过去，搀扶着涵妃道“涵妃姐姐，这是何必呢？本就怀着身孕，哪里能生这般闲气呢？万一伤及龙嗣，可怎么是好？”
言语间，眼神扫过众人，轻声道“不过就是抄几遍讲女德的书籍，各位姐姐若是不想抄，便罢了，待我回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做主便是了！”
说罢，转身对陈云道“你在宫里资历也算老的了，可知道后·宫议政，依例如何惩处？”
陈云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前朝有个贵人仗着有几分宠爱，便私心里乱议前朝政务，被先帝打发到皓月庵做了姑子，听说过去以后，每日里都要劈叉烧水，浣洗衣物，比辛者库的宫女还苦，没一年就去了！”
几位妃嫔听及此，不敢再多言，苏瑶温和道“皇后娘娘为人宽厚，定不会如此的，最多也就是去辛者库辛苦些日子，涵妃姐姐没有协理六·宫之权，自是不能安排各位姐姐们的去处的，还是禀报皇后娘娘的好！”
这时，一个妃子上前哀求道“嫔妾不懂事，竟惹涵妃娘娘生气，现在就回宫抄《女则》，还望涵妃娘娘仁慈，莫要跟我等计较！”说罢，几个人几叩首，匆忙退了，只余环佩叮当作响，在冬日的黑夜里，分外响亮。
见她们走远了，苏瑶搀扶着涵妃，柔声道“跟她们置气作甚，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这样不知言语的妃嫔，自有人收拾她们，还劳姐姐你的手吗？”
涵妃瞥一眼她们离去方向道“就是厌烦她们做皇后的传声筒，若不是这起子人，六宫里也不会这么多流言蜚语，不得清净！”
苏瑶笑着道“只是可惜了她们的盛装打扮，好容易一年里盼个机会见皇上一眼，还没进殿，便被打发了！”说罢，柔声劝慰着道“快开宴了，赶忙着进去吧！”
谁知涵妃此时却踌躇不前，只盯着胭脂台的玲珑门不语，苏瑶这才想起，蔚铭海今日要参加家宴的，不知她二人要如何相见。
今日涵妃是特意装扮过的，穿着高腰的素色流仙裙，上面绣满了大朵大朵的海棠花，水蓝色长衫，掩映的朵朵海棠如临照水，发髻松松的挽了，用一支翠柄雪色玉兰固定，多了几许小女儿情态，虽挺着个肚子，却依旧难掩其风华绝代，苏瑶轻声道“姐姐，我们该进去了！”
涵妃眉心微动，望向苏瑶，似在柔声问她：要不要进去？
苏瑶微笑对她点头示意，轻握其手，涵妃轻提裙摆，随苏瑶一同踏进殿门……
胭脂台内丝竹声声，香薰缭绕，搀扶着涵妃进去，恍然间觉得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透不过气来，飘射过来多种复杂目光，或妒忌，或羡慕，或惊艳，或痴恋……
王易王公公见二人进殿，赶忙着甩了拂尘，上前打千请安，涵妃与苏瑶微微示意，便随着王易在右手边第二桌坐了。
第一桌上首自是俊灏与皇后的位子，太后坐于俊灏左侧，依例正品大妆，着藕荷色龙凤纹的袍子正襟危坐，发髻梳的纹丝不乱，光洁额头之上，配以累丝攒金丝九凤含珠镶血色拇指大小玛瑙坠子礼冠，端庄大气。太后慈眉善目，许是保养得宜的缘故，比苏瑶想象中要年轻许多。太后下首是慧太妃，年龄稍长于太后，为敬萱长公主之母，敬萱长公主坐于慧太妃对面，皇后下首，于仁通初年嫁与皇后之长兄周瑞宏为妻。慧太妃身侧为祥太妃与馨太妃。首桌还坐了漓王爷与漓王妃，睿薇公主，以及皆独身一人尚未娶亲的琪王爷与暻王爷二人，还有年纪尚幼的敬怡公主。
苏瑶所在的这桌属苏瑶位份最低，涵妃端坐上首，蕙昭仪与凌贵嫔在身侧相伴，席上还有与六宫不怎么交往，清高孤僻的静贵嫔，敏婕妤，依例这右手边第二桌应是正二品妃位至从三品婕妤方能坐的位置，原是不该苏瑶坐的，只因其怀有‘龙嗣’，特意留的位子。
敏婕妤依旧是八面玲珑的样子，与谁都说得来，只稍稍有些刻意的避讳着苏瑶。苏瑶执起琉璃盏，嘴角含笑，微抿了一小口，放下杯盏的刹那，忽觉一股冷风，瞥眼向侧身掠过，右手边第三桌的颜嫔使劲儿的绞着手中簇新的竹新绿帕子，仰首便把一杯浓烈的汾酒饮尽。苏瑶摇首未语，不过是个座位而已，颜嫔何必呢。
不过片刻，敏婕妤斟满一盏竹叶青，举杯冲向涵妃道“嫔妾预祝涵妃娘娘喜得麟儿，为皇家开枝散叶！”谁知涵妃并未应声，只愣愣地看着苏瑶的方向，苏瑶欲向身后望去，转念间，苏瑶才想到，其身后该是大臣与将军的位子，赶忙端起身旁琉璃盏，起身遮住涵妃视线，高声笑道“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这样盯着瑶儿看，莫不是怪瑶儿不给姐姐敬酒了吗？”说罢，撇袖恭祝道“瑶儿也预祝姐姐，平安生产，早得龙嗣！”涵妃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拢了拢肩上披帛，微笑道“谢谢两位妹妹了！”
苏瑶缓步行至涵妃身旁，接过身旁宫女的雕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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