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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弦十三曲-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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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张灵素涩声说完,当即咬牙道,“叔叔,我要进宫,你定然有法子让我进宫,是不是?”

“这……”张天锡原本以为远远地让她看上一眼后宫妃嫔,随便指一人蒙混过关,她便终生断了那个念头,却不想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念想。

“叔叔!”张灵素骤然跪倒在地,“素素求你,让我进宫去,即便是一辈子逃不出后宫的牢笼,素素也要与她一起。”

“素素,万一……”张天锡试探性地看了张灵素一眼,“万一探子消息是错的呢?”

张灵素嘲然一笑,“进宫,得皇帝宠爱,自有更多的人帮我去寻找她。”说着,张灵素抬眼望着张天锡,“人有权在手,才能掌控一切,这些年来秦宫生活,素素已经看透了。我能让苻坚宠爱多年,便有把握让司马曜也一样喜爱多年。”

张天锡惊呆了眼,“素素,晋国不比秦国。”

“可皇帝终究是男人,不是吗?”张灵素淡然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叔叔那么多年都寻不到她,即使有了线索,也苦于无法进宫不能求证,只因为叔叔已不是凉国皇帝,没有了权力,做不到罢了。”

“你怪叔叔?”张天锡声音一颤,问得心虚。

张灵素摇了摇头,道:“叔叔已经尽力了,素素明白。你若是不把我当亲人,今日根本不会放我进来,死活不认我便是了,又怎会同我说那么多话?”

张天锡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叹息道:“是叔叔无用。”

张灵素再次摇头道:“素素不怪叔叔,这个世间,少了权力在手,终究是被人鱼肉的命,所以,不管宫中究竟有没有她,素素是一定要进宫。”

“可是……”

“叔叔的官职常伴君侧,帮素素与司马曜一见,终究不是难事吧?”

张天锡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张灵素肩头拍了拍,沉声道:“叔叔只是心疼你,后宫无情,这一进去,再想见你,就太难了。”

张灵素笑道:“叔叔别担心,后宫妃嫔可以归宁省亲,所以,终究还是可以见到的。”

“好,叔叔帮你。”张天锡哀然点头。

张灵素含泪一笑,笑意带着一丝令人害怕的寒意。

嫣儿,你过去说的一点也不错,想要寻到最想念的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与你再见,哪怕只是一眼。

只是……你可还记得我?记得当初你拨琵琶,我为你舞的那些往事?

“爹爹!”一名穿着紫袄的小童忽然跑了进来,瞧见张灵素的时候愣了一下,躲到了张天锡的身后。

“平儿不怕,这是你灵素姐姐。”张天锡抱起了小童,对着张灵素笑道:“这些年叔叔在建康城实在是寂寞,所以纳了一名小妾,名叫玉珠,平儿是叔叔的老来子。”

“平儿。”张灵素淡淡地唤了一声,摇头道,“即使再宠爱这个老来子,也别忘记了世子如今还在江北,那也是你的孩儿。”

“叔叔怎会忘记那孩子?”张天锡叹了一声,似是非常想念。

张灵素欲说什么,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一位约莫二十左右的华服美姬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张灵素打量了一番,走到了张天锡身边,抱过了平儿,道:“今日带平儿去玄真寺听禅,回来时候马车坏在了路边。多亏遇到了谢三公子夫妇,搭了他们的马车回来。此刻谢三公子尚在府外没走,老爷是不是该出去对三公子道一声谢谢?”

“好,我这就去。”张天锡点点头,急忙走了出去。

如今谢家如日中天,能够多靠近一些,对今后的仕途终究是有好处的。

“谢三公子?”张灵素喃喃一念,似是在思虑着什么。

华服美姬玉珠笑道:“谢三公子乃是当今丞相谢安的侄儿,当今皇上倚重的大将军,谢渊。”说完,带着几分轻蔑扫了张灵素一眼,“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老爷还有什么亲人,怎么凭空冒出一个侄女来?”

张灵素嘴角一扬,道:“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叔叔有了妾室。”

“你……”玉珠脸色一沉,怀中的平儿对着张灵素咧嘴一笑,“娘亲,灵素姐姐好好看。”

张灵素笑吟吟地昂起了脸来,伸手摸了摸平儿的脸蛋,笑道:“平儿啊,你倒是个机灵鬼。”

“放手!”玉珠将平儿抱远了几步,冷着脸道,“你给我小心一些,按辈分,你终究要叫我一声婶婶。”

“小妾而已,还是一个长了一双狗眼的小妾,啧啧。”张灵素不屑地摇了摇头,急忙掩住了口,“哎呀,我怎的要对一个不是人的畜生说那么多话,真是罪过,罪过。”

说完,张灵素对着大堂外的丫鬟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话,笑嘻嘻地走近了内堂。

“啊!小贱人!”美姬玉珠顿足一骂,可是哪里还有张灵素的踪影?

张天锡在府外恭送走了谢渊与谢酒酒,回到了大堂,瞧见爱妾一脸委屈,不由得迎了上来。

“怎么了?”

“你那好侄女竟敢说我是畜生!”

“她……”张天锡忍了忍想要骂出的话,柔声道,“你且忍她几日吧,她将来说不定还是你我的靠山呢。”

“什么意思?”

“若是我成功将她送入宫中,皇上若是喜欢她,我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这……你想如何送?”

张天锡阴冷地一笑道:“皇上大婚,美人一舞。”

春意料峭,寒得人心凉。

悄然折返大堂的张灵素立在三丈之外,嘴角略微一勾,笑得苍凉,也笑得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滴素素,又要被张天锡给卖了。
故事继续,要赶紧先团圆一对~
PS:码字匆忙,忘记埋伏笔,重新埋伏笔。
大家别担心哈,之前伏笔没有埋,所以大家都以为素素这次小白了,其实是另有盘算。
抓虫 !



、第八十八章.见故人

花瓣洒落热水之中,张灵素跨入了木盆;掬起了热水淋在了锁骨之上;只觉得身子凉得刺骨。

“叔叔你还是没变,只可惜,素素已不是当初的素素。”漠然的寒光从眸底升起;张灵素瞧着自己的双手;“当年被骗一回,已是苦不堪言;如今,也是我还你之时了。”

一路南下,早就听说降臣张天锡在建康是何等的逍遥;原本打定主意,他若是不肯认她,她定要闹他个家宅不宁。

没想到他还是有几分歉疚,肯认她这个侄女。

心头的寒意暂时驱散,还存了一念希望,以为他真的为她寻找嫣儿,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迟疑与谎话。

换做别人,或许还会相信张天锡今日之言,可是她张灵素万万不会相信。

既然探子能探得嫣儿在皇宫,买通宫娥落实此事又有何难?

这些年来宫廷纷争,她看得够多,也参与得太多,岂会不知道,若是真心想要在宫中寻一个人,只要肯花银子,哪里有一无所知的可能?

一时不翻脸,只为了继续演这场戏,再一次看清楚,叔叔到底有没有当她是亲人?

没想到,提到再入宫门,叔叔竟然是答应的,担心的也只是晋国非秦国,而不是她究竟痛苦不痛苦?

万念俱灰,她提到了当年的世子张大豫,如今流落江北,不知所踪。

父子血脉,如此亲密,没想到看见、听到叔叔所说的,是那样的虚假。

宠爱老来子,纵容美姬,歌舞升平,这样的叔叔,哪里将那些曾经为他牺牲的凉国将士放在心头?又哪里将亲子与亲侄女放在心上?

张灵素犹自记得,她悄然回返大堂外听见的那些话。

“你且忍她几日吧,她将来说不定还是你我的靠山呢。”

“什么意思?”

“若是我成功将她送入宫中,皇上若是喜欢她,我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这……你想如何送?”

“皇上大婚,美人一舞。”

张灵素再次掬起一捧热水,淋在心口,自言自语道,“嫣儿,这世间,我只有你了。那些亏欠我的人,我要他们为你我的相逢流血。”

眸光一沉,更是冰凉,张灵素含泪闭眼,喃喃道:“嫣儿,这舞有个名字,叫做《殇》。”

建康城中,谢家的马车继续前行,不是回谢府,而是去建康的驿馆。

谢酒酒掀帘瞧着马车外的春景,似是出神地想着什么?

谢渊看了谢酒酒许久,只要沾着与张天锡有点边的事,总会让她出神许久,仔细推敲当年在姑臧城,她必然有过一些难以忘记的过往。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谢宁侧脸对着马车中的主子道,“三公子,三夫人,我们到驿馆了。”

“嗯。”谢渊应了一声,掀帘让谢酒酒先下马车,自己跟着跳了下来。

“在这里候着。”谢渊吩咐了一句,便带着谢酒酒走入了驿馆大门。

“苏四娘说寻到了一个极好的傀儡,好在大寿之日起到震慑之功。”谢渊低着声说着,瞧了瞧驿馆的侍卫,“这里都是我专门指派的心腹驻守,酒酒,你尽可放心在此说话。”

谢酒酒轻笑道:“夫君做事,向来滴水不漏,酒酒自然放心。只是,这天下间似哥哥模样的人实在是太少。若是那人不像,便起不到震慑之效,大寿之日,不免要费些人马的对抗司马曜的御林军。”

“苏四娘说,那女子左鬓也有白发。”谢渊说着,语气变得怜惜了几分,“就像酒酒你一样。”

“哦?”谢酒酒愕了一下,心底忽地有了一丝心悸。

“到了!”

不一会儿,谢渊停下了脚步,指着一间房间道,“就是这儿。”

“咯吱——”

房门突然打开来,绿荷端着热水走了出来,才瞧见谢渊,便急忙跪地道:“参见主公!”

谢渊挥了挥手,道:“绿荷你先下去,也吩咐苏四娘,不用来见我,一切按部就班便好。”

“诺。”绿荷点头退了下去。

谢酒酒跨入了房中,走近了床边,当目光落在苻澄的脸上,顿时变了脸色,脱口道:“竟然是她?”

谢渊疑声道:“谁?难道酒酒你见过此人?”

谢酒酒重重点头,道:“多年前,我佯装有孕北上,夫君可还记得?”

谢渊点头。

谢酒酒继续道:“在落霞山山道之上,曾经救下两名女子,其中一人便是她。”

谢渊皱眉道:“落霞山?那不是秦帝秋狩之地?”略一沉吟,谢渊目光灼灼地看着苻澄,“她必然与秦国有关……只是……风四娘打听出来的话,却让人猜不准她究竟是什么人?”

谢酒酒伸手轻轻抚上了苻澄鬓上的白发,呆呆地瞧着她的眉眼,忍不住摇头道:“这轮廓,还当真像哥哥五分……”略微一顿,谢酒酒瞧了一眼谢渊,“风四娘打听出什么来?”

“这女子被救之时,脚上还有秦军军鞋,放眼秦国,除了大秦澄公主,怎会有女子着甲打仗?”谢渊边说边琢磨,“可是这女子醒来之后,说的却是她只是澄公主的贴身侍婢,穿上了澄公主的铠甲吸引敌兵追击,好让澄公主安全带兵撤离。照邺城城外那一战的危险想来,澄公主确实有这个可能调虎离山,否则,慕容垂三万人都拿不住她。”

“确实在理……”谢酒酒再次低头看着苻澄的脸,初见之时,她还不曾有鬓上白发,倒也不觉得像哥哥,如今再见,确实越看越像哥哥,心底忍不住生出一分亲切感来。

谢渊继续说道:“她听闻清妃与慕容冲各自叛秦自保之后,竟毫无喜色,若说是澄公主,怎会对自己母妃与丈夫如此冷漠?更奇怪的是,她一听到贤妃慕容湮惨死消息,竟然口吐鲜血,当即昏迷……”

“慕容湮?”谢酒酒略微一念这个名字,“可是当初的燕国清河……”谢酒酒忽然声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不错,正是清河公主,慕容湮。”谢渊看她神色有异,询问道,“酒酒,你莫不是想到了点什么?”

“清河?何青?”谢酒酒当即拍掌道,“原来是她!”

“谁?”

谢酒酒正色道:“当初在落霞山,除了见过这个女子之外,还有一名女子,当初自称何青,料想必然是贤妃慕容湮!”说完,谢酒酒心中的疑惑更加浓烈,“可是,贵为大秦宠妃,又怎会与一个贴身侍婢纠缠不清?”

话音一落,只觉得心头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女子与女子,她司马嫣与张灵素,不也如此?

谢渊愣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一些什么,鄙夷的目光瞧了瞧床上的苻澄,“宫中对食女子不少,只是没想到,慕容湮竟也喜欢这种……”

“住口!”谢酒酒突然怒声一喝,自觉唐突,当即声音软了几分,道,“事情尚未弄明白之前,不可妄自揣度。”

谢渊怔了一下,默然点了点头。

谢酒酒心绪有些混乱,若说这个女子真的只是贴身小宫娥,当初落霞山相遇,便是她带慕容湮逃离恰好遇上了。

可是为何慕容湮最后又回去了呢?

还有这白发……

谢酒酒百思不得其解,眉心蹙得越来越紧。

谢渊柔声道:“既然酒酒你也觉得她像子澈兄五分,那么此次大寿……”

“慢。”谢酒酒打断了谢渊的话,坚定地道,“这个姑娘的身份,我无论如何都要弄明白。”再深深地瞧了瞧她的容貌,“夫君,你既然有法子让她昏睡那么多月,也必然有法子让她醒过来。”

“这姑娘似乎有武功,若是让她醒过来,必然不肯听我们摆布。”说着,谢渊望着酒酒笃定的眉眼,“酒酒,你有把握让她乖乖说真话?”

“事在人为,要听真话,也不难。”谢酒酒说完,定定瞧着谢渊,“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只要夫君你依我,我必能让她说点真话。”

“好,我依你。”谢渊笑着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叫苏四娘来解穴。”

“不是在这里解。”谢酒酒忽然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外面,“先把她抱到马车上去,若是可以,我想让她慢慢在马车上苏醒。”

“这个……不难。”

谢渊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谢酒酒低头望着苻澄,忽地瞧见了苻澄颈上露出的一条红绳,一时好奇,将红绳拉了拉,带出了一个锦囊。

“这……”谢酒酒小心地略微打开了一点锦囊,足够看清楚里面的一圈白发,当即愣在了原地。

这白发如此贴心收着,必然是重要人的发丝。

回想当初落霞山的一幕一幕,慕容湮不至于早生华发,若说是她自己的,又哪有人自己贴心收藏自己的发丝?

谢酒酒更加疑惑,伸出手去,指尖用力捏了捏苻澄鬓上的白发,却揉不出任何白色来,这确实是少年白发,半点也不是染的。

“清河……”苻澄的呢喃再次响起。

谢酒酒不由得一惊,呆呆看着她的脸,心头泛起几丝异样的酸意来。

“喜欢上女子,本就是苦,生死相隔,更是苦吧?”

喃喃说完,谢酒酒心头一酸,想到探子回报中说的淑妃从邺城逃脱,不知去向,心,不免又酸了几分。

素素,你究竟在哪里?

马车悠悠,谢宁依照谢渊嘱咐,一面慢慢驾车驶向郊外,一面关注着马车中的一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夫人安全。

“清河!”

苻澄惊梦坐起,只觉得全身酸软,僵得难受。

“你醒了?”谢酒酒笑然一问,让苻澄惊了一惊。

“谢……谢夫人?”苻澄很快便想起了眼前女子究竟是谁,可是自己分明就是在伶人班中,怎会突然又出现在这里?

谢酒酒点头轻笑道:“你别怕,日前我与夫君外出游江之时,在江畔瞧见你晕倒在地,所以特别将你救了回来。”说着,笑意更深了几分,“一路带着你南下建康,本是想将你安置在府中休养,待你苏醒再从长计议,没想到谢府家规甚严,非谢家女眷,是不得轻易入府逗留,所以,今日只好将你送到郊外别院休息。”

苻澄听她说得平静,想必路上那伶人班嫌弃她昏阙麻烦,所以才弃在了江畔。又念及当初也是她出手相救,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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